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机场的那一遭,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傅云深没有要走的意思,许辞也不好晾着他,端了电脑和数位板做在他旁边,下周是公司的周年庆,公司准备了团建,不用去上班,许辞是临时过去的,不用去参加团建,就申请了居家办公,费烈娜应允,并把任务给她,要她给一个男明星设计一套礼服。
男明星是模特出身,身材很好,她的这套礼服最重要的就是突出对方的身材,身材方面的各个数据都发给她了,是黄金比例,设计师很喜欢的身材。
今天的天气不错,暖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光芒被薄纱遮住了一半,晦明晦暗,光斑落在许辞白色的裙子上。
过了十分钟,傅云深处理完手机上的临时工作,抬头瞅了一眼,许辞扎着马尾,认真地低头画画,安静的环境里只有电容笔划过数位板的声音,光落在她后脖颈上,边际毛茸茸的碎发格外可爱,仔细看还能看到一颗小小的痣。
落在耳后,平日里都被头发挡着,傅云深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颗痣。
她画的很认真,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正盯着他看。
脖子间忽然被密密麻麻地气息包围着,许辞浑身汗毛竖起,猝然转头,对上傅云深情动的眼,他身上温度身高,喘息声沉重。
就在许辞以为他会做什么的时候,傅云深只是低头,在她脖子上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淡淡地很克制。
随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许辞一画就是一整天,等到全部修改完,已经是晚上,夜幕初垂,星空若隐若现。
转身,傅云深不在沙发上。
楼顶阳台上有声音,许辞从楼梯上去,才发现别墅有一个巨大的露天阳台,还有幕布和投影设备。
傅云深正躺在躺椅上,幕布上放的是一个电影,已经看了一半了,许辞没看过,也没问这个电影叫什么。
他的样子格外悠闲,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
傅云深睫毛浓密长翘,搭在眼皮上,随呼吸声起伏,安静地有点不像他。
许辞站在楼梯口,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我。
毫无疑问,在她面前的傅云深从来都是温柔的,温柔的像是没有底线,除了在结婚这件事上。
但是她又格外清楚,傅云深不可能和她结婚。
她不否认宋齐雅的话,他们两个人不可能会有未来。
但傅云深的温柔和深情,总会无意识地让她沦陷。
许辞站了会儿,走到楼下,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电影渐渐进入尾声,放起了片尾演职表。
在幕布暗下去的时候,许辞拉起毯子的一角,在他旁边躺下。
她的动静不大,但还是让傅云深醒了,模糊间,傅云深摁着她的头,把她牢牢圈在怀里,手指缠绕着发尾,声音轻而薄,“别闹了,睡觉。”
第96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过得特别快,许辞公司和家里两点跑,傅云深倒没再怎么联系她,两个人的关系不咸不淡,偶尔也会发个消息沟通一下彼此之间薄弱的感情。
从电视上她才知道傅家位于京城的公司出现问题,他这段时间回国处理工作,难怪她觉得这段时间两个人存在时差,发出去的消息总是隔半天才回。
许辞也意识到,两个人的关系进入了瓶颈期,不上不下,卡着难受。
这天,她正开完会和费烈娜有说有笑地从会议室里出来,等电梯的时候,忽然有人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上来,高跟鞋踩得清脆。
许辞和费烈娜好奇地往楼梯口瞅了一眼,还没看清人,就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朝着她走过来,带着十分怒意的一巴掌,清脆地扇在许辞的脸上。
力气很大,许辞的脸上赫然五个手指印,许辞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自己的这张脸是纯天然,这段时间的巴掌没少挨,要是科技脸,这会已经被打变形了。
巨大的声响让路过的人伸了个脑袋过来,费烈娜被突然的举动震地呆滞了一下,反应过来,扯过许辞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她,“池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公司,有什么事情还请别在这里撒野,不然,我会叫保安的!”
池莜个子比费烈娜矮,就算是穿着高跟鞋还是被她压一头。
有几个同事从办公室里探出个脑袋,观察着外面的举动。
不出五分钟,这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费烈娜看了眼许辞僵白的脸,视线转回落在池莜的身上,警告她,“池小姐,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们真的会叫保安的。”
费烈娜气场很足,发起火来就连许辞都要掂量一下,但池莜十分强硬,“你不要说话,我是来许辞的,你拦在这里干什么?”
“现在是上班时间,许辞是我的下属,我应该保证她的安全。”费烈娜不甘示弱,池莜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费烈娜是不愿意放开许辞了,她紧咬牙关,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许辞松开费烈娜的手,走到前面,“池小姐,有什么问题我们出去聊。”
她大概知道池莜找她是干什么的,她不想在公司里把事情闹大,不好看。
费烈娜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许辞和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许辞带池莜到楼下,上次她被季情摁在地上打的地方。
真是讽刺。
“云深是不是在你那?让他来见我,不然我就把你们的破事让你公司的人全知道,让你在公司混不下去,你个婊子,别这么贱!”池莜咬牙切齿,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和她素日在傅云深面前的温婉判若两人。
许辞一滞,原来是找傅云深的,傅云深竟然被告诉池莜行程吗?
这让许辞有点诧异。
“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要是这么关心他,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比来找我方便地多?”许辞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池莜急躁地抓住她的手,“我要是联系地上他还要你?他已经两天没回过我消息了,他到底有没有联系过你?”
她的眼神里是不同寻常的焦躁,和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
许辞留了个心眼,但也没多想。
一个成年人,失踪两天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定是心情不好,躲哪emo了。
看着许辞根本没放在心上,池莜肺都要气炸了,“许辞,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真的是找不到他,昨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往常他都会去祭拜,但是我今天打电话问了寺庙,他根本没去过,而且我也联系不上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池莜只差崩溃了,许辞很快从她说的话里提炼出了重要信息。
傅云深不见了。
许辞眉头微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和傅云深的对话也停留在两天前,她问他晚饭吃了什么,迟迟没回。
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结合池莜的话来说,确实是不对劲。
许辞把在电视上看到的信息告诉池莜,池莜脸色乍变,忽然抓着许辞的胳膊,“是傅耀庭,一定是傅耀庭。”
许辞被她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池莜没法和她说清楚,只说这件事情和傅耀庭有关,傅云深忽然不见也是傅耀庭安排的。
池莜说她要去京城找傅云深,许辞没拦住她,看着她上了车,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那么恨她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低声下气地来找她只为得到他的消息,许辞心中莫名有些悲哀。
她尝试着打了傅云深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许辞找出手机里尘封很长时间的号码。
片刻之后,傅耀庭浑厚的声音响起。
许辞定定神,“我想见你一面?”
“因为我儿子?”
傅耀庭这一开口,就让许辞知道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果然在你那。”
“老子和儿子谈谈心,不行了?”耳边是傅耀庭盘核桃的声音,骚扰着许辞的耳膜。
许辞也不绕弯,“给我个地址,我来找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知道为何,许辞觉得这句话现在和她的情境很贴近。
傅耀庭很爽快地把别墅的地址给了许辞,许辞没做犹豫和费烈娜请了个假,叫了辆车就往他给的地址赶。
一个半小时后,许辞到了别墅门口。
把位置就选在自己家,许辞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最后还是进去了。
门是开着的,许辞走进去的时候,客厅没人,桌上放着一杯茶,已经冷掉了。
越是空荡的环境越让人不安,许辞也不例外。
刚往里走了两步,许辞听到身后有动静,猝然转身,傅耀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反手关上了大门,“咔哒”一声反锁。
许辞的心飙到了顶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傅云深在你这里?”
她退一步,傅耀庭进一步,很快,她被逼到楼梯口,退无可退。
傅耀庭扯了扯领带,表情玩味,“他不在你就不来了?”
他看向许辞的眼神,油腻,恶心,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
第97章 终局
许辞屏气,留心周围的举动,别墅里安静地过分,像是只有傅耀庭一个人。
她来这里是一场豪赌,这会,心里没底,沉沉地凝着面前的男人,脖子上的领带松松垮垮地,一扯就能被扯掉。
傅耀庭怎么说也是傅云深的父亲,这父子俩的气场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往那一站就有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严。五十多的年纪,除了头上交杂的几根白发,外貌上也是小姑娘会喜欢的大叔型长相。
“你知道的,要不是傅云深,我根本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许辞刚烈地挣脱开他,顺手拿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朝傅耀庭砸过去,“你给我滚开!”
她像一只全身防备的刺猬,浑身的尖刺,一转眼,又拿了一个杯子对着他。
傅耀庭无视她的装备,一把扯下领带,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往墙上摁,“你让老子滚?那段视频不想要了是不是?两年前你敢打伤老子,真以为老子是软柿子怕你了?你信不信老子让你名声尽毁?”
“能伺候老子儿子,不能伺候老子是不是?”
傅耀庭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手掐着许辞的脖子,让许辞几乎不能呼吸,手上的玻璃杯已经碎掉,她发狠地捏着碎掉的玻璃杯往傅耀庭的肩上砸!
她力气不小,手上的东西又锋利,傅耀庭的肩头渗出血来。
傅耀庭气怒,“你个小骚货,你再躲!看老子今天不要了你,老子就不叫傅耀庭!老子就要让他傅云深看看,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他爹看上的女人,他也敢动!”
他出手一推,许辞踉跄着摔在地上,惊恐地拼命往前爬,“傅云深……云深……”
“叫他?你就算是喉咙喊破,他都不会出来的!”傅耀庭顺势往前一扑,抓住许辞的腰,用力往后一拖,许辞生生被拽了过去,手臂上细嫩的肉划过十几年的老地毯,磨破皮,氲出血迹。
许辞绝望地趴在地上,恍然间,楼上传来了开门声,灰寂的眼里登时有了光,“傅云深!”
她仰头看去,一瞬间,她以为她赌对了,却在看清楚的时候,心底一片冰凉。
傅云深倚在二楼栏杆旁,双手垂着,自上而下地看着楼下的场景,平静地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样。
傅耀庭从身后压了上来,双手搭上许辞的肩头,正朝里更进一步,“看到没有,儿子还是要先让着老子的,老子今天就当着他的面上你,许辞,你还真以为他会护着你?”
傅耀庭的力气很大,许辞轻易被他翻了个身,她浑身泄了力,躺在地上,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而傅云深,居高临下,很快,身后出现另一个人,许辞看到了本应该在去往芜城路上的池莜。
一把小小的刀从楼上落下来,落在她手边。
许辞一下子明白了。
这个局,从费烈娜带她去参加傅耀庭的生日宴开始,所有人就位。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坠落在地上,许辞红着眼,无望地凝着楼上的人,眼底深邃无光,似看不到尽头的隧道,没有一丝光亮。
傅耀庭伸出手暴力扯烂了她的衣领,许辞没挣扎,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冲楼上的人轻轻一笑。
那笑容扎入傅云深的眼中,有些疼,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在挣扎。
池莜感觉到了身旁人的不对,小声提醒道,“忍着,这不就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吗?”
语落,傅云深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许辞。
不到十秒钟,一声闷喊,一记刀落的清脆声响。
他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
救护车来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傅耀庭就被送往医院,许辞那一刀没留手,狠狠地戳在他的胸膛上,但刻意避开了心脏的位置,她还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搭进去。
同一位置,两年前,傅耀庭也这样被她捅过,这次估计要出点血,警察也来过,傅云深拿出了监控,因为是私人矛盾,加上许辞是正当防卫,傅云深作为家属也不追究,警察做了个笔录就离开了。
“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许辞坐在沙发上,头发有点乱,浑身发抖,傅云深递给她一杯水,“喝点水,缓缓。”
许辞拍掉杯子,杯子里的热水尽数倒在傅云深的黑色西装裤上,一滩深色,男人没生气,扯过餐巾纸擦水渍。
“傅云深,都这样了,再装下去,有意思吗?”许辞冷冷地看着他。
傅云深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半晌后,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她一眼,“你说说看。”
“你选中我,就是因为我和傅耀庭有恩怨,你和他关系不好,想借我的手,借刀杀人。”
他笃定了傅耀庭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找许辞,一定会当着他的面要了她。
他要看的就是两方搏斗,要看许辞对傅耀庭下手。
傅云深就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是吧?一场局做了半年,傅云深,你的耐心,真让我佩服。”
池莜从楼上下来,笑看她一眼,“也就你这么单纯的人还相信这种,就你的出身,当一个情人都不够格的,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样。”
“这张卡里有两千万,够你接下来生活了,半年,换了两千万,许辞,你不亏。”傅云深平静地把一张卡推到许辞面前。
此时此刻,更像是讽刺,就像是在说,许辞,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拿上钱滚蛋吧!
这张卡是那么刺眼,刺地许辞心脏都在疼。
片刻后,许辞挣扎了下,还是接过了那张卡,池莜嘲讽地笑了声。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辞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温软,“傅云深,要是今天他真的对我做了什么,你会心痛,会后悔吗?”
傅云深眉头微皱,神色复杂,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