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好一会,他的手也够不着按铃。
他最终放弃了求救,闭上眼静静地等血流干。
从小到大,他求生的意志力都不强。
眼睛一闭,死了就不会再痛苦。
不用面对那些恶心的亲人。
不用惦记着小柒那份爱而不得的感情。
算了,就这样吧!
没意思!
他的意识也逐渐抽离身体。
突然一阵慌乱的哭喊声。
“挚哥……挚哥你醒醒……”
“医生……护士,快来人啊……”
“挚哥,你别吓我,呜呜……医生,你快救救他……”
余挚感觉灵魂都在挣扎。
是小柒的声音。
终究,他还是不舍得抛下她,心里牵挂着她。
——
医院的窗外,绿树葱葱,晨曦穿过茂密的枝叶,映入房间。
早起的小鸟在外面叽叽喳喳地叫。
春风吹来,轻柔微凉。
明亮的病房里,护士推着车子进来,她的动静吵醒了余挚。
余挚睁开眼,感觉手被人紧紧握着。
他垂下头,看一眼手的位置。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正压在床沿边上睡着,女孩白皙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手。
“你醒了?”护士开口。
余挚用手指挡了挡嘴,示意护士小声说话。
护士明白,拿着温度计走到他身边,给他探了体温。
随后,又拿起吊瓶和针管,示意要打针了。
余挚另一只手被包扎得像木乃伊,只好把安云柒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慢慢抽出来,交给护士。
护士确定姓名问:“叫余挚,是吗?”
“是。”
“今天有三瓶药水。你昨晚上失血过多,输了血,你知道吗?”
余挚摇头。
护士长叹一声,小声嘀咕:“都缝针了,还能弄到伤口裂开,出血也不说,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别说话了,可以吗?”余挚小声问。
护士看一眼趴在病床熟睡的女孩。
换做平时,她也不惯着这些守床的家属。
可昨天,她是亲眼看见女孩多慌乱多害怕,她值班一夜没睡,女孩也守着伤者一夜没睡。
应该是刚睡着不久吧。
她呆会就换班回家休息了,可女孩还要在医院照顾他。
出于怜惜,她也不想打扰女孩休息。
吊上针水,护士轻轻收拾东西离开。
看着小柒不舒服的睡姿,他有些心疼,想要抱她上病床睡。
可他现在伤口疼,身体虚,手上还吊着针,实在抱不动她。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安云柒。
见她睡得沉,他也闭上眼睛休息。
终究,安云柒还是被进屋打扫的护工阿姨给吵醒。
“美女,抬抬脚,我拖一下地。”
安云柒惺忪迷蒙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往边上靠。
阿姨拖完地,转移地方。
安云柒回头,却看到余挚睁开眼,望着她。
“挚哥,你醒了?”安云柒紧张地弯下腰,俯身看他,手掌摸上他的额头探探温度,“你昨晚流了好多血,昏迷不醒的,你吓死我了。”
余挚往床的一边挪,“小柒,你睡这里。”
“你躺好,别动,我睡过了,不累。”
这时,拖地阿姨说:“有家属床,20元一天,要租吗?”
“不用不用。”安云柒对阿姨说:“谢谢,我不累。”
见她面容憔悴,余挚心疼不已。
安云柒坐到椅子上,握住他暖烘烘的大手,轻轻揉着,“挚哥,还疼吗?”
余挚摇头,“不疼。”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横着平躺在床尾后面?还流了那么多血。“
余挚默不作声地挤出一抹微笑,转移话题:“小柒,早餐吃什么?”
“哦,我在医院里预定了营养粥给你,还有包子,等会就送过来。”安云柒连忙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杯子,倒上一些温水,先尝试一口,确定水温合适,才送到余挚面前,“挚哥,你先喝点水吧。”
余挚撑着床,安云柒连忙扶着他的后脖子坐起来。
这时,背部传来一阵疼痛。
余挚用打着吊针的手去接,安云柒连忙按下他的手,把水送到他嘴边:“我喂你,慢慢喝。”
他微微一怔,望着安云柒专注认真的小脸,没再犹豫,压低头喝上一口水。
喝完水后。
安云柒放下杯子,“挚哥,医生说你醒来之后,要侧躺着睡,或者趴着睡,别长期压着伤口,不利于恢复。”
“好。”余挚看了看卫生间,又抬头看了看吊瓶,犹豫了几秒,说:“小柒,你找个男护工过来,我想上厕所。”
“没见到男护工。”安云柒抬高手拿出吊瓶,一手扶着余挚的手臂:“我扶你去吧。”
既然她愿意,余挚也没多想,挪腿下床。
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他今天比昨晚还要虚弱一些,步伐有些浮。
进入卫生间,安云柒把吊瓶挂在旁边的钩子上,掀开马桶盖子,抽来纸巾递给余挚。
余挚望着她递来的纸巾有些疑惑,“我小便,不用纸巾。”
“小便不用纸巾的吗?”安云柒错愕。
“……”余挚更是错愕。
两人对视着,莫名的尴尬了。
安云柒反应过来,脸蛋有些发烫,“那我先出去,你上完了,就叫我。”
余挚点头,打着吊针的手轻轻扯上裤头带。
他扯了扯,越扯越紧。
低头一看,无语了……
安云柒刚想关门,里面传来余挚的声音:“小柒,你等等。”
“怎么了?”安云柒推开门,探头进去。
“你过来帮帮我。”余挚的语气有些无奈。
安云柒没多想,走进来,低头看着他扯住的裤头带。
医院里的病号服裤子是绑带的,他刚刚解裤头带的时候,扯错方向,把裤头带扯成死结了。
余挚抬一下包扎的手,说:“一只手,不好解。”
安云柒明白他的意思,微微弯腰,低下头给他解着。
白色的绳子比较软,系得有些紧。
而她的指甲刚好昨天早上剪得很秃,根本使不上劲。
余挚按着上衣,低头看着她的动作。
她手无意间的触碰,让男人身体莫名绷紧,呼吸愈发缭乱。
感觉一分一秒都无比折磨人。
安云柒弄了一会,愈发着急,眼看要扯出来就行,指甲却不够力。
无奈,她只好蹲下身,贴脸过去,用上牙齿帮忙。
“你干什么?”余挚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胸口骤然起伏,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呼吸变粗。
安云柒却还没有意识到她这个动作对男人来说,有多诱惑。
“挚哥,你别动。”安云柒往他靠近,扯住他的裤头往面前一拉:“我手指甲不够力。”
她贴脸过去,直接用上牙齿和指甲,一同去扯他的裤头带。
余挚低头,看到女孩黑乎乎的脑袋压在他小腹下。
那视觉冲击简直要了他半条命,他胸膛在轰炸似的,全身肌肉绷紧发烫,呼吸愈发急促。
手掌猛地撑住旁边的墙壁。
安云柒解得很认真,丝毫没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余挚受不了,沙哑的嗓音低喃:“小柒,别弄了,拿剪刀进来。”
“快了。”安云柒声音含糊,用门牙咬着结的一边,指甲掐进另一边,用力扯着。
女孩的下颚和手臂似有似无地触碰到他的身体。
身体逐渐僵硬膨胀。
一股燥热在小腹乱窜。
第57章 要跟哥哥睡一张床吗?
“你去拿剪刀吧!”余挚仰头深呼气,胸膛起伏,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画面让人遐想连篇,血气方刚的男人,哪能承受这种视觉冲击?
安云柒挪开脸蛋,手指轻轻扯开松掉的小结,把他的裤头带全部解开,开心道:“可以了,弄好了。”
她站起来,拿着扯松的裤头交给他,视线不经意撇见男人里面黑色的裤子,以及那膨胀的庞然大物。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尴尬。
卫生间的气氛莫名暧昧,气流变得燥热,两人的呼吸都变得不太平稳。
安云柒脸蛋发烫,瞬间泛起红晕,不敢与男人的眼神有接触,急忙转身离开卫生间,把门关上。
余挚低下头,微微张开嘴呼一口气。
心脏怦怦跳得不停。
上完厕所,余挚用包得像木乃伊的手配合打吊针的手指,困难地系上了裤头带。
他刚开水龙头,欲要伸手过去洗,看到手背上插着针,他愣住了,随即关上水龙头。
“可以了,小柒。”余挚喊。
安云柒羞赧地推开门,目不转睛地望着余挚的胸膛,避开与他视线对视,拿起旁边悬挂的吊瓶,扶上他的手臂,离开卫生间。
余挚刚到床上,安云柒抽来消毒湿纸巾,拉起他的手,轻轻擦拭他修长好看的手掌和指尖。
余挚就静静看着女孩体贴入微的举动。
女孩知道他有洁癖,手上有吊针,另一只手也受了伤,不方便洗手。
余挚的目光移到安云柒的脸蛋上,见她脸颊绯红一片,忍不住想笑。
她终究还是个女孩子,再如何厌恶爱情、排斥异性,也会有生理性害羞的时候。
这时,医院的送餐阿姨端着早餐走进来,“29床,你们的早餐。”
“好,谢谢阿姨。”安云柒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接过早餐。
病房里,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气氛莫名的尴尬。
而这份尴尬,随着时间的流逝,便慢慢淡化。安云柒很快就忘了害羞,只顾着照顾他吃药,做检查,以及吊针水。
他们没有把受伤的事情告诉安家的人。
当天晚上,余挚想要把安云柒赶回家里休息,自己一个人留在医院。
安云柒不放心,怕他伤口又会大出血。
两人在病房里不断来回拉扯。
余挚说,“你在这里,休息不好,明天还要上学。”
安云柒说:“我请假了。”
“我真的没事,不用陪我。”
“我陪你直到出院。”
“你不回家睡,你爸会担心的。”
“他不会,如果没有人提醒他,他甚至都不会发现我不在家里。”
“小柒,听话,回家休息。”
“挚哥,你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必须陪着你,直到你出院。”
两人四目对视,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相望片刻,两人又忍不住粲然一笑,各自都为对方退一步。
安云柒说:“我现在回去一趟,免得他们觉得我没有回家睡觉,又要小题大做,揪我小辫子。但是我回去洗澡换衣服,晚点还是要过来照顾你的。”
余挚也是无奈,缓缓道:“那行,你睡病床,我睡看护床。”
“那不行。”安云柒浅笑着摇头,随后离开医院,回家洗澡。
——
安云柒回到安家,得知大伯已经出院,正在房间里休息。
她回了房间,洗漱过后,准备去医院照顾余挚。
一楼的卧室里。
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大伯母尹秋月的哭喊声起伏不定。
才刚出院,身上有伤,又要打老婆了?
安云柒脸色难看,紧握着拳头,隐隐忍受着,心里很不舒服。
“不要打了,呜呜……不是我的错,求你不要打了。”
安康怒不可遏地吼着:“我草你妈的,敢管老子的事?老子要睡谁就睡谁,跟你个臭黄脸婆有什么关系?敢给脸色老子看……老子打死你……老子让你看看,谁才是你的主人。”
“呜呜……”大伯母悲痛的哭泣声传出房间。
期间,本在客厅里坐着的安老夫人爱莫能助,也让佣人扶着她进房了。
听到尹秋月被打,安福夫妻也置若罔闻,不再出来劝阻。
安曼曼在外面玩耍还没回家。
大姐安莎莎开了门,走到父母的房间门外安静地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劝阻的行为,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安云柒就这样无奈且安静地站着,直到里面的打砸声停止。
顷刻,尹秋月开门出来,她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眼神无光。脸上到处都是淤青红肿,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即使看不见她衣服之下的身体,也能想象是何等的苍夷,何等的伤痕累累。
她关上门,踉跄着步伐扶着柜子,抬头之际,对视上安云柒悲伤的目光。
尹秋月眼里也有泪水,却硬是挤出微笑,紧张地整理衣服和头发,声音哽咽却温柔似水:“云柒啊,这么晚了,赶紧回房休息吧。”
“大伯母……”安云柒欲要开口。
尹秋月挤着微笑说:“没事的,别担心,我都习惯了。”
是啊,她都已经习惯了。
即使以前,她偷偷地报警,警察来了,大伯母依然不起诉控告大伯,甚至对警察说是自己撞到的,没有被老公打。
警察一走,换来的是安康更加暴戾的殴打。
安云柒以前想不明白大伯母为什么要耗在这个家里,守着这个畜生不如的丈夫。
如今,她明白了。
就宛如自己受尽委屈,受尽苦难,也不想离开这个家。
因为太多的不甘心了。
大伯母家里穷,还有重病的弟弟,年迈的父母。
一旦离开这个家,大伯母会失去收入,重病的弟弟会死,无法赡养年迈的父母。
安云柒忍不住抹了抹眼眶里的泪水,转头望向阳台,深呼吸缓解心里的郁结。
她真的好恨。
恨自己保护不了大伯母。
也恨大伯母无法独立自主地离开安康,活出自己的人生。
更恨大姐二姐的无能,都成年了,也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们的父亲外遇养情人,肆意殴打她们的母亲。
突然,安云柒想到了余挚。
如果余挚在,他会不会救大伯母?
他肯定能压制安康的。
安云柒想到余挚,急忙说:“大伯母,你躲着他吧,等挚哥回来,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