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侠回来了,余梦柔没有听到声音,还在专心游戏。
邵侠试图推开书房的门,发现反锁了。
邵侠怕敲门会打扰孩子们休息,就给余梦柔发了信息:“开门。”
余梦柔忙着游戏,没看到信息,玩完一把休息时才看到信息,她打开门,邵侠面无表情的伫立在门口。
“你回来了。”余梦柔像做坏事被撞到一样,她不觉得打游戏有错,只是不想和邵侠争吵。
“几点了还在玩?”邵侠质问。
“几点了你才回家?”余梦柔反问。
“我陪客户吃饭应酬是工作,你沉迷游戏是娱乐,这能一样吗?”邵侠说道。
“所以你是嫌我不能赚钱,只会玩?把两个孩子带大了,这会儿你开始嫌弃我了!”余梦柔语气激烈,尽量打压声音。
余梦柔玩游戏,不光是娱乐,还带着一些对邵侠的态度的反抗。
“孩子睡觉了,小点声。
我不反对你玩,玩什么都可以,玩游戏不行,给孩子做得什么示范?都学习他们的妈妈玩游戏吗?”邵侠憋了很久,终于爆发。
“你小点声!”余梦柔大声提醒邵侠。
这时,两个孩子,大宝和二宝,迷迷糊糊的站在卧室门口,二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余梦柔听到哭声,马上抱起二宝安抚起来:“对不起小宝,吓着你了。”
“大宝带弟弟去睡觉。”邵侠厉声道,他走进浴室去洗澡。
争吵过后,孩子们终于安静了,邵侠和余梦柔默不作声,各自躺下睡了,邵侠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扰得余梦柔不得安宁,就这样眼睁睁的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到天亮。
第49章 失序重建
彻夜未眠的余梦柔终于挨到天蒙蒙亮才有些倦意,但已经到该起床的时间,给两个孩子做早餐。
闹钟响了,邵侠起床,余梦柔已经做好了早餐,邵侠蓬头垢面走进厨房,从背后搂住余梦柔的腰,喃喃地说:“老婆,昨晚对不起。”
邵侠这点好,吵架归吵架,吵过之后知道先服软道歉。
余梦柔也消气了,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
“好了好了,快去洗漱吧,等会把大宝二宝叫起来。”余梦柔催促邵侠。
邵侠懒洋洋的挪步去洗漱,余梦柔站在一旁,说道:“对了,跟你说个事,白佛山那套房子,我让郝嘉住了,暂住。”
“她不是在北京吗?”邵侠边漱口边问。
“所以是暂住啊。”余梦柔解释。
邵侠洗漱完,把余梦柔拉到客厅,说道:“那房子我想卖呢。”
“想什么呢?那边的新房都卖不动,何况二手房了,赔钱卖一时半会也卖不掉。”余梦柔给他泼冷水。
“不好卖才要提前打算。”
“现在知道不好卖了,当初买的时候我就不赞同。”
“我最烦你翻小肠。
就算这房子买失误了,那你让朋友去住,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邵侠不悦。
“你想卖房子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余梦柔回怼。
邵侠不做声,昨晚刚解开的结,现在又系上了。
“人家给房租的,而且房子越没人住越不行,她住上也能攒攒人气儿。”余梦柔语气软下来。
“不是钱的事,关键是这房子咱们一天没住过,住了人以后还怎么卖啊?”邵侠担忧。
“一天不住卖也是当二手房卖。”余梦柔忍不住呛声。
“行,那随你吧。”邵侠哑火,不再争辩。
“她这几天就搬过去,我去帮她一下。
快去叫儿子起床,吃饭。”余梦柔催促着。
大宝和二宝起床后,家里瞬间炸开锅,两人刚睡醒就精力充足的打闹成一团,余梦柔的耳膜都震得疼,大喊:“你俩老实点!”
吃完早饭,邵侠上班,余梦柔送两个孩子上学,先送大宝上学,再送二宝去幼儿园,都送走后,余梦柔去菜市场买菜,再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到家休息一会儿又要准备午饭,中午邵侠在公司吃,二宝的幼儿园全托,只有大宝回家吃饭,做好饭之后再把大宝接回来。
她的生活就像急速运转的陀螺。
和大宝吃完午饭,等他午休一小时,又要送回学校。
这之后,余梦柔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她打电话问郝嘉什么时候搬?
“你真的和邵侠说好了哈?”郝嘉再次确认。
“嗦死了,说好啦。”
“那今天就搬。”郝嘉不想在家住。
郝嘉按比市场价略高的数额给余梦柔支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她本意并不想住余梦柔的房子,怕朋友之间有经济牵扯不方便,可又觉得看房子太麻烦,自己也不一定常住,就租了余梦柔的房子。
虽然不图郝嘉的租金,但收到之后,余梦柔还是莫名的雀跃,毕竟她没有除邵侠之外的进项。
郝嘉收拾好东西,刘香没在家,出去打牌了。
郝嘉跟郝运来说:“爸,我准备出去住。”
郝运来知道郝嘉不愿意在家住,原来还有奶奶在,现在奶奶去世了,她更待不住了,他只是疑问:“闺女,你爸没事,你该回北京工作回你的,不用惦记我。”
“爸,我失业呢,在家陪您一段时间都不行啊?”郝嘉说。
“当然行了,你永远不走我才高兴呢。”郝运来从卧室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郝嘉。
“我不要,我有钱。”
“爸的私房钱,你刘姨不知道,拿着吧。”
“您这藏私房钱的毛病可不好,自己留着吧,我不告发您。
我真的有钱,之前单位给了赔偿金,我自己也还有一些积蓄,放心吧!我走啦,过几天回来看您。”郝嘉说完,拉着行李箱走了。
郝运来把银行卡又锁了起来。
郝嘉和余梦柔约好在新家见面,“你要是能长期住着就好了,我也当当收租婆。”余梦柔开玩笑说。
“那可没准,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郝嘉自嘲。
“现在工作是不是特别不好找?我也想工作。”
“我支持。”郝嘉不问原因,她觉得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工作。
“不知道干什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上过班了,已经被社会淘汰了吧。”余梦柔虽然想工作,但又恐惧,叹气说:“我这一天天的就是个保姆。”J G
“你家不是请了保姆吗?”郝嘉问。
“辞了好久了。
邵侠早出晚归,俩儿子都上学,白天就和我保姆在家大眼瞪小眼。
我当时想,不就是做做饭吗?我自己做也行,省得邵侠觉得我没事做,就在家吃喝玩乐。
结果辞了保姆我后悔了,每天都要做饭!”余梦柔怨声载道。
“那你如果上班了谁来做饭啊?”郝嘉问。
“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到时候再请保姆呗。”余梦柔瘫在沙发上。
“那就行动起来,咱们一起找工作。”郝嘉鼓励她。
“你想在东港找工作吗?”余梦柔从沙发上弹起来。
“现在有很多职业都是灵活就业,像陪诊师啦,宠物喂养啦,还有接送孩子的。”郝嘉介绍起来。
“郝嘉,你怎么说也是职业女性,这种活儿也叫工作吗?”余梦柔疑惑。
“怎么不算?格子间 996 才算职业女性吗?”郝嘉反问。
“那我请你帮我接送孩子吧……”
“没问题。”
两人聊着笑着,时间很快又到了下午,余梦柔该去幼儿园接二宝了。
郝嘉送走余梦柔后,独自在新家坐了一会儿,把搬家的事告诉了金驰,让他有时间过来。
晚上,郝嘉做好饭,金驰赶了过来,两人一起吃饭,郝嘉说:“金驰,我想在东港待一段时间,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我想陪陪我爸。”
“好啊,反正我是个闲人,你在哪儿我在哪儿。”金驰说。
“有一种工作,陪诊师你听说过吗?我想试试。”郝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金驰。
“知道啊,新兴职业,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呢?”金驰问。
“我之前去医院的时候看到过,遇到一个老太太,自己来看病,不会取挂号单,我帮她取的,然后有专门陪诊的人找她,我才知道有这样的职业。”
“你哪里不好啊?去医院。”金驰更关心郝嘉的身体。
“没事,忘了是啥毛病了。
你觉得行不行,陪独自去医院的人看病,比如像我这样的家庭,孩子不在父母身边,父母去看病的时候需要人陪。”郝嘉说。
“郝嘉,既然说到这儿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金驰正了正身。
“什么事?”郝嘉有些紧张。
“我现在就在做陪诊。”
“啊?”郝嘉讶异。
“陪秦阿姨去医院。”
郝嘉怔愣,一时语塞。
金驰补充道:“上次她住院你也知道的,她身体不太好,不过你别担心,定期复查就好。”
“她什么病?”郝嘉问道。
“心脏的毛病。
就让她当你第一个客户吧。
可以吗?”
郝嘉沉默了,她没想到,最需要陪诊的人是她的母亲。
“她什么时候复查?”
“应该就是最近了。
如果你愿意陪她,她会很高兴的。”
“你就给我找事吧,陪她看病我能收钱吗?”
“我聘请你总行吧。”
“你快赶上她半个儿子了。”
“因为她是你妈妈。”
郝嘉不说话了,默默吃饭。
饭后,郝嘉提议去散步,散步能释放血清素,令人快乐。
夏夜的晚风是散步最好的陪伴,两人手牵手走在风里,不知不觉走到山下,抬眼望去,黑色的山峦镶嵌在四周的万家灯火中。
“郝嘉,咱们结婚吧。”金驰突然说道。
郝嘉愣住,险些没站稳,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我知道你可能没做好准备,我只是说一下我的心愿,我想娶你。”金驰扶住她,继续说。
快到三十岁时,郝嘉是想要结婚的,那时候,身边的朋友们扎堆结婚,喜事连连,她确实非理性的着急过,但过后,她反而冷静了。
尤其是和程名分手之后,她对结婚这件事本身更加慎重了。
“你是认真的吗?”郝嘉问。
“结婚还有假的吗?”金驰反问。
“可是我们在一起没多久。”郝嘉闷声说。
“想跟一个人结婚,跟在一起多久没有必然关系。”金驰比她坚定。
这句话戳到郝嘉痛处,或许确实没多大关系,程名对结婚,只会避而不谈。
前一段恋爱,郝嘉期待修成正果却被辜负,现在的恋爱,没想太远,却提早触及结婚话题。
这是郝嘉始料未及的。
“将来在哪里发展都不一定。”郝嘉说出了客观障碍。
“这些都不是核心问题,核心只是我们愿不愿意与彼此结婚,就这么简单。”金驰十分笃定。
“再给我些时间。”
“我给你时间,不着急。”
金驰把郝嘉送回去的路上,郝嘉心里很乱,说不上是慌张还是欣喜。
“提结婚吓着你了?一路上不说话。”金驰问。
“没有,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你怎么突然提这个。”郝嘉疑惑。
“你从家里搬出来,宁可住在朋友的房子里,也不和我一起住,所以要结婚呀,结了婚就能一起住了。”金驰说。
“金驰,我们第一次遇见,回东港路上的那天晚上,我急着回家是因为我的中学老师去世了,我赶去参加她的葬礼,她是中学时候对我最好的老师,我那时候喜欢画画,她很支持我画画,但为了不耽误学习,没收了我的画册,参加她葬礼的时候,她爱人把画册还了我。”郝嘉回忆起第一次见面。
金驰默默的听,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也是那天晚上,我刚搬了家,刚做完手术出院,发现男朋友出轨了,到年底的时候又失业了,现在最疼爱我的奶奶也去世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整个人都陷在失序的状态里。”
金驰抱住郝嘉,轻抚着她的后背,在越来越深的夜里。
“还好有你,让这种失序慢慢变得有秩序。
我希望我内心秩序的重建能靠我自己。”郝嘉在他耳边说道。
“我和你说过,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还记得吗?”金驰说。
“在哪里?”郝嘉对自己的记忆力没有怀疑,她和金驰没见过。
“以后告诉你。”金驰卖关子。
郝嘉从他怀里挣脱开,大步往前走,金驰追了上去。
第50章 陪诊客户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
郝嘉一早就过来取挂号单,取完挂号单之后,她站在门诊大厅,看着求医奔忙的人。
人这一世,为了生活劳心劳力身心俱废,拿生命换钱,赚得钱又交还给医院了。
金驰开车把秦芳芳送到医院,秦芳芳感激的对金驰说:“谢谢你帮了我很多,阿姨也希望你和郝嘉好好的。”
“阿姨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金驰扫到站在医院门口的郝嘉,对秦芳芳说道:“她在那儿等您呢。”
秦芳芳告别金驰后下车,走向郝嘉。
这是母女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郝嘉从嘴里生挤出一声“妈。”
郝嘉对秦芳芳的态度随着父亲补办婚礼、奶奶去世,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转变,提到秦芳芳,她似乎没再像以前那样抵触,更多是想开了。
但见面时,郝嘉发现那是一种陌生。
郝嘉对眼前的秦芳芳十分陌生,她看起来精致而孱弱,温柔又客气。
和她所认识的,年轻时候的秦芳芳不一样。
没时间想那么多,郝嘉带着秦芳芳走进门诊大厅,对她说道:“您先找地方坐会儿,我去分诊台分诊。”
郝嘉想熟悉一下陪诊的流程,这和自己去医院看病时候的心情不同。
分诊之后,郝嘉在走廊里停留了一会儿,她觉得不用去秦芳芳身边,担心无话可说。
“陪诊需要陪聊吗?”她心里暗忖着,但又缓步走到秦芳芳身边。
郝嘉站在秦芳芳身前,看到她的头顶,仅有的稀疏头发已经遮盖不住斑秃,头发是染过的,毫无光泽的浓黑。
面对真实的垂老面貌,郝嘉心里有些伤感。
秦芳芳的衰老,在郝嘉看来是一夜之间的,她并未日复一日的目睹过从年轻到此时的过程,那是秦芳芳缺席她人生的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