“那现在还能不能……”林大连忙问道。
“若你觉得还能用那法子，还会多问我这一句吗？”肃王没好气的说道。
外头的人已经知道崔胥燕的来路了，再寻恩客过来，还能有什么效果？且如今外头都觉得崔胥燕那张毁容的脸代表着可怜、烈性！真要是冒出个恩客，也只会让人觉得那些恩客不是个东西而已！
林大心头郁闷，没吭声。
他好歹也算是肃王的大舅哥，如今被这么怼回来，也觉得没脸。
“去清点些银钱，给那边送去，记得让她签下契约，有了契约，往后再卖那些菜谱，方不会被人诟病。”肃王又道。
林大更堵了。
一年利，两万两，能是小数目吗？
这酒楼虽然赚了不少钱，可其实真到他手上的没这么多。
林家家底太薄了……
从前家里连个像样的宅子都没有，京城的宅院更是贵得厉害……
之前二弟经商的时候，他投了许多银钱进去，三弟考学那些年，也全靠酒楼的生意养着，后来当了官，也没少花钱疏通，还有六弟读书也一样耗费银子，四弟习武的那些年，请来的武师父都是京中最好、别人抢破头也请不到的人，价格自然也更贵！
还有五弟，他总爱折腾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视金钱如粪土，花钱如流水……
妹妹就更不用说了，她来往的都是些富家子弟，不能丢了颜面，京中新来的布料、首饰，短了谁的也不能短了她的那一份。
妹妹收的那些礼，都是入她自己的私库，他是瞧不见的。
两万两银子，爹娘再加上兄妹七人，他占两份，其他人各分一份，剩下的算公账，用于家中支出，可这公账从来都是入不敷出，他自己不知贴补了多少。
如今妹妹成婚，每个兄弟又赠了两千两做她的陪嫁……
二弟开始经商也不过才三年而已，银子赚得不算太多，且……二弟所赚来的银钱，有三成是给肃王的……
林大真的无比郁闷。
想到之前还赔了叶家那么多银子，更觉得家底都要掏空了。
“妹妹，我手头的银子不够……”林大将林绵绵叫了过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是真不够，林氏酒楼又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赚钱的。
林绵绵震惊的看着他。
林大又道：“你三哥去吴崚县的时候，爹娘和我都贴补了不少银钱，上次叶家来要债，你要留下叶惟寅赠的十八白玉和一些物件，就只能用钱相抵，当时就已经将家里的银子掏得差不多了……”
他说的是实话。
赚得多，花得更多。
“那就大家一起凑一凑啊？”林绵绵也有些舍不得的说道，“大哥，我这边能拿出五千两来，我马上就要成婚了，这个时候改嫁妆单子也不合适……”
林大定神看了看她，最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只是绵绵，等你嫁到王府去，还是要多想想家里头，对街多了个璀月酒楼，往后咱家生意还不知如何呢……”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人再欺负咱们的，但现在治哥哥正烦心，我们不好再给他添麻烦。”林绵绵劝道。
见林绵绵这样子，林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能去找父母一起凑钱。
林家几个兄弟感情都不错，他开了口，几兄弟也都各自凑了凑，是将银子凑齐了，但林家如今有了大宅子，还请了许多仆人，最近一段时间，家中用度则需要减一减。
林家将态度摆出来了。
送银子过去的时候，也明摆着说是用来买方子的钱。
另外也听肃王的，立牌解释，对外说明林氏酒楼有崔家菜，当然，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有些客人在林家吃惯了，对此并不太在意，但也有一些则奔着璀月酒楼而去。
璀月酒楼里头，叶云眠正听着老郡王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
老郡王一直在夸菜色，喝高了之后，更是老脸通红，讲着自己这些年来吃过的美食，看上去高亢而激动。
安王偶尔附和，等老郡王晕乎乎的了，他不着痕迹的将挑好刺儿的鱼肉盘子推到了叶云眠的面前。
叶云眠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就像是发生过一样。
“多谢。”叶云眠客气道。
“叶姑娘可曾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安王随口问道，态度和煦，像是闲话家常。
第198章 选婿
萧元燧只简单说了一句，叶云眠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的是肃王与林姑娘的婚事？这是皇家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叶云眠直白的说道。
“你有所不知，当年你出生之时，父皇便有心想要在皇家众位皇子之中挑选一人，与你定娃娃亲，只是那时候你太小，怕留不住，便想等你过了三岁再说。”萧元燧实话道。
而当时父皇便是想让他来娶叶云眠。
毕竟定国公的的长女，不好随便选个皇子搪塞了，他身为嫡子，尊贵体面都不缺，可配。
“我怎么没听说过？”叶云眠还挺诧异，“外头是有些传言，但我爹娘从未在我面前提起。”
萧元燧无语的看着她。
“怎么了？”叶云眠仔细想了想，她记忆力很好，小时候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想忘都忘不掉。
萧元燧哭笑不得：“应该是你两岁那年吧，国公爷回京，苦着脸去找父皇，非要找些太医给你治病，父皇当时很是吃惊，问他你是得了什么病呀？他说，你不爱说话，性子闷沉，怕你是个傻子。”
“你爹的意思倒不是真嫌你傻，是告诉父皇，你是个闷葫芦，怎么改都改不了，如此心性若是入了皇家，必然是有委屈都不愿意说的，父皇当时也会意了，便派了御医前往给你看诊。”萧元燧徐徐说道。
叶云眠当时的性格，是古怪的出奇。
身为国公府千金，众星捧月，便是与公主们一起玩，也不用低着脑袋打怵的，可她每次被带入皇宫，都特别安静，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他当时学业紧，倒是没机会瞧见她。
但当时听那些皇弟皇妹们提起她的时候，都用了两个字来形容：无趣。
说她一个小娃娃，生得好看，却像块石头似的，不爱搭理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慢慢的，也没人想带着她一起玩了。
当时，只差一点，叶云眠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世事难料，叶辅训身亡，叶家变了模样，叶云眠也被带去了边关。
他也叶家的关系一直不错，与叶惟寅在少年时期，更算是处得如兄弟一般，只可惜叶惟寅命运坎坷，熬过死劫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围着女人转，他规劝几次不得，慢慢与他疏远了。
倒不是说叶惟寅围着女人转有什么不好，只是他已经到了色令智昏的地步，因为那位林姑娘，多次做了错误的决定，不知那脑子是丢去哪里了，有一回他多说了叶惟寅几句，这人竟怀疑他对那个林姑娘有企图，当时瞧着他的眼神……
萧元燧不想提，膈应。
“我小时候确实经常瞧见太医，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爹怕我死得早，太在乎我了，原来竟是觉得我傻？”叶云眠拧着眉，有点无奈了。
她怎么可能傻？！
只是觉得那些人逗孩子的法子很是讨厌，不是捏她的脸就是靠近的对她呲着牙笑，她越反抗对方越高兴，次数多了，她就知道，不说话降低存在感最有用！
“你回京之后，父皇也打听过你几回，应该是上了心，本就有意在宗室之中挑个才俊给你赐婚，今日，老郡王见证了林氏无德，明日宗室中人必然会与父皇谈起此事，林氏正妃之位难保，六皇弟与宗室子弟相比，你猜父皇会更中意谁？”萧元燧又慢条斯理的说道。
“太后之前可是将我赐婚给许家的，那时可不见陛下有此心。”叶云眠表情也变了几分。
“太后赐婚之时，你远在边关，父皇不了解你的品性，而且当时父皇也多次拒绝太后，可谁料太后病了一场，父皇为让太后安心养病，只得点头。”萧元燧解释说道。
叶云眠明白了。
敢情皇上从前觉得她这人可能不太好，所以赐婚给许家没什么问题，能让太后高兴就好？
如今，瞧见她容貌不丑，脑筋不笨，正好许家的婚事没了，就又想让她嫁入皇家做儿媳？
叶云眠表情十分丰富，有点想造反。
“陛下原本看中了哪位王孙？”叶云眠倒也没生气，皇权在上，倒也不让人太意外。
“太远的宗室不行，所以原本父皇看中的是平皇叔的嫡次子、吴王嫡子以及老栗王的嫡孙，只是他琢磨不定，又想让老八试试，八弟比你小了两岁，如今正好在议亲，另外，前段时间四皇弟正妃生病，父皇还想着万一人死了，让你做继妃也不错。”萧元燧一股脑的招了。
“……”叶云眠呵呵笑了两声。
也有些冒火。
萧元燧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给她添了一杯茶。
“八弟年幼，不会照顾人，平王次子性子贪玩好惹事儿，吴王嫡子倒是端庄，可已有妾室，栗王嫡孙人品贵重、年少好学，如今颇有才名，但其母爱子如命，不好相与，至于六弟……你刚刚也瞧见了。”萧元燧慢又缓的说道，一字一句的给她说明白，态度谦逊的瞧着她，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云眠心中也仔细想了想。
她的婚事的确是个麻烦，她家中没个能做主的长辈，之前赐婚许家之事，只怕已经让陛下有几分歉疚，如今不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只怕都不罢休。
“我家继祖母才过世，还不宜谈这些，陛下再急，也会过了今年再说。”叶云眠想了想，又镇定下来。
只要她在那之前，寻个人搪塞过去就行了。
边关那边多的是好儿郎。
叶云眠侧眼看了萧元燧一眼。
萧元燧心中一沉，觉得有些不妙：“你已有打算？”
他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都不选？难道说没了记忆，她就真的再难多看他一眼？萧元燧心里又开始难受了，那委屈都快挂脸上了。
“陛下再爱做媒，也不能强拆人姻缘不是？我尚有亲娘舅在，我回头修书一封送过去，舅舅自会替我选好夫婿，用不着我操心。”叶云眠坦荡说道。
舅舅很明白她的喜好。
“不行！”萧元燧真急了，他知道叶云眠真能干出那事儿来。
第199章 记忆片段
萧元燧明澈的眼底划过寒光，如雪山将崩，那手下意识的拽住了叶云眠的手腕，但被叶云眠质疑的目光一瞪，立马又收了回去。
“殿下莫要失礼。”叶云眠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淡定道。
老郡王都醉酒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萧元燧犹豫了一会儿，能屈能伸的说道。他如今身体康健，娘子则不同，她脑子坏了，记不得前尘过往，将他当成坏人，情有可原。
“……”叶云眠莫名心里一软，但又觉得奇怪。
道什么歉？上回……突然起身证明自己不是个废人，的确是吓了她一跳。
“父皇那边我可以周旋，你……就不用传信给梅将军了吧？”萧元燧声音没有底气。
他不是不想逞王爷威风，可与叶云眠朝夕相处三年，他知道她这个人……心比嘴还硬，对她强硬的结果只会是鸡蛋碰石头碎的干净，连半点机会都不会给他的。
叶云眠心中微动。
今日的菜色都是安王和老郡王点的，老郡王好油荤，而她对各色菜都爱吃，但她更注重养生，所以更喜欢清淡些的菜色。
而安王所点的每一道菜，几乎都和她的喜好相同。
她这人，做事总会比别人多想一些。
林家四郎当初靠近她是不安好心，那这安王呢？总该会有个理由才是。
他刚回京不久，便与她在五蕴观相遇，还用了化名，那三个孩子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可疑……之前她怀疑自己的模样与安王在民间的“妻子”有几分相似，所以对方才会这么暧昧不清。
但，安王的态度又不像。
而且，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她将自己的旧物，让那村中大娘转交的时候，对方言语里提到的是“裴夫子和孩子们”……
安王化名正好也姓裴……
叶云眠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她怀疑自己那三年养伤的时候，对安王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叶云眠手默默的端起了杯子，颤抖了一下，然后按住了。
就是不知道做到了何等地步……
对，安王之前还提到了十万两黄金，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对上了，那之前欠下巨款的人就是她？如此也能解释为何之前安王见到她时，总是提银子？
叶云眠吐了口气，故作无事的对着萧元燧道：“婚事不急，反倒是安王殿下您……陛下是不是也该操心您的终身大事了？”
“父皇的确催了几次。”萧元燧点头。
但他已与父皇说明，他在民间时，已经成婚有了妻房，待合适的时候，便将人接入府中。
父皇问了几回，实在问不出来，也就不管了。
“殿下之前娶过妻对吧？”叶云眠心不在焉，战术性的喝了口查水。
“没错。”萧元燧继续点头，整个人像是泛着光一样。
叶云眠吸了口气，有点不知如何开口，琢磨了一下，然后道：“安王殿下为何没有自己的孩子？”
“娘子说，年纪尚小，不可太着急生育。”萧元燧一本正经的答，娘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叶云眠脑中如遭雷劈。
完了，这像是她会说的话。
叶云眠心里慌张，但表面无比镇定，她冲着萧元燧十分客气的笑了一下：“殿下真是个好夫君……不知道那欠条能不能给我瞧瞧？”
“此事不行。”萧元燧十分干脆的拒绝。
这是杀手锏，自然是要留到最后才用的，他想要叶云眠如失忆时一样在意他，想要证明他们夫妻即便见面不识也可重新开始，但……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万一叶云眠狠心如铁，再用这欠条将人拐回来。
叶云眠觉得这事儿有点麻烦。
安王……很好、特别好，若他不是个王爷，又确定他没有别的旧爱的情况下，她必定不客气的将人划定为自己人……
可他是安王。
皇家嫡子，腿还没废！
如此身份，她是真的不想认账了，她想如师父一样在江湖中四处游走，杀些人、救些人，想要这一生不受束缚，干净、痛快又平静自然……
叶云眠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脑袋有些疼，如同针扎了一样。
她脸色微白，萧元燧立即关心的看了过来，那双手端在那里，克制着情绪但又怕叶云眠突然倒下，“叶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