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郡主听到这话好心情又来了。
“二哥哥怕是忘了,我与二妹妹同一日生辰。”清玉郡主笑着打趣,还不忘给沈溪月投去得意的目光。
林之宇登时面露窘态,不敢再看沈溪月。
福安长公主怒其无用,笑着打圆场,“晚宴在备着了,给你和之傲接风洗尘,顺带把你的生辰补上。”
“多谢母亲。”沈溪月和林之傲异口同声。
进公主府时日头已经西斜,沈溪月回了芳草阁略一歇,就有丫鬟来传去花厅用饭。
沈溪月让云儿在库房随意挑个金银当作清玉郡主的生辰礼物,便往花厅去了。
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阴魂不散,路上就碰到了清玉郡主。
清玉郡主又是亲和挽上沈溪月,手中的梨形团扇指着那些装饰,“生辰那日大姐姐等不到你,特地没让下人拆走这些彩带,妹妹看着可喜欢?”
沈溪月随着环顾一圈,作出一脸欣赏地赞叹,“姐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清玉郡主看沈溪月毫无波澜,心下很是不爽。
她理好情绪,复又温和笑着道,“听说妹妹重口欲,如此那些寿桃妹妹可记得多吃几个,全是姐姐过生辰时留下来的。”
“多谢姐姐美意。”沈溪月依旧笑着。
她知道她这好姐姐是故意把自己用过的东西留给她,恶心她,隔应她。
她确实不高兴,但她不能往心里去,清玉郡主这些行为才不会伤到她。
清玉郡主看沈溪月这般油盐不进,气得直咬牙。
若不是小日国太子到了,她才不会这么轻飘飘地报复沈溪月!
沈溪月没想到的是,她那好姐姐对于这雕虫小技乐此不疲。
开宴后下人端来一碗面,她那好姐姐亲手把面子放到她面前。
沈溪月看碗里那面几乎都是碎的,用几片肉和干巴巴的鸡蛋掩盖住。
果然听清玉郡主道,“二妹妹快吃这生辰面,可是大姐姐特地给你留的。”
她还笑着祝贺,“祝二妹妹今后万事顺意,你我姐妹二人细水长流。”
沈溪月没搭理她,往桌上看去。
饭桌另一边福安长公主也正给林之傲夹菜。
而在她面前的菜全都是清玉郡主的口味,一闻就不怎么新鲜。
沈溪月实在不知清玉郡主用了什么借口,能把羞辱她摆得这般光明正大。
她喝着新沏的茶,忽然手中茶杯一跌,“哐当”一声把桌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沈溪月故作慌张偷眼看福安长公主,慌忙起身下跪,“母亲恕罪,女儿定是不能给母亲养老送终了!”
“这是何故?!”
福安长公主以为沈溪月染了什么病,当下就想能不能撑到去和亲。
沈溪月把头埋得低,哽咽道,“女儿的生辰面是碎的,这是不好的兆头!”
清玉郡主脸色一白,没想到沈溪月竟敢把不好的兆头,就这么明晃晃地说了出来!
赶在福安长公主开口前,清玉郡主起身赔罪,“母亲,这是女儿特地给妹妹留下的面,不知面放了几日会碎。”
福安长公主不悦的目光在两个女儿之间来回转,这话听着简直气得头疼,公主府何时吃隔日的饭菜?!
福安长公主怒看向清玉郡主,“本宫看你是魔怔了,就算心切妹妹也该知道两三日的面不能入口,再不收着些,走火入魔了本宫也救不得你!”
“女儿知错。”清玉郡主急了。
清玉郡主以为母亲顾及她的心情会不了了而之。
回想母亲昨夜敲打她,莫要再对沈溪月有什么动作,要有什么闪失,便自个去和亲。
便知道母亲这话中隐隐有放弃她的意思。
她如何能不急。
可她都认错了,母亲的怒气依旧不减。
“你的生辰面,你自个吃!”
“……是。”她灰溜溜起身拿过那碗面。
沈溪月暗自窃喜。
福安长公主看着大女儿狠狠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再给二姑娘煮一碗。”
等面时,驸马把他最喜的蜂蜜糕拿到沈溪月前。
说道,“小日国太子已到京都,三日后圣上要办宫宴招待,到时为父给你请封郡主。”
这话一出,桌上各人不为所动,估计便是她们提前商量好的。
毕竟这样才不落人口舌去和亲嘛。
沈溪月作出一脸惊喜,起身行礼,“多谢父亲。”
驸马抬手示意起身,又看向福安长公主问,“溪月还没入族谱,公主看给溪月取什么名为好?”
第67章 碧血丹心
福安长公主筷子一放,目光柔和看着驸马,而后道,“清玉名唤芝丹,碧血丹心,她妹妹便换作芝碧,驸马觉着如何。”
“公主才华斐然,自是好的。”
驸马顺势把手放到福安长公主手上,福安长公主笑得越发柔情。
“溪月可满意?”驸马转而问沈溪月。
“女儿不胜欣喜。”沈溪月起身道,“多谢母亲赐名。”
前世她也被取为这个名,好不好听的也就这样了。
但从这名可听出,她福安长公主对于儿女不过多是利益。
“碧血丹心,十分分忠诚坚定的一颗赤诚红心。”清玉郡主听了喃喃说着,心下不悦父亲母亲把沈溪月和自己相提并论。
但面上还是笑着恭维,“我和妹妹自然是向着母亲爹爹的。”
生辰面很快端上来,或许是福安长公主动了怒,竟……
鱼啊肉啊虾啊蛋啊菜啊满满当当摆在上头。
沈溪月菜里找面嗦了一口,这些都是她喜欢的,但混合起来不免串了味。
吃了面后,从福安长公主的一只金镯起,先后都给沈溪月送生辰礼。
最后是清玉郡主,只见她笑着道,“前儿个令安哥哥给我送了几颗硕大的珍珠,原本是要拿来给妹妹的,不曾想竟忘了。”
说着在头上摸索一会,拿下一支金镶玉夹竹桃钗,“这支钗是我近日的爱物,礼轻情意重,万望妹妹莫要嫌弃。”
“夹竹桃,花、叶子、茎都有毒。”沈溪月笑看着那支钗直截了当说道。
眼见面色迅速难堪的清玉郡主要开口,沈溪月伸手拿了,“但大姐姐喜欢,必然有它的好处,妹妹便夺姐姐所爱了。”
沈溪月抬眼看向桌上余人,他们各吃各的,对清玉郡主欺负她都视而不见。
也是,只要没闹出事来,他们怎会帮她。
倒是驸马,神情不悦重重搁下筷子,看那样子是要说教清玉郡主了。
但清玉郡主抢先开口,起了另一话头,“母亲也得给妹妹挑一位好夫婿才是。”
福安长公主带有责备的目光看了清玉郡主一眼,而后笑着向沈溪月道,“你姐姐未来夫婿是大夏翘楚,母亲必也为你寻个好夫婿。”
沈溪月吃面的动作一顿,这话听着很不好受。
她不由往身旁的清玉郡主看去,见到她欢喜娇羞低头,又暗暗得意得瑟朝她看来。
为了不让清玉郡主看笑话,沈溪月很快回话,“是,有劳母亲。”
又过一刻钟,这令人不愉快的宴会就散了。
这是她头一回同有血亲的人过生辰。
前世她能从偏院出来便去了湘州,回到京都当日便是宫宴了,所以没同清玉郡主过生辰。
是她鲜少与人过生辰中,唯一最不愉快的一回了。
“姑娘可别往心里去!真是太坏了!”
回到芳草阁,望夏就忍不住抱怨,她必须告诉主子去!
次日,掌灯时分,沈溪月在窗边撑着下巴等望夏。
驸马回国公府忙上族谱之事,福安长公主和林之傲不在府上,林之宇在折花楼喝花酒,就连清玉郡主也出了门。
清玉郡主是出门给谢令安送生辰礼去,她出门前带了好几套新做的衣裳首饰到芳草阁来。
美其名曰让沈溪月掌眼,实则炫耀她那些昂贵的东西。
“妹妹快帮大姐姐看看哪一套好,今安哥哥今年虽不过生辰,但生辰礼定要亲自送去的。”
她或许咽不下那口气,又不能整治沈溪月,便如此了。
沈溪月被她那好姐姐弄得食欲全无,望夏便提议到街上给她买些新奇的吃食。
不想望夏才出去一刻钟,便回来了。
沈溪月从花窗看到望夏是两手空空的。
她正好奇着,望夏进来就笑眯眯道:
“姑娘,沈老爷的表姐表姑太太在会东酒楼等姑娘,说要给姑娘补过生辰!”
哪来的表姑太太?
沈溪月一脸疑惑,望夏耳语道,“奴婢在路上碰到谢公子的小厮,说是他伤口不好了,叫姑娘去看看。”
伤口不好了?
所以这是他不办生辰的原因?清玉郡主不是找他去了吗?
沈溪月交代云儿和林嬷嬷几句就带望夏出了门,和商贾有关的,云儿自然能避免就不去。
沈溪月认为谢令安是担忧打草惊蛇才没有看大夫,所以便急急出了门。
可她似乎忘了,偌大一个国公府怎会连个心腹府医都没有呢。
沈溪月跟着望夏到二楼雅间,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沈溪月蹙眉往里走,就见桌边谢令安呆愣愣看着手里的酒杯,脚下是一罐又一罐的空坛子。
这是沈溪月第二回 看到谢令安失态。
沈溪月没好气道,“二公子,你说伤口不好,怎能喝酒呢!”
“哄你的,早好了。”谢令安用力大拍手臂,半合着眼笑道,“我不过是想找个人陪我吃碗生辰面罢了。”
沈溪月听此就想告辞,毕竟她是个连送生辰礼都没有资格的人。
可她话还没说,就见眼前人猛灌了一杯酒,惨笑道:
“兄长说他赶不回来,父亲母亲祖父全都紧着他,说长子不在不办宴会,到底,是谁的生辰呢?”
沈溪月听着心下动容,她想不到谢家里头竟是这样的,明明外头传得那般好,可见传言不可信。
沈溪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谢令安双眼朦胧看着她,“二姑娘,不会连见过我失态的你都不愿吃?”
他呲笑一声,言语冷硬了几分,“那谢某要狭恩图报了,在湘州我提醒了你,你还没给我谢礼。”
沈溪月心一横,往谢令安对面一坐,“不就是一碗生辰面吗,也没人陪我吃,那正好了。”
谢令安满意笑着,醉醺醺往外喊,“墨竹——”
墨竹很快端了两碗面进来,空气中的酒味有一瞬是被这面的香气盖住的。
沈溪月看着面前的面,肚子不由唱起空城计。
根根分明的面浸在橙黄清澈的汤底里,上头放着个煎得焦黄的煎蛋、几块软糯的牛腩,飘着几粒青葱点缀。
沈溪月抬眼看对面的人,他那神情像是怕她跑掉似的,又像在期待她入口。
她脑中略一思虑,拿起筷子挑了挑眉,“很香,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当是前些日我救你的谢礼。”
第68章 她信他
沈溪月一尝,味道果真不错,比公主府的厨娘要好多了。
好吃得忘了神,也就自动忽略掉面前的醉鬼。
只听人家也在嗦面,然后细细嚼,在嚼时她似乎感觉到有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二公子,有些事别往心里去或许就不会难受了。”许是念在面吃得愉快份上,沈溪月忍不住打破沉寂。
对面的人静默好半晌,在沈溪月以为说错了话时,他放下筷子,新开一坛酒连喝几口。
酒味刺鼻,他开口道:
“当年,我不慎把泥甩到清玉郡主的裙裳上,相隔不近,泥巴到她裙裳剩下指甲盖大小的污泥,她命人对我又是打又是啐,一口一个小贱蹄子。”
沈溪月有些不可思议,也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倾听。
“回府后被房门认作小乞丐,祖父把我训了一顿,我的小厮奶嬷嬷夫子皆未能幸免,母亲因为我被祖母立规矩。”
“那么多人因我身上的泥巴牵连,我再也不敢把自己弄脏了。”
沈溪月听到这,也就明白了那日谢令安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的话还在继续。
“不想后来在各个诗会宴会上,清玉郡主又是往日那副温婉与我搭话。”
“再后来,福安长公主便向我母亲透露有结亲的意向。”
“我自是不愿的,福安长公主竟在宫宴上往我酒里下药,我躲了过去,却没躲过赐婚圣旨。”
“那回……”谢令安话语一顿,有些害怕地偷瞥沈溪月,才道,“从沈宅返京,赐婚圣旨突然就下来了。”
“我本以为自己是有什么妖术迷得清玉郡主如此,听了你的梦才知原来是福安长公主的计策。”
说到最后,谢令安自嘲笑了两声。
沈溪月心神一紧,原来谢令安被自己的话误导了。
她扯着嘴角,似是笑着宽慰他解释道,“我大姐姐,是真心爱慕你的。”
没等谢令安的反应,沈溪月咬着唇心下想了想,又毫不留情直言道:
“在我梦里,你因救我而断了腿,她要与你退亲才得知福安长公主的计划。”
只见谢令安蹙了蹙眉,像是在思忖什么,忽而一笑,“她的真心果真真心。”
又面露嫌恶说着,“她真心假意又与我何干。”
沈溪月听后不由垂下眸子抿了抿唇,莫名的心虚忙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忙转了话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谢令安,“二公子为何救我,三番几次帮我?”
谢令安却又是沉默好一会子,将杯中酒一口闷了,反问道,“姑娘可知道,福安长公主因何寻到姑娘吗?”
跟这有什么关系?
沈溪月蹙了蹙眉,还是说了,“这我知道,沈宅隔壁的太太娘家在京都,她便得了消息。”
这是沈溪月后来让沈多银查到的。
“按理说这事是该高兴的,但我却叛经离道,我已经替自己出气了。”沈溪月勾唇笑了笑,挑眉不解问道,“可是还有什么隐情?”
好一会谢令安都没开口,沈溪月看着他一杯又一杯酒下肚。
又补充道,“虽然我知道不是她也迟早被寻回,但她做这事是为满足自己的私欲,我气不过。”
“我以为姑娘不知。”谢令安紧捏酒杯的手又添了力道,笑道,“我帮姑娘……起初是偶然,再然后是私心。”
沈溪月听到此话,心跳怦然乱动,视线忙从他微醺的脸抽了开。
谢令安放了酒杯,道,“所以,我可以跟二姑娘许个愿讨个东西吗?”
沈溪月“啊”了一声,就见谢令安站了起来往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