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今晚能出现,萧令光心中已经很感激,希望今天的事没有给他带来麻烦。
她颔首一笑:“今晚多谢孟大将军。”
孟拓宇目光坚定,拱手道;“保护大长公主安危,是末将职责。”
今晚之事,明眼人都瞧出是泯州一派设计,朝中众臣对她颇为尊敬,天下学子也尊敬她,希望萧达宪当真如他所说一般,真心尊重她,否则她日后在京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只是这话他也不能明说。
但他不日就要回边关了,终究还是关心胜了顾虑,“日子还很长,希望大长公主一切顺利。若以后看腻了京城的风景,欢迎大长公主来边关,若你来,末将带你去塞外骑马。”
这话让一旁的赵玄意眸色一沉,向来温和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紧盯着孟拓宇,好像护食的猫。
萧令光倒没察觉,孟拓宇描述的边关画面让她心生向往,展颜笑道:“孟将军可要记住今日说的话,说不定将来某一天,我就去了。”
赵玄意越听,眉头就越皱到一起。
孟拓宇自然也感受到他目光中的不友善,但他选择无视,朝萧令光露出难得的温和笑容:“欢迎。”
又朝薛茂等人微一颔首,这才带着陈远和吴疾离开。
等到周围只剩下公主府的人,薛茂这才担忧道:“大长公主,高绍宗摆明了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日后怕是容不下你,你还需小心。”
是啊,没想到高绍宗竟有如此野心和心计。
萧令光忍不住想赞一句好手段。
若说今晚之事是萧达宪一手策划,她是不信的。
萧达宪还年轻,尚没有这样的心机和筹谋。
今晚高绍宗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暗度陈仓,出其不意。
他先是利用泯州王之死挑拨她和萧顿的关系,先前就觉得萧顿那样的人,没经过调查就一口咬定是她杀了泯州王,这样的想法太武断,也太经不起推敲。
如今想来,必定是高绍宗暗中给了萧顿证据,这个证据,足以让萧顿误会她觊觎皇位,对她生出戒心,甚至是杀心。
否则以萧顿这些年浸淫官场的经验,如何这般轻易就被高绍宗挑拨?
其实萧顿一开始最看中的人是萧达宪。
他想成为拥护萧达宪上位的功臣,如此一来,日后这朝中,他就是四朝元老,兼有拥立之功,地位无人能比。
他把她当成阻碍萧达宪登基的绊脚石,才会想办法换掉她在宫中的人,换上他信任的人。
在萧凌病重之时,担心她进宫坏他大事,派神威军去公主府拖住她。
他和她同为辅国大臣,如果萧凌驾崩之时,她不在身边,那传位诏书,便只有他说了算。
至于他会不会在写传位诏书时,突然改变主意想自己当皇帝,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个疑点,宫中只有羽林军的尸首,便也说明,萧顿真的只是派神威军去公主府拦她,而不是领神威军逼宫。
萧顿怕是到死都没有想到,高绍宗早就在暗处等着他,等他派兵围困公主府,等他和她反目,这样高绍宗才有机会名正言顺进宫勤王。
这一切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第096章 你真的想去边关吗
她和萧顿,都成了高绍宗走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路的垫脚石。
所有的骂名都让萧顿一人承担。而高绍宗会成为拥立萧达宪登基的功臣,深受萧达宪重用和信任。
萧达宪在京城根基浅,日后一切只能仰仗他。
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
萧令光不得不为之叹服。
事已至此,希望萧达宪当真如他所保证的那般,勤政爱民,兼听兼信。
至于高绍宗,他想动她,还需看他的本事。
比起她,眼下薛茂和羽林军更让人担忧。
“羽林军这次阻拦神武军进宫,背上了和萧顿勾结的罪名,高绍宗日后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羽林军,薛叔还需谨慎,万事不要逞强。”
薛茂气愤得挥舞手臂,瞪着眼睛道:“大长公主无需担心,他若胆敢拿羽林军开刀,百官不会放过他,末将也绝对不允许!”
萧令光见他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说。
希望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两人在宫城边拜别,薛茂领着羽林军回去北衙,萧令光带着赵玄意和林枫,回来公主府。
公主府在云山云岚的带领下,已经收拾过一遍,如今从外头看和平时无异,见到萧令光回来,两人忙带着一众仆妇过来见礼。
众人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见到萧令光平安回来,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长公主,您受伤了?”
等见到萧令光身上衣裳都染了血迹,云山云岚吓得面色一白。
云山忙吩咐婆子去准备热水,云岚去取干净的纱布和治跌打损伤的药。
大家今晚也受到惊吓,也有人受伤,还要带伤把府中一切收拾妥当。萧令光笑着安慰:“别担心,不是我的血。给我准备一些热水就行,今晚大家也辛苦了,夜已深,都回去歇息吧,剩下的,明日再收拾。”
她虽是这么说,可赵玄意还是看到她手腕处的衣裳被割破,露出一道面目狰狞的伤口。
应是在公主府和贾括打斗时被伤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愣是一声不哼。
他眸色一暗,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你受伤了,得尽快包扎。”
若不然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关系,一会儿我自己处理。”
自从她身上的千日醉解了以后,林大夫就告老还乡了。如今已是下半夜,又不是很重的伤,她也不好麻烦太医。
赵玄意不放心,吩咐小丫鬟用滚水煮过纱布,他取了药亲自替她包扎。
萧令光见他长睫下目光专注,轻柔地帮她清理伤口。
看他这专注温柔的模样,她心尖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连带被他握住的手都有点发烫。
她卷了卷手指头,又放开,有些心虚:“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我自己就可以收拾。”
“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
赵玄意紧蹙眉,一脸懊悔,却仍是小心翼翼帮她一点一点清理和血块粘在一起的布料,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今日穿的是绛红色的窄袖骑装,若没有注意,夜色下还真难发现身上有伤。
萧令光见他自责,于心不忍,展颜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交手打斗,哪有不受伤的?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胡说,伤口这么深,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赵玄意微一皱眉,这怎么能是小伤,伤口再深一寸就可见骨了。
萧令光手指头不自觉地又卷起来,心间那抹异样的感觉再次荡开。她眨了眨眼睫,脸上有些不自在,又怕他发现什么异常,不敢再乱动,只得乖乖坐着,等他处理。
屋中安静,赵玄意垂眸掩去眼中的心疼,怕她疼,他低下头朝伤口上轻轻吹气,温柔又认真。
萧令光身子一怔,觉得心脏莫名“咚”地撞了一声。
被他吹过的地方,好似被点燃一般,有点痒,又有点烫人。
她咽了咽喉咙,再也坐不住,清咳打破这奇异的感觉:“那个,我不疼。”
“嗯。”
赵玄意此时已经把伤口清理干净,低着头随口应了一声,专注给她上药。
“你以后,真的想去边关吗?”
“啊?”
萧令光不妨他突然这么问,一时有些不解。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赵玄意忍不住抬起头,墨玉般的眸子注视着她,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又问一遍:“真的想去边关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萧令光觉得他今晚有点怪异,转念一想,今晚发生太多事,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嘛,边关也不错。
“若是以后朝中无事,我倒是想四处去看看。”
赵玄意眸光一黯,这么说,她是真的把孟拓宇的提议听了进去。
见她还真的憧憬起来,不知不觉便带了点脾气,冷声嘟囔;“天底下有很多好看的风景,何必一定是边关呢?”
“你说什么?”
许是他说的声音太小,亦或是萧令光心思已经飞奔到百里开外的风景,一时没听清他说的话,抬眼一双明媚眸子疑惑地盯着他。
“......没。”赵玄意眼皮一跳,低下头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上完药后给她绑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好了,身上哪里还有伤?”
嗯.....身上的伤也不能让他来清理啊。
萧令光心头莫名一紧,眼神闪烁,一时都忘了方才要继续问他的话,清清嗓子道:“没有了,.....夜已深,你今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赵玄意瞟一眼她身上衣衫有几处颜色很深的地方,不知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也终于意识到伤在她身上,若脱了衣裳由他来包扎只怕不妥,一时脸有些发烫。
但又不放心,只得低着头小声道:“不....不能疏忽大意,沐浴更衣后就上药,否则小伤变大伤,就麻烦了。”
“赵先生放心,我们会给大长公主包扎的。”
云山云岚已经吩咐婆子端来热水,包扎的伤药也都准备好,见赵玄意不放心,云岚便笑着说。
“.......好。”
赵玄意眼见她俩已经找出萧令光换洗的衣裳,屏风后的浴桶也已经装满热水,眼见是等他处理完伤口,要帮她沐浴,顿时脸上一热,匆匆拜别出来。
第097章 不解风情赵玄意
翌日天还没亮,宫中就有人来公主府宣旨。
这也是萧达宪继位后的第一个圣旨。
“卑职夏笑春,参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来宣旨的夏笑春是个生面孔,身后跟着两位也没见过,满脸堆笑,给萧令光行了个大礼。
还真是人如其名。
萧令光一笑:“夏公公请起。”
圣旨里是新帝萧达宪表达对长公主萧令光的关心,赏赐金银布帛,各种珍玩玉器,给她修缮公主府用的。
知道昨晚她和神威军有一战,担心她受伤,又送了宫中各种珍稀名贵药材,给她保养身子,有特意嘱咐等到养好伤再上朝。
这样的尊敬和殊荣,是独一份。
同时也恢复她安庆长公主的称号,废去安庆大长公主的称号。
夏笑春念完圣旨,笑吟吟双手奉上:“恭喜长公主,陛下说宫中事忙,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就来探望长公主。”
“谢陛下隆恩。”
萧令光笑着接过圣旨,送礼的内侍已经端着各种宝贝鱼贯而入,把长公主府的前院堆得满满当当。
云岚过来请夏笑春去厅里用茶,夏笑春哪里敢托大,忙说:“卑职还要回宫复命,便就不坐了。”
云岚见他拒绝,便往他手中塞了一个钱袋子,夏笑春捏了一把,顿时眉开眼笑,“卑职告退。”
内侍们一走,仆妇纷纷上来贺喜:“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
当真值得恭喜吗?
萧令光一哂,到底没有扫大家的兴。
见众人高兴,想起昨夜大家才一起共患难,有心安慰一下大家,便吩咐云山云岚取铜钱来,每人赏赐一吊钱。
剩下的便吩咐收回库房去。
“谢长公主赏。”
仆妇们得了赏,高高兴兴谢恩,开始整理修缮公主府院墙。
初升的朝霞绚丽如画,穿破云层,映红了半边天。
百姓的生活一如往常,街上人来人往,街坊百姓重复着每天的生计,并不会因为昨晚的宫变而有什么不同。
萧令光难得不用上朝,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就见赵玄意领着王太医前来。
“你的伤还需要给王太医瞧瞧。”
她身上不知伤了多少,不让太医看过,他不放心。
“那就有劳王太医了。”
萧令光认命,请王太医进来,伸出手给他诊脉。
好在除了手腕上那一道伤,其他的都不算很严重,调养两天就好了。
王太医收了药箱,吩咐道:“伤口不要沾水,也不能提重物,免得伤口裂开。”
赵玄意问:“伤口这么深,会留疤吗?”
对王太医来说,祛疤并不难,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等伤口掉痂了,卑职再配一些去疤生肌的药膏,按时涂上半月,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那就好。
赵玄意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闻女子最在乎容貌,若是身上留疤,还不知她要如何伤心。
“长公主,岳山回来了。”
刚送走王太医,宋嶂就在外禀报。
终于回来了。
“走吧,咱们去接苏先生。”
这是自从她当上辅国帝姬后,第一次不用上朝,萧令光难得清闲,便决定亲自去接苏孟。
吩咐宋嶂备了两辆车,她便和赵玄意去城门口接人。
“苏姑娘也在。”
萧令光从马车里看到苏文心在城门口张望,猜她应是得了苏孟的信,来接人的。瞟一眼一旁的赵玄意,话里有几分揶揄。
赵玄意一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却没有证据,只得接话道:“他们叔侄多日不见,想来是不想错过。”
萧令光没再说,下了马车朝苏文心笑道:“苏姑娘是来接苏先生的吧?”
“是,长公主。”
苏文心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赵玄意身上,眼神闪过一抹亮光,上前见礼。
今早萧达宪继位登基的诏令已经下发到京城各处,苏文心出门就听说了,因此很快就改了口。
萧令光扶她起来。苏文心偷偷瞧一眼赵玄意,眼中是娇羞的神色。
奈何赵玄意不解风情,只淡淡朝她颔首,便目不斜视站在萧令光身边。
苏文心瞧着有点失落,这表情落入萧令光眼中,令她有种自己是阻碍两人的恶毒后娘。
转念一想,是赵玄意这个木头不解风情。
她无声轻叹,有心逗苏文心开心,便和她攀谈起来:“苏姑娘现下还在教赖家娘子吗?”
苏文心受宠若惊,有几个人能得到长公主亲自过问?忙应一声“是”。
“苏姑娘才学过人,一个月后放榜,必定榜上有名。”
苏文心也希望自己能金榜题名,见萧令光和善,当即展颜道谢:“借长公主吉言。”
“是你学问好。”萧令光见她拘谨,便随意和她闲聊:“苏姑娘可有想做的事?”
苏文心想了想,道:“民女想教书育人。希望有一天,女子和男子可以一起上学,可以各凭本事当上学院山长、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