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砚也急忙嚷道:“映画是我江家二姑娘,我的亲妹妹,她跟韩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知微垂眸冷笑,她要江映画在江家,她要她和江家母子付出惨重代价,谁也别想抽身离开!
李湘玲说不出一二三来,官差也没了耐心,将她给押走了。但临走的时候,李湘玲仍不甘心,一直冲江墨砚喊着:“她一定都知道了!她一定知道!”
苏知微垂眸,根本不理这话,李湘玲既然承认了下毒,那她下半辈子就在牢里渡过吧。
这是她应得的!
苏知微回到屋里,刚休息了一会儿,江墨砚和江母来了。
江母假兮兮的关心了她两句,还特意说明李湘玲给她下毒这事,她和江墨砚真一点不知情。
“你是我儿媳,我自来当你是亲闺女一般疼爱,怎会下毒害你,外面那些传言决不能信。”
“我能活过来,却也看清了一些事。”苏知微说着扫了他们母子一眼,二人脸皮都挺厚,一点不心虚,“说到那些传言,我还真听到一些,竟说映画腹中的孩子是你江墨砚的?”
“怎么可能!她是我亲妹!”江墨砚忙道。
“说你们乱情?”
“假的,我和映画清清白白!”
“那我倒要问一句了,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第六十七章 报应
“如果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苏知微盯着江墨砚,如果他此刻他敢承认,她会认为江墨砚还没那么烂,烂到要一个女人背负所有。
然江墨砚却连犹豫都没有,忙说道:“映画其实是被家中一个杂役给强辱了,她因耻于开口而将此事隐瞒下来,本以为这事过去了,却没想到在与成伯府说亲的时候发现怀孕,我们也是那时候知道的。”
“这孩子受了这么委屈,一个人默默承受,我只顾心疼她,却没及时处理好这事,让成伯夫人知道了,继而闹成这样。”江母一边抹泪一边道。
“被一个杂役强辱了?”苏知微呵了一声,这母子俩可真够不要脸的,竟真让江映画一人背负了所有。
“是,那杂役被我打了一顿,已经赶出府了。”江墨砚道。
“你没报官?”
“自然不能,若传出去了,映画必定被人戳脊梁骨。”
“倒是便宜这个畜生了。”
江墨砚脸青了青,这畜生两个字像是甩他脸上两巴掌,让他不由得低下了头。
“谁成想会闹成这样,映画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江墨砚装的一脸无奈道。
“是啊,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呢。”江母这话里到底有对江映画的心疼。
“她命苦?呵,我命不苦吗?我差点被毒死呢,可那时你们在哪儿?”苏知微看向两人。
江母装作愧疚的握住苏知微的手,“砚儿是想让你安心养病,不为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烦心,他是真的心疼你爱重你。倒是娘,娘因为映画的事疏忽你了,你要是心里有气,便怪娘吧,可千万别怪砚儿。”
苏知微抽出手,淡淡道:“你们说二姑娘是被一个杂役强辱了,我信不信不要紧,重要的是外面的人信吗?成伯夫人能罢休吗?”
说到这儿,苏知微眼眸一锐,“二姑娘腹中那孩子,你们可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话到这儿,苏知微说累了,让莲心将他们母子俩请了出去。
晚一些时候,莲心从外面回来,说是江母亲自去韩家将江映画接了回来。
快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
苏知微靠坐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仿若氤氲这一层冷雾。
莲心坐在小凳子上做针线,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家姑娘,总觉得她好似在等什么。
这时门撞开,一人跑进院里,愤怒的大骂着。
“苏知微!你这个贱人!你害我至此!我跟你拼命!”
这是……
莲心腾地一下起身,“姑娘,是她。”
苏知微先沉下一口气,继而睁开眼睛,“扶起出去吧。”
“咱别理她!”
“不,我得亲眼看着她遭报应。”
“啊?”
莲心虽不解,但苏知微执意要出门,她还是将之扶起来,又拿来大氅给她裹好。
同时外面骂声不停:“贱人!你这个贱人!毒妇!你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腹中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好狠啊!”
“你怎么还不死!你快去死啊!”
苏知微从正房出来,便见江映画只着单薄的中衣,披头散发的站在雪地里,她满脸愤恨,像是要杀了苏知微一般。
见到苏知微出来,江映画张牙舞爪的就往前冲,上台阶的时候,因为下雪太滑,她一下磕到台阶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我孩子报仇!”
江映画挣扎着要起身,她下面突然冒出很多血,同时开始腹痛。
“啊!好疼!”
江映画低头看,看到自己身下的血,又慌又痛,“不,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啊!”
血流太多,将周围的雪都染红了,那么白的地方那么猩红的一片,看得人眼睛极为不适。
“姑娘……”莲心抓住苏知微的胳膊。
苏知微静静的,冷冷的看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江映画,恍惚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她就死在一片血泊里。
“苏、知、微!”江映画抬头死死盯着苏知微,“今日之仇,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江映画,滑胎的汤药是我喂给你的?孩子是我不让你要的?”苏知微呵了一声,“说白了,你自己犯贱罢了。”
“你!”
“让你承受这一切的人,可不是我。”
这时江墨砚追了过来,看到满脸痛苦的江映画,他心疼不已,上前将人抱起来。
“你放开我……你滚!”江映画用力推江墨砚。
江墨砚怕苏知微看出来,只得道:“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滚……我只要我的孩子……”江映画悲痛的大哭。
“你想要的,哥哥定会给你。映画乖,别再闹了,这时候更该好好养身子才是。”
江墨砚安抚了江映画两句,抬头再看苏知微,“微微,外面冷,你快回屋吧。”
“你这个哥哥当真心狠,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为了保住江家的颜面,竟将她的骨肉给打掉了。”
“不不,我也是没有办法。”
“只是她却恨我,那我得要说清楚,我从未说过一句让你打掉她腹中还的话,对吧?”
“这……”
“我说过吗?”
江墨砚默了一下,“没有。”
苏知微点点头,“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二姑娘,你自己掂量清楚吧。”
江墨砚心虚的去看江映画,见她正愤恨的瞪着自己,害怕苏知微再说什么,他赶忙抱着江映画走了。
二人离开后,苏知微看着地上那一片血污,突然有些犯恶心。
“姑娘!”
苏知微皱眉,“让他们赶紧清理掉。”
“是,奴婢这就喊他们。”
回到屋里,苏知微觉得解恨的同时,又陷入一种彷徨中,好似她需要一个人告诉她:你做得对,恶人就该有恶报!
可没人告诉她,她也无人倾诉。
夜里,她辗转难眠,内心烦乱不已,她撑着身子起身,来到外面,望着满院子的雪发呆。
“阿微!”
听得这声,苏知微心中一动,转头朝墙头望去,果然见那人翻墙进来,将马尾一甩,乐颠颠的跑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玄衣,那玉颜若仙,明眸流转,一笑如梨花盛开。
谁家陌上少年郎,鲜衣怒马自风流。
“刚去杀了几个人,转着转着就到你这儿了,正想约你一起赏雪景,原你一直在等我,咱俩怪心有灵犀的。”
苏知微嘴角抽了抽,能把杀人和赏雪联系到一起的,只能是谢凛。
“谢凛,你杀了那么多人,怕过吗?”
第六十八章 雪人
“怕?我为什么要怕?”
谢凛嗤了一声,“刀在我手上,该怕的不应该是他们?”
“但我怕。”苏知微裹了裹大氅,微微叹息着说道:“我怕我爱上杀人的感觉,我怕我会失控。”
谢凛扭头看着苏知微,看她瘦了很多,比之前更柔弱了,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可怜如一只备受欺凌的小猫。
若是别人,他会嗤之以鼻,然后告诉她:那是你杀的还不够,杀多了也就没感觉了。
但她太可怜了,他竟起不来那坏心眼欺负她。
许久,谢凛微微叹了声,脱下手腕上的佛珠,而后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了上去。
苏知微看着那佛珠,还是她还他的那一串,其中有一颗珠子要裂开了。
“你自己都不信佛。”
“我不信,但你可以信。”
苏知微看着手腕上那佛珠,他向佛礼佛差点成了和尚,或许谋算有,但某一刻,他或许真的渴望过佛祖将他救出苦海吧。
“谢谢。”
“呵,我说了这两个字太轻。”
苏知微点头,“我的命是你的了,你让重华跟我说的。”
“因为你还有用。”
苏知微扭头看着那漫天大雪,想到什么,问道:“你会堆雪人吗?”
谢凛挑眉,“会啊。”
“那你给我堆一个吧。”
“呵,我堂堂楚王,也是你能随便使唤的?”
苏知微撇嘴,“我若不是身子不行,我就自己堆了。以前我喜欢冬天,喜欢下雪,每年一到这时候,我就和弟弟在雪地里发了疯的玩,生怕辜负了这难得的景色。”
爹偶尔也会加入跟他们一起打雪仗,娘就教训她说女孩子要稳重,要温婉,不可以这样,但娘说话柔柔软软的,她一点都不怕。
爹会维护她:“她现在不玩,等嫁人了,就更不能玩了,婆家会挑她的错。”
娘哼了一声,“我苏家的女儿,他们家敢!”
“呵,你就吃定了萧定北那小子是实打实的疼爱微微的。”
“他大将军府又怎么了,我家微微也不是非他家不可的。”
“是是,为了让你这丈母娘满意,他都要入赘咱们家了。”
提起这个,娘都忍不住笑了,“吓得他家老夫人赶忙来扬州说好话。”
那时候真好……
后来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这样,她不敢想,每次想起来,仿若剔骨割肉一般疼。
她的人生已经快走到尽头了,或许这是她能看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终究留不住,也罢。
“我困了,回屋睡了。”
苏知微起身,再不看这大雪。
回到房里,苏知微抚摸着那佛珠,一下一下,像是有安神之效似的,她心慢慢定了,不慌了,疲惫感袭来,她也就沉沉睡了下去。
翌日还是莲心叫醒她的,“姑娘,闹鬼了!”
苏知微先看了一眼白日的光,再看莲心一脸惊诧,好笑道:“怎么了?”
“您快起来看看吧!”
苏知微觉得今日身子轻快了许多,头也不昏不疼了,起来后倒也不用莲心扶着。
来到正房前,莲心打开门。
雪停了,但入目所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而她这院中雪却很薄,因为院当间有个几乎跟房顶一般高的大雪人。
大的出奇!大的让人惊叹!大的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那圆圆的脑袋!
苏知微慢慢抬起手,捂住嘴,再一想昨夜说的话,难道是谢凛堆的?
“姑娘,奴婢问过了,不是咱院里的人堆的。”莲心仰头又望了望,“关键也没人这么闲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这时明镜来了,瞟了一眼那雪人,先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他一个人不睡,还不让我睡。”
苏知微扑哧笑了,“可以堆一个小的,为什么要堆个大的?”
“主子说了,他是谁啊,出手必定不凡。小的谁没见过,大的才让人记一辈子。”
记一辈子?
苏知微摇头失笑,她确实会记一辈子,毕竟也就剩三个月了。
她下了台阶,走到那巨型雪人前,伸手拍了拍它圆滚滚的肚子。她又仰头望了一眼,而后靠在了那雪人的肚子上。
这一刻,她就是想要靠一靠,靠一靠就好。
江家母子向外面解释说江映画是被家中一杂役强辱了,继而怀上了这孩子,他们先时也不知道,这才应了成伯府的亲事。
眼下闹成这样,确实是他们的错,为了安抚成伯府,江母亲自去说好话,还私下送了一万两银子。
成伯夫人本就是想为女儿筹嫁妆,这一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添几件,而且再闹的话,她伯府也难看,因此收下钱,不再追究这事了。
正这个节骨眼,韩城回来了,得知母亲下狱,妹妹被滑胎,他拔出刀就往西院冲。
苏知微这几日没事就坐在窗子前看那雪人,她总希望天再冷一些,太阳也别出来,这样雪人就不会化了。
萧定北也给她堆过,但他耐心不足,堆一个小的都歪七扭八,刚堆好脑袋就掉了。
她喜欢这个大的,它坚实且可靠,某个时候就像它的主人。
当然,她没有依靠谢凛的意思,只是这个人太强大了,一切人和事都掌控在他的股掌间。
只是合作的话,他还是很靠谱的。
这时候,韩城冲了进来,手中举着刀,咬牙切齿的,杀气十足。
“苏知微!你出来!老子今儿非活剐了你!”
说着韩城往里冲,明镜就在门口,在他冲上台阶时,一脚给他踢了出去。
那韩城不妨苏知微身边有高手,稳了一稳后,这次有了准备,再次往前冲去。
明镜先跟他过了几招,发现这人功夫还真不错,这才认真的打。一连数百招儿,韩城终是敌不过,一脚被踢趴在地上,想再起来,却吐了一口血。
苏知微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韩城。
他被江墨砚派去杀弟弟了,而弟弟有谢凛的保护,他自然是无功而返。看着这个人,苏知微厌恶至极。
“苏知微,你害我娘,害映画,我绝不饶你!”韩城瞪着苏知微,那眸子仿若毒蛇一般。
“我害她们?你说反了吧,难道不是她们害我?”
“我早该杀了你!”
“只允许你们害我,却不容我反击,这天下的道理莫不都是你们的?”苏知微啧啧一声,再看那韩城,“你看你,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你说你要杀了我,你有这个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