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亏是西域那边的人。
沈陌玉干净的脸上,五官独特,瞳孔深蓝色,让人情不自禁陷进去,高耸的鼻梁,更是将眼睛凸显。
无论上一辈子还是这辈子,在楚倾珞心中,依旧无人能抵挡这张脸。
平日沈陌玉怕自己太过突出,每日将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让人很难想起还有这么一位质子。
楚倾珞很快收回视线:“今日母后那定是着急了,你陪我去母后那吧。”
这话对着沈陌玉说的,他毫不犹豫点头薄唇轻启:“是。”
轿子从公主殿出发,一到门口,里面皇上勃然大怒的声音响起:“皇后,非要这么气朕吗?”
楚倾珞皱眉,闹得哪一出?
母后跟父皇原本生活上相敬如宾,羡煞旁人,可自从宁贵妃上位后,父皇偏心了,每次因为宁贵妃边角事两人都能吵起来。
外面的下人个个低着头,生怕触动龙怒。
母后声音拔高:“妾身气皇上?皇上当日说了,凭妾身做主,可这人才罚一天,手心手背都是肉。”
“敢问皇上,妾身的珞儿呢?难道她就活该被欺辱?活该被伤脸?”
楚熹皇瞬息哑口无言,稍作片刻,勉强说道:“朕不是这意思,只是罚一会便是,何必……”
话还没说完,楚倾珞大声说道:“父皇,母后。”
她害怕母后被气死。
楚倾珞不管将门推开,果然,男人没个好东西,看看把她敬爱的母后气成什么样了。
她明晃晃的伤疤还在脸上,楚熹皇心虚地挪走视线。
宁贵妃闹得太厉害,这宁家实力也不可小觑,夙家是武,宁家便是文,得罪谁都不好。
夙皇后原本愤怒的神情立马变得和蔼可亲,伸手摸了摸楚倾珞的脸颊:“乖乖啊,怎么过来了?脸这么冷,梁嬷嬷带公主下去取暖……”甚至还想吩咐其他的。
楚倾珞抿抿嘴,母后又想支走她,撒娇攀上夙皇后的手说道:“母后,孩儿不愿你跟父皇吵,别吵了好吗?”
原本听到这句话的楚熹皇欣慰点点头,还是楚倾珞大气!不像她母后,咄咄逼人。
下一秒,那甜甜的声音响起:“母后要和和气气,这样才能好生陪着楚倾珞辈子。”
噗!
还在淡定喝茶的楚熹皇蚌埠住,一口热茶喷出,夙皇后抱着楚倾珞一脸嫌弃的避开。
扬言:“皇上九五至尊,开口即是覆水难收之事,妾身便先告辞,还望皇上好生关心关心宁贵妃。”
关心二字,她咬文嚼字说着,生怕不知道她指的是何事。
楚熹皇哪能不知道!这皇后分明是在驱赶他近日无事不要登殿,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大步离开。
眼见楚熹皇离开,夙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慈爱牵起楚倾珞的手,两人坐下后。
“想吃什么?母后给你安排,上次的鲜花饼听闻你多吃几口,正好母后这里有,可愿吃?”
“母后,您又让孩儿增胖!”楚倾珞娇羞说着,每回过来母后都巴不得让她吃得圆滚滚再过去。
目睹二人的打闹,沈陌玉震惊,完全想象不出,对他那么不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家,而他,什么都没有……
夙皇后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只是还没开口。
门外的冬一喊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江寒奕求见!”
眼下公主可还没嫁给驸马,冬一暗藏了心思,不愿再喊他驸马。
第6章 向皇后告状
众人表情错愕,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只有一人留意到楚倾珞,只见她听到此人名字后,嘴角讽意,拽着衣裳的指尖泛白。
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
夙皇后也不好赶人:“请进来。”
那人长得人模狗样,身上穿着紫色衣裳,眼神淡淡扫过众人,在看到楚倾珞脸上伤疤停顿片刻才稍稍离开。
不知情还以为他对她有多浓厚的感情。
楚倾珞瞳孔骤缩,紫色!又是紫色!
楚慕儿曾说,江寒奕日夜穿着紫色,只因她说喜欢紫色!
楚倾珞牙都快被咬碎了,身旁的沈陌玉有所察觉,眸子若有所思。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公主。”
“免礼,来人,赐座。”夙皇后对他虽不满,可还是给足面子。
等江寒奕入座后,楚倾珞哭了。
洋洋洒洒扑在夙皇后身上,声音之大,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母后,如今孩儿脸已毁,三妹,三妹曾警告孩儿。”
“说她跟驸马情投意合,孩儿自知不能棒打鸳鸯,今儿便告诉父皇,让父皇下旨。”
碰!
“胡闹!”江寒奕拍打桌面,耿直脖子,满脸羞红,似乎在极度承认此事。
沈陌玉淡淡瞥了一眼,心中骂道:蠢货!便将目光转移到那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的人儿身上。
果真。
夙皇后原本就被皇上吵得头疼,这两天更是把宝贝一生的眼泪都给流尽,脸色越发阴沉:
“哦?驸马,既然不是,你在本宫殿内发疯?此举本宫可将你扫地出门。”
江寒奕回过神,这才知道坏了大事,连忙站起身,欲要下跪。
楚倾珞轻飘飘一句话:“别,要是三妹妹知道妹夫跪在我面前,岂不是不单毁我容,还要杀了我。”
“公主,你……”江寒奕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公主怎么就见不得他好!
夙皇后正想把人惩戒,谁料到候在一旁的沈陌玉动手了,渣里渣气,他手痒好久了,一踹,一扇,将江寒奕都打懵了。
“大胆奴才!竟然敢打本驸马!你算是什么东西!”
未等沈陌玉开口,楚倾珞嘴角隐隐笑着,不作声,轻轻推开母后的怀抱。
“他不是奴才,也不是东西,他是本公主书伴,一言一行都代表本公主,江状元今儿本公主不召见你,已对你仁慈。”
“若再对母后不敬,你这驸马,不介意换个人当一当。”
她,不愿藏着掖着,母后待她极好,她要让母后知道,她憎恶这些人。
夙皇后一愣,目光扫视她,像是在说自家软柿子竟成长了,颇感欣慰,却也心痛。
江寒奕眼看没人维护他,忍着剧痛,行告退礼。
“既然皇后娘娘跟公主殿下不太欢迎下官,下官这就走。”
来日方长!他一定让她们后悔!
楚倾珞巴不得他赶紧走,再不走她怕将人剁了喂狗。
夙皇后这才有心思将视线放在沈陌玉身上。
楚倾珞淡定地拿着鲜花饼,咬了一口,美滋滋道:“母后,他好看吗?”
两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她露出炫璨的笑容,明明就这单纯的笑容愣是让沈陌玉挪不开眼。
“母后,这位便是孩儿给您提过的西域二皇子,沈陌玉,可惨了,说是本公主为难他,让他跟侍卫差点丧命。”
“反正孩儿是不愿相信的,这不带到跟前查明真相,好让他早日心安。”
沈陌玉口中的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谁能料到这毒蝎对她母后真是毫无保留。
不对,他何时说过她为难他?
夙皇后瞬间眼神犀利转向沈陌玉,开口道:“乖乖,将他放在你身边,母后不放心,不若交给母后?”
女儿只是要查明真相,这点小事,不出一日定能办妥。
楚倾珞就知道母后不肯,沾满油饼的手,热乎乎地抹在沈陌玉身上,抬眸凝视:“母后,我喜欢他,您就答应孩儿好不好?”
直至走出宫殿,沈陌玉还是无法相信,长公主,就这么说服皇后了?
沈陌玉懊悔拧紧眉头,这只是第一天,公主就给他偌大惊喜,可该如何是好?
这外面说的,也并非全是真的。
“你可知,我为何今日这般说给母后?”
沈陌玉敛了敛神情,垂着眸子,倒显得几分可怜:“回公主,我不懂。”
西域擅长炼蛊,可,楚熹也不差。
听闻楚熹有一种特定的药水,无色无味,只要一滴,便可让人听话顺遂。
今日若没有长公主这般保他,想必皇后定会给他服用此药,以保公主平安。
“本公主能力尚弱,若有天死了,母后也能好找凶手。”
沈陌玉身影瞬息僵硬,还以为这些天,长公主想玩,也理应玩够了。
未曾想,此人竟认真的。
第一次,直面迎视那璀璨的人儿,而她牵扯病态的笑容,他匆匆一瞥。
“是,在下答应公主的事,自然会做到。”
距离那天后,凉川身子倒是恢复不错,只是他家主子……
咬咬牙,朝着长公主殿外走去。
冬一走出屋门看到苦着脸的凉川,伸手将人拦截下来:“可有什么事?”
公主殿下说了,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她。
凉川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兴许是常年吃不饱,脸凹陷过于厉害,整个人唯有这双眼睛放光。
“姑姑,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从他生病,二皇子跟之前实在是天差地别,原本一直以为陷害他们是长公主,可真凶竟是三公主。
这……冬一阻拦的手,瞬间不该如何是好,抿嘴,“好,你等在这,不可越界。”
公主,对这质子很是在意。
楚倾珞从房间听到外面躁动,连忙打开房门,她只不过将这些年在西域发生的一切通通给他汇聚。
谁能想到待会这消息还没吸收到脑子,脑子先选择饿死。
外面迈着步伐的冬一,讪讪停住脚步,公主咋就出来了,她也没有通知啊。
“冬一,将沈陌玉请过来,就说本公主有事交代他,让他带上该带的东西。”
“是!”
第7章 冬一受伤
凉川吃惊,虽然只有匆匆一瞥,可长公主的脸……没等他下跪,冬一将他视线挡住,冷眼赶人。
别以为她没看见,公主脸上的伤怎么说都跟那质子有关。
下人连同一点眼力见都没,活该被欺负这么久!
冬一咬着唇,原本没伺候公主,皇后娘娘也没召见她,现在倒好,天天要去皇后娘娘禀告。
该死的是,公主殿下也知道,非但不发火,反倒还笑嘻嘻威胁她,剩下她一人受伤的世界就此达成。
冬一想哭,却哭不出,她答应皇后,这质子要是发生何事,交由皇后那边,决不可经过公主。
眼下她又要犯错了……
偏房的沈陌玉听闻,还以为楚倾珞要同他商量事情,连披风都未带上,大步朝着公主殿赶去。
房门早已打开,人一进去扑鼻而来的香味,倒是让他脑子转不过弯。
“怎么?本公主给你太多?以至于你想节食报答本公主?”
楚倾珞一身青烟色裙,头上简单束发,瞧着模样像是刚从榻上醒来。
沈陌玉囧色低下头,小模样让楚倾珞看得心痒痒的,莫名想欺负他。
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等她回过神,手已经掐在沈陌玉脸颊上,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神,非但没有一丝愧疚感,反倒还顺势捏了一把。
嫌弃口吻:“太瘦了,今后用膳来公主殿吧。”
沈陌玉嘴角一抽,拱手:“公主,这不妥,楚熹皇不会同意的。”
楚倾珞顺势放下作乱的手,无惧开口:“无妨,你是本公主书童,吃吧,待会本公主确实要同你说些事。”
姗姗来迟的凉川,双眼含泪,多久了,主子有多久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了。
冬一脸色难看,她没有错过公主最后一句话,娘娘,奴婢真心尽力了!
沈陌玉以最快速度解决,跟着楚倾珞进入书房。
“本公主问你,你可看出什么?”
“回公主,您就这般信任我?不怕我拿着便跑?”沈陌玉不懂。
公主一定知道,西域现在不太平,百姓不太平,连同皇室也不太平,也就是说,只要他这个质子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回去。
他,便能端着一身传统皇血继承。
没错!
西域七子,唯独他才是正脉血统。
也是公主给他知道的,那老不死的竟被这么多人带绿帽,要是被朝中那群老顽固知晓,当真好玩极了。
可话音刚落,扑面而来是楚倾珞手握匕首,飞快将他扑倒在地,喉结一片冰冷。
楚倾珞微微眯着双眼,上一辈子细数是五年后,他成为煞血魔头。
忽地低低笑出声,她明白了,老天,是想让她手把手磨练一把利剑。
虽不知今后沈陌玉遭受什么,可现在他属于她的!
沈陌玉漆黑瞳仁丝毫没有一丝慌乱,平淡说着:“公主,莫脏了您的手。”
“杀你,并不脏,只是本公主不舍得。”楚倾珞撑着地面,慢条斯理收起匕首,脑海中闪过一人。
“本公主只是想告诉你,就以你主仆二人回去必死,倒不如在本公主这边三年,本公主会把最好的给你。”
三年,那些祸害,她都要连根拔起!
“好。”
自此,沈陌玉在公主殿消失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楚慕儿终于养好伤,可恨的是母妃还无法出来。
一大清早带着人,朝着长公主殿涌去,架势浩浩荡荡,比长公主出门还要浩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长公主。
“姐姐,妹妹前来拜见!”
今日一来,她想为自己讨要一个公道。二来,母妃太可怜了,定要取消她的责罚。
楚倾珞披着头发,兴许是有些干燥,脸上的伤疤看上去更严重了一些,将原本快愈合的伤口扯开,鲜血缓慢涌出。
可,即使是这样,楚慕儿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娇身惯养的人,被杖大三十,才半个月怎么可能恢复好,现在走路一颠一颠,身边还需要人搀扶。
楚倾珞眼角忍不住的笑意,楚慕儿更加来火,咬牙切齿道:“姐姐,当日您为何要冤枉妹妹!”
“冤枉?难不成本公主脸上的伤还是自己伤的?”
楚倾珞笑意更浓了,上辈子真是蠢极了,怎会被这蠢人耍得团团转。
楚慕儿眼见说没用,蛮力拽着楚倾珞的手:“姐姐,你同父皇说,你这定是记混了!”
下人硬生生看着身为三公主目无长姐,不顾礼节,大堂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简直不堪入目。
冬一哪能被眼看公主被拖拽过去,连忙上前,可手还没碰到公主,被楚慕儿狠狠踩住脚,旁边嬷嬷说什么也是帮着二公主,朝着冬一开打。
冬一一个踉跄被活生生埋在雪里,楚倾珞霎时染红了眼眶,她,还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