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陵点了点头,「她只是向齐国公借人,这些人不会对她死忠,一旦落在我们手上,想要敲开他们的嘴巴太容易了。」
「有他们指证,晋安侯就不能不处理晋安侯夫人。」
「对,不过他会如何处置,这就很难说了。」
「我明白,他还是会将家族的考量搁在最前面,但他也会阻止晋安侯夫人。」
「这是当然,你可是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他总要给辅国公府一个交代。」
虽然不满意,但是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这是一个权势更胜于法治的时代,有权有势的人想杀人就杀人,奴才的命不是命,若她还好好活着,那更是轻轻放下。
「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说不上委屈,只是觉得不舒服。」
「相信我,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楚萧陵保证。
「眼前还是先拿到证据比较重要。」陆清菀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帖子,不知晋安侯夫人会如何出手。
「你不必担心,我会事先做好安排。」不过,楚萧陵还没等到晋安侯夫人出手,倒是先拿到北三府的调查。
第13章 证据确凿受报应
皇上仔仔细细看着楚萧陵呈上来的资料,越看越胆颤心惊,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没想到他以为的纸老虎竟然深藏不露,正在积攒足以撼动大梁的本钱,真是他的好弟弟!
楚萧陵当作自个儿不存在,并未关注皇上脸上的表情,因为不看也知道皇上的心情,皇上没放在心上的好兄弟正一点一滴扩大自个儿的势力,不难想像震撼有多大,还好发现得早,如今灭了不需要耗费多少人力,再晚个几年,引发的震荡可就大了。
许久,皇上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声音很轻很冷,「父皇竟然容许老五拥有这么强大的兵力。」
楚萧陵也不明白先皇的心思,这留下来的隐患有多大,先皇不知道吗?不,先皇知道,但因为私心,视而不见,也或许认为几千兵马不足以撼动大梁江山。
「你是不是觉得朕太自以为是了?明明皇家没有兄弟情,朕总想维系兄弟之情,可笑极了,不是吗?」
「微臣倒不认为,每个人都有自个儿行事的一把尺,皇上顾念兄弟之情,宁王更看重的是自己。」皇上站在天下之主的高度,胸怀天下,怎能不顾念兄弟之情呢?宁王深怕皇上有一天挥刀,想方设法给自个儿增加实力,野心随之膨胀,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是朕太想当然耳。」
是啊,皇上这个天下之主愿意对百姓仁慈,这是恩典,百姓岂能不感恩戴德?楚萧陵当不能直言,有些话皇上能说,臣子说不得。
「不,是朕太小看他了,养在京城富贵窝的闲散王爷,本以为没几年就能养废了,殊不知他只是蹈光养晦,暗中积溃力量。」
「微臣也感觉不出来宁王的野心。」
「你在安慰朕吗?」
「微臣所言属实,几次上酒楼、茶馆、书铺,皆可听见几位皇子、几家权贵的事迹,唯独没有宁王府的事,想必宁王府在众人眼中可有可无。」
「朕怎么听说五弟好色?」
顿了一下,楚萧陵不好意思的一笑,「微臣所言有误,微臣所谓的事迹是好事,不是这种不好的名声。」
皇上微微挑起眉,「朕还真不知道自个儿的五弟如此厉害,竟然可以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毫无威胁。」
楚萧陵也觉得很厉害,但他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夸赞。
沉淀下来,皇上收拾紊乱的思绪,稍作整理,首先要确认的是,「除了这三十支商队和十五个镖局,还有没有发现其他隐藏的势力?」
「目前没有,不过每一支商队有六七十人,三十支商队就有近二千人,而每个镖局有两百人,十五个镖局就有二三千人,再加上宁王府的侍卫队,还有分散在各地连络处的侍卫,可能有六七千人。」
六七千人说起来不多,但是宁王一旦有机会就藩,再扩大募兵,很快就能拥一倍两倍,若是再勾结东北大营的驻军,这就是一只雄踞大梁北方的猛虎。
皇上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不能不说还好发现得早,因为几个皇子渐渐长大了,为了得到宁王支持坐上龙椅,他们可能私下跟宁王达成协议,同意宁王就藩……他必须承认老五盘棋下得好。
「你知道吗?朕的几个儿子竟然只有老四没跟他交好,其他的或多或少都得到他给的好处。」皇上对楚萧陵在北燕州的调查并未置之不理,不过是让近卫再细细调查,尤其关于宁王妃与皇子妃的合伙,没想到「金玉馔」这样的合伙关系多著,几乎每个皇子妃都有,可是他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因为这样的合伙在京城很平常,如今看来里头大有文章。
果然如他所料,皇上即便没有下定决心处理宁王,也不可能对摊在面前的消息视而不见,皇上只要有心调查,祖宗八代都能挖出来。
「宁王是几位皇子的叔叔,皇子与宁王亲近倒也不奇怪。」皇子四处拉拢寻求支持是很正常的事,实在不必为此就认为他们勾结在一起。
皇上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好心。」
「微臣就事论事。」
「放心,朕不是父皇。」皇上对几个儿子的看法取决于他们的表现,不像先皇,先看皇子的母亲,再看皇子,后宫凌驾于朝堂,能不干下糊涂事吗?
皇上确实不是先皇,但是楚萧陵不可能为了拍皇上的马屁就贬低先皇。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皇上自有主张。」
「这是场面话,朕想听真心话。」
略一思忖,楚萧陵提出自个儿的想法,「商队遇到盗匪是常有的事,一一击杀不是难事,可是无法同时击杀就会惊动宁王,他们必然立马由明转暗,如此一来,想再找到人就很难了。」
皇上想了想道︰「同时击杀不是不可能,只要事前确定这些商队的行纵,做好周密的安排,倒是调动兵马很容易引起注意,就怕还来不及出击就被察觉了。」
「练兵。」
两眼一亮,皇上击掌道︰「对啊,练兵!」
「微臣以为采取行动之前最好先困住宁王,万一击杀露了风声,至少下面这些小将小锅一时之间很难寻到主子查探消息。」宁王将兵马藏在北三府,原是安全上的考量,可是离自个儿太远了,难免鞭长莫及。
「困住他很容易,盗卖武器给齐国,这是通敌卖国。」这件事皇上已经派人查过了,事情确实如楚萧陵所言,皇上的人亲眼看着货物运到齐国人手上,随后又潜入矿区查探,发现每隔几日就会有铁矿被偷偷运出来,送到一处打铁铺,制成兵器,最后再交给商队。
「皇上已经查清楚了?」
「不久之前查清楚了,只是朕还没想清楚如何处置,你又给朕送来这些。」皇上拍书案上的资料。
「微臣来得正是时候。」
皇上点了点头,「朕不会把这个祸患留给子孙。」
「皇上别忘了齐国公手上也有铁骑队。」楚萧陵提醒道。
「宁王的事一解决,他就会自动将手上的兵马交出来。」
楚萧陵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齐国公是个胆小鬼,老齐国公的铁骑队分了一部分给宁王,他肯定知道,宁王出事,他担心皇上接下来要对付他,必然赶紧将兵马交出来。虽然他相信,只要拿出证据向晋安侯施压,晋安侯就会看管晋安侯夫人,不过齐国公没有兵马更省事。
***
这一日,陆清菀依约去了皇恩寺给祖母祈福,这一趟肯定不平静,不过她不担心,相信楚萧陵会做好万全准备,因此她很平静,直到回程坐上马车都什么事也没发生,让她得生出疑惑——难道她想太多了吗?
可是马车还未驶动,她又被楚萧陵的属下请下来,请她上后面的马车。
后面哪来的马车?她搭乘的不是最后一辆吗?
陆清菀还没想清楚,原本要搭乘的马车就走了,过了大约一刻,还真的来了一辆马车,于是她跟两个丫鬟上了马车,最后平平安安的回到富安巷。
陆清菀有一种懵了的感觉,这是什么情况?本以为好歹有一点点火花,结果什么都没有,等于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有这种事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抛到脑后,她还是先去辅国公府接孩子。虽然楚萧陵的情报显示不会危及两个孩子,但是当母亲的不能不多想一点,最后还是决定送她到辅国公府,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
待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接两个孩子,楚萧陵来了。
一见到她,楚萧陵第一个反应是将人搂进怀里,很紧很紧,恨不得揉进身体里面。
陆清菀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的伸手回抱他,「没事,我甚至连个影子都没瞧见,更别说惊吓了,是不是晋安侯夫人改变心意了?」
「那个女人的性子很执拗,怎么可能改变心意?」
「她出手了?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楚萧陵松开紧箍的双手,牵着她的手走到凉亭坐下,「你原先搭乘的那辆马车被动了手脚。」
陆清菀唇角一抽,「她不觉得这样的手段太粗劣了吗?」
「她打算让人将你逼落山崖,齐国公派来的侍卫却觉得直接对马车动手脚最省事,说不定他们还不必出面。虽然晋安侯夫人从齐国公那儿借了人,但齐国公不敢再像上次一样派出精兵,只给了两名国公府的侍卫,还再三交代他们,尽可能不要直接动手,意外就要像意外。」
陆清菀忍不住笑了,「齐国公大概是怕两名侍卫没办好事,反而将自个儿暴露出来,拖累他吧。」
楚萧陵点头附和。「齐国公是文臣,国公府的侍卫大部分中看不中用,身边几个高手他又舍不得借给晋安侯夫人。」
一时之间,陆清菀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好像一场闹剧。
楚萧陵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可能想的很简单,我们和离了,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付你太容易了。」
顿了一下,陆清菀语带自嘲的道︰「原来我在别人眼中如同一只蝼蚁。」
「不是,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每个人都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闻言一怔,陆清菀随即笑了,「我一时想岔了,越有权有势的人,越容易犯了目中无人的毛病。」
这一点楚萧陵深有同感,无论晋安侯夫人还是齐国公,他们出生在大梁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当年老齐国公可以说是大梁第一红人,先皇对他的宠信连后宫的妃子都比不上,这样的家族有骄傲的本钱,看别人当然都是蝼蚁。他们没想过老齐国公死了,先皇驾崩了,最大的依靠早就没了,局势在变,他们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本钱。
「也多亏我在他们眼中是蝼蚁,要不,他们卯足全力来杀我,我只怕招架不住。」陆清菀故作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楚萧陵抗议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会保护你。」
陆清菀赏他一个白眼,「你能时时刻刻不离我左右吗?」
「我的女人还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人。」楚萧陵骄傲的扬起下巴。
略微一顿,陆清菀同意的点点头,「今日若不是你,我还真的只能像蝼蚁一样由着他们捏死。」
「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们有几个?人在哪儿?」
「两个,就近关在庄子上,楚日亲自看着。」
人家真的很小看她,竟然只出动两个人,陆清菀懒得在这上头纠缠,以后那个女人别再来烦她就好了。
「冬儿呢?」
「我已经安排人上津州请他们一家进京做客,我的人会事先跟她沟通,只要她好好配合说出真相,保证不会追究,还会让晋安侯保下她。」
「这样最好,她不过是个奴才,我并不想为难她。」
楚萧陵根本不想放过这种背主的奴才,不过这是晋安侯府的事,与他无关。「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晋安侯?」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陆清菀没什么感情,原主也是一样,毕竟不是亲生女儿,晋安侯始终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的付出,也难怪北燕州的日子再苦,原主从来没想过送书信回京求救。「我去就好了。」
「你不必担心,我们不是真正的父女反而让我更自在。」没有亲情牵绊,她就只是个受害者,公道讨回来就好了。
「好,但是你要记住,名义上你们是父女,而且晋安侯于你有恩。」
「我知道,我会当个称职的晚辈。」陆清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有心当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做一半还能算好人吗?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安排,应该今晚就可以见到人了。」
陆清菀点头应了,感觉整个人变轻松了,没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敌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
一日、二日、三日……为何至今没有消息送进来?
王馥柔感觉越来越不妙,坐不住的站起身,走过来又走过去,万一事迹败露,查到她头上……不对,若真的有个万一她也不怕,一个和离的庶女,侯爷再气也不会追究到底,这关系晋安侯府的名声,侯爷说不定还会帮忙掩护。
没错,这件事她不是早就想清楚最坏的情况吗?她不怕抽不了身,最坏就是让那个丫头生活在京城,生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她会除掉那个丫头。
既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就等章管事送消息进来就好了,可是……王馥柔揉了揉一直跳个不停的眼皮,忍不住问︰「嬷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老国公留下来的兵马可是最厉害的。」老齐国公是奴才们心目中无人能敌的存在,老齐国公的兵马教南边的蛮人闻之丧胆。
是啊,那一次那丫头若非突然搬离宁河村,已经死在铁骑队手上了。
「你去章管事那儿一趟,看看这几日京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江嬷嬷还没应声,大丫鬟珍珠就快步走进来。
「夫人,刚刚墨竹过来传话,侯爷请夫人去前院的书房。」
王馥柔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你可有问他什么事?」
「奴婢问了,墨竹什么也不肯说,奴婢就问墨竹,侯爷今日心情好吗?墨竹说跟平日一样。」虽然知道侯爷的亲信不可能泄漏侯爷的事,可是当奴才的总要试着打探,免得主子怪罪下来。
王馥柔知道珍珠已经尽力了,倒也没有责备,连忙让珍珠重新为她更衣打扮,然后带着江嬷嬷去了前院的书房。
进了书房,王馥柔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屋内明明有炭盆,为何她有一股进入冰窖的错觉?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是因为陆成曦冰冷的眼神,他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虽然他对她厌恶至极……没错,他厌恶她,她算计他后,他觉得她心肠恶毒又下贱,可是,他为何始终看不见她爱他的心?
王馥柔微微抬起下巴,摆出强悍的姿态,「侯爷有事?」
「菀丫头究竟哪儿惹到你了?」晋安侯真的很讨厌王馥柔,可是成亲之后王馥柔一直表现得很好,庶子庶女也平平安安出生了,他想,外面对她的评价可能有所偏颇,他应该试着接纳她,没想到这都只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