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泪水疯狂在眼眶中打转。
贺闻朝无比平静地说完,就好像没察觉到这一屋子的各怀鬼胎。
他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路过蒋莞的时候把她拉了起来:“还吃什么,走了。”
第15章 铃铛响
-不光吻她的唇, 还吻她眼角的那颗小红痣。
蒋莞一路被他拽出了餐厅。
申城十月份的温度很好,吊带裙外只穿着单薄的针织衫也不会冷,但她身上还是被扔了一件西服外套。
没错, 不是贺闻朝给她披上的,是他扔过来的。
“自己穿上。”他淡淡道。
“我不冷……”蒋莞还回去:“你穿吧。”
贺闻朝脚下停住,侧头看她:“我热。”
他动作木讷, 眼神也有些直勾勾的, 略显呆滞的模样和平时有着细微的差别。
“贺闻朝。”蒋莞叹了口气:“你真的醉了, 干嘛别人敬酒你就喝啊。”
醉的都神智不清了, 要不然这么大的人了, 怎么可能还去复刻十七八岁的毒舌?
她知道贺闻朝虽然不爱说话,但嘴巴一直都不饶人, 很厉害,但今天这么多人都在的情况他那么说唐明绮……
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发散呢。
那家饭店离贺闻朝演奏的剧院并不远,出门就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也未曾掩饰, 没准有媒体跟着也不一定。
要是被人拍到他对女孩子那么毒, 说不定他就得陷入舆论风波。
可偏偏他这么不冷静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唐明绮嘲讽了自己……
蒋莞不想自恋, 可确实越想越烦。
就连现在,贺闻朝听了也只是皱眉‘嗯’了声, 还颇为不耐烦的样子。
“贺闻朝!”蒋莞生气了:“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别吵。”他干脆搂住她, 像是从前那样把她夹在自己的腋窝下面欺负,轻而易举就能让女孩儿动弹不得。
“别,这是外面。”蒋莞心惊肉跳, 也不敢挣扎了,咬牙低声道:“被拍到怎么办?”
离剧院可根本没走出去几步呢!
“都说了, 没人拍我。”贺闻朝轻轻笑了声:“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蒋莞愣了一瞬。
这是重逢后贺闻朝第一次对她笑,而且是那种没有讽刺讥嘲意味的冷笑,仅仅是无奈的,甚至是有些纵容的微笑。
他很少笑,次数比申城的初雪都珍贵,所以每次笑起来她几乎都记得。
因为……很好看,就好像一身的凛冽霜雪都融化进眼眸里化成星星,眉梢眼角有着一股洒脱又淡然的感觉。
蒋莞心脏‘怦怦’跳了两下,一时间感觉刚刚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贺闻朝为了维护她而骂人,骂完人又直接把她拉走…用脚趾想想就知道他们会引起多大的讨论度。
那些老同学也不是可靠的,说不定有些人就会偷偷爆料,会很麻烦……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贺闻朝醉了,醉了之后还挺开心的样子,要命。
蒋莞也无奈的笑笑,认命的走过去扶他:“醉鬼,你住哪个酒店?”
不管怎么样,先送他回去休息最重要。
贺闻朝酒量不行,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此刻听了也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向前走。
“喂……你要走多久啊。”蒋莞有些疲惫的跟着,秀眉蹙起:“你都走了二十多分钟了呀,吹冷风也不能解酒……我穿着高跟鞋呢!疼死了!”
听到这话,前面的男人才停了下来。
贺闻朝回头,眯着眼睛皱眉看她。
蒋莞被他审视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正觉得其实刚刚那么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时候,他走过来在她面前俯身,半蹲了下来。
“疼?”贺闻朝拿起她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些疑惑:“哪儿疼?”
……
蒋莞叹了口气,像哄小孩一样的说着:“是累了才会疼的,没有哪里破了。”
“你们男人不穿高跟鞋不知道……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我们’这两个字取悦了贺闻朝,他终于不再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松了口:“去你那儿。”
蒋莞一怔,委婉地问:“你没订酒店吗?”
“怎么?”贺闻朝嗤笑,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直白的扯破她问题背后的伪装:“怕挨操?”
刚喝完酒,身体里还很燥热。
蒋莞面色一僵,感觉四周萦绕的隐秘柔情顿时散去了。
其实也是,这才是她和贺闻朝应该拥有的,最直接的关系――其余的有什么好肖想的呢。
那些循序渐进,娓娓道来的柔情蜜意就不属于他们。
这么一想,蒋莞顿时轻松,对着贺闻朝笑了笑:“行啊,那就去我那儿。”
后者却未答话。
他们沿着剧院后巷的窄街里走了许久,现在是一片荒僻无人的地方,唯有几盏路灯陪伴,氛围沉静下来后有种幽凉的味道。
蒋莞见他不说话,笑容仍旧保持着,只是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走不走呀?”
“蒋莞,你知道么?”贺闻朝走进,微微俯身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中,他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你这样笑起来真的很假。”
“我今天本来是一点不想干你的。”他无比平静,淡定的说着:“但你这样笑,我就特别想让你哭,让你求饶,让你在我面前稍微真实一点。”
贺闻朝平日里有些惜字如金,其实是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的。
可眼下似乎是被酒精刺激,又或许是刚刚有那么一瞬‘从前’的氛围又被打破让人不甘,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平日里都不说的大实话――
“可除了在床上,我根本没本事让你漏出真面目。”
说到最后,清冷寡淡的声音里还是流露出几分自嘲。
蒋莞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看着贺闻朝在路灯下清隽而孤寂的侧脸,忽然就有些难过。
尤其是,他刚刚还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蹲下去看她的脚踝。
“我没有假装。”蒋莞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你喝醉了,现在难受,别想这些了好不好?”
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但今天也忍不住想要顺着贺闻朝一点。
毕竟,醉了的人都需要哄的。
“我不难受。”贺闻朝任由她搀着自己,喃喃道:“我今天本来还挺开心的……”
在台上看到蒋莞坐在vip坐席的那一刹那,他确实是,很开心的。
他没给她票,怕的就是心里有期待。
可她来了,是意外惊喜。
“说什么呀。”蒋莞没听清他自言自语的嘟囔,有些强硬的把人拉到路边打车。
她也并非是说谎,脚跟实在是走的有些疼了,所以她不打算再走回剧院那边开车,索性打个车算了。
申城是超一线,走到路边就有的是出租车。
推着贺闻朝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中,男人体内的酒精细胞发酵,醉意更浓了些。
他修长的手臂揽住蒋莞的肩把人带进怀里,低头亲。
后者下意识的躲,贺闻朝本来应该落在唇角的吻落在了侧颊的发丝上。
他像是对她的躲避不满,皱眉掐住她的下巴亲。
“唔,别……”蒋莞心脏‘咚咚’的跳,无比尴尬的压低声音:“这是在车上。”
还是随便在路上拦的出租车,这样像什么样子?
可旁边的贺闻朝好像听了更为不悦,搂抱的力度并未减缓。
“等,等等。”蒋莞知道他是喝醉了,强压着羞耻低声哄着:“回家,回家再……继续。”
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贺闻朝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动作顿住。
他微微离开她,黑眸幽深:“回家就让我随便?”
‘随便’这两个字的意味实在是包罗万象……蒋莞明白他的意思,硬着头皮点点头。
“行。”他其实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盘算,但还是满意的扯了扯唇。
蒋莞感觉他稍微离远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她摇下车窗,利用窗外晚风微微吹散脸颊的灼热温度,根本不敢看前面的司机会不会有什么诡异表情。
一路手机响个不停,她随意扫了眼都是苏兮和一些说得上话的老同学发来的信息,自然是问她和贺闻朝的事儿……
这回误会可大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蒋莞没点开看,就在贺闻朝旁边陪他坐着。
实际上男人一直都喜爱安静,如非必要不会主动说话,更别说现在喝醉了困倦,除了一开始的孟浪,他一路都很安静。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楼门外面,他感受到轮胎停下才睁开眼睛停止假寐,然后拿出手机抢在蒋莞面前扫码付了车费。
“也不知道你到底醉没醉……”两个人前后脚下车,蒋莞在他身后嘟囔着。
她在申城租住的小区是中高档的级别,进门有保安,要刷电梯卡,小区蛮大,走着弯弯绕绕。
蒋莞不想贺闻朝在那儿没头苍蝇似的东走西走,索性过去牵住他的手带他一起。
他微怔,不自觉垂眸看着两人自然交握的手掌。
蒋莞住在六号楼,这个时间正是申城的晚高峰,来来往往有不少同一栋楼的邻居。
她住这儿快三年了,也认识那么几个,此刻碰见了住在一楼开超市的陈阿姨,见到她拉着一个男人的手等电梯,有些惊讶的瞪了瞪眼。
蒋莞客气地打招呼:“陈姨。”
“莞莞啊,刚下班吧。”陈阿姨偷瞄了好几眼垂着眼不不说话的贺闻朝,忍不住八卦:“男朋友?”
这个时候说‘不是’情况只会更尴尬,蒋莞并未直说什么,只笑了笑。
陈阿姨自然当她是默认,立刻喜气洋洋地夸:“好呀,莞莞的眼光不错的呀――小伙子俊的很!话说你……”
电梯刚好到一楼,蒋莞仓促道谢后就忙不迭扯着贺闻朝进去,微微松了口气。
陈阿姨是申城本地人,一直在这个小区里开超市,蒋莞搬来第一天就识得她。
因为在一楼有门市的缘故,基本这栋楼每个人的生活起居陈阿姨心里都有数,她也知道自己从来没带男人回来过。
蒋莞怕多说几句就会露馅――这样就和她之前气贺闻朝时故意说的‘空窗期’对不上了。
她可不想在前任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落魄,说是强撑着的骄傲也好。
只是这电梯里就他们两个,静谧中蒋莞松了口气的声音是那么明显,甚至是让人觉得讽刺的地步。
贺闻朝微微垂眸看着她白腻的后颈,忍不住讽刺:“是不想被人发现你撒谎,还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我是想带你快点回家。”蒋莞回头看他,明媚的狐狸眼很是无辜的眨了眨:“你喝多了,我家里有解酒汤啊。”
又是这样,一贯会撒娇哄人的转移话题,嘴里没一句实话。
贺闻朝眼眸里的冷光一闪而过,唇角抬了抬:“是么?这么关心我?”
“是啊,我……”
“既然关心,就不要光是说说。”贺闻朝走进把她抵在电梯墙上,俯身咬住她的唇:“用这个。”
他燥热,烦躁,酒精因子在细胞里叫嚣着要破坏些什么,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化解。
贺闻朝眼底翻滚着戾色,狠劲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攀上她的脖颈:“你今天就不该来演奏会……”
他又没有送她票,她来了做什么?
轻而易举就让他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翻来覆去的折磨。
蒋莞一动不敢动,任由他撕咬似的亲着自己。
就算柔软的唇瓣被弄得有些发痛,也是一动不敢动。
平日里清醒的贺闻朝都有够疯了,更别提他现在喝醉了,她哪知道自己要是不小心激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电梯里有监控,她丢不起人。
虽然,贺闻朝好像还是被激怒了。
蒋莞有些无辜,也很无力――她今天实在是已经尽量乖顺配合了,但依旧跟不上贺闻朝阴阳怪气的节奏。
譬如现在,他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指宛若桎梏的狗链子,她一动就容易越勒越紧。
真的是……好别扭一人。
蒋莞余光扫见快到十七层,抵在他肩上的手肘动了动:“唔,快到……”
“别动!”贺闻朝打断她,手指不耐烦的一掐――
合在一起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近距离忽然有一声脆响,随即是几个黄澄澄的沃柑滚了进来……
门外有人!意识到这点的蒋莞使劲儿推开贺闻朝。
电梯外面站着一位穿着休闲运动服的青年,他大概是想去夜跑一下,脖颈上挂着耳机。
却没想到见到如此香艳的一幕,青年整个人僵在原地不说,手中抱着的一箱沃柑也漏了,滚下来不少颗……
这才打断电梯里面的两个人。
蒋莞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勉强笑笑。
她蹲下来捡起电梯里的几个沃柑放在青年抱着的箱子上,若无其事道:“聂泽,晚上好呀。”
名叫聂泽的青年看着她,目光复杂:“蒋莞,这是……”
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后的贺闻朝身上。
而贺闻朝早就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电梯。
“先不说了。”蒋莞当然也不会不识趣到在这个时机和邻居攀谈,胡乱结束话题:“改天有时间再聊。”
她随意打发掉聂泽,走过去拉着贺闻朝去自家门口。
大拇指摁上指纹锁,开门关门,彻底隔断所有外界的突发情况了。
只是进门后的气氛远不如刚才香艳。
聂泽的出现,好像让两个人之间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更加注入了一道冷痕。
“追求者?”黑暗中,贺闻朝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是不是耽误你好事儿了?”
蒋莞眼睛闪烁了一下,实话实说:“算不上吧,他还没表白过。”
这个意思,就是她确实能看出来聂泽对她有意思。
贺闻朝听着,忍不住冷笑。
那如果表白了呢?不光是近水楼台的邻居,还是个看起来长相身材都不错的男人……
他走过去按开了客厅的灯,骤然亮起的光线中蒋莞被刺的眯了眯眼,入眸就是他咬着牙而更显凌厉的下颌线。
“看看你自己。”贺闻朝略有些粗鲁的把蒋莞拉到玄关处的镜子前面,逼迫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这个德行,他还能表白么?”
镜子中,穿着豆绿色吊带裙的女人肤白似雪,但肩膀和颈项上都有暧昧至极的掐痕,更别说嘴唇红肿,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春意样的破碎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