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兵器。”
这一下苏知微更震惊了,“所以太子私造兵器,而且还偷运到平都,藏在自己宅子里,这……”
这与谋逆有何差别!
“总之虽然烧了几间民宅,但并无普通百姓伤亡。”
苏知微转头看明镜,“这话是谁让你跟我说的?”
“呃……”明镜眼珠转了好几圈,“我家主子不让我跟你说这话是他说的。”
苏知微哼了哼,“便是民宅,那也是普通百姓全部的家产啊,他给烧了,百姓岂不是要在这么冷的天受冻?”
“官府给安排了住处。”
“你可别说你家主子代表的是官府。”
“哦,皇上命他查办这案子,所以他给那些百姓安排了住处。”
苏知微在心里捋了捋,大抵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句话:谢凛要扳倒太子!
太子啊,国之储君!
这就像小孩儿玩泥巴,他用泥巴捏了一根金箍棒,他说这金箍棒有捅破天的能耐!
你信吗,你根本不信,但这个小孩儿是谢凛啊!
主仆俩刚说完话,这时江映画气冲冲过来了,她哭得双眼红肿,看上去惨兮兮的。
“苏知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要不是你非要宝桃伺候我哥,我便不会跟他闹,我不跟他闹,便不会惹怒他和娘!你这个害人精,全是你害我的!”
江映画一下冲到跟前,手握成拳,像是要动手,明镜一步挡到了跟前。
“你这个贱婢,滚开!”
苏知微双眸一沉,冷声道:“二姑娘,这里是我的西院,轮不到你施威!”
“娘要将我赶出家门!”
“二姑娘这是自作自受。”
“总之,总之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去跟娘说,让我留在家里!”
“呵,凭什么啊?”
“凭你是我大嫂,你就得帮我!”
看着又哭又闹的江映画,苏知微只觉好笑,她脸皮是真厚,平日里不当她是大嫂,骂她害她还与她的夫君私通,现在却让她这个大嫂帮她。
“二姑娘这一声大嫂,我可不敢应。”
“苏知微,你敢得罪我,你最好想清楚了,无论何时,我都是江家人,娘和大哥不过是一时气我,用不了几日就会接我回家。而你始终是外人,娘和大哥根本就看不上你,你现在不讨好我,以后我就让你没有好日子过!”江映画气鼓鼓道。
“啧啧,那我等着。”苏知微嗤笑道。
江映画气得跺脚,但苏知微不帮她,她也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走了。
苏知微眯了眯眼,她知道江映画有一句话说对了,过不了几日,她就会重新回到江家。
不过这就是她想看到的,她要江母江墨砚和江映画三人互相拆台,互相折磨,互相撕咬,而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江映画一走,苏知微便开始装病,对外称是二姑娘来闹了一番,她被气倒了。
晚上江墨砚过来,她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又咳又喘的,根本起不来身。
江墨砚看她这样就更急了,“江映画,她真是我的克星!”
“夫君……咳咳……你怎么了?”苏知微装作关心的问道。
“那安西铁矿,齐王不要了,要我带你明儿去府衙,将契书转回你的名下。”
“咳咳,这为何啊?”
“太子利用职务之便在辽东铁矿秘密锻造兵器,还运回平都,昨夜一场大火将这事给暴露出来了。皇上让楚王也就是九殿下严查此案,而楚王不查这场大火先查辽东铁矿,在这个节骨眼上,齐王怎敢再要这安西铁矿,若被楚王揪出来,岂不是会被怀疑他也要造兵器,他也要谋反。”
“咳咳,原是这样,可我这身子……”
“明日,你爬也得跟我爬去官衙,此事非同小可!”
“夫君这话好伤人,咳咳,当初是你非要拿走这安西铁矿,好似我不给,便是多大的罪过。我给你了,毫无怨言,如今你又要将安西铁矿塞还给我,咳咳,我招谁惹谁了?”
“今儿一天,你妹妹你娘还有你,你们三个轮番来怪我骂我凶我,我病成这样,你是瞎眼了看不到是吧?”
“我就不能有脾气了?行,那安西铁矿,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了!”
“你!”江墨砚腾地一下起身,“你怎么如此不懂事,不知体谅我?”
“我病了,没心力体谅别人。”苏知微扭过头道。
“这安西铁矿必须转回你名下,只当这事没发生过,不然很容易被人揪住小尾巴,到时齐王定不饶我。”
“夫君要这样说,我也不是不能拖着病体去官衙。”
一听这话,江墨砚正要松口气。
“除非。”苏知微看向江墨砚,叹了口气,道:“我先前给了几张白契,有各地的铺面,也有京郊一带的果园和良田。”
“你什么意思?”
“除非你肯还给我。”
第五十二章 出口恶气
听苏知微要拿回那些田产地契,江墨砚脸倏地一沉,然后想到什么,蹙眉打量着苏知微。
“母亲与我说,说你将家中账册分成了三份,竟是要分家,可有此事?”
苏知微咳嗽一声,“夫君以为分得是谁的家?”
“你什么意思?”
“我分的是苏家的家业。”
江墨砚脸一青,“你别忘了,你已经嫁进江家了,要以江家为重!”
“我是嫁给你了,所以我将我名下的产业给了你,难道你还不满足,还要贪图我弟弟那份?”
“我们是一家人,你非要分得这么清楚?”
“二姑娘不是常说那句话么:你们姓江,我和知行姓苏,于江家来说,我们始终是外人。”
“她胡说的!”
“夫君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自然不是!”
“既你当我是你的妻,当我是一家人,那些田产地契额在你手里与在我手里有何不同?”
江墨砚暗暗咬牙,“好,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这些,只是这铁矿,你必须接着!”
苏知微又咳嗽了几声,“夫君不心疼我,我得心疼我自己,且等我身子好了,再去官府换地契吧。”
江墨砚听到这话,腾地一下起身,气得在床前转了好几圈。
“你原温婉贤惠,孝顺长辈,爱护小辈,对我体贴入微,我觉得我能娶到你,实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我爱你重你,我的家人亦是,我们从不曾苛待你,对你处处照顾。可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尖酸刻薄,满心算计。你一口一个你们苏家一口一个你弟弟,根本不为我为松儿为江家考虑,你早已与我们离心,你早已不是当初我爱的苏知微了!”
江墨砚又急又暴躁,已口不择言,可再看苏知微,她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轻蔑的,嘲讽的,冷漠的。
“行,你不去是吧,那安西铁矿便转到我名下就是!”说完,江墨砚气冲冲走了。
江墨砚离开后,明镜端着茶水进来。
“姑娘,公子说安西铁矿现在就是个雷,齐王可不敢让别人去碰安西铁矿,只要他敢找别人,公子就会派人去查。如今太子已经被禁足东宫了,齐王也如惊弓之鸟,恨不得从未碰过安西铁矿,如今只想将这雷赶紧还给您。”
“能让最得圣宠的齐王都害怕,你家公子可真有本事。”
明镜知这话带着几分赌气,便你吐了吐舌头,道:“公子还说了,让您尽管撒气,他保管江家人最后哭着跪着向您认错。”
苏知微确实想出口气,因此接下来两三日,她继续装病。江母来过一次,她没有见,江墨砚在西院门口转悠了好几次,她也只当不知道。
直到这日午后,苏知微刚睡醒,听到莲心的声音。
“大爷,我们姑娘还在睡觉,您等等再来!”
“滚开!”
“大爷!”
“你再敢拦我,我这就让管家发卖了你!”
苏知微重重咳嗽了两声,听得外面静了,这才冲门口唤了一句:“莲心,我醒了。”
很快莲心进来,身后还跟着江墨砚。
这江墨砚原低着头,等她让莲心去倒茶,他才抬起头,额头竟破了一大块,还往外渗着血。
“夫君这是不小心碰到头了?”她笑着问。
自然不是碰的,看这样子,像是被谁用什么东西砸的。
江墨砚脸青了青,“你身子可好了?”
“咳咳,病得越发重了,你说怪不怪。”
“我这额头是被齐王用茶壶砸的。”江墨砚咬牙切齿道。
“哟,这是为何啊?”
“那楚王不知发了什么疯,眼下竟在查其他铁矿,查的仔仔细细的。齐王原答应将安西铁矿转到我名下,总归你我是夫妻,挂在谁名下都一样。可那楚王得知了消息,竟从吏部将我带走问话,我虽搪塞了过去,可齐王却不敢冒险,说这铁矿只能转回你苏知微名下,如此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咳咳,这些事,我一个妇人可不懂。”苏知微拿出帕子掩住嘴角那一抹笑意,谢凛说齐王是惊弓之鸟,而他就喜欢逗弄这只鸟,看他惊慌害怕的窘迫样儿。
当然,她也喜欢看。
“你不需要懂,只消随我去一趟官衙,将安西铁矿转回你名下就是!”
“咳咳,咳咳,咳咳。”苏知微干脆咳嗽不停。
江墨砚没招儿,只能压着火气跟苏知微说好话,“那些田产地契,我稍后给你,可行?”
“夫君是脚疼吗?从西院到中院这几步路都走不了?”
“你!”
“咳咳,我累了,还想睡会儿,夫君先回吧。”
说着,苏知微就躺下了。
江墨砚恨得不行,可他有不甘心将手里那些田产地契给苏知微,毕竟凭这些东西,他出手阔绰,这几年在官场十分吃得开,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小日子。
江墨砚走后不多久,江母来了。
“知微啊,听说你病了,娘特意让厨房给你熬了燕窝粥,快起来吃一碗吧。”江母满面带笑,哪还有那日甩袖子离开时的怒火。
苏知微让莲心扶着靠坐在罗汉床后的引枕上,“婆母费心了,我实在吃不下。”
“为了你的身子,总要吃些的。”
“真吃不下。”
“那娘喂你?”
“这儿媳怎敢当。”
江母笑笑,“娘一直当你是亲闺女,见你病得这么重,实在心疼。”
说着江母从托盘上端起那碗燕窝粥,轻轻搅动了几下,而后勺起一勺,探身喂到苏知微嘴边。
“当是给娘一个面子,吃一口吧。”
苏知微只觉心里痛快,但面上还是做出为难之色,勉强吃了这一口。
“婆母是长辈,我是晚辈,怎好让您伺候。”
“你多吃两口,娘才高兴。”
“您手抬的太高,我挺着腰难受,还是不吃了。”
“那我坐在小凳子上喂你?”
“您要是能弯下腰,手放低一些,这样最好。”
“怪娘没有伺候过人,尤其年纪大了,腰也不好,但只要你多吃两口,早日把病养好,我这腰废了也是值得的。”
说着江母站起身,慢慢搅动手里的燕窝,等着苏知微求她坐下。
“瞧您说的,您哪有这般不中用。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您还挑着担子去街上卖过包子呢,您忘了?”
“一文钱一个包子,您点头哈腰,赔着笑脸,只求人家买你的包子。啧啧,那时候您不但会做包子还会弯腰呢!”
第五十三章 宝桃怀孕
江母听到这话,脸不由的黑了。那段历史,她可不想被任何人提起来。
“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我爹还说你家穷成那样,能养得起我闺女么。好在我爹通情达理,给了我丰厚的嫁妆,不然您得日日去街上卖包子,哪有现在被一帮婢子婆子伺候的好日子。”
江母用力咬了咬牙,“是,我们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可是托你苏家的福了。”
江母想到儿子额头的伤,到底弯下了这腰,赔着笑脸喂苏知微。
苏知微将这碗眼窝吃完,却也没别的表示,只说自己累了,还要躺下睡觉。
齐王那边都要杀人了,她还睡觉!
江母走后,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江墨砚气冲冲进来,将一沓田产地契扔到了桌子上。
“看到这些,你病可好了?”
苏知微知瞟了一眼,道:“好了一半,还有一半呢?”
“你要掏干净我们江家不成?”
“夫君这话说得可不对,江家现在所有的花销用的不都是我的嫁妆,怎么就陶干了?我要拿回的,原是属于我弟弟知行的,他又没嫁进你们江家,没必要也养着你们吧?”
“你!”
“呀,天快黑了,官衙快关门了吧?”
江墨砚额头疼得厉害,哪敢拖过今天,当下赶紧回去将剩下那些拿来。
苏知微仔细核对了一下,这才跟着他去了官衙。
将铁矿转到那李尚名下,江墨砚拿了三万契税,如今转回来,还要三万两。
江墨砚实在拿不出来,将两间铺面转给苏知微,这才抵了这账。
拿回安西铁矿,苏知微同样觉是烫手山芋,明知谢凛要私造兵器,她也只能担着这份风险。
这事过后,江墨砚因没有能升职,又因已经放出大话,为此还得罪了吏部的人。因此接下来的日子,他在吏部被同僚笑话,被上司无端挑错,也只能咬牙忍着。
仕途不顺,江墨砚心情郁闷至极,便也没心情哄江映画回家,一直宿在宝桃那院。
苏知微这些日子忙碌了起来,重新接管苏家的产业,重新整理账册,还要安排信任的人去安西铁矿给谢凛打掩护。
这样匆匆忙忙转眼就到了腊月,弟弟苏知行还没有回家。
账房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弟弟,倒是谢凛有消息,说她弟弟是安全的,但需再过一些日子才能回家。
有他这句话,苏知微多多少少安心一些。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日早起格外的冷。苏知微身子到底虚弱,这些日子一直操劳,昨晚就犯病了。吃了一粒谢凛给的药丸,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全身酸痛。
明镜一早去了菩善堂,说谢凛给她换了方子,重新炼制了一些药丸,要她去拿。
换了方子,无非是加大剂量,但是药三分毒,苏知微知道,她身子只会越来越差。
耗油的灯,油已经见底了。
自那夜大火后,谢凛再没有在她跟前露个面,如此甚好,她可不敢跟他交集太深。
用过早饭,江母身边的许嬷嬷送来一碗参汤,说是江母吩咐了,要盯着她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