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这个解药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替我查清真正的君璃是谁,在何处。”
“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
横竖查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我甚至可以想办法让李衍“亲口”告诉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五天,五天后此处见,你告诉我答案,我把药给你。”
“五天不行。”
“太短了?”
“太长了,两天,后天晚上此处见面。”
“好,阿若姑娘果然爽快。”
她说着便离开了,显然对我非常放心。
“又得想办法套路李衍了。”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收拾好了些细软,就把包袱藏在了被子底下。
现在,我就得开始行动了。
李衍关我的地方在王府最里头,一处远离前院喧嚣的院子,与世隔绝,逃跑难于登天。
好在,十日前我踩过点,虽说很快就被抓了回来,可成功到过李衍书房。
这条路线我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再加之我刚书信一封帮他说服韩梓绝,他对我自是信任些,断不会觉得我在短时间内还有逃跑的心思。
不过我得让他觉得我要跑了,然后来找我……
想来君璃来找我的消息已经传到李衍耳朵里了,很快他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等他来寻我的时候,我已经在书房了。
成功地避开了暗卫,来到了李衍的书房。
他的书房装点的典雅质朴,和扬州别院有异曲同工之处。
按照君璃的线索,我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密室的门。
那密室藏在最里头的书架后头,像是迷宫一般。
点燃了一根烛火,拿起它往里头走了有一会儿,还没走到正厅。
密室的台阶越走越下,想来是来到了地底。
“这个安王殿下怕不是把整个王府都挖通了。”
我吐槽了一句的功夫,眼前赫然明亮了起来。
正厅到了。
这处正厅不大但足够亮堂,完全不似通道的昏暗。
我的目光瞬间就被悬挂于墙上的那幅画像吸引。
那画上的女子应当就是真正的君璃。
与“假”君璃给我瞧的画像有九成相似。
我正欲靠近再看清楚些,不曾想听到了脚步声。
想来是李衍追来了,他动作到底是快。
我忙往甬道躲了躲,确保整个人隐在暗处。
李衍环顾了一周,没发现有人。可他却也没急着走,而是按下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一按,便有一面墙调转了方向。
我的瞳孔猛然睁大,惊地差点出了声。
那一整面墙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牌位,好像有一百一十位。
上面刻着名字,很陌生,可名字前头的字,我认得。
东海之战英魂。
既为英魂,应当入英魂冢受万民敬仰祭拜,为何李衍要给他们私自设牌。
难道那年的东海之战另有隐情?
不过思索片刻的功夫,李衍就已燃起了一支香。
只见他朝着那一百一十位英魂鞠躬祭奠后,将香插进了香炉里头。
“得等他走了我才能走。”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他终于离开了。
我深深地看了那面墙一眼,压下心底疑惑便准备离开。
可却不曾想,一个步子都还未迈开,便有一个身形如鬼魅般逼近了我的身。
他的动作快如疾风,我连片刻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扼住了脖子。
脸色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亡。
“阿若?”
李衍好似认出了我,他松开了手,扯去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
第54章 密室里的交心
“阿若你怎么在这儿?”
李衍很诧异我会在此处,看他样子像是不知道我跑了,难道暗卫没去告状?
“当然是为了逃跑,结果迷路了。”
罢了,他既然不知道我“逃走”这件事,那我不妨亲口告诉他。
可谁料李衍竟是一点不信,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难道是我想逃跑的意愿不够强烈,所以他现在这么放心了?
“阿若还是老实交代,来书房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挑了挑眉,正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来找我的枪。”
“破天?那日你逃走走错了进了书房见到了破天,所以今日想来拿走它?”李衍的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
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可是我今天在书房没见到破天,结果误打误撞进了王爷的密室,还发现了一些秘密。”
李衍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可他不过躲闪片刻,便恢复如初,神色再淡然不过。
我只听见他用再平和不过的语气告诉我:“那面墙的背后都是东海之战枉死的将士。”
“东海之战?当年东海之战是有隐情吗?”我问他。
李衍点了点头,神色微敛像是在回忆过去。
他浑身散发着追忆往昔的悲寂,此刻的安王殿下,就像是回溯到了东海之战的那个李衍。
我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寂寥。
“当年东海之战我们我军数量虽略少敌人一千,但依靠着师父的战术,以及配备精良的武器和船舰,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敌军。可我们的先行舰在靠近敌人军舰时,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主舰撞了过来。眼看着就要相撞造成坠毁,在千钧一发之际,先行舰却突然发生了自爆,主舰也得以保存。”
我是第一次听说东海之战的内幕,不禁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海上作战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也不好做出什么判断,可两艘自己船相撞此等事过于匪夷所思,不仅匪夷所思,这背后怕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王爷后来查过那只先行舰为何会突然撞向主舰了?”
“嗯,船只早已沉入大海,若不是审讯敌方将领后得知他们在船舰上做了手脚,只怕真相永远会被埋没。”
这事听起来过于蹊跷,我不禁问道:“他们是如何在我们的船舰上动了手脚的?是有奸细吗?”
“是的,我将那奸细揪了出来,本来打算班师回朝那人日再将此事呈上,结果没想到,等来了一纸告罪书。”
“告罪书?”
“是盖着皇祖父印章的圣旨,上面写着东海之战先行舰上所有士兵投敌叛国,是大离罪人,当诛九族。”
“什么?庆帝仁厚,怎么可能查都未查就下诛九族的命令?”
“我当时听了大受打击,觉得皇祖父肯定不会下这样的圣旨,于是连夜启程,赶回了离都,结果根本没见到皇祖父。”
我大抵猜到了李衍遇到了什么。
“王爷被当时的二皇子,你的父皇拦住了?”
“是。父皇以皇祖父病重为由,将我拦在了殿外,后来我才得知在我外出征战的一月内,父皇早已把持了朝政。”
“逼宫?”
我讲话向来直接,李衍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道:“父皇是有逼宫的意思,我与他其实不太亲近,也不知道他存着这里的心思。后来他又假借当时的太子皇叔病重为由,开始主持朝政。”
“王爷在大殿上呈述此事了?”
依照李衍的少时的心性,定会不管不顾在朝堂之上替亡去的忠魂洗冤。
毕竟他为了庆帝之死,曾经在朝堂之上当众怒指龙颜,若不是被满朝文武保了下来,依历帝的性子,只怕是早就杀了自己的亲儿子了。
“是,可父皇坚持先行舰叛变之事,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收回师父的兵权,毕竟不管是师父还是韩将军,都是皇祖父最为信任之人。”
原来这位心狠手辣手手足相残的历帝,从十年前就开始谋划夺取兵权,架空庆帝之事。
我忽然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对初家军动手了。
因为初家军从不参与朝堂之争,阿爹也是一步一步靠自己坐上了将军之位,再加之初家军向来以天下为先而不是以天子为先,在边塞威望极高,与那时的庆帝而言,没有夺回兵权的必要。
可韩家军和东海军是很明显的亲天子之兵,而且这个天子,只是庆帝一人。
“王爷,我想给他们上炷香。”
李衍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按下了机关。
我取了一炷香,点燃后,对着那三百一十位英魂拜了拜。
将香插进了香炉,我方才开了口。
“为天下之人是为苍生,保仁义之君亦是为了苍生,初家军以天下之人治军,东海军以护仁义之君为己任,纵使治兵理念不同,可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李衍好似听到了我言外之意,沉凝片刻后说道:“初家军不涉党争,不涉朝政,不踏庙堂,可耐不住有小人之心行加害之理。”
他竟听出了弦外之意,可却说了如此一番话。
“王爷说得对,可就像我与王爷一般,我们理念不同,可目标一致,或许你觉得初家军是明哲保身,亦或是怀璧其罪。但我只是想说,帝王又如何,终究只是百姓之首领,身为帝王,又何来优越之感?不过是百姓生活的一个领袖者罢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李家当朝,最大的问题就是企图将军权私有化,将百姓私有化。”
“阿若的意思是,帝王之道,当以天下为大局,以百姓为己任,而不是纠结于自己的私欲之中。”
“对,正是如此。”
我很高兴,李衍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日后将是大离的君王,一朝之主。
我相信他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君主,但同时也希望他是一个开明的君主。
毕竟,现在的安王殿下,过于偏激。
原本以为我的苦口婆心不一样全然有用,但至少会有一丝祛除李衍偏执的可能。
可我没想到,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安王殿下。
他就像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反而突然发疯了一样抓着我的手,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刺骨的风。
李衍低沉着声音问我:“你是说本王囚着你是私欲作祟,所有绕了一大圈,就为了让本王放过你?”
我直接眼前一黑……
这都哪和哪呀!
第55章 在一块儿
“我不会逃。”
“我不信。”
“好吧,至少暂时不会。”
“暂时是多久?”
“太子死之前。”
李衍沉默了,我与他的探讨又一次无疾而终。
也不知安王殿下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肺腑之言,反正他现在瞧上去有些困顿。
我转移话题道:“那幅画画得不错。”
李衍的目光在那画像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道:“璃儿来找你,是为了这幅画像吧?”
我低垂的眸子一变,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
难道李衍什么都知道了?果然这王府里的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然而我还是想错了,李衍只猜对了一半。
因为他同我说:“璃儿定觉得这画像上是你,所以来找你麻烦了。”
听到此话,我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倒也没找什么麻烦,就一些警告罢了,不痛不痒。”
我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无,可不知为什么李衍忽然抬眸,深深地望着我。
那眼底的情绪太复杂,复杂的有些难以捉摸。
他不言,我便也不语。
我俩就一直这样耗着,直到李衍忍不住了。
他问我:“阿若不好奇这画上之人是谁?”
好奇呀,当然好奇,可我问了你会如实说吗?
我在心底这样想着,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是谁?”
“君璃,准确说来不是君璃,她现在叫琉璃。”
我心中其实已经清楚,但还是像从未听说过此事一般,惊讶地问他: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君璃,叫琉璃?”
李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多做解释。
我明白他说得已经够多了,再多说下去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我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王爷把破天藏到何处了?能否还我?那是阿爹留给我的。”
“破天我一直好好放着,若你开口,我定会还你。”
李衍忽然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密室。
……
我没想到,李衍竟把破天藏在了自己房内,就与他的天玄剑放在一处。
“多谢王爷帮我照看我的枪,我先拿走了。”
我说着便取了破天,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
如今我内力全无,拿破天虽有些吃力,但也不至于拿不动。
当我背手持枪,走了不过三四步时,忽觉身后一道剑气袭来。
那剑气来势汹汹,我几乎是本能地想挥动破天去硬接这一剑,却在下一猛然想起自己内力尽失。
于是,我不得不收回破天,改踏轻舟,侧身躲过这杀气腾腾的一剑。
那剑气从我身旁半寸直直地劈了过来,激起漫天雪花。
门外的一棵山茶树被硬生生震断了,那红色花瓣散了一地,像血一样鲜艳。
我尤惊魂未定,转过身来时带着一丝明显的怒气。
“李衍你疯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形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只觉得一股温润的触感附在了唇上,冰冷的左手被十指紧扣着,手中的破天竟掉落在了地上。
眼前李衍的脸在我眼里渐渐放大,直到最后完全瞧不清楚了……
“王爷,侧妃她……”
直到木锋的声音突然出现,李衍才终于肯放开我。
“何事?”
我背过身不敢看木锋,只听到李衍冷冷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悦。
“没没没事,哦,不不不有事,侧妃侧妃她她和郡主起了争执落水了。”
“落水就落水,请府医去看。”
“王爷太冷漠了,好歹是你的妻子,木锋,带我去看看。”
我说着就快步离开了李衍的身边,径直走到了木锋面前。
木锋懵地一愣一愣的,抬头想询问李衍的意见,被我一句人命关天马虎不得把肚子里的话压了下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带起了路。
我自始至终都闷头往前走着,没敢看一眼李衍。
但总能感觉到背后有股目光,炙热无比,吓得我又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