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套房的灯光独特,头顶落下来的光彩彻分明,明明是上万元一晚的套房,却整出了路边小宾馆的既视感,许辞这会身上只穿了一条白色晚礼裙,刚才洗脸时又沾湿了一些,现下,胸前一块半透明,紧贴着皮肤,跟着呼吸声一上一下。
呼吸间溢出来的微醺酒味,让本就狭窄的距离里添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骚动,不安。
“怎么是你?”许辞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这会理智还没消失,试图推开傅云深。
可力量的悬殊让她的动作反而是像隔靴搔痒,许辞曲折腿,想去捡地上的剪刀。
傅云深反手将她摁在墙上,任凭她乱蹬,就是不松手,“你在等谁?”
第86章 断片
许辞的身上莫名地开始烫起来,交错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有点乱,但是许辞这会控制不了,摇头,“没等谁。”
她撒谎的本事不是很好,如果她这会脑子还在线就应该知道这间套房是傅耀庭开的,傅云深只需要去查一下就知道是谁。
她不知道为什么来的人是傅云深,他这会不应该和池莜在一起吗?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傅云深这会就是再想问,也不可能听一个醉鬼的话,目光挪到床上,整齐地摆着一套黑色蕾丝情趣内衣,已经了然,“他让你来的?”
许辞垂着头,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牵扯地太多,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的自尊和隐私,她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别人看,尤其是面前的男人,她死咬着唇,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傅云深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捡起地上的剪刀。
金色的,小小的,刚好能包裹在掌心,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一定会被这把剪刀刺伤,看她刚才那决绝的样子,应该是想要刺进来的人。
他拿着剪刀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伸到许辞面前,“你打算用那个对付他?”
他之前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个女人还能有这么单纯的时候,以为一把小小的剪刀就能把傅耀庭制住。
“你还给我……”
他话里嘲弄的成分居多,许辞有些恼羞成怒,伸手要去抢,傅云深一反手,剪刀收进掌心。
“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他举起剪刀,举到许辞够不到的地方,许辞试着跳起来,但是傅云深比他高,有着天然的优势,她根本就不可能够到,急的许辞捶打傅云深的胸膛,“你给我!”
一个不当心,许辞脚崴到,傅云深心一拧,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腰,许辞撞在傅云深的怀里,只是手还举高着,防备着她。
这样的场景,她是不可能拿到的,但许辞也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一下子萎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地要命的样子。
那样子,和平日里的许辞全然两样。
傅云深气笑了。
下一刹那,地上的小兔子伸出白嫩的手,扯了扯他的裤脚,小声嗫嚅地求饶,“还给我好不好,这个东西不是我的,我要还回去。”
傅云深也极有耐心,“你告诉我,你来这里等谁。”
许辞就算是断片了,也嘴硬,“我不能告诉你,你先给我好不好?”
“傅云深,算我求你。”
她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脸,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泪痕,眼眶红肿地厉害,是已经哭过的,就像是小时候得不到爱的孩子,眼巴巴地坐在地上独自一个人伤心,可爱地让人心疼。
这是傅云深第一次看到喝断片的许辞,若不是这一遭,大概许辞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强势,不服输的性子,压根想不到她还是个软妹子。
傅云深心底某处软了下来,屈膝蹲在她面前,刚才的一番挣扎,她的头发有点乱,傅云深伸手拨了拨她的头顶碎发,说时迟那时快,许辞就在等这一刻,轻松拿走了他手上的剪刀,牢牢别在身后。
撅着粉嘟嘟的小嘴。
傅云深才发觉自己被一个喝断片的人耍了,又好笑又无奈。
走廊里的电梯响了,有人要来这层楼。
傅云深眯了眯眼睛,这个点,时间也差不多。
许辞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后面的事情,她彻底睡了过去。
……
许辞是被一阵烟味呛醒的,密闭的空间里,烟味直冲鼻子,让她很难呼吸。
一睁眼,连眼睛都被烟味辣到。
许辞打开窗,拼命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车外的冷风一灌,直往天灵盖冲,许辞一下子就清醒了,看到身旁坐着的男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夹着烟,烟雾都快把他整个人包围。
要是这车里有烟雾报警器的话,他这会应该已经被消防车团团围住了。
“怎么不开窗?”许辞拼命敲着自己的脑袋,晚上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出现在脑子里,现实和梦境交叠,让她有些难以辨别。
傅云深掐灭烟,从窗户口扔出去,抬手看了眼手机,没接她的话,“现在总算是清醒了?”
他们的车停在路边,这会路上没什么车,车里开着灯,傅云深的背影印在车窗上,清冷的像尊雕像。
他的声音一出来,许辞也基本上是醒了,昨天的种种浮现上脑海,一下子就坐直了,攥紧拳头,没说话。
“你去那里干什么?”他也不绕弯弯,开门见山地问。
许辞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傅云深的话,这个时候,说实话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傅耀庭把我叫过去的。”
“你认识他?”
“算是,不过我恨他。”
许辞心里有点悬,她也是刚刚从费烈娜的耳朵里听到傅云深和傅耀庭的关系的,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如何,只能谨慎再谨慎。
车内的烟雾慢慢散去,傅云深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许辞,显然是想听她接下去说的,但许辞一直沉默无语,显然是不想这件事情告诉她。
傅云深这个人向来耐心不多,今天在许辞身上已经花掉不少了,眼下也不想给了,冷眼道,“你今天想对他下手?”
许辞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想到那把剪刀都被他看到了,也确实没什么好隐藏的,深吸一口气,“他要是敢动我,我今天就一定会下手。”
傅云深笑出声,“想不到你还是个贞洁烈女。”
他这句话,调侃的成分多,但听着总归让人不是那么舒服,许辞没什么气势地反驳了一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傅云深明明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她,但是偏偏眼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思踱着什么,片刻后,想到了一个问题,“和两年前那起强奸案有关?”
许辞的手抖了下,眼瞳不受控制地放大,像是被人当头来了一棒,“你……知道?”
第87章 你给她下药了?
街道的路灯朝四面散着昏黄的光,透过黑色车窗,将驾驶室上的人影放大印在车窗上,影子手上的佛珠磕着方向盘,绕在精瘦的手腕上,手腕上的经脉美而有力,喷薄着似有一股力要逃出来。
许辞心里发紧,眼瞳发晃,有些看不清旁边的人。
傅云深视线落在许辞发抖的手上,敛起眼,坐直身子看向前面,“傅耀庭的那些破事,多少知道一点。”
他没说明,许辞不知道他对这件事情到底知道多少,越发紧张,“他和你说过什么?”
“我不关心他的那种事情。”傅云深冷冷地接上,傅耀庭的事情他不会刻意去了解。
许辞悬着的心仍然没放下,低着头想措辞的时候,傅云深一脚油门,启动了车,许辞条件反射地抓紧了安全带,傅云深瞥了一眼,“有那么害怕?”
“莫须有的屈辱都敢咽下,你的胆子就这么小?”
许辞掌心猝然一阵麻,像电闪过,麻木了全身。
……
傅云深把许辞送到酒店,跟到门口没上前,看着许辞换鞋,帮她把换下来的鞋放进鞋柜,“剪刀我会帮你还给前台。”他拿起来打量了眼,不屑,“这东西太小,连只老鼠都杀不掉,你还想对付傅耀庭?”
傅云深的话说的不多,但只言片语间许辞已经能把握这父子俩的关系,绝不是和睦的那种,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傅云深多少是知道的,甚至比她想的更多。
她甚至知道自己做的是伪证,但许辞不敢保证傅云深是站在哪一边的。
把许辞安全送到家,傅云深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手机上某个号码一直没停过,“嗡嗡嗡”了一路,连许辞都听到了,但是谁都没提。
要走的时候,许辞叫住他。
“傅云深,如果今天我和傅耀庭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会怎么样?”
傅云深停下脚步,蓦然转头,狭长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许辞仰头凝视着他,小脸僵白,等着他的回答。
空气里陷入长久的沉默,这种沉默最后被傅云深的一声轻笑打破。
不说话,但是意思已经明显不过了。
许辞不依不饶,“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这个金丝雀偏偏就得是她,傅云深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想的要多。
她有一种敌在明,我在暗的危机,这种危机是许辞所不愿意看到的,这让她没把握能把握好全局。
“你以为是什么?”傅云深来了兴致,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兜,想起那物什,嘴角勾着邪肆的笑,“有点后悔没把那东西顺来。”
许辞:“什么?”
“情趣内衣。”
许辞的脸瞬间通红,“不正经!”
她气得关门,傅云深脚抵着门,她关不动,急的瞪他。
恼火的样子还挺有意思,傅云深食指抵着唇低笑,不正经起来,“还没见你穿过,改天试试,我这个金主的钱不能白花是不是?”
许辞没料到傅云深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咬牙切齿,“变态!”
傅云深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了受虐倾向,被女人这样当着面骂也不生气,甚至想听人多骂几句。
但许辞已然被他气到,门都不想关了,径自走到房间里,锁上门。
傅云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笑着离开,走的时候没忘记帮她关好门。
……
酒店地下室,傅云深开车出来,中控台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两个号码轮流给他打,傅云深带上蓝牙耳机点了接听。
“他们说你去了那里?人被你带走了?”那边的声音幽幽的,听不出情绪。
傅云深还没开口说话,看到对面开过来的那辆车,瞟了眼红绿灯,方向盘打死往左边路上开过去,和傅耀庭的车擦肩而过,车里的人低着头讲电话,没注意到他。
“你的眼线还挺多。”傅云深说。
傅耀庭气得想骂人,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你和她什么关系?”
“和你有关?”
傅耀庭被他敷衍,也不恼,淡淡道,“没想到我们两个人的口味还是一样的,难得我们父子俩还能有相像的地方。”
他是知道怎么气死傅云深的。
傅云深:“别,别拿我和你混为一谈,嫌恶心。”
“你玩过她了?”
傅云深“啪”地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只剩下了机械的“嘟嘟”声。
他这是拿捏到他的痛点了?傅耀庭幽幽地掀起眼皮,牵着唇角,问一旁的助理,“她的地址找到了没?”
助理挠头,“知道在哪个酒店,但是具体房间不知道,酒店不提供。”
“不急。”傅耀庭看向窗外,手上两个核桃盘的精光发亮,“走吧,路边找家商场,去给夫人挑个包。”
“是。”
布加迪开进别墅,熄灭车灯,江姝从别墅里出来,傅云深掠过她,“人睡了?”
“一直在睡,没醒过来。”
江姝是突然接到傅云深电话的,虽然傅耀庭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但今天的寿宴,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去参加总会引人风言风语,便和季明礼一起在外面等江夫人出来,没想到中途傅云深找到了她,让她带池莜回去。
他们是在傅云深的车上看到的池莜,她已经睡着了,叫不醒。
带她走这件事情两人已经游刃有余,做的体面,又放心不下,在家里等傅云深回来。
“是不是许辞出什么事情了?”江姝跟着傅云深往里走,能让傅云深折返的事由,除了许辞,她想不到第二个。
傅云深没有回答她,径自朝楼上走,江姝也识趣地不再问。
池莜还在睡,脸上泛着不寻常的白色。
季明礼跟在他们后面上来,站在床边,沉默了片刻,没忍住,质问傅云深,“你是不是给她喂安眠药了?”
他是学医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江姝一怔,震惊地看着傅云深,“什么?”
“正常人不会睡这么死,一定是吃了什么安定的药物。”季明礼解释。
“嗯,吃了,混酒里的。”傅云深也没瞒着的意思,拿起桌上池莜的手机,三两下解开密码。
第88章 喜当爹
池莜的手机很干净,他想要的东西,一点痕迹都没有。
季明礼抬了抬金丝边框眼镜,镜片折射出光线,看不清眼神,“云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这是……”
“犯法的。”傅云深打断他,睨了眼他,并没放在心上,“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似乎忘了我是什么出身,这种事情需要你提醒?”
虽然江姝和傅云深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还没到季明礼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的程度,江姝见气氛有点僵,小心翼翼扯了扯季明礼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若不是傅云深提醒,在场的人都忘了傅云深曾是从世界排名前十的法学院毕业的,在他面前谈法就是小丑。
季明礼闭上嘴,不再说话。
江姝插嘴,坦诚道,“那天池阿姨找了我,让我找许辞,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我后来还是去了,但许辞没答应。”
“我知道。”傅云深不以为意。
江姝惊愕地抬头,这件事只有她和池莜知道,难不成还能是许辞找傅云深说的?她觉得许辞不是这样的人。
而下一秒,江姝看着傅云深在池莜手机上拨弄,顿时明了。
恐怕她和池莜的对话,一直都被监控了。
季明礼和江姝呆了一会儿,借故离开。
走到楼下的时候,江姝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一阵阴寒从脊柱骨漫上全身。
她一直以为傅云深是被池莜制约的,现在看来,她想错了。
池莜才是傅云深的猎物。
猎人,根本就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
二楼房间里灯光阴暗,只有两个人平静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深夜交错回荡。
池莜的手机上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清除痕迹,放回原处,矗立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手臂垂在床边,又细又长的手指上,红色指甲油格外显眼,这么喜庆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满是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