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家人已经快找疯了,陈郁所有可能去的地方,甚至还来上京的部分地方,愣是没看到他的身影。
陈湘还来了上京一趟,抱着许辞哭了很长时间。
她平日里虽然总是抱怨陈郁对她凶,但陈郁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这段时间连班都没去上,光顾着找陈郁了。
对于那天在医院拍到的监控,许辞也是模糊和陈湘说了下是朋友间的聊天,陈湘倒也没怀疑。
在陈郁失踪的第五天,柳九秋来了上京。
陈湘也在上京,沈若惊和陈文臣在家里除了紧张就是抱怨,氛围太压抑,她呆不下去,就给许辞打了个电话。
巧的是那天之后,傅云深正好有事出去了,连着几天没回来。
许辞怕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也没敢给他发消息伤口上撒盐。
就让陈湘来了别墅,费烈娜有些意外,倒也没说什么。
傅云深是跟着柳九秋一起进来的。
陈湘在这里的事情,许辞已经发短信通知他了,所以傅云深在看到陈湘的时候,也没太惊讶。
倒是陈湘,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傅云深,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看到柳九秋的时候,反倒是叹松了口气。
之前陈郁在上京上学的时候,陈湘去看过一次,当时就看到了舍友之一的柳九秋。
柳九秋自然也认出了陈湘,但他这会有些急,顾不上和她寒暄,“陈湘是吧?走吧,你哥找到了。”
车子停在上京西院,刚停下,陈湘就冲进去,柳九秋跟在她身后。
许辞想跟上去的时候,但想了想还是没动,在车里坐着。
“怎么不跟上去?”傅云深摸出一根烟,点燃,手搭在窗户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没有必要,陈湘已经去了,有一个人就可以了,我再过去算什么?”
难得她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傅云深掐灭烟头,推开车门下车,“走吧,去看看。”
许辞抿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傅云深下车。
上京西院人比芜城医院多了几倍,许辞一路上撞了不少人,走到icu门口。
陈郁穿着白大褂站在icu门口,陈湘趴在他怀里哭,一遍一遍地捶打他的胸膛。
看到陈郁的那刻,许辞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但也仅限于站在原地,没过去。
柳九秋叫了一声他,陈郁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目光和许辞对上。
他一袭白衣,双手插兜,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衬得他儒雅又稳重,陈郁和柳九秋点点头,随后转头和陈湘说了什么。
陈湘明显没消气,脸色很红,急的。
柳九秋,“他是被临时叫到上京西院的,正好手机出了故障,这边又忙,所以才没回电话,不过现在人找到了就没事的。”
“你去找的?”许辞忽然抬头问。
柳九秋一愕,脸色微变,“这不是都传遍了吗?陈郁之前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这点忙还是得帮一下。”
第190章 不会永远有二十岁的许辞
柳九秋瞅了一眼傅云深,他没说话,柳九秋也没多说。
陈郁医院这边事情很多,陈湘让陈郁拿自己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
沈若惊那边知道消息之后是又震惊又生气,但鉴于陈郁忙的是工作,也没多说什么。
许辞站在傅云深旁边看着陈郁和家里通话。
想想估计也是沈若惊在和他谈订婚的事情,陈郁说过段时间,等他这边不忙了。
挂断电话,陈湘要先回家,柳九秋让许辞陪陈湘出去打车。
她们前脚刚走,柳九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连家里人都瞒着?”
柳九秋找到陈郁的时候,他人就在上京西院,只不过不是以医生的身份,而是病人的身份。
柳九秋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陈郁。
当时陈郁躺在床上,嘴唇单薄地一点血色都没有,西院院长就站在他床边。
渐冻症,治愈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五年内存活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柳九秋心里憋着气,“陈郁,你是不是总觉得自己是神,所以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解决是吧?”
若不是顾念现在在医院,陈郁又生着病,柳九秋一拳头可能就上去了。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他认识的陈郁向来固执,不固执就不是陈郁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如此。
陈郁抬了抬眼镜,眼底透着平淡又安静的光,“我有把握。”
柳九秋心里的火气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你他妈什么都是有把握,你他妈最后别把自己玩死!”
“走吧。”傅云深忽然掐断他们的对话。
柳九秋心里憋着气,“陈郁,你他妈最好给我活着,你要死了,我到时候天天去你坟上骚扰你!”
陈郁始终站在那里没动,插在口袋里的手戳出来留置针的样子,衣服是临时换上的,不是很合身,不过没人看出来。
傅云深凝着他眼底沉沉,顿了会儿,转身。
柳九秋跟上。
“傅云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陈郁叫住了他,傅云深停下,但没转身,背对着他。
“那年不是我不救她们,让病人有尊严地离开,也是医生的职责。”陈郁眼底难掩失色,“不管过了多久,我依然坚信我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陈郁抿紧唇,说。
傅云深垂着眸蔑笑,“所以,陈郁,这是你的报应,希望你也给你自己这份尊严,做人别双标。”
柳九秋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推着傅云深就往外走。
陈郁淡淡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身后有声音,陈郁转身看到顾斯南。
顾斯南冲他点头,“陈医生,院长找你。”
“好。”
……
家里催的紧,陈湘只能中断在上京陪许辞的计划,叫了辆车就去了高铁站。
她出来的时候原本是开车的,被许辞制止了,生怕她情绪紧张的时候出些意外。
送走了陈湘,许辞也不着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柳九秋和傅云深姗姗来迟,柳九秋贴着傅云深,像是在说什么的样子。
看到她的时候,话题戛然而止。
上了车,是柳九秋开的车,傅云深坐在副驾驶,眉眼微阖,像是很累的样子。
许辞把没说的话憋在心里,紧攥着包带子。
费烈娜在门口等着,傅云深进门之后,柳九秋把许辞叫住。
许辞愣了愣,看傅云深没反应,就和柳九秋站在门口的花园里。
“你是不是很好奇云深和陈郁的事情?”
许辞好奇,但傅云深没说的事情,她也不想打探,“等傅云深愿意告诉我了,他自然会告诉我的,我没必要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情。”
她回绝了柳九秋,柳九秋知道许辞脾气硬,但属实是没想到这么硬,见她不愿意,也不逼她,“反正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郁太理想主义了,虽然之前我一直开玩笑叫他郁神,但是他比我想的更偏激。”
要不是这样,傅云深两个最亲的人就不会离开,他也不至于和陈郁反目成仇。
许辞没接话,柳九秋耸耸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了,陈郁过两天就回去了,你……”
他目光落在许辞的身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傅云深没给她身份,他也不好自作主张,干脆就不叫了,“你那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大男人能行。”
许辞点点头。
柳九秋心里总有种没来由的不安,眼前的女人,有点冷情。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就是如此。
她太能克制了。
他总觉得傅云深会栽跟头。
但愿是他的错觉。
许辞看着柳九秋离开才回的别墅,傅云深没进书房,而是坐在沙发里,沙发的材质很舒服,人坐进去整个人会被紧紧包围,许辞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坐里面。
这会,他手撑着眉头,一副冥思者的样子。
许辞在他旁边坐下,动作有点大,傅云深眉眼豁开一条缝,漆黑地望着她,许辞手撑着沙发,目光落在落地窗外虚无的落日,叹了口气。
傅云深又闭上眼,“人找到了还不开心?”
“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也是,人找到就去订婚了,你当然开心不起来。”
许辞觉得傅云深又犯病了,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该说的都说了,傅云深要是再这么说,她也没办法,干脆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回来的时候,沙发里已经没人了,倒是桌上的台历被人翻到了两个月后。
9月20日这一格上,被人打了一个勾。
重要的日子。
许辞端着杯子想的入神的时候,傅云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站在她身后,“在看什么?”
许辞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傅云深眼疾手快地接住杯子。
“心虚?”
“我能心虚什么?”
“谁知道呢……”
从回别墅开始,傅云深话里就夹枪带棒的,照着以往,她可以甩脸子就走,可眼下身份的巨大差异只能让她被迫接受。
她心里酸胀地厉害,忽然转头盯着他。
“傅云深,我们这样的关系,能持续多久?”
傅云深蹙着眉,“怎么,许家的事情刚解决完,你就坐不住了?”
许辞摇头,“可是你将来会结婚,你的人生计划里,不会永远有我的一个位置。”
“而我,也不可能永远是二十岁的许辞。”
第191章 灰蒙蒙
说这话的时候,许辞的眼底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连情绪都显而易见地糟糕。
许辞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一旦接受这种不平等,她自以为的满足会就此不平衡,就如同现在。
傅云深没回答,她就低着头等回答。
直到听到傅云深笑了声,“谁规定我们的关系会以一方的结婚而结束?许辞,你自己做的赌注,自己都玩不起?”
许辞,“情人?”
“你以为呢?”
恶劣,实在是太恶劣。
恶劣到许辞都没有反驳的机会,傅云深的性子,她知道的,这个回答也在她的料想之内。
许辞没什么表情地上了楼。
现如今的她,很理智。
她不该对傅云深抱有任何幻想,一点都不能有。
傅云深看着许辞上楼,握在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什么冷掉的,他拿了一会儿,扔到了厨房间的水池里。
……
许辞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陈郁那边算是稳定了下来,和林家重新商定了订婚的时间。
因为陈郁是医生,手底下过的都是一条条生命,林家识大体,倒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计较。
她仍旧是好奇陈郁和傅云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没人会告诉她。
晚上和陈湘聊天的时候,陈湘说陈郁过两天就回去了,沈若惊和陈文臣那边应该能放心下来。
许辞摁灭手机,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伸手关掉了台灯,只剩下从薄纱窗帘外透进来的光芒落在白色的地毯上,染上了一层银白色。
许辞睡不着,躺在床上干瞪着眼。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伸手拿起。
是徐敬柏的短信。
【明天家宴,带云深回来一趟。】
下面跟着的是一个地址。
许辞等了一会儿,才发了一个“嗯”。
模棱两可,看不太透她的心思。
许家的事情是解决了,许平远要在牢里蹲十几年,接下来就是徐家了。
许辞深知自己渺小如蝼蚁,但仍有撼动浮树的决心。
宋齐雅的仇,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把许平远的信息截图转发给傅云深,【明天陪我去趟徐家,我想看看徐敬柏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不出意外,傅云深回了个【好】。
目前,徐家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目标。
傅云深要徐家手里的东西,而许辞要一个理。
……
第二天,出门前,费烈娜把许辞叫到一边,拿了个盒子出来,朝她挤眉弄眼,“他让我给你做的,昨天晚上突然叫我的,我愣是一个晚上没睡觉,你先试试,怎么样。”
许辞有点受宠若惊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新裙子,露背鱼尾裙,银白色,胸口处一圈,镶着水钻,都是用极细的丝线缝上去的,设计感十足,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设计感独特,还有一条白色的狐裘披肩,许辞知道这条披肩是费烈娜最喜欢的,之前参加活动的时候常常见她穿。
傅云深在外面打电话,费烈娜冲着他那边挤挤眼,“我猜就是他昨天有什么地方让你不开心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闷骚,低不下头来,所以就来压榨我,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许辞下意识地看向傅云深的方向,他低着头,没有看这边。
颀长的身影笼罩在晨辉中,说不出的好看。
许辞莫名心情好了些。
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傅云深电话已经打完,朝她这边瞟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傅云深的眼睛就再没挪开过。
“你的这份道歉,我收下啦!”许辞冲他弯起眉角。
傅云深轻哧一声,“这衣服还挺适合你。”
“那当然,这可是费老师专门给你做的,要是这都不符合你,她顶级设计师的牌子可以扔掉了。”傅云深给她车门,许辞大方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傅云深,“早上想吃什么吗?”
徐家的家宴有点远,他们出门地早,来不及吃早饭。
许辞噘嘴,“有啊,想吃路边摊,只是不知道傅总愿不愿意陪我咯!”
她熟稔地做她知足享乐的金丝雀,就好像昨天晚上的插曲不存在一样,只是眼底不再热忱,转而成了看不见的冰冷。
傅云深车停在一个路边摊的时候,许辞还有些不相信。
傅云深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氛围格格不入,当他们两个人下车的时候,路边不少吃早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的车实在是扎眼。
路边摊在市中心,旁边又是一所中学,正好赶上学生上学的时候,几个学生挤在老板那里,一边掏出手机扫码结账,一边点餐。
拿到手了也不舍得坐下来慢慢吃,端着个泡沫盒子站在路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从后面冲上来几个同学,拽着那人的书包带子,那人往前踉跄了两步,手上的饭却纹丝未动,连汤都没洒出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