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之宙想起两天前两人的对话，眼底眸色就越来越冷：“无论他想做什么，坏了本将的计划，本将绝不轻饶他。”
“接下来将军想怎么做？”庄道夫问。
“不急，等过了黄河再说。”
萧令光身边的几名护卫武功高强，又极为警觉，如今又多了秦兆林和杜琳琅，若是贸然行动，怕是会留下把柄。
靳之宙思来想去，只有在战场上，才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天色不早了，他不愿看那头萧令光与属下和乐融融的画面，放下门帘，吩咐庄道夫：“连日赶路，大家都累了，吩咐下去，早点休息，夜里留人守卫，都警醒着点。”
“是。”庄道夫领命，出来营帐，自去安排。
翌日风平浪静，萧令光领着士兵们顺利渡河，一路北上。
在距离凉州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前边斥候传回消息，鲜虞大军连夜进攻凉州，和孟拓宇的西州军在猛虎关开战。
孟拓宇的西州军暂时小胜，不过对方人数是西州军的三倍，若对方继续猛烈进攻，西州军只怕伤亡惨重。
“猛虎关地势狭窄，容不下太多人。若从后方支援，一旦前头失守，咱们也会陷入危险。”
冯元昊指着舆图上的狭窄地势，皱眉道。
猛虎关接壤虞国，是入凉州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上次凉州守军之所以节节败退，也是因为在猛虎关失利，损失惨重，让对方乘胜追击，才造成那般惨烈的后果。
因此他不敢掉以轻心，建议萧令光取道旁边的边关小城阳春县，从后方包抄鲜虞大军，和孟拓宇的西州军连成合围之势，把鲜虞大军堵死在猛虎关。
但这条路还需耗费两天的行军时间，只怕无法及时给孟拓宇的西州军提供支援。
靳之宙不赞同，“孟将军首战告捷，眼下我军士气大增，猛虎关又是易守难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咱们还是尽快与孟将军的西州军会合，合力把鲜虞大军赶出猛虎关才是。”
取道阳春县会多出两日路程，的确不是最佳的行军路线。
但是猛虎关地势狭小，若从后方和西州军汇合，一旦前方失利，这么多人陷在猛虎关山道里，也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他们能想到从后包抄鲜虞联军，鲜虞联军未必不会这么想。
眼下对方人数占了优势，的确要好好计议才是。
萧令光目光紧盯着舆图，半晌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靳之宙见她如此，心中鄙视。暗道她没见过真正的战场，怕是被这么多人给吓腿软了吧。
他拱手，声音难掩轻视：“长公主若有不适，可与护卫留在后方，静待我等捷报。”
“诸位觉得这条路如何？”
萧令光却并未理会他，指着舆图上一条直线距离极近的路问帐中几位副将。
“这条道......”冯元昊皱起眉头，有些不放心，“此道狭窄，有一段下方就是万丈深渊，若让对方察觉从前头断了我军去路，众人将有去无回。”
不过这是最近的一条路，若能顺利通过，就能赶得及和西州军形成合围之势，把鲜虞联军堵在猛虎关一举歼灭。
第188章 开战
这条道在舆图之上并不显眼，想来是因为太过艰险，才被人忽略。
但战场本就危险与机会并存，若取道阳春县，时间拖得太久，西州军怕是难以支撑。
萧令光一番思索，下定决心：“此道凶险，但却是最近的，可以很快到达后方，和西州军形成合围之势，来一个瓮中捉鳖。”
靳之宙不同意，没好气道：“想得容易，但鲜虞联军有四十万人，若前方派出二十万人，仍有二十万人守在后方，万一让后方敌军察觉，咱们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到那时候，还不知道谁是瓮中之鳖。
萧令光已经收到消息，两国联军大营离猛虎关还有一段距离，因此要速战速决。
她不是听不出来靳之宙的讥讽，但眼下大敌当前，没必要乱了军心。
便仍是和气道：“前方斥候来报，鲜虞大军二十五万人驻守在百里开外的大营，因此咱们还需速战速决。”
朱狄威点头：“我觉得长公主说的有理，西州军首战告捷已经让鲜虞大军乱了阵脚，若这次咱们能歼灭鲜虞大部分兵力，敌军连败两场，必定军心不稳。如此一来，对咱们日后也有利。”
是这样没错，战场上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鲜虞联军连败两场，后面将难振士气，人再多也没用。
不过山道难行，冯元昊还是有些担忧：“这条道行军难，咱们十万大军恐怕不能轻易过去。”
萧令光道：“兵分三路，一支先遣队从此山道前进，一支队伍从后方与西州军汇合，形成合围，另外一支驻守后方，视情况随时支援，诸位觉得如何？”
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朱狄威颔首：“末将觉得可行。”
“但凭长公主安排。”冯元昊也点头同意。
萧令光看向靳之宙：“靳将军呢？”
帐中几人都朝他看去。
靳之宙心知萧令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颇有些不情愿：“我与众将军一样的看法。”
“好。朱将军，你领五千人取道山路北上，断敌军退路，能做到吗？”
朱狄威正色拱手：“属下必不辱命。”
萧令光安排靳之宙领兵驻守后方，她和冯元昊领军前去与西州军汇合。
众人对这个安排都没有异议，靳之宙领着后援军在金阳县驻扎，等候前方消息。
入夜，朱狄威的五千先遣队离开大军，开始进入山道。
若无意外，他们将在明日晌午前到达猛虎关北部关口，斩断敌军后退之路。
“山路险峻，诸位还需小心。”萧令光叮嘱。
“是。”以朱狄威为首的先遣队拱手，告别萧令光的大军，步入大山。
“咱们也该启程了。”
再有两个时辰天就黑了，若一切顺利，她的大军也会在明日天黑之前与孟拓宇的西州军汇合。
前方斥候来报，敌军可能在明日对西州军发起进攻，希望西州军能支撑到与他们汇合。
冯元昊点头，招来副将吩咐：“告诉大家原地休息，一刻钟后上路，明日天黑之前，咱们要到达猛虎关。”
副将听令，往后传话。
一刻钟很快过去，众将士匆匆吃完干粮，继续赶路。
沉睡了一冬的猛虎关，在春风吹拂下，野草发出春芽，枯树也生了新枝，漫山遍野的葱翠，一派生机盎然。
若无战事，这里会是两国边境最美的地方。
可惜，战马铁蹄蹂躏了刚冒出新芽的草地，战士的鲜血染红了满山的翠绿。
鲜虞联军仗着人多，天还没亮就偷袭西州军营，好在孟拓宇早有防备，早在猛虎关隘口布满山石和弓箭手，即便敌军人多，一时也难以突破西州军的防守。
高处的山上，孟拓宇亲自坐镇，誓要把鲜虞联军诛杀于猛虎关。
王玉琳刚从山下上来，见到远处黑压压的敌军仍在源源不断往隘口冲，不由得皱眉：“将军，他们人多，倒了一批又来一批，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虽说他们准备充足，但若对方不放弃连续进攻，他们的箭矢也有用完的时候。
王玉琳与虞国士兵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上次凉州屠城，她的家人全部惨死，今生她必不会放过虞国人！
眼见敌军怎么都杀不完，援军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她不愿凉州再次失守，躬身请命：“属下愿带一小分队从后方包抄，斩断敌军退路，还请将军准许。”
孟拓宇站得高，前方敌军行军路线他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早晨前来挑衅的一支分队，鲜虞联军真正的主力还没动，眼下正往这边赶来。
她这时候出去，怕是会遇上主力，不但不能达到扰乱敌军的作用，还有可能羊入虎口，白白送死。
“不可操之过急。”孟拓宇没有松口让她去。
王玉琳不愿放弃，“将军，若此时不去，等蛮夷大军到了，敌众我寡，便是咱们有天然优势，也难抵他们人多啊。”
“叫柴天越来见我。”孟拓宇深知她说的没错，但若让她一人领兵偷袭，他也不放心。
“柴天越留下来助将军抵御敌军，我可以的。”
王玉琳向来敬重孟拓宇，对他的决定一直都很拥护，但此番情况紧急，见他犹豫，语气便有些急：“我也可以独挡一面，还请将军相信我。”
孟拓宇见她坚持，不觉皱眉：“这是命令，还请王校尉听命行事。”
孟拓宇往日治军颇为严厉，众将士多少都有点怕他，王玉琳却是不怕，有时还会与他交流兵法心得。
许是平日得他教导良多，王玉琳渐渐就把他当成了良师益友，却不想他如此疾言厉色，目光犀利，令她一时语塞，也有些受伤。
他总是不相信她比柴天越优秀，便是这时候，他想到的还是柴天越，委以重任的，仍是柴天越。
她不服气！
孟拓宇眼见她仍是固执站着，不由得轻皱眉：“还不去？”
“将军.....”
孟拓宇皱眉。
“是。”
王玉琳遇上他有些严厉的目光，最终心底一怂，只得答应，转身下山去找柴天越。
陈远眼见王玉琳走远了，这才小声嘟囔：“将军，你明明是担心王校尉的安危，为何不告诉她？”
“很闲的话，就去和将士们一起杀敌。”
孟拓宇嫌他啰嗦，冷冷丢下一句话，便拿出舆图摊开来研究，再没给过他一个眼色。
陈远自知自己不受主子待见，闭上嘴巴，灰溜溜领着小分队下山去，收集死者身上的箭矢运送上山，供弓箭手们使用。
第189章 大捷
“将军，咱们的箭快用完了。”
陈远原本带着人在山谷里收集敌军身上的箭，再运送上来给弓箭手们用。
后来发现不顶用，敌军倒下一批，又冲过来一批，瞧着是想耗到他们的弓箭用完。
他捡了最后一批箭送上来，便来找孟拓宇。
孟拓宇跟前，王玉琳和柴天越等人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听了他的话，几人皆是神色一凛。
敌军想用一个“拖”字诀消耗他们，眼下唯有速战速决，方才有破敌的机会。
柴天越道：“将军，眼下敌军的主力还没出动，怕是想耗到咱们精疲力尽再出击。”
“拖到天黑对咱们不利，还请将军同意属下带领一支小分队出关，从后方偷袭，等到敌军大乱，便是我军的机会。”
王玉琳不死心，还想带人包抄敌军后方大营。
众人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但孟拓宇沉眉不语，似乎还没有下决心。
柴天越知道王玉琳对虞国士兵恨之入骨，不放心让她一人去，便也上前请命：“将军，属下愿与王都尉率一支小分队出击，还请将军准许。”
“还不是时候，再等一会儿。”
孟拓宇看一眼关外长龙一般的鲜虞大军队伍，淡淡出声。
此时出去，既起不到作用，还危险重重。
“吩咐下去，再支撑一会儿。”
“是。”陈远答应转身去传话。
直到晌午过后，敌军主力在关外不远处驻扎，孟拓宇才叫来王玉琳和柴天越：“你二人领两千人，从西边小道出去，等到敌军主力大动之后，直取营寨。”
“是！”王玉琳终于等来这一刻，眸色一凛，恭声答应。
柴天越也答应下来。
“此去危险重重，二位还需小心。”
孟拓宇没有多说，那时候怕是敌军主力全力进攻的时候，若是他们败了，也没人腾得出手去救他们。
王玉琳和柴天越明白他的意思，二人恭声，“请将军放心，即便剩下最后一口气，末将也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事不宜迟，王玉琳和柴天越告别孟拓宇和众人，领着小分队从一旁的小道出去。
山谷中，敌军仍然一批又一批冲过来，一个时辰后，察觉到西州军的弓箭越来越少，敌军中有人发出号令：“他们的箭耗完了，弟兄们，给我冲！”
“杀！”随着一声号令，敌军冲进山谷，铁蹄踏碎山谷，地动山摇。
直到逼近山谷腹地，孟拓宇还没命令动手。
陈远等人不敢松懈，沉眉冷肃注视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铁骑，等待号令。
“拉！”
孟拓宇等敌军进入防御范围，沉沉一声命令。
“是！”众将士领命，声音回荡山谷。
早有士兵埋伏在敌军必经之路的山谷中，两边拉起铁链。山谷地势狭小，敌军的骑兵被铁链扳倒，顿时乱了阵脚，山谷中一片混乱。
“石阵准备！”
紧接着第二道命令传来，将士们领命，成千上万的石头从山顶翻滚而下，把底下乱成一团的敌军砸得稀烂。
“前方开战了。”萧令光的大军还没到猛虎关，脚底下就是一阵地动。
冯元昊仔细听了半晌，眉头紧锁：“还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到达猛虎关。”
希望孟拓宇的西州军还能坚持。
萧令光看一眼天上的日头，再过两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山谷地势险峻，拖到天黑对就不好了。
“吩咐下去，加快进度，半个时辰后咱们到达猛虎关。”
“是。”
将士领命，众人加快脚程，半个时辰后，来到猛虎关口，山风呼啸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山谷里的厮杀声。
萧令光身边，岳山、林枫、宋嶂、青禹四人气宇轩昂，整装待发。
眼见后头将士已经集结完毕，萧令光一马当先：“众将士随我攻入猛虎关，把蛮夷大军赶出我东越！”
“是！”
“杀！”
“将军，长公主的援军到了。”
山谷中，陈远一剑劈开试图偷袭孟拓宇的敌军，来到他跟前，与他共同御敌，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孟拓宇眸色一松，来的正是时候，他轻夹马腹，振臂高呼：“众将士听令，随我杀出北关，剿灭敌军大营！”
“是！”
众将士听到援军已到，士气大涨，跟随孟拓宇一路杀出关口，直奔敌军大营。
而此时的敌军大营中，一部分主力还在休整，计划夜间突袭猛虎关，想用上次的法子出其不意取下猛虎关。
却不想老巢早就在孟拓宇和萧令光的计划之中。
王玉琳和柴天越各率一千人，从后山直捣黄龙。
敌军刚训练完正在吃饭，此时后方存放粮草的地方守卫薄弱。柴天越负责引开敌军，王玉琳的人则直奔粮草区域，点火烧粮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