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我去你家登门拜访,你留出时间来,别跑出去玩。”
易思龄:“……”
这是大事,她怎么可能跑出去玩。易坤山为了明晚的晚餐,提前一周就让厨师开始准备。
她瞪他一眼,红唇被他咬得有些肿。
谢浔之眸色暗了暗,又说:“大后天我和家人来提亲,你也留出空。”
易思龄受不了了,推他一把,迅速从他身上站起来,“谢浔之,你别过分。”
谢浔之笑了笑,起身,英俊的面容很斯文,也很清冷,他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易思龄惊叹于谢浔之的云淡风轻,两分钟之前,他吻她吻得那么欲,可现在,像个虚伪的绅士。反观她自己,又是脸红,又是心跳加速,又是虚张声势,真丢人。
又不是没接过吻。
可,的确没有这样深入的吻过…
易思龄扬起下巴,瞥他一眼,“我还要再玩玩。你先走。”
谢浔之:“我陪你。但是太晚回家不好。”他抬腕看表,还是建议她早点回家,“十点半了,再玩下去要到凌晨。”
“骗子。”她冷不丁说。
谢浔之皱了下眉,温声问:“怎么说?”
“你明明答应我不来,现在又偷偷来了,还来占我便宜,现在还想管我,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她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一个吻,她怨气很大。谢浔之到底不占理,无奈吁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宽大干燥的手掌带给她很安心的感觉,但易思龄不愿承认这一点,就像不愿承认,和他接吻很舒服,也很心猿意马。
她一点也不排斥和谢浔之接吻,但她排斥谢浔之接过吻后又变回一板一眼。
他应该对她神魂颠倒,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狠狠跪倒在她昂贵的高定裙之下,而不是想吻就吻,吻过之后禁欲正经,还来管她。
谢浔之眸色深深,看着她,语气清正:“刚刚吻你,是我冲动。冒然喊你老婆,是我轻浮,答应了不来但是来了,是我不守信用。这些你留着慢慢跟我算账,我不会抵赖。”
他顿了下,目光锐利几寸:“但易思龄小姐,你只说party上有帅哥,却不说有一群裸男围着你跳风骚艳俗的成人脱衣舞,是不是有些模糊重点,声东击西?”
“……”
风骚艳俗的成人脱衣舞……
易思龄大脑嗡嗡嗡,嘴巴还肿着,满脑子都是,谢浔之居然敢跟她对着干。
谢浔之高大宽厚的身体拢住她,像一只教训调皮小猫的狮子,威严之中带点怜爱,但这点怜爱还不至于让他破坏原则。
“回家。”
这次是不容置喙。
-
易思龄被遣返送回易公馆,面子丢完了。
下车时,她把迈巴赫的车门重重一摔,不亚于示威,随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谢浔之端坐在后座,透过无边漆黑的夜色,看见她摇曳在夜色中金色的背影,嘴角勾了勾,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
“走吧。”他转回视线,恢复清冷,吩咐司机开车。
易思龄怨气滔天,到卧室才想起来手机和包都在老二那里,怨气更大,用平板通知老二,她已经到家了,让老二也赶紧回来。易乐龄回来后对她一通盘问,问她到底干什么去了,害她满场找人。
易思龄恹恹地不想说话,应付了妹妹,又要应付陈薇奇。
陈薇奇给她打了无数个未接来电,怒斥她提前离场,连蛋糕都没吹!害她白忙活一场,又说以后再也不跟她办party了。
“易思龄,你太不靠谱了!”陈薇奇没想过易思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溜了。
满场子人,被她撂下,等她吹蛋糕等了一个小时,没人,易乐龄跟易思龄全了场面功夫,吆喝大家一起把蛋糕吹了,场面这才好看一些。
其实谢浔之有提醒她走之前去跟朋友说一声,是她自己要面子,不肯让别人看出来她是被谢浔之抓回家的,丢人。所以当缩头乌龟,溜了。
“我不靠谱?陈薇奇,你怎么不敢告诉我你把郑启B也请来了?你还安排那种淫乱的风骚脱衣舞!你就靠谱了?”
害得她对谢浔之心虚,愧疚。
若不是郑启B当着她的面那样跌份地挑衅谢浔之,她都不会觉得对不起谢浔之,更不会由着谢浔之把她抓回家。哦,看成人舞看得口干舌燥,她也挺心虚。
“……淫乱,我瞧你看得挺爽的。”
但电话那头到底安静下来,沉默了几秒,陈薇奇说:“…郑启B真来了?你见到他了?”
易思龄越想越生气,冷笑:“装,不是你让他来的?陈薇奇你等着,我结婚肯定跟周霁驰发邀请函,你有本事就别来参加我婚礼!你不来我和你绝交!”
周霁驰就是陈薇奇结婚之前爱得死去活来的前男友,当红男小生和富家千金的爱情当时一度轰动港岛。可再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也分道扬镳,一个嫁了门当户对的豪门,一个继续在娱乐圈越走越红,已是陌路。
“喂!易思龄!你不准请他!”
“我偏要请,我还要安排你们坐一桌。”
“……死丫头你请了我和你干架!”
“好啊,你和我家老三打一架,看她不揍死你。”
易思龄挂了电话,把手机扔一边,熄灭主灯,热闹的房间陡然掉入寂静,发泄一通后,她有些精疲力竭。
浅水湾的夜晚没有霓虹,只有市中心,热闹的地方才有。
这里的夜很纯粹。
纯粹的夜晚最适合被浪掷掉,眨眼就到了凌晨两点,所有人都睡了,猫也睡了,周遭安静得能听到远处,海浪怒拍礁石的声音。
易思龄睡不着,她咬着唇,在漆黑的卧室里睁眼,开始不受控地,回想起和谢浔之的那个吻。
他脖子上凸起的青筋,滚动的喉结,紧紧握住她腰肢的手臂。
那些跳舞的年轻小哥,看着各个强壮,但手臂的线条其实没有谢浔之一半好看,谢浔之是会把力量藏起来的男人,轻易不展露,更不会炫耀。
可他一旦强势起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不是一个无底线纵容她的男人,也不是郑启B那种容易看懂的男人,更不是能摆弄拿捏的男人。
不论他是怎样的男人,他们都接吻了,这场婚早已落子无悔。
易思龄耳朵发烫,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埋进被窝里。
明天又要见到他。
好烦。
-
次日,清早五点,易公馆上下已经开始忙碌。
算上厨师,佣人,园丁,司机,管事,安保,长期为易公馆服务的人数在五十左右,可这么多人,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年轻的佣人嘀嘀咕咕,说今天不过是家宴就这么讲究,那下周二,男方来提亲过大礼,岂不是要忙翻天了?听说那天还有不少媒体会来!
栗姨捧着水仙花走过,听见这些闲话,板起脸训斥:“大小姐的事,再讲究都不为过,认真工作,少说闲话。别让谢家人笑话我们易公馆没规矩。”
佣人分了三批,擦落地窗玻璃,桌椅台灯楼梯扶手,以及本就纤尘不染,光洁如新的翡蓝色大理石地面。花园里喷水的机器正在作业,粼粼阳光照在水柱上,折出一道彩虹。
厨师长和管家核对了今晚的菜品,共是两道前菜,四道主菜,一味汤,两道甜品,每道菜搭配一种佐餐酒。
长餐桌上的桌花从香槟色系换成粉色和紫色系,梁咏雯说甜蜜的颜色寓意好。既然是粉紫色,餐具就选了一套葡萄藤图案的意大利手工骨瓷,酒具是日本江户切子水晶杯,绚烂的竹叶八角笼图案,亦是淡淡的紫,和餐具,桌花都相得益彰。
梁咏雯是一圈豪门太太里最精致最讲究的,她生出来的女儿中,易思龄完完全全继承了她的衣钵,并且超常发挥,发挥到让梁咏雯都头疼的地步。
一切井井有条,梁咏雯心情不错,预约上门的美甲师在十点光临,已经等候在二楼的花厅。
她吹干头发后上楼,途中经过易思龄的卧房,房门紧紧闭着,一丝缝都没有,停下,瞪了门一眼。
这头懒得要死的小猪,今天这么大的日子,难道还想睡到十一二点?
梁咏雯让人把易思龄的卧室门打开,进去后,人果然团成棉花包,睡得正酣。素净的面容晕着淡淡的潮红,脖子上的汗水反射亮光,光洁的小腿从被窝里伸出来,一摸,是烫的。
怎么这么热?明明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宝贝,很热吗?”梁咏雯坐在床边,拍了拍易思龄的面颊,又吩咐佣人去拿干毛巾。
“快起来宝贝,十点多了,你还要吃早饭化妆选衣服。再睡就要来不及了。”
谢浔之那边说下午三点左右到。
易思龄很热,又迷糊,朦朦胧胧还在做春梦,梦见和谢浔之接吻,烦躁地在空中打了一下
凌晨三点多才睡,现在睡得正香。
“…别吵。”她嘟嘟囔囔。
梁咏雯冷不丁被女儿打了手,又是气又是笑,“好好好,你就睡,我管不了了,有本事你就睡到浔之他们来,看你邋遢素颜羞不羞。”
梁咏雯到底替她把脖子上的汗擦完,毛巾扔给佣人,吩咐所有人都不准吵大小姐,窗帘缝拉紧,闹钟关了,一把抱起那只懒洋洋盘着,随主人一块酣睡的蠢猫,头也不回走了。
要治治她睡懒觉的坏习惯。
美甲耗费三个小时,做完就到了下午一点。梁咏雯中途问了四次起来没有,佣人都说没动静。
梁咏雯实在是气得没办法,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她今天就非要治治这丫头。
忍住,不让人叫醒易思龄。
有叫醒服务的易思龄尚且醒不来,任由她睡,自然毫无时间观念。
昨晚整夜浑浑噩噩,颠倒发热。
她梦见在昏昏暗暗的小包厢里接吻。
大抵是她第一次和人深吻的缘故,又或者是谢浔之鬼铞Φ脑倒剩她居然梦了一整晚。
梦里的他很不一样,更欲,更劲,更疯狂。
他咬她的唇。用指腹很轻地,划过她最敏感的腿侧。
易思龄醒不过来了。
到了两点,易公馆的门铃响起,门卫传来信,说谢少爷的车已经到了。梁咏雯和易坤山相视一眼,比约定好的三点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易坤山抓狂:“你别告诉我那懒猪还在睡!”
梁咏雯:“……”
-
第26章 蟾宫折桂
“你知道她懒,怎么也不叫她!现在好了!”易坤山想到易思龄还在睡懒觉,睡到下午一点半,火气腾地冒上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也要睡懒觉?若是过大礼那天,她还睡?结婚那日,还睡?
梁咏雯也是受不了委屈的主,一双风韵犹存的清澈的眼睛望过去,又怒又嗔:“我能怎么办,我还不是想治治她睡懒觉的毛病,谁知道她今天这么离谱,睡到这时候!”
“你平时不治她,非要今天治?”
“平时治她能有用?她睡一天都没事……你凶我!大不了就说昭昭在睡午觉!”
易坤山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一两点不正是睡午觉的时候。他又腆着脸去哄妻子,说他不是故意发脾气,哄了几句,梁咏雯又和他好了。
夫妻两一前一后,走去客厅。
――
谢浔之一行人共三台车,黑色宾利被两台奔驰围在中间。
上山的路并不陡,很平顺,空气中带着甜,是很明亮的味道。周边植被茂密,风光极佳,眺望远处能发现,这一带山都绕着一湾星月型的海湾,海水清澈如宝石,波光粼粼,沙滩上玩耍的人很多。
谢温宁是第一次来港岛,也是第一次来浅水湾,脑袋探出车窗,想将海湾看得更清楚。
“宁宁,危险。”谢浔之出声叫住她。
谢温宁吐吐舌头,把头缩回去,“张爱玲写的浅水湾酒店就在这里吗,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
她从来都只在小说里,书里,手机里,见到过外面的世界。
谢浔之回复秘书的信息,边说:“今天可能不行,过两天,我找时间带你去。”
谢温宁点头,又夸:“小嫂子的家好漂亮,风景比谢园的好。”
谢园只有里面漂亮,外面就是平平无奇的胡同。比不上这里依山傍海,视野开阔明亮。
谢温宁开始担心小嫂子若是不喜欢谢园怎么办?难道要出去住吗?
京城没有海,空气和天气都比不上这里。
谢知起昨晚受了刺激,一夜没睡好,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被谢浔之强行叫醒,到现在还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好什么好。都是洋玩意儿。”他打哈欠,“没谢园一半好。”
谢温宁蹙眉:“小哥,你越来越懒了。今天又睡到十一点。”
谢知起叹气:“你不懂。”
“我才不想懂。”谢温宁说话声温温柔柔的,“反正你别让小嫂子知道你是条懒虫就好,败坏大哥的形象……”
谢知起嗤声,双臂环抱,有些倦懒:“一口一个小嫂子,谢宁宁,我劝你少巴结她。她没你想的那么好。”
昨晚夜店的场景历历在目,谢知起心里窝着火。那女人背着大哥在夜店看裸男跳艳舞,搞卡颜局,当自己是选男宠的公主,聚众淫乱,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大哥也是傻,认死理,都这样了还要结这婚。他越想越憋屈,欲再说,听见后座传来很沉的一句:
“小起,安静一点。”
谢知起闭嘴,俊脸恹恹地。
他昨晚在大哥面前发过誓,会把这事烂肚子里,并且保证,不准对易思龄有任何不尊重,不准惹她不高兴。做不到,大哥就会没收他所有摩托。
摩托可是他的命根子。
易公馆比谢温宁想象得更恢宏。一栋希腊式的白色建筑,矗立在海湾之上,独占一整片小山。落地窗明亮,火彩熠熠,即使是白天,屋内屋外都点着灯,有璀璨之感。
随着车开进大门,是精美如画的花园。
“好漂亮……”
谢温宁趴在车窗上,喃喃惊叹。
四周种植高大的大王椰和棕榈,宽阔的长方形草坪隔成规整的四块,修剪整齐,花坛中种植着粉色玫瑰。草坪中央是喷泉水景,从入门处开始一直往里纵深,车沿着水景一路往前,最终停在别墅正门。
谢温宁是见惯了富贵人家的,但她见过的富贵都仅限于京城――那是内敛的,不怒自威的,并不宣张的奢贵。
遇到不懂的人,压根就看不出来主人家在炫富,譬如庭院里一座平平无奇的假山是价值百万的太湖石,随手喝茶的瓷杯是稀世北宋汝窑云云。
这类港式富豪的阔绰,她是第一次见。
“小嫂子家好有钱……”谢温宁犹豫片刻,才问,“大哥……小嫂子会不会看不上我们谢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