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奶奶在厨房喊人帮忙,楚意转身往厨房走,与一样想去帮忙的裴宣撞到一起。
这一瞬,她闻到他身上那股草木的清香。
昨晚,他背她去的诊所?
“抱歉。”裴宣忙道。
“没事。”
在院子里放上地桌,裴宣擀皮,苏奶奶和楚意包。
苏奶奶说起她和苏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感叹人这一生过得太快了,“对了,小楚,你结婚了没有?”
楚意摇头,“没有。”
“那有男朋友吗?”
“没有。”
“我家知夏也没有,我是真愁啊,这丫头跟男孩子似的,整天没心没肺的,谁喜欢她啊。”说着,苏奶奶看向裴宣,“裴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
“还没。”裴宣笑着回答。
“那你觉得我家知夏怎么样?”
“很好啊。”
“那你……”
“我们是哥们。”
苏奶奶长叹一声,“她不缺哥们,缺个男朋友。”
裴宣耸肩,“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老太太给孙女相亲不成,郁闷了好一会儿。
等天快黑的时候,苏知夏回来了,脸上抹的乌漆嘛黑的,头发也乱糟糟。
裴宣问:“夏哥,我猜你今天演的是乞丐,对吧?”
苏知夏撇嘴,“裴老师眼力不大好啊。”
“不对?”
“哼。”
楚意打量了一眼,道:“应该是尸体吧,被炸死的。”
苏知夏一拍手,“对了。”
裴宣扶额,“你当了这么久群演,怎么还演尸体,一点进步没有?”
“演尸体好啊,躺着就能挣钱,不过就是不多。我钻了个空子去隔壁组演的,谁知道那化妆师不地道,怕演的时候脱妆,给弄的防水的,一时半会儿洗不掉,我回原来剧组还被骂了一顿。”说着苏知夏就来气。
苏奶奶瞪了苏知夏一眼,“还不赶紧进屋洗干净,裴老师在这儿呢,你怎么都不注意形象。”
“我在他面前注意什么形象。”
“你啊,不开窍。”
苏知夏一副不解的样子,不过还是先进去洗脸了。
裴宣笑着对楚意道:“我第一次见她,她帮我打跑了几个流氓,以后她就是我夏哥了。”
“流氓?”
裴宣含羞一笑,“那几位把我当美女了。”
“……”
苏知夏端着脸盆出来,听到他俩对话,添了一句:“说实话,当时我也以为他是女人,这才路见不平的。”
“自此后我们就成了好哥们。”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刷墙
吃饺子的时候,苏知夏接了一个电话,说明天有个剧组要群演,这活儿比较急,推不掉。
“明天我不能去学校帮你忙了。”苏知夏放下手机后对裴宣说道。
裴宣无奈:“我一个人估计忙不完。”
苏知夏看向楚意,灵机一动:“楚意,明天你有空吗?”
楚意点头,“做什么?“
裴宣解释道:“我在学校盖了一间画室,明天要把墙涂白,你帮我打下手就行。”
“好。”
晚上,楚意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手机发呆。
自从医院离开那时候起,她就关机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哪儿,这是一种逃避的心理。
透过西屋的窗户,楚意看到苏知夏从洗浴间出来了,她鼓了鼓勇气,拿起手机开了机。
开始瞬间,手机嘀嘀乱响,好一会儿才平静。
她看到页面上有好几个人的未接电话,有桃姨的,宋砚修的,唐佳的,顾远安的,还有他的。
还有很多信息,但她没有打开看。
这时苏知夏擦着头发进来了,楚意抬头看向她:“昨晚你帮我垫付的药费,还有在你家住宿吃饭的费用,我先给你转过去一些钱,等我离开的时候,再算清楚,可以吗?”
苏知夏笑,“其实不用……”
“我还想在你家多住一些日子,你如果不收钱的话,我会不好意思。”
苏知夏想了想,点头道:“行吧。”
楚意先转过去了一万,苏知夏收了,她才安心了。
苏知夏肩膀有一道伤,她让楚意帮忙给她抹点药。
“怎么弄的?”
“今天是一场爆炸的戏,我们群演需要做飞扑到地上的动作,结果场务没把地上清理干净,我扑到地上时被铁丝划到了。”
楚意轻轻的给苏知夏抹上药,“你怎么会想着做群演的工作,梦想是当演员吗?”
“什么梦想啊,我就是想挣钱。”
相对很多职业来说,演员的工作确实来钱快,但群演却挣得不多,而且工作很辛苦。
晚上躺到床上,苏知夏跟她讲了很多剧组的趣事。
听到敞间有动静,苏知夏忙坐起身,透过玻璃窗往外看,看着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进了厕所,等了一会儿从厕所出来,等听声音进了东屋,苏知夏才放心的躺回去。
“你奶奶有心脏病?”楚意问。
“嗯,主动脉瓣狭窄。”
“严重吗?”
“每隔一段时间要住一次院,我奶奶情况比较复杂,做手术有一定的困难。”
“我得过冠心病。”说道这里,楚意难免想起晏北倾,“好在手术有惊无险。”
苏知夏转头看楚意,“你在哪儿做的手术?”
“北城医院。”
“我打算过几天带我奶奶去北城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做手术。”
“嗯。”
“如果能请到北城医院的院长晏北倾做手术,那我奶奶的手术一定没有问题。”
楚意默,还是绕不开这个人。
第二天,楚意吃过早饭后,按着苏知夏的指引去了村里的学校。这学校离苏知夏家不远,走几分钟山路就到了。
进入学校,先看到一排平房,但已经废弃塌陷了。绕过去走到后面,能看到操场一头有两间屋子,旁边还有一件新盖的红砖房。
她走过去,见两个小男孩儿抬着一桶水从操场另一头过来了。
“姐姐,你找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问她。
“你们裴老师在里面吧?”楚意问。
“在。”
“我找她。”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另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儿笑呵呵道。
他穿着一件蓝背心,但背心小了,露出鼓鼓的小肚子。
楚意挑眉,“你知道我是谁?”
“我们裴老师的女朋友呗!”
说完,两个小男孩儿都笑了。
楚意笑了笑,没跟他们计较,“我帮你们吧。”
“不用,我们可以的!”说着,两个孩子将一桶水抬了进去。
楚意跟着他们进去,见裴宣带着报纸做的帽子,正在蹬着梯子刷白。
这间屋刚盖好,到处乱糟糟脏兮兮的。
楚意走上前,问:“裴老师,我能帮你做什么?”
裴宣回头,脸上抹着白,看到她一笑,“那边有刷子,你刷下面,我负责上面。”
“可我不会刷墙。”
裴宣冲她挑了一眼,“拜托,这是画室,你刷的好是技术,刷不好是艺术。”
楚意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了一声。
“那我艺术造诣应该不错。”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他身上的伤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齐心努力下,终于在天黑前刷好墙了。
为了犒劳他们,裴宣要亲自下厨请他们吃晚饭。
楚意见裴宣进屋了,以为是厨房,她洗了手也跟进去了。这间房隔开了,外间摆着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没有其他家具,显然是裴宣住的地方。
里面应该是做饭的地方了,而且她也听到了动静。只是打开帘子,却见他正在洗澡。
水雾缭绕下,裴宣披散着齐肩的长发,而吃惊而抬头,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红唇紧紧抿着,两颊被热气熏得娇艳。
而在这张雌雄莫辩的容貌之下,他胸肌精壮,很有力量感。
“对对……对不起。”楚意也吓了一跳,赶忙放下帘子,跑了出去。
跑到外面,楚意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刚才她有那么几秒,她定到那儿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紧退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裴宣的美貌,而是她看到他身上有很多伤痕,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像是鞭子抽打的,有的像是烟头烫的,不过这些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因为太多,遍布整个身子,她才如此吃惊,以至于呆住。
在两个孩子的指引下,楚意来到教室后面,那里搭了一个很简陋的棚子,里面摆着做饭的器具。
只是没有冰箱,找不到米面,她实在不知从哪儿插手。
“我来吧。”裴宣走了进来道。
楚意看到裴宣穿着白体恤和白色短裤,头发因为湿还披散着,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在这样朴素之下仍旧冲击力很强。
“刚才对不起啊。”楚意不好意思的道。
裴宣哂笑,“村里都是留守老人,除了一个苏知夏,但她把我当哥们,所以没有关门洗澡的习惯,以后要注意了,毕竟有人可能觊觎我。”
楚意眨眨眼,“我吗?”
裴宣扑哧笑了,“开玩笑的。”
楚意歪头不解,她真不知道哪里好笑了。
“那个,我想帮忙做饭的。”
“会吗?”
“会。”
“那好啊。”
“不过我找不到东西。”
裴宣从角落的瓦罐里找到米,让她用电锅蒸,而他出门去了。没多久回来,手里拎着一只处理好的鸡。
“早上跟家里养鸡的村民说的,他帮忙处理好。”
裴宣说着开始用刀将鸡剁成小块,“会烧火吗?”
楚意看了一眼灶台,点头道:“会。”
“那边有柴火,你帮我烧锅吧。”
楚意见厨房角落里有好几捆干柴,于是上前去抱,结果却窜出一只老鼠,吓得她边叫边跑回裴宣身边。
裴宣过去抱了一捆,帮着楚意点上火,道:“这里老鼠多,所以我不敢在厨房存放吃食。”
楚意深呼一口气,找了个板凳坐下烧火。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怕,现在已经适应了。晚上老鼠钻我被窝里,我能平静的给赶出去继续睡。”
楚意想到那画面,不由打了个冷颤。
“我听知夏说,你来这里支教已经三年了,应该快调走了吧?”
“我挺喜欢这里的。”
“你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呢?”
楚意转头看了裴宣一眼,“感觉你不属于这里。”
“这里是我心灵的归处,但你说的对,我终究会离开。”
锅里油热,将鸡块放进去,柴火爆炒,香味立即溢了出来,两个小男生闻着味儿跑过来趴门口。
“裴老师,好香啊,我要多吃两碗饭!”
“我也要。”
裴宣笑,“好,一定喂饱你们。”
裴宣喜欢笑,而且笑起来很温柔,只是笑意收敛时总会流露几分落寞,好像这笑不属于他。
锅里炖着鸡肉,裴宣带楚意去菜园子里摘菜。
菜园子不大,但分成了好几小块,种着各种青菜。
“这些是你种的?”楚意问。
“嗯,学生送我的种子。”裴宣说着摘下一根黄瓜,在水管下面洗了洗,而后掰开两段,将一段给了楚意,“我种的黄瓜是甜的。”
楚意接过来,咬了一口,竟然真的有点甜,而且脆脆的嫩嫩的。她也在山上种过菜,但只种了白菜,而且因为懒得翻地拔草,白菜长得不大。
而这片菜园里的菜长得都很好,一看就知道裴宣是用心在种菜的。
“对了,明天还要麻烦你帮忙。”
“什么?”
“帮我们一起去镇上卖菜。”
裴宣的厨艺很不错,楚意浇着鸡汤都吃了两碗饭。
楚意要回去的时候,裴宣送给她一幅画。
画里是山间的风景,而在山坡之上,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迎风而战。她在这画中只有寥寥几笔,很小的一点点,但这个女人是整幅画的灵魂,而且……
“很美。”裴宣道。
“画的是我?”
“嗯。”
第二百三十章 心上的伤
第二天一早,楚意来到学校,刘博和文洋已经来了,菜也都装到背篮了。
裴宣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出来,头发扎起,身后背着背篮,不像是去卖菜的,而像是搞艺术的。
“姐姐,你平时几点起?”刘博问。
这孩子又黑又胖,肉乎乎的小脸把嘴巴都挤得翘起来了,十分可爱。
“呃,七点。”
“在我们这里,七点起的女人都是懒女人。”
“……”
裴宣笑出声,将一个背篮提起来,让楚意背上。
“不重吧?”
楚意试了试,“还行。”
“那走吧。”
山间小路,两个大人两个孩子迎着晨曦往镇子上走。
“我们画室是自建的,不过砖和水泥要钱,我的工资用完了,但画架颜料纸张这些还没买,所以想着卖青菜筹集。”
“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学生自己准备吗?”
“我们这村里,但凡家里有条件的都去外面上学了,留下的不是父母出外打工了就是家里穷,所以让他们准备不现实。再说我教他们画画,只想让他们从中得到快乐,而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今天镇上赶集,人非常多,他们讲早上刚摘的新鲜蔬菜放到路边,等着人来买。
卖了一会儿,两个孩子嚷着饿了,裴宣去给他们买饼。
这时一个老太太过来问价,楚意跟她说了,她就拿起了一捆,但没有给钱就走了。
楚意忙追上去,但那老太太不认,非说已经付钱了。
楚意耐心解释,可老太太脾气不好,指着楚意就骂,说她坑老人家。这老太太还有几个同伴,也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一下围了上来。
她们你骂一句,我推一下的,楚意躲不开,这时口罩被她们给扯掉了。
“哟,这是烫的吧,好好一张脸就毁了。”
“猛地一看怪吓人的,幸亏是白天看到。”
“可不,怪不得戴口罩,不然赶出门么。”
几个老太太从气愤转成了好奇,盯着楚意的脸边看边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