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铃铛——玉寺人【完结】
时间:2024-05-24 14:50:06

  回到蒋莞家中,开门后入眼一片黑暗。
  客厅没开灯,好像没人回来的样子……她还没回来?
  贺闻朝长眉微蹙,心头难免划过一丝闷闷的不悦。
  其实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根本上没什么变化――对于蒋莞离开他的视线太久,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这种掌控欲大概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就算是现在,贺闻朝也不喜欢蒋莞和谢为在一起待太久的时间。
  他脱下鞋子,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动作有些躁郁,按开墙上的灯走了进去,眼睛在扫过客厅沙发的时候戛然而止。
  蒋莞哪里是没回来?她已经回来了,就是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没动静,也没开灯。
  ……这喜欢坐地上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贺闻朝轻轻舒了口气,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脑袋:“怎么呆坐在这儿?”
  就好像被人罚了一样。
  他微微俯身想把人抱起来,却在看到蒋莞红红眼眶时蓦然愣住。
  猝不及防,心头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怎么回事?”贺闻朝清俊的眉眼间立刻浮现一抹阴鸷的戾气:“为什么哭了?”
  谁惹她了?
  蒋莞没说话,在一片死寂中,她伸手抱住他,巴掌大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口。
  “贺闻朝,我回来一个小时了。”她因为哭过,声音瓮声瓮气:“可还是很难过……”
  贺闻朝却捕捉到了另外一处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凑近蒋莞的唇瓣嗅了嗅,闻到一丝浅浅的酒味儿,混着女人的唇膏,有种清甜的香气,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唇,他低声质问:“喝酒了?”
  但他没问她是为什么喝酒,看到蒋莞现在的状态,再加上她下午是和谢为在一起的……他隐约也猜到是为什么了。
  “没喝多。”蒋莞伸手比划着‘一点点’:“真的,我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你看,我都没醉。”
  “嗯,你没醉。”贺闻朝顺从她的话说,把人抱到沙发上:“那先回去躺会儿。”
  话音未落,张合的薄唇就已经被堵住。
  蒋莞有些急切的亲他,灵巧的舌尖钻进去,勾着他不放,又舔又吮的有些笨拙――但那丝酒香渡给他,反倒格外惹火。
  贺闻朝呼吸变得有些沉,任由她压着自己到沙发角落,大手抚上蒋莞细细的腰肢,缓缓摩挲……
  可半晌后,唇间却从甜品到了一丝苦。
  贺闻朝蓦然睁开眼,拉开距离,看着蒋莞水光潋滟的眼睛:“怎么又哭了?”
  他声音微哑,也有些无奈。
  “贺、贺闻朝。”蒋莞埋头在他怀里,眼泪咽湿男人胸口的布料,声音哽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年……当年的事,你根本都知道。”
  “你知道我去找过白阿姨,对不对?”
  贺闻朝‘嗯’了声。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去找你母亲帮助谢为,甚至为了这个条件不惜和你分手……”蒋莞心脏像是被扎穿了一样,心痛酸涩到难以忍受:“你为什么不怪我呢?你应该怪我的!”
  可他什么都不说,就哪怕重逢后,也不对他们当年的分开做半句评价。
  当年她为了分手,什么过分的都说了。
  蒋莞一开始试图用‘大好前途’劝他去德国留学,别为了她改变本来规划好的路线,但贺闻朝‘冥顽不灵’,甚至难得放下尊严,抱着她求……
  她知道不下猛药是不行了,于是干脆的,一句一句刺伤他――
  “我不喜欢你了,你放弃那么好的留学机会为了我干嘛呢?你不要缠着我,才是对我好。”
  “不对,也不是不喜欢你,是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你可能都不知道,我从一开始追你就是为了气谢为的,我只喜欢他,你懂么?哪怕我们有身体上的关系,那也根本不重要!难道现在这个社会,女孩子还要立什么道德牌坊么?”
  ……
  …………
  那些过往的回旋镖就像现在的眼泪一样。
  当初说的多凶,现在就哭的多凶。
  蒋莞掩耳盗铃的捂住耳朵,不愿意多想,可头疼欲裂,脑子都快要炸了。
  贺闻朝修长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声道:“蒋莞,我不说过去的事情,因为那些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把重点放在上面不就是消耗精力吗?
  他曾经进行过很多年这样无意义的消耗,知晓这样多无趣。
  反正他们是要纠缠一辈子的,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搞什么清算就太孩子气了。
  更何况他连蒋莞喜欢谢为那么多年,为了气谢为接近他这些事都能忍,区区找白若眉帮忙又算什么呢?
  如果因为这个太过生气,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贺闻朝也是最近才明白,一段感情发生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他们高中时曾经给彼此留下过不可替代的感觉,又在浓情之处一刀两断――
  所以在这么多年后,才能够如愿以偿的再续前缘。
  因为都心有不甘,又蠢蠢欲动。
  但如果换成十八岁的年纪,年轻气盛,有嫌隙还要勉强一直在一起,那走向怕是不会太如意。
  毕竟都是刚硬的性格,在不想受委屈的年纪里不容忍,当年周末要不要出门这样的小事都能吵起来……
  热烈的感情并不能掩盖他们从前问题重重。
  可如果是成年人就不一样了。
  换成现在,他们依然会有矛盾,但可以适时的妥协,包容彼此,一切都以‘共度余生’为目标……
  或许上天真的自有安排,包括让他们相遇,分开,重逢,时机都恰到好处。
  只是蒋莞还深陷在内疚的情绪里一时走不出来,即便听了他的安慰,纤瘦的身体也还是瑟瑟发抖。
  贺闻朝不会哄人,只能叹息着去吻她鼻尖:“别哭了?嗯?”
  “和我在一起,”蒋莞声音沙哑:“真的是委屈你了。”
  “那就委屈我一辈子。”贺闻朝笑。
  蒋莞也笑了,捧住他的脸亲回去。
  炽热的呼吸交缠中,她听见她的男朋友低声说:“当年的事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是走投无路才会找到我妈的。”
  “你才十八岁,也很难。”
  蒋莞怔怔地看着他。
  “蒋莞,我知道自己占有欲强,阴晴不定爱吃醋,还喜欢发火,说话难听,但是……”贺闻朝深吸一口气,黑眸认真中有丝别别扭扭的羞涩:“你珍惜和在乎的人,我也会去重视。”
  如果她当年可以坦然和他说,他也不会不管的。
  所以即便他早就把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她。
  蒋莞漂亮的眼睛有些恍惚,怔忡半晌,才一点一点的理清头绪――她知道,贺闻朝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开脱。
  可是……
  “无论我当年再怎么难,你都是受害者。”蒋莞亲了亲他的唇,声音沙哑:“贺闻朝,我一直都欠你一句道歉。”
  贺闻朝没说话,长臂把人搂在怀里。
  很紧的拥抱,让人很踏实。
  蒋莞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清冽味道,感觉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没有隐瞒的说开一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即便她这次的‘勇气’依旧是被动的,是别人赋予的……可她一直都是个幸运的女孩儿。
  “贺闻朝。”蒋莞闷在他怀里,轻轻说着实话:“我现在感觉很幸福。”
  她知道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譬如以后见家长,白若眉肯定不会喜欢她……可她现在还是觉得很幸福。
  贺闻朝给了她一种可以全心依托,无比安全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前半生从未体会过的。
  爷爷奶奶虽好,但他们是长辈,不是父母,父母给不了她一个家。
  谢为也好,但他只是哥哥,还是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也给不了她一个家。
  全世界,只有贺闻朝能给她这种‘家’的感觉。
  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蒋莞其实一直对‘家’这个字眼是嗤之以鼻的,每每对于蒋葵的谆谆教育她的‘家庭论’也不以为然。
  可现在,她是真的很想和贺闻朝创造一个家。
  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家庭。
  情绪大起大落让蒋莞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心脏直到入睡前都‘怦怦’直跳,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脑袋也难受的厉害。
  她分外缠人,连洗澡都要拉着贺闻朝一起。
  可身体状态又做不了,两个人纠缠着反倒遭罪……
  好几次,蒋莞都想忍着头疼继续了,但贺闻朝却不想。
  “算了。”他用干毛巾帮她擦头发,淡淡道:“我没兴致和半死不活的人做/爱。”
  蒋莞忍不住笑,眼睛鼻子在白皙的脸颊上都红红的,整个人被热水蒸腾过裹着浴袍,软绵绵懒洋洋,像是一块可口的奶油蛋糕。
  贺闻朝喉结滚动,手指掐了一把她的脸:“好好休息。”
  “你陪我睡。”蒋莞提出要求。
  “嗯。”
  大半宿平稳的过去,在天空蒙蒙亮泛起鱼肚白之时,蒋莞感觉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她仿佛就要被烤着了。
  可三月份的天气,并没有这么热啊。
  她不堪忍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这灼热的温度是从旁边传来的。
  贺闻朝冷白的皮肤泛着一层红,身上有薄薄的汗湿感……这分明是发烧了呀!
  蒋莞一下子就惊醒了,瞌睡虫全部跑光,连忙伸手探他的额头――
  好家伙,滚热。
  “贺闻朝,你发烧了!”她在他耳边叫着:“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洗那个澡的原因,他们在浴室里磨蹭许久,后来水都有些温了……都怪她。
  蒋莞强烈的自责着,见贺闻朝皱眉侧了个身不想起床,就下地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
  塞进男人的腋窝里等了会儿,她拿出来用手机照着一看,三十九度。
  是处于高烧边缘的一个温度,不去医院的话……也不太保险。
  “贺闻朝,起床好不好?”蒋莞额头贴着他的,柔声劝:“我陪你去医院。”
  可这般柔情蜜意就像是温柔乡,更让人难以醒来。
  贺闻朝昨天很累,现在又困又生病,眼睛像是被胶水糊住睁不开,他能侧身,能隐约发出呓语,但想要起身去医院,真的很难。
  蒋莞想了想,还是先冲了包退烧药让他喝下,然后去洗手间放了盆凉水,拿着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如果能这样把温度降下来,不去医院倒也行。
  蒋莞想着,白皙的手指不断拧毛巾敷在他额头,默默无声的陪伴着。
  从鱼肚白到天光大亮,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她终于感觉到贺闻朝身上的温度有所下降。
  而他也迷迷糊糊的转醒,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像是覆着一层雾气。
  “醒了?”蒋莞惊喜的凑近他:“感觉怎么样?”
  “我……”贺闻朝开口,嗓子因为烧的厉害而哑得不像话。
  他缓了会儿,黑眸沉沉盯着她:“你一直在照顾我?”
  “唔,你去不了医院,这不是应该的么。”蒋莞浑不在意,用手背探着他的额头和自己做比较:“好像没那么烧了,用不用去医院?”
  她觉得也不是那么用,但是不去的话,总归有点不放心。
  最后,还是贺闻朝说的:“不用去医院。”
  他笑了笑:“我感觉好多了。”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周身那层始终萦绕的凌厉都被淡化些许,整个人很苍白的躺在那儿,可怜巴巴的。
  蒋莞看的心疼,小手撸猫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男人整个人都很‘硬’,但头发却是软软的,和缎子一样光滑。
  “我买了粥。”她下床从客厅拿过来,又搬来小桌子:“你吃一点。”
  贺闻朝没有拒绝,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蒋莞也跟着吃了些早餐,忙活了几个小时,确实有些饿。
  但时间过了八点就消停不下来了,她手机不断的响。
  蒋莞划开微信扫了几眼,眉头蹙起。
  “怎么了?”贺闻朝看向她:“有急事么?”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是工作日,得上班。”蒋莞咬了咬唇:“昨天为了给爷爷扫墓请了天假,今天不太好继续旷工了。”
  主要是上午有本部的领导过来视察,她这个做部门经理的不在,怕是要被骂了。
  “你旷工干什么。”贺闻朝轻笑:“要陪我呆在家里么?”
  “嗯……”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来着。
  “笨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贺闻朝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事了,一会儿再睡一觉就好。”
  蒋莞有点想笑。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睡一觉就好了,这分明是大人哄骗小孩的话。
  不过,贺闻朝看起来确实是精神了不少。
  “那我先去公司,应付完领导视察就回来,顶多一上午的时间。”她想了想,细细叮嘱:“你今天就别工作了,千万别出去,我中午会回来检查的。”
  贺闻朝点头:“好。”
  她说什么他都乖乖应下,真像是一只高傲冷漠的布偶猫难得柔顺。
  蒋莞看的心痒痒,叹息:“好想亲你一口。”
  “但你大概不会允许,怕传染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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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午,蒋莞在公司里陀螺似的忙活着,接待本部领导汇报最近业绩。
  她面上平静,把早就滚瓜烂熟的情况汇报了一通,看似淡定平静,实则归心似箭――这些领导能不能赶紧走啊啊啊啊啊,好烦。
  他们走了,自己才能开小差。
  若是留下弄个午饭局子什么的,那她又得陪着
  不过还好过来视察的领导行程安排得很紧,下午就要坐飞机回申城,自然也没时间留下来吃饭喝酒。
  蒋莞忍不住在心里放鞭炮。
  等面带微笑的送走领导,她就立刻把手里的平板扔给崔莹,自己套上风衣就要走。
  火急火燎的,差点和敲门进办公室的唐逸澜撞了个正着。
  “嗯嗯嗯?”唐逸澜吓了一跳,忙问:“老大,你干嘛?”
  蒋莞干脆道:“开溜!”
  “……”
  蒋莞开车回了荔景花园,一路动作飞驰电掣,到了家门口方才安静下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她怕贺闻朝正在睡觉,声音太大该把他吵醒了,那家伙睡觉一向很轻。
  而事实证明小心些的确没错,屋内一片安静,蒋莞悄悄打开卧室门看到被子隆起,就知道贺闻朝还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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