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恋走了。
他的马直接冲向夙知府邸,到门口下车,马绳丢给捕快,问道:
“你们大人呢?”
“大人在内。”
捕快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等他回过神,那人早就消失不见。
狠狠拍了头,将马绳丢给另外一个,见到对方谜一样的眼。
大骂:“看什么,拴马去,坏事了,坏事了!”
连通报都忘记了,实在是这动作太像大人了。
人刚粗鲁撞开门,发现里面二人睁着四只眼睛圆溜溜看着他。
“大,大人,嘿,原来是大人的朋友,您继续,您继续。”
进来时有多粗鲁,出去时就有多轻。
夙少江见状起身,目光犀利:“你说你要见公主?”
唐明鑫连忙跪在地上,面色痛苦,该死,老天,为什么穿越不给他个皇上当一当?
在这跪来跪去,真是,气煞他也。
话语却不卑不亢:“是,回大人,草民这两日思来想去,怕做不到公主想要的,只能厚着脸皮前来讨见一面。”
夙少江眸色渐深,人确实是他找来的,可…并不代表没有问题。
望着还趴在地上的人,思考良久才道:“本官都不一定能见公主,等本官请示了再说。”
“是。”唐明鑫心道:果真如此。
堂堂公主,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他将设计稿拿出呈给夙少江。
“大人,这是小的暂时能想到的,劳烦大人交给公主。”
夙少江接过后,淡淡应了一声,又将人扶起来。
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他也不能太过分。
“唐弟,莫要怪夙兄言重,这公主可是千金之体,马虎不得。”
他稍稍解释,让人听着也舒服些。
唐明鑫受宠若惊起身,点头如蒜,“是,是,是,大人,我懂的。”
“嗯,那你先回吧。”夙少江也想把人留下,奈何他手底下太多事情。
那些捕快或多或少都有参与上一次事件,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妄为。
将人该罚的罚,该杖毙杖毙,这样一来,他能用的人就不多了。
还从萧炎那扯了一点人,悠悠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不过上这苦日子。
等楚倾珞收到信已经五天后的事了,她最近几日正忙着跟父皇打哑谜呢。
楚熹皇自从喝了那茶,天天往她面前凑,一会借口说要查一下她功课,一会要抽查背书……
冬一看着楚倾珞生无可恋的面容,低低笑了。
可楚熹皇还不放过她。
“楚倾珞,那西域质子呢?”
他像是毫不在意提起,手中的书还在翻阅着,只是动作稍稍一滞。
楚倾珞明白了,他这是在等自己开口。
“孩儿不知。”
手上的笔没有停歇,继续写,语气淡然道:“父皇何时对一个质子这般上心?”
“终归还是个男子,”剩下的话没有明说。
其实更要紧的是,西域那些人快到了。
也不过半月有余,车水马路并不平坦,都会提前一些时日过来。
第61章 还是蓝色好看
而这次,楚倾珞低着头沉思,如果没错的话,西域这次过来是要人的。
“是,所以,”她抬头面露浅笑,糯糯道:“孩儿只是看他可怜罢了,说到底人还在楚熹。”
“倘若出事,父皇免不了一顿说辞。”
话里话外都在说是为楚熹好,可是这次楚熹皇并没有很开心。
“嗯,如今他人身在何处?”
“孩儿不知。”
“当真不知?”
楚熹皇的声音越发急促,且冷峻。
候在一旁的冬一,心跳声扑通乱跳,如鲠在喉,皇上再度开口时,她差点就跪下。
说起来这质子也有好几日不见,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方才不都说了不知,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手上的宣纸被她握得发抖。
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视线悄悄打量着公主。
楚倾珞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像极十分认真地练字,将其字写好,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秋毫。
直视楚熹皇探究的目光,不卑不亢道:“父皇,孩儿当真不知。”
“好,好啊,那既然如此,李公公你现在就去看看那质子身在何处?”
楚熹皇的脸色一瞬间令人难过了下来,眉眼冰冷,周围气息更是冷上几分。
李公公慌忙点头,哎呦喂,真是累死公公了。
冬一紧张张大嘴,发现公主面色平静,想说的话都被她咽下肚子。
楚倾珞福身,语气驱赶:“既然父皇是想看那西域质子,孩儿正巧要去母后那,父皇可想一同前去?”
得到楚熹皇摇头后,楚倾珞瞥了一眼冬一:“走吧,母后还在等着我们。”
等她们主仆二人迈出门槛,楚倾珞脸色顿时难看,父皇向来对这质子可无半点兴趣,这才会丢在后宫,让他自生自灭。
现如今却要这质子的下落,一路追问,不难让人看出破绽。
定是宁梦瑶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当真带着冬一去了一趟皇后宫殿,人才刚到,连母后那都没来得及请安,低声喊道:“暗一。”
“属下在。”
“去看看怎么回事?”
在暗处的暗一没了声响,从跟着公主出来的时候,他就想过去看一眼了。
可,他的责任是保护公主,而不是徒弟。
冬一忧心忡忡:“公主,万一他不在……”
楚倾珞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如果按照她们七日之约,他应该回来了。
眼下只能将心放平,希望沈陌玉回来能赶得上。
若是赶不上,怕是父皇要开启门禁了。
楚倾珞垂眸,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谁能知道呢,她长公主的令牌压根就没有给沈陌玉。
沈陌玉身上那块,是厨子的牌子,料谁都没办法想到一个质子,拿着厨子的牌子,进出皇宫吧?
嘴角微微上扬,至于约定好的七日,也是怕尔等情况,没想到当时一个小细节竟派上用场了。
夙皇后不知发生何事,听闻长公主是急匆匆跑过来,连忙带上披风,快速到门口迎接,发现二人傻乎乎的站着。
略微责怪的眼神扫视冬一,转头又柔和开口。
“乖乖,这是怎么了?”
冬一轻抿嘴角,公主想站着,她一个奴婢怎么拦截嘛!
楚倾珞摇头,默不作声,其实她想让母后请老太太下山,可忽然想起老太太是怎么上去庙里的。
顿时又开不了这个口。
夙语嫣瞧她欲言又止倒也没有追问,毕竟还有冬一,今日之事自然她今晚就能知晓。
“母后,孩儿在外面认识一位神医,虽朴实,但能力却是巨好。”
“哦?你想让他入宫?”
倾倾是在想这事?
这带人进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楚倾珞吐气长叹:“母后,怕是请不来此人,只是,”她稍稍停顿,眸光关切地看向母后,“我怕这皇宫内无人可信,想请他为母后把脉。”
她浑身就已有两种毒,偏偏皇宫太医都看不出。
再联想一下,甚至都不敢深想,一切等鹤清扬过来再说。
夙语嫣绷直的嘴角,忽地平和,心里头更是暖乎乎,点头:“可行,那就改日让他亲自为母后把脉。”
上前牵住楚倾珞的手。
絮絮叨叨:“你今儿可吓坏母后……”后面的话怎么也刹不住。
等楚倾珞回殿时,天色早已黑了。
暗一将消息告知冬一,只见她脸色大喜。
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快步跑回去,挨着楚倾珞低声说着。
“好,知道了,退下吧。”
“是。”
话音刚落外面一道沉静声音骤然响起。
“陌玉求见公主殿下。”
冬一得到公主的允许,将门打开,剩下二人的房间,她静悄悄将门带上,长舒一口气。
她正想怎么过去皇后娘娘那,没想机会就这么来了。
屋内的沈陌玉眼睫毛都深深盖了一层霜。
看得出此人不单单在门口站有一会。
“怎么?父皇罚你了?”
沈陌玉安静像冰雕一般,眼神却万分热灼。
天有此女,当真是他所幸。
若能常相伴,该多好。
这念头像是扎根落下。
楚倾珞将热水端在他面前,语气淡淡:“小心烫。”
沈陌玉接过却没喝下,回想刚刚一脸阴霾,声音像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露,“公主,一切是宁贵妃,告密乌城的事,是因我而起,想挑拨两朝关系。”
人言可畏。
更别提多心的皇上。
才有今日这一幕,楚倾珞的手略微一顿,眼神定定看向他,她深知是宁贵妃告密,但不知竟会倒打一耙。
“可有受伤?”
沈陌玉听闻,像是打阉的茄子,睫毛颤颤,身子单薄,出来连一件外袍都未曾带上,在烛光下,脸色更为铁青。
楚倾珞将枕边的披风丢在他怀里。
“穿上。”
命令的语气,倒是让沈陌玉有些愣神,毕竟从他们是合作关系后,公主再也未曾用过此等语气。
他乖乖披上,二人忘乎这他的身材哪是跟她一样娇小。
披上之后,长宽不够,显得整个人不文不类。
可当事人没有感觉,反倒两眼倒映着她的身影。
“咳,咳,有点小,”她想笑又强忍住,是她强迫人家穿上,到头来还笑话人家,这成何体统。
沈陌玉耸耸肩,无畏说道:“没关系的,多谢公主关心,刚刚楚熹皇将我现住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什么,又给我警告几句。”
剩下的,他就不多说了。
目光一直放在那娇小的人儿上,他在赌,赌公主究竟心里有没有把他规划成自己人。
很快,楚倾珞冷笑一声,宁家看来想对沈陌玉动手了。
没想一个质子而已,竟也要让他们在父皇面前动手脚。
“你可想回去?”
啪嗒!
沈陌玉手中杯子滑落。
眼里满是错愕。
什么意思?
“公主,我不明白。”他只是小赌一把,怎么变成回去?
回去哪?西域吗?
楚倾珞对上他的眼神,轻轻颔首,语气缓慢却坚定,“今年楚熹动荡,西域也好不到哪里,若本公主没有猜错的话,”
“今年的西域怕是要换质子。”
碰!
这次的响声更大了一些。
原本夹在他们中间的桌子,瞬息变成粉渣。
楚倾珞还以为还能看到对方欣喜万分的表情,毕竟这西域可是他一直以来想回去的。
可,对方那猩红的眼眸是怎么回事?
目光触及她时,像是害怕吓到她。
猛然闭上双眼,表情像是隐忍诸多痛苦,原本握着茶杯的手,不知何时变成拳头,咯吱响着。
一道温暖的怀抱顿时将他拥入怀中,他痛苦万分,生硬扯了扯,发现对方力道竟不小。
害怕将人伤到,最后将手放置身后。
过了许久。
“我……”等他再度开口时,声音早已干哑,也不知从何说起。
楚倾珞潋眼,她们都是一路人。
那些所谓亲人把她们当成物件一样,呼之即来,挥之而去。
不仅如此,最后还是一枚死无葬身之地的棋子。
“不愿意回就留下伺候本公主便是,”说着,抬头直视他双眼,原本那深邃的蓝色,此时都被红色占据,她伸手抚上他的眼角。
轻声道:“你这双眼,还是蓝色好看。”
听闻,沈陌玉将双眼闭上,深陷思绪,眉间挣扎着,话如鲠在喉,缓慢道:“西域选质子,除质子生还,无回去之理。”
言外之意,他除了死在这边,也绝不会跟他们回去,就算要回,也是拿回他本应该有的东西!
“选子那年,我十岁,皇亲国戚将诸位皇子跟公主将其八字放置祖先墓碑前,由国师占卜,谁的八字与西域皇朝不合,谁就会被派遣当质子。”
他缓缓睁开双眼,落入的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
心里不知为何,似乎这些盘旋在心中的疑问,通通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你,在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不,我这条贱命时日全凭公主定夺,”他压抑着心中不知明的情绪,说到底他想回去复仇,这西域待他无任何可念旧。
楚倾珞似乎看出沈陌玉心中所想,眼里闪过震撼,当真如他所说,沦落为质子,当真无人权。
可她自身难保,唯独只能对他担保:“放心,只要你在本公主身边,定能护住你安危。”
至于其他,等以后再说吧。
二人所想之事,皆为不同,害怕楚熹皇背后搞偷袭,沈陌玉便不再出宫。
往后几日,时不时过来楚倾珞这趁吃趁喝。
“公主,这是?”
桌面上径直躺着一封信,冬一心里正疑惑着,按合理来说,昨日她收拾时还没出现这封信的。
楚倾珞手中捧着木棍,哦,忘记说了,他们在玩躲猫猫。
沈陌玉这胳膊怕是得了痒痒,她打算一棍子下去。
昨天伤心透彻的一个人,打今儿反倒神采飞扬。
若不是昨日亲眼瞧见他这模样,怕也实在难以相信。
倒是她还有些不适应,所以今日打算将人胖揍一顿,还想看看这人儿哭嘁嘁的模样。
而沈陌玉单方面认输。
“公主,不玩了,看看先。”
能这么突然放在这里,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心这么想,却不敢动手拆开信,将其交在楚倾珞手上,冬一也站在原地,等着公主发话。
楚倾珞将手中的木棍放在桌面上,那棍子抖了抖,沈陌玉见状身子也抖了一下。
分明是他看公主太无聊,才说陪她玩玩,结果这人倒好,让他躲,背地里拿着这么大一个擀面棍。
让他哭笑不得。
就他恍神那一刻,楚倾珞将信打开,越往下看,眉头愈发紧促。
直至她把纸图仔细研究,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简直就是她理想的府邸。
此人,她想见上一面。
见沈陌玉狐疑地看着自己,她大方将图纸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