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枞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恢复镇定的对林漠说：“你好，你的冰美式。”
杯中有两个圆球形的冰块，杯沿滑着水珠，一点点落下。
“你们……”时枞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在聊什么？”
她坐下来，眼里的幽深仿佛在隐隐说些什么。林漠虽然看不明白，但自然也感觉了出来，此刻忽然有些变得诡谲的气氛。
第27章 青岚
秦乐笑着道：“青岚没说什么。”
……青岚？
时枞狐疑的看着她，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时枞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眉心蹙起悬针。
秦乐忽然看向门外模糊的视线：“雨越来越大了。”
林漠心念一动，回应了一句“是啊。”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了门外雨景。
时枞最先受不了这样的时刻，默默站起来，拿起了长把伞，往外面走去。
林漠虽然同样看着外面，但视线实则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秦乐忽然又道：“我有一天看到了你。”
“……？”林漠眨了一下眼睛。
“和一个男人。”
林漠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秦乐微笑着：“他是你男朋友吗？”
林漠一下子不知道她应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她沉吟了一会，看着‘青岚’，慢慢道：“总有一天……会是的。”
秦乐笑了几声，但又不像是笑，似乎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咳嗽一样，只是听起来在笑。
“我是他酒吧以前的客人。”
女人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听起来好像随时会被风声吹走。
原本还在仔细揣摩她和宋长枭之间关系的林漠，听到这一句话，脑袋突然空白了一下，紧接着，思绪被女人苍白的笑容全部打断。
秦乐隐忍着头疼，这么说：“你放心，不熟。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下。”
林漠看着她的手，轻声道：“你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秦乐淡淡的回应道：“嗯，正常。”
有了她前面哪些越矩的问题，林漠问出这些时，心里的忐忑小了不少：“你遭遇了什么，生的什么病？”
“忘了，心病。”
秦乐垂下眼眸，脑中的黑色雾团不断阻挡着某些快要回忆起来的画面——那是噩梦的深渊，也是一场地狱。
“……”
女人这一回答，把林漠后续想继续问的问题全都堵在了嘴边，她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安静的坐在了那。
半晌，林漠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
秦乐抬起头，温柔的眼睛看向林漠。
“没关系。”
雨不知何时变小了起来，林漠看了看外面，原本模糊不清的街景开始变得清晰。
林漠主动对‘青岚’说道：“我今天出来拍街景，目前在博客上运营账号。”
“摄影？”
“嗯，你想要看一下吗？”
林漠没等秦乐回答，已经擅自把博客账号的界面呈在她眼前。
“喏，就是这个。”
秦乐勾了一下唇：“好像还没有人看。”
“嗯，但是浏览量一天比一天多了。”
林漠指的是从十到一百的进步。
秦乐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含蓄的，斯斯文文：“你放心，我回去就关注你。”
“谢谢。”
“……”
林漠站起来，拿起相机，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秦乐一眼。
“我走了。”
“嗯。”
林漠低着头，有些犹豫的站在那。
半晌，她看着秦乐，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没等秦乐回应，林漠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风铃声再次响起，险些掩盖住女人柔弱的话语声。
“会有机会的。”
秦乐看着外面，阴云散去后的雨露阳光。
光线照进来，就快要照在她的脸上。秦乐站起来，光照在了她的背上。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感受着犹如毒虫啃食着她脑血的疼痛。
啊……她简直该死啊。
……
大街上，圆圆牵着时枞，大老远的就看见林漠的侧脸，兴奋地大喊道：“妈妈，快看！是姐姐！”
说完，圆圆差点就要冲过去，幸好被时枞拉住，“圆圆，别乱跑。”
圆圆用力指着林漠离开的方向：“妈妈，姐姐在那！”
时枞看着他，又看了看林漠的背影，眉宇间，染上一层寒霜。
时枞无奈叹了口气，紧牵着圆圆的手，说：“乖，我们先回家。”
……
阴暗的阁楼上，忽然亮起了灯。
秦乐躺在软椅上，耳边听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
“姐，我不想听。”
秦乐别过脸，把头侧到一边。
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声音传来：“你不该接近她。”
程屿看着她，眸里的幽黑逐渐加深。
……接近她，同样意味着接近他。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秦乐缓缓睁开眼，嘴边慢慢勾着笑意，看向程屿。
半晌，女人轻声道：“程医生，你是在吃醋吗？”
秦乐微微挑了挑眉，眼里的逗弄和戏谑一览无遗。
程屿神色冰冷的望着她，忽然，大步走了过去。
大掌捧起女人苍白的脸，相互碰撞的齿间，带给两人不小的触痛，但秦乐只是微微瘪了眉，没有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
可程屿想哭。
“你很不乖。”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呓语。
充斥着寂静的阁楼里，忽然燃起一阵喧嚣，秦乐知道，那是心跳在耳边乱窜。光芒微微渺渺从窗外撒进来，两人无声对视着，琉璃般清澈的眼睛，互相照映着对方的身影。
风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叮铃叮铃，好像刚刚的雨。
“程医生呀。”
女人轻柔的声音传出来，程屿吸了吸鼻子，眼里流进温温春水。
“我在。”
……
傍晚时分，林漠拖着有些狼狈的身体走回了家。
一进门，飘香的味道瞬间窜入鼻息。
宋长枭一听到门反扣的声音，连手上还拿着铲子都忘了，探出头，看向林漠。
“你回来了？”
“……”
林漠站在他面前，脸上意外的沾染了脏兮兮的污渍，白色的长裙上，沾满了泥水。
宋长枭蓦地看傻了眼，全身怔在那里，差点忘记了反应。
林漠看着宋长枭，没一会，委屈的情绪在心头迅速蔓延开来。眼底红了一片，眼角挂起了泪珠，小脸忍不住的皱了起来，望着宋长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
宋长枭回过神来，立刻脱去身上的围裙。关掉灶炉上的火，把林漠拉到自己跟前。
男人的指腹一下一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
宋长枭看着她惨兮兮的模样，心里除了心疼，还有嘴角快要忍不着的笑意，“这是怎么了？”
第28章 月事来临
“呜呜呜呜呜。”
林漠不顾一切，趴进了男人的胸怀。
宋长枭也不管自己衣服会不会被弄脏，紧紧的抱住了她，“到底怎么了？”
突然，宋长枭灵光一闪，声色忽然沉了下去，眉宇变得犀利起来，“有人欺负你了？”
单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宋长枭心头就弥漫起了熊熊大火。
林漠小声抽泣了几下，毫不客气的把脸上的脏渍擦在男人的衣服上。
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愤懑与委屈：“哼，都怪那个货车司机！不长眼睛！”
听到林漠的腹诽，宋长枭还愣了一下，“嗯？”
林漠只好讪讪说道：“好吧，其、其实我没注意下雨天的积水，走人家边上了。”
“那有什么好哭的？”
宋长枭无奈的大掌一遍一遍捋着她的头发。
林漠鼓着气呼呼的脸，心想：她也不想哭，谁知道她一看到宋长枭，就忍不住了。
宋长枭压了压她的脑袋，“去洗澡吧，冲热一点的水。”
忽然他又凑到林漠耳边道：“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洗。”
林漠一听，脸烫的快要晕了过去。
她恶狠狠的咬着牙，把面前的男人推开，“滚！”
大步踩着拖鞋，很快飞奔进了浴室。
宋长枭看着她一溜烟就跑没了的背影，压着嘴角笑了两声，转身，重新扭开灶炉的火。
……
浴室里，热气氲氤着女人红润柔软的脸。
林漠低着头，任凭水流滑过全身。今天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的笑容，像是在她心里堵了一块石头，她莫名直觉，她似乎将和她有不浅的联结。
流水声哗啦哗啦持续了很久。
林漠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下身传来一阵剧痛。
林漠咬牙，看着流水里倏然出现的红色，蓦地睁大了眼。
……
宋长枭坐在桌前，长腿急躁不安的抖着。
心里不停的腹诽道：吗的，这女人洗个澡怎么能拖那么久。
在分针绕了快半圈了的时候，宋长枭终于忍不住走到浴室门外边，大力的拍了几下门。
浴室门发出“哐哐”巨响。
“林漠！你洗好了没？要吃饭了！”
“……”
“林漠？”
浴室里静的可怕，除了水流声，没有一点人的动静。
宋长枭又敲了几次门，叫了几次她的名字，“林漠！林漠！？”
男人倏然皱起眉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难道出了什么事！？
宋长枭立刻拿出了家里的备用钥匙，不由分说地的推门而入。
水气朦胧的整间浴室，在水流的掩盖下，女人晕倒在了地上，惨白的脸上眼紧紧闭着。身下，似乎还有红色的水渍漫延。
宋长枭蓦地睁大眼睛，迅速关上水流，抽出大而长的浴巾裹到女人身上，把她整个抱进怀里。
男人完全抑制不住的对着她大喊道：“林漠！”
女人被剧烈摇晃着，可偏偏除了呼吸，就是没了反应。
……
三个小时后，两人从医院出来，宋长枭慢慢开着车，把林漠送回了家。
饭桌上，女人囫囵吞枣似的大口吃着饭菜。
宋长枭则完全没了胃口，看着林漠一下富有活力的样子，心情还久久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
林漠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模样，轻声催促道：“吃呀？”
宋长枭摇摇头：“没有胃口。”
“只是小事而已。”
宋长枭直了直腰，神情凝重：“为什么你来月事的反应这么大？”
他记得她以前还不会这样……顶多腹痛而已。
林漠颤了颤睫毛，根根分明的阴影在她脸上晃动了一下。
她低声道：“可能身子骨从小比较虚吧。”
“是吗？”
坐在对面的男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林漠轻轻一抬眸，立刻就对上了他投射过来充满打量的目光。
“林漠，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有，是你想多了。”
宋长枭长叹出一口气，烦闷的脸皱成一团。
“你先吃，我去洗澡。”
林漠看了他几眼后，继续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门被刷拉关上，不一会，浴室里再次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林漠认真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突然，下腹又是一阵坠紧麻痹全身的剧痛。
“嘶——”女人脸色痛苦的狰狞起来。
手一软，顿时，筷子掉落声响起，林漠立马捂着肚子，跑回了房间。
……
宋长枭一手撑在镜子上，一边看着镜子里眉眼凝重的自己。
没有反应的她和冰冷的手，回想到不久前那一幕，那一瞬间的心情仿佛也重回到了他的身上，失重，惊慌……心脏好像快提到嗓子眼，差点喘不过气来。时至今日，林漠在他心里的位置与日俱增。
尽管看到她无衣避体的样子，但宋长枭心里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
宋长枭一拳砸到了墙上。坚硬的墙壁发出了微微震荡的声音。
该死。
宋长枭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左胸口处，那异常慌乱的心跳，久久没能平复。
过了好一会，宋长枭在心里反复嘀咕了林漠几句，这才慢慢穿好衣服，从浴室走出来。
视线迅速往餐桌台上看去，一双筷子掉落在地上，客厅又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宋长枭本能的心尖一颤，随即大步往房间走去。
“人呢？”
……
门被用力推开，灯倏然亮起。
林漠眼睛被刺到，蜷缩在被子底下的身子咕噜拱了拱，她不满的把蹙起眉，把头缩在被子下面。
宋长枭看着她连头一起埋在被子下面，毫不客气的把掩住了她脑袋的被子掀开。
宋长枭坐过去，把黏在她脸上的发丝绕开。
“不舒服？”
林漠看着他，嘴唇是干枯苍白的颜色：“肚子痛。”
“还是月事的原因？”
林漠委屈的点点头，亮澄澄的眼睛看着宋长枭。
肚子上清晰的痛感，让她不由得蜷缩起身子，没一会，林漠又像一个蜗牛一样，缩进了贝壳里。
宋长枭弯下腰，对着林漠额头轻轻覆上一吻：“等我一会。”
林漠闭着眼，感受着那点一触既离的温濡，然后看着宋长枭高大的背影站起身，往卧室外走去。
第29章 证据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林漠都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一道脚步声慢慢从耳边靠近。紧接着，林漠感到一旁的床陷了一下，她睁开眼，宋长枭的脸蓦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把林漠被子整个掀到腿上，大掌撩开她的衣服时，林漠被吓了一跳，正要阻止，一个发烫的物体忽然覆盖在了她的小腹上面。
热感像流水一样不一会就疏散到全身的各个地方，林漠看着那团东西，声音低沉着，问道：“这是什么？”
宋长枭的手隔着发热的毛巾，按在她肚子上。
“热毛巾里面裹着生姜。”
“有用吗？”
“挺有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