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穗终于缓过来,嗔一眼过去:“大嫂!能不能别语出惊人!”
易思龄装出无辜模样,撒娇地说:“谁让你最近的穿衣风格很春天,不是嫩绿绸缎裙就是baby pink碎花衬衫……我以为你谈恋爱了嘛……”
谢明穗被她嗲到脸红,垂眼看身上这件嫩黄色及踝连衣裙,颈部系着精致的小丝巾,不爱戴耳环的她最近爱上了珍珠配饰,两颗澳白珠子坠在锁骨上方,随着她走路也好说话也好咳嗽也好,轻轻晃荡。
“大嫂你别乱猜,我是跟着你学穿搭后才大胆了很多好吗。我部门里一些妹子都在那天天翻你的穿搭锦集。”好在谢明穗头脑灵敏,反应快,镇定地圆场。
易思龄小鸡啄米点头:“嗯嗯,是因为我!才不是因为谈恋爱!”
谢明穗哭笑不得:“…………”
好在易思龄也不追问,就这样把话题带过去,隔了一会儿,她才冷不听提起,“对了,穗穗,池家是不是做视频媒体平台的?我听你哥说,悦享视频的CEO是池桓礼池总。”
谢明穗在听见池字时,心脏再次倏地提起。短短的午餐时间,她人都快被大嫂弄没了。
“是啊,他们家是做这个的,怎么?”
易思龄吃掉最后一口沙拉,拿绵柔纸压掉唇瓣上沾染的酱汁,看向谢明穗,“我打算弄一个纪录片,加一点点综艺的感觉在里面,会有趣一点。将这几个月福娃娃的所有转变全部通过镜头和故事的形式记录下来,包括我们研发部如何制作新产品,如何与设计师讨论产品包装,如何改造门店,以及请观众一起和我们试吃,还有我准备搞的福娃娃进校园的活动。包括我们的无菌工厂,原料地,办公区,我们的员工,平时开会、聚餐,很多温馨有趣的小插曲,这些通通都能当做素材,做一个实时的福娃娃转型纪录片。”
“我初步预计是一周或两周一集,每集播出后都会搞一个有奖互动活动,开通建议渠道,观众能随时给我们提出建议,好的建议我们直接采纳,放在下一期,或者把参与度高的消费者请来现场和我们一起录制也是不错的,当做一个亮点。这样一来,消费者的参与度就会很高。就好像是……”易思龄沉吟,唇瓣微微撅起,口红花了,却有种荼靡的美好。
“像是我们所有人一起,一点点重塑这个品牌。这样一来,消费者对福娃娃的情感能迅速拉升,若是这种形式能成功,福娃娃将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名品牌,毕竟这也是他们努力改变的结果啊!怎么样!我这个想法厉不厉害!”
易思龄眼睛很亮,像昨夜谢明穗仰望过的辰星。
她有什么必要问她厉不厉害?谢明穗觉得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才。
易思龄说到这些就成了滔滔不绝的小话唠:“当然!我还得特邀一些自带流量的嘉宾,我和一些明星玩得不错,邀请他们录制一期节目不成问题,还有我那帮塑料小姐妹,还有福娃娃的代言人!若还是不够火,我就拉你大哥上!”
忍辱负重秀恩爱给大家看,她还要喂福娃娃给谢浔之吃!
易思龄拼了。她决不能让福娃娃成为她人生的滑铁卢,她要永远胜利,永远高歌猛进,永远风风光光。
谢明穗静静地听着易思龄说,不知为何,眼中忽然涌上一股温热,她走过去,像一朵阳光下的迎春花,俯身靠过去,轻轻抱住易思龄。
“你太厉害了,大嫂。”谢明穗嗅到易思龄身上好闻的,馥郁的,却不腻味的玫瑰香,她真是羡慕大哥,每日都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肯定会火!这都做不起来一个品牌,从经济学和市场学的角度来看,不存在。”
易思龄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所以啊…”
谢明穗还沉浸在感情中,易思龄已经恢复了资本家的精明,充分利用所有资源,她语重心长,“穗穗,我得找池总谈这笔生意,用他的视频平台、导演和制作团队。当然,他旗下明星多,借我用用也不是问题咯。”
谢明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嗯?”
好好的,怎么又提到姓池的了?
易思龄抱住谢明穗的胳膊,甜美地撒娇:“我打算让你哥把他约出来吃饭,到时候你来陪我呀!”
她打着一手好算盘。英雄难过美人关,池桓礼看见谢明穗在,她砍价起来岂不是轻轻松松?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正在追求芳心的男人,是不可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小气的。
易思龄在心里默默叹气,她这辈子,也只会为福娃娃勤俭持家了。
谢明穗张了张嘴,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满脑子都是大嫂为福娃娃付出太多了,她也要做一份努力。
但总有哪里不对劲,大嫂为什么要她陪?在大嫂眼里,她和池桓礼应该不熟吧??
“为什么要我陪啊…大嫂…”
“我在京城认识的小姐妹里,就属你情商高智商高啊,总不能我喊小炸鱼去吧?她别和池总杠起来了,我还得收拾战场。”易思龄叹气,
“你不爱我,也不爱福娃娃,都是哄人。比你哥还会哄人,都是假的。”
易思龄松开手,不想理她了。
“…………”
“你别不高兴…大嫂…我肯定陪你,随叫随到!”
谢明穗离开易思龄的办公室后,都没想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在铺天盖地的数字和财务报表中都能游刃有余的脑子不太灵光了,有种被人卖掉还要数钱的笨拙感。
――
吃过午饭,易思龄餍足地眯了眯眼,刷过牙后,她懒懒散散地窝回她重金订购的舒适皮椅,伸长胳膊,把桌上的手机勾过来。
打算给谢浔之发个消息,问问飞机落地没有。
如今她有太多事需要谢浔之的鼎力相助,不能不对他多关心,还得多哄哄他。
手机塞满了各种消息,点进微信才发现,早在一刻钟之前,谢浔之发来消息,说即将落地,又问她在做什么。
易思龄双眸弯了弯,漂亮的脸低垂,按下语音键,说话的声音又不像对谢明穗撒娇时的天真无辜,而是肆意地,娇气蓬勃地外溢出来,“谢浔之,你是不是下飞机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嗯,落地了。】
“那你在哪啊?”她又问。
【回公司的路上。不堵车,四十分钟后到。】
易思龄双眸更清亮,她支起身体,双脚放下去,点上如云朵般松软的羊绒地毯,她笑容和声音有多灵动,说出来的话就让谢浔之有多沉郁。
“那我的蛋糕呢?你带来没有?我等会就想吃到!”
正巧下午和钟森开短会,商定新品口味,没想到蛋糕就来了。
谢浔之笑中满是无奈,干脆打电话过去,对方难得接很快。
他瞥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下过暴雨之后的天空澄净透明,衬得他口吻和嗓音都很沉冷,“只想蛋糕,不想我?”
易思龄很乖巧,甜言蜜语哄他:“想你啊,才想吃你给我带的蛋糕。别人给我带的,我都不会吃呢,更不提想了。”
她最近的甜言蜜语超标了,像加糖的奶油蛋糕,一口一口喂进他嘴里。
太乖的易思龄,让他直觉有诈。
谢浔之眯起眸,目光深沉地看向某一处不具象的点,笑了一息,“谢谢老婆想我。”
易思龄乖巧:“不用谢呢。天天想你,想死你啦。”
谢浔之:“…………”
他收回沉沉的目光,清瘦的指骨扣进领带结,扯松些,同时低声:“乖,马上到。”
“可我等会要去研发中心!你到了告诉我一声,我等会去你办公室拿!谢谢老公!想你想你!”
易思龄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地很过头了。
电话挂断,谢浔之觉得自己像吃了一口没有名目的蜂蜜糖。这个小精怪,不知道满脑子又在想什么调皮的坏主意。
他平稳着呼吸,抬手按动中控台上的某一按键,顶盖自动升起,露出两只水晶杯和一瓶威士忌。
谢浔之从不在工作时间喝酒,但那种甜JJ的滋味的确让他上瘾又奇怪,手腕翻转,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沿着杯壁注入。
直到嘴里有了一丝苦涩,他这才镇定许多。
等谢浔之到集团时,时间已经是两点半,午休过后,众人各自忙碌。
梅叔跟在谢浔之身后,手中提着三块刚刚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来的千层蛋糕,从纽约坐私人飞机一路空运到京城,二十四小时零度保鲜,这蛋糕的身价怕是要从十五美金飙升到上万美金。
福娃娃的员工也正各司其职,键盘敲得啪啪啪响,谢浔之走进来时,没有人注意,直到有人仰起头,缓解酸涩的肩膀,手臂抬在空中,就这样怔怔地对上谢浔之。
“………?”
这人懵圈,怀疑自己看错。
谢浔之在飞机上已经换了得体的西装三件套,深灰色竖纹精纺羊绒,配光泽感很强的藏青花纹领带,矜贵而冷肃地站在那,轻而易举和周围的世界割席。
“易总呢?”谢浔之清淡开口。
那人飞快把胳膊放下,站起来,“谢董好。易总她正在研发中心。”
工位上的人纷纷把脑袋拔起来,张望,敲键盘的声音没有,明明是十几个人的公共办公区,安静得很诡异。
方荣根接到报信,飞一般从办公室跑出来,最后几步稳住速度,避免撞上去,“谢董,我已经通知研发中心那边了,易总和钟总监正在试吃咱们的新产品。您要不…去易总的办公室坐会儿?我给您泡茶。”
谢浔之颌首,“不用通知她,我去办公室等。不打扰你们工作,都忙吧。”
方荣根哈腰:“我带您去。”
“不用,你也去忙。”
谢浔之轻车熟路,不需要谁带领,拐到易思龄的办公室。梅叔将蛋糕放进冰箱,替谢浔之倒了一杯水。
员工们大眼瞪小眼,下意识把敲键盘的声音放轻,连走去茶水间的脚步都放缓,气氛紧张又凝滞。不怪他们,虽然都在一栋大楼工作,但楼层与楼层之间也分等级。
谢浔之的活动范围在固定的楼层,很少会来一个子公司巡视。
谢浔之坐在那张特别订制的奶白色皮椅里。易思龄常坐在这,皮子里沾染了属于她的香气。
坐下去的瞬间,仿佛她从背后圈住他的腰身,把柔软发烫的脸颊贴上他的背脊,搅乱他本就不堪一击的灵魂。
算上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应该是快五天没有见到易思龄了。现在就坐在她的办公室,想念在这一刻达到阈值的顶峰。
那只狮子玩偶威严地蹲坐在属于它的一角,是易思龄忠诚的守卫者。谢浔之勾起笑,想起了他办公室的王冠小猫。
一刻钟后,易思龄带着钟森、张箐,风风火火地从研发中心过来。
“你们先去钟总的办公室等我,我过会就来。”易思龄交待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办公室走去。
一推门,谢浔之正坐在那,幽深的目光看过来,像磁铁,吸住她。
“不是说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吗!”易思龄压根就不顾上其他的,欢天喜地地小跑过去。
忍辱负重是真,想他也是真。
她不得不承认,五天没有见到他,缝合在工作之下的思念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破开口子,全部钻出来。
不是不想,是她太骄傲,不愿意承认她想他。
谢浔之把椅子往后退,留出空间,转向左侧,易思龄绕过办公桌的左侧,径直坐上去,蓝色的A字版短裙往上挪几寸,露出来的皮肤被男人用手掌完美遮盖住。
一系列的动作配合得如此默契娴熟。
他知道她会坐上来。
梅叔赶紧默默退出去,替两人把办公室门阖上,然后尴尬又不失特助威严,守在走廊上。
易思龄圈住他的颈部,笑盈盈地,身上冒着因为一路快走而渗出来的热气。
“你来我办公室和我来你办公室,似乎没有区别,易总。”谢浔之在见到她后,反而保持冷静理智,沉稳得过头了。
只是贴合在她大腿外侧的手掌,牢牢地掌控,又失控地捏了捏软肉,青筋迭起,暴露出他的欲,望。
他口中沉沉地唤她易总,易思龄心尖都有些发痒。
“怎么一样,我去你那里,至少不会把董事办的人吓死,但你来,能把所有人都吓死。”
“吓到你了。”
谢浔之说。
易思龄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一台泡泡机,不停地喷出甜蜜泡泡,嘴里也很甜,试吃过新口味的蛋糕,身上都沾着各种甜品的气息。
她就这样飞快地亲了一下谢浔之的唇角,然后猝不及防地从他怀里挣脱。
“对,你吓到我了。谢董。”
谢浔之还没有感受那一瞬间的亲吻,她就从怀里逃跑,手臂一瞬间失落,又非常平静地放回原位,不然一直维持搂她的动作,显得很笨拙。
“蛋糕呢!”易思龄喜气洋洋。
谢浔之失笑:“冰箱里。我给你拿。”
易思龄摇摇头,她自己的办公室,她自己拿不就好了?她连忙走到冰箱前,拉开,果然看见她曾经在纽约吃过的蛋糕。包装换新了,更时尚亮眼,
“就是这款!谢浔之!”易思龄把蛋糕拿出来,就要往外走。
谢浔之不懂她走去哪,“去哪?”
“我先拿两块给研发部的人吃。就等着这个蛋糕呢,他们对轻盈的理解还差一点点。”易思龄丝毫没有察觉到谢浔之低下去的气压。
谢浔之就这样看着她欢欢喜喜地把蛋糕拿出去,分给了同事,喉结滚了下。
这是他为她带的,从纽约一路精心保鲜才拿到她眼前的蛋糕。
谢浔之沉默地坐着,没有动,等易思龄把蛋糕分完,折返回来,这才笑着问:“你自己不吃吗。”
“我现在不饿,刚刚试吃了好多蛋糕,肚子都饱了。”易思龄无奈,到这时仍旧没有察觉到谢浔之浑身散发着沉郁的气息。
不过这是谢浔之为她从纽约带来的蛋糕,若不是为了工作,她其实舍不得分给研发部的人。
易思龄笑,声音清脆:“我们拿回谢园吃吧,就当饭后的小甜品。”
谢浔之微笑,声音很低:“好啊,老婆,饭后小甜品。”
易思龄蹙眉,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他温柔的声音透出凉阴阴的寒意。
――
这种奇怪又阴森森的寒意一直持续到晚上。谢浔之吃饭时比往日更沉默,端正地坐在紫檀木圈椅中,像威严的君王。
谢温宁偷偷趴在易思龄耳朵边,问:“大哥怎么了?一直不说话,好可怕哦。”
易思龄也偷偷瞄一眼谢浔之,和谢温宁咬耳朵,“鬼知道。反正不是我得罪他。”
到底是有些恼,易思龄在桌下狠狠踩了谢浔之一脚。
男人在家换下了皮鞋,穿着舒适柔软的休闲鞋,被她踩下的瞬间,脚背绷起。
谢浔之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了易思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