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实诚的。”
赵玉雉见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轻扯唇角露出抹淡淡笑意。
又见他外貌出众,举止得体,瞧着不是个谄媚的人,心中对他倒是有了几分好印象。
唯一的遗憾是身子略单薄些,不像岳山几个身手了得,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赵玄意朝她行了礼,又朝着萧令光道:“大家都担心大长公主,我也是恰好寻去那儿。”
萧令光也没问,他第一次进宫,为何偏偏是他去庆春宫找到她。
赵玉雉突然想起一事:“听岳山说,是你为阿儇寻得药材,托王太医配了解药?”
“你....何时让王太医配解药?”
这下连萧令光都惊讶,她派出去寻药材的人还没消息传回来,赵玄意何时已经寻到药材,为她配出了解药?
赵玄意见两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眸光微动,微垂眸道:“恰逢有朋友从域外回京,又恰好他身上有药,我便托他帮忙。”
其实赵玉雉已经询问过王太医,确定是解药无疑,这也是她对赵玄意和颜悦色的原因。
萧令光却吃了一惊,竟有这么巧的事?
她的人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寻到那一味血竭呢,没想到赵玄意能配齐所有药材。
看来赵先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得了解药,赵玉雉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和萧令光说:“太医说再过两天,你身上的伤口愈合就可以服用解药。”
萧令光点点头,她如今被母后押着,还不能起床来,不能好好谢谢赵玄意,只得朝他颔首,清眸满是认真:“多谢你,这次又是你救我。”
仔细算起来,她欠他挺多的。
赵玄意并不喜欢听到她嘴边挂着谢谢二字,眉心轻皱便说:“大长公主无需向我道谢。在下是大长公主的人,自该为大长公主效命,大长公主的身体好比什么都好。”
赵玉雉没有坐太久,因为外头有宫人来传话,韩琳和那二十八名羽林卫的杖刑已经结束,如今正等太皇太后发话。
“把他们带去昭阳宫。”
赵玉雉冷哼,她是不会轻易放过韩琳和羽林卫的。
韩琳是窦妙瑛的人,让这些人去昭阳宫,也有敲打窦妙瑛的意思。
今日她就让众臣看看,堂堂中郎将和羽林卫是如何守卫皇宫。
这是很好的时机,不能让她身上的伤白受。萧令光不想错过,起身来:“我随母后去。”
赵玉雉和赵玄意脸上都露出忧色,她的伤.....
萧令光心意已决:“母后别劝我,我要给窦妙瑛一个大礼。”
第044章 想用羽林卫困住她
“听闻阿儇受伤不轻,哀家过来瞧瞧,怎么样,身上可好?”
没等萧令光出门,寝殿外就传来窦妙瑛充满冷意的虚假关心。
窦妙瑛这是想亲自来探探虚实,看她是否真的重伤?
幸好萧令光方才准备要去昭阳宫,已经换过衣裳,也让宫人帮她梳过妆,如今瞧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外表并看不出来。
听到窦妙瑛人未到,声先到,敛眉冷笑,和母后走出寝殿。
见萧令光并不像受重伤的样子,窦妙瑛眼底阴沉,心中失望。
她损失了三名高手,折了陆衡一个棋子,竟还动不了她分毫。
萧令光瞧出她的不甘,眼底含了一丝冷意,牵起唇浅浅一笑:“劳烦太后走一趟,本宫无大碍。”
窦妙瑛极轻地哼了声,收起方才还惺惺作态的嘴脸,眸光陡然转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那是极好。为了确保阿儇和母后安全,哀家已派羽林卫把守长春宫,保证不会让刺客有机可乘。”
萧令光微眯眼眸朝外看去,果见外头韩琳带着黑压压的羽林卫,围住长春宫大门。
这是保护?
她唇角划过讥讽,“太后日理万机,不但接见使臣,招待百官,还要关心后宫安危,实在尽心尽责。”
转而眸色渐冷,拒绝窦妙瑛的安排:“不过太后的羽林卫,我可不敢用,方才若不是我命大,就差点死在宫里,太后有这个心,不如查出幕后凶手,替我惩治了她。至于长春宫,就不劳烦太后挂心了。”
窦妙瑛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萧令光,这宫里,只有她说了才算。
她挑眉冷冷道:“羽林卫担负宫中安危,出了这样的事,哀家自然会查清楚,在此之前,中郎将会负责保护长春宫,将功抵过。”
韩琳在外头高声道:“卑职会保护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安危,为确保安全,刺客尚未抓到之前,还请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暂且留在长春宫中。”
什么功什么过,其心如豺狼,不过是想用韩琳困住她罢了。
萧令光明澈眼眸对上窦妙瑛含着冷芒的目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中郎将身上的伤好了吗?”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只见薛茂带着手下赶到,把韩琳的羽林卫挡在门外,目光落在他的背上,眼底嘲笑意味深浓。
这话无疑是在韩琳伤口上撒盐,他眼底浮现杀意,抽剑拦住薛茂:“太后在此,由得你胡来?”
薛茂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唇角露出丝轻蔑,挥手,很快手下就把羽林卫团团围住。
他满意看到韩琳脸上铁青的表情,这才冷声道:“中郎将好大的官威,今日是太皇太后生辰,本将受太皇太后之命,保护长春宫,保护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的安危,中郎将这是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里吗?”
昭阳宫的夜宴可是还没散呢,百官和家眷还有外邦使臣都在。
谅窦妙瑛不敢在今晚这样的日子闹出更大的阵仗。
同是羽林卫,韩琳手中的人是从窦廉手中接过来的,里头很多人都不服他。
而薛茂手下的,都是忠于景帝的护卫,若硬拼,韩琳未必会胜。
“你.....”
但韩琳忍薛茂已经很久,若不是薛茂,如今这个羽林卫副统领的位置,就是他的。
此刻更是不想在薛茂面前落了下乘
他目光阴寒,咬着后槽牙欺身到薛茂面前,他身后的羽林卫齐齐抽出长剑,利刃出鞘发出刺耳的声音,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薛茂昂首挺胸,目光炯然犀利,并未退让半步。
窦妙瑛心知今夜已没有胜算,何况是太皇太后生辰这样的日子,若真闹出更大的动静,那帮老臣明日就能逼她交出监国之权。
她紧咬牙,紧紧攥着手指,指甲差点刺入皮肉。一忍再忍,最终哼笑出声,声音冰冷:“母后既已安排薛副统领来保护长春宫,中郎将便退下吧。”
韩琳尤为不甘,眼睛冒火紧盯薛茂,恨不得马上扑上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却不得不听令退下。
“阿儇身体既然没有大碍,哀家也放心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前头宫宴,有哀家在。”
窦妙瑛冷冷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带着一众羽林卫离开。
“想必薛副统领有话与你说,你就安心待在长春宫,前头有母后呢。”
赵玉雉担心萧令光的伤,不想让她带伤去昭阳宫,朝薛茂使了个眼色。
薛茂会意,忙上前来:“卑职有要事禀报大长公主。”
萧令光也想问他那宫人的事是真是假,改变主意没去前殿,请薛茂进书房说话。
“卑职差点害了大长公主,还请大长公主恕罪。”
薛茂一进屋就单膝跪地请罪。
一想起先前那惊险的一幕,他就心中愧疚。没想到竟是他的手下叛变,还差点害死大长公主。
“陆衡藏得太深,也怪我大意。”
萧令光把他扶起来,她太想找到杀害皇兄的证据,这才着了对方的道。
薛茂一脸惭愧:“陆衡跟在我身边多年,是我不察差点酿成大祸。”
他确实找到了那宫人的消息,但并未让陆衡去通知萧令光,是有人故意拖住他,他去园子时才察觉不对劲。
幸亏大长公主没事,否则他便是自裁谢罪都难辞其咎。
萧令光不愿再听自责的话,打断他:“陆衡跟我说,你找到了当初负责煎药的宫人?”
薛茂点头道:“是,那人如今在宫外,等大长公主身体好些,卑职带她去公主府。”
“就今晚。”
萧令光不想夜长梦多。
“大长公主身上的伤......”
薛茂不放心,看向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赵玄意。
听说方才是他找到大长公主,并把大长公主从庆春宫抱回长春宫,想来两人关系匪浅。
他本意是想让赵玄意劝一劝萧令光。
赵玄意瞧明白他的意思,眉间波光闪动,心底莫名一丝欢喜。看向萧令光的目光,虽担忧,却没有出声阻拦她。
他瞧出来,她心中有定夺。
萧令光回望两人一眼,道:“不妨事,窦妙瑛绝对想不到本宫今晚会连夜审人。”
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薛茂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劝,留一些人守在长春宫,避过韩琳的人,护送萧令光从宣武门出宫。
“云山云岚,你们坐我的马车回去。”
萧令光决定不回公主府,吩咐云岚扮成她回去公主府。
云山云岚两人眼中担忧,不放心她的伤,府里马车宽敞舒适,若是换了别的马车,一会儿颠簸起来,岂不是扯到伤口?
云岚想了想,道:“大长公主,您身上有伤,别的马车没府里马车舒服,不如奴婢骑马回去,马车留给大长公主?”
她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在城里瞎逛,岂不是在告诉别人,叫别人来行刺她吗?
萧令光抬手制止还要再劝的云岚:“都知道我在宫里遇刺,若是骑马回去,张扬过街只怕会引人怀疑。就按我的吩咐,回去后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的睡房。”
云山云岚这才罢休,听令上了马车,由护卫护送回去。
萧令光换上宽松的男子衣袍,让薛茂带上那宫人,去和青禹汇合。
第045章 审问陈太医
赵玄意虽不能拦她,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逞强骑马,毕竟身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便拜托薛茂寻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劳烦副统领让人在车里多放些软垫。”
“瞧我,还是先生周到,在下这就安排。”
薛茂平时粗狂惯了,听赵玄意一提,这才拍着脑袋赶紧让手下准备软垫。
云山云岚不在身边,赵玄意不愿假手他人,扶着萧令光上了马车。
“你方才是如何寻到我的?”
马车里没有别人,萧令光歪头打量赵玄意,好奇地问道。
没记错的话,他是第一次进宫啊。
赵玄意呼吸一窒,当时他和岳山进宫时,正遇上薛茂在寻她。
他心中便知不好,想她堂堂大长公主,在宫中生活多年,不可能轻易落入别人陷进。唯一可能便是身边人生了二心。
歹人作恶,定然会避人耳目。
昭阳宫有宫宴,热闹非凡,出事了羽林卫肯定第一时间就在那附近搜索,却是一无所获。
他便把目标放在无人的宫殿。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的指引,经过庆春宫时,他就有不好预感,等到带人进到废殿,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看到她紧闭双眼唇色苍白,被云山抱在怀里,他有一瞬的头脑空白。
万幸伤口不在要害处。
至今想起来,他仍觉得手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声音轻柔,似乎怕大声了会弄疼她:“昭阳宫附近寻不到你,便把目标放在无人的宫殿,恰逢我去的是庆春宫。”
他说得简单,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当时的慌乱。
“你那位朋友是何方神圣?他如何肯给你药材?你可知我派出去寻药的人,至今还没消息传回来呢。”
萧令光没有多想,随口问起药材的事。
她是真的佩服,也不知他用什么办法得到的药材。
方才在寝殿,有母后在,她不好问得太细,如今这里没有别人,马车一时也还不到地方,便问他。
说起这个,赵玄意俊雅的脸上泛起抹可疑的红晕,目光闪烁不敢看她。
可她清眸溢满好奇,他又不想骗她。
只得强忍着不自在,轻咳道:“我与他有些交情。”
却不肯再说下去了。
怕她再问,忙说起别的:“青禹传来消息,陈太医愿意站出来指认宫中那位,但要求公主府安全把他的家人送出京城。”
萧令光心一喜,眼底闪过抹光亮。
太好了!
“只要他配合,本宫必会保护他的家人。”
赵玄意轻轻点头,见她不再追问药材的事,暗暗松了口气。
马车在巷子中拐了几个来回,确定没人跟来后,终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
岳山两个手指弯曲放到唇边发出信号,很快里头传来声音与他回应,他这才放心,掀开车帘请萧令光下车:“青禹已在等大长公主。”
萧令光和赵玄意踏进院子,发现薛茂已经到了。
青禹和宋嶂上前见礼后,青禹便在前头带路:“陈太医已经安顿好,大长公主请随属下来。”
“薛叔,你也一起来。”
萧令光叫薛茂跟上,一行人来到后院。
陈太医一家被窦家人追杀,若不是青禹等人全力护送,一家子也不可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
这个道理陈太医懂,知道萧令光来,便带一家子过来跪着谢恩。
事到如今,陈太医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萧令光是突发善心救下他一家,知道自己日后再无活路,他磕头道:
“卑职心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家中亲眷无辜受牵连,卑职作为一家之主,不忍看一家老小因为卑职一念之差而丧命。恳请大长公主把卑职一家老小安全送出京城,卑职定全力配合,知无不言。”
陈家人或许无辜,但陈太医是杀死皇兄的帮凶,萧令光做不到和颜悦色,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家一家子,她冷声道:“只要陈太医说出先帝被杀真相,本宫保证会善待你的家人。”
陈家夫人低头垂泪,小儿子才六七岁大,一双黑背分明的眼睛气愤盯着萧令光,正要说话,被陈太医一掌按住嘴巴,带着家人磕头谢恩:“谢大长公主开恩。”
萧令光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计较,让人把陈家家眷带走,这才问起皇兄的事。
陈太医如今也不敢隐瞒,把窦妙瑛如何架空宫中护卫,又借着窦家权势,利用家人安危威胁他们几个太医,在先帝只是普通病症的情况下,逼迫他们开出相生相克的药方。
“先帝当时已经神志不清,太后以陛下年幼体弱为由,请太皇太后照顾陛下,她则衣不解带守在先帝床前,名为侍疾,实际是担心太皇太后发现先帝被害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