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深吸一口气,心里如何不气不恨萧定北。本来她堂堂正正,如今却让江墨砚抓住了小辫子,而且辨无可辨。
说完,那小厮赶紧关上了大门。
明镜走回来,“姑娘,要不我翻墙进去给您开门?”
苏知微苦笑,“我若不能堂堂正正回这个家,岂不真成了他们嘴里的荡妇。”
明镜点头,“那我再去敲门。”
这一次明镜干脆用脚踢,踢得那门哐当乱响。有路过的百姓看到,纷纷站在远处瞅热闹。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这次开门的是江墨砚。正如百姓间传的那样,他被鼻青脸肿,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开门,先看到外面有那么多百姓,下意识要关门,可想到什么,又挺直胸脯走了出来。
“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的夫人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让我丢尽脸面。如此还不够,这男人今早突然找上门,二话不说将我打成这样,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江墨砚冲着外面百姓一边说一边指着苏知微,“我原以为这女人嫁给我之前是清清白白的,我爱她宠她护她,不想她早就和别的男人私通了。”
“八年啊,他们瞒着我,仍旧藕断丝连!我骂一句不要脸,不过分吧?”
“你们说这样的女人,我该让她回家吗?”
百姓们哪知道前因后果,听江墨砚这样说,只当都是真的,纷纷小声骂起了苏知微。
“他们先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反过来还打了人家一顿,太不要脸了!”
“不就是仗着萧家位高权重么,欺负人呢!”
“她竟还有脸回来,要是我,钻地缝都来不及。”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苏知微神色平静,只是抬头看向江墨砚。
“我回家回的是苏家,因为这宅子是我苏家的,你既然这般气愤,那为何不干脆硬气一点离开这宅子呢?”
“我凭什么走,丢人现眼的又不是我!”江墨砚无赖道。
“呵,你要自己的夫人去给别的男人陪酒,便不觉得丢人了?”
“我……我没有!”
苏知微提高声音,大声道:“云北王与我却又故交,但我二人清清白白。昨夜他只是不忍我遭受侮辱,才带我离开那里的。反倒是你,你威胁我一定伺候好齐王,为你的仕途助力。”
“你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大家心知肚明。”
“你这样说等同于给齐王脸上抹黑!”
“我不怕,想来你也不怕,对吧?”
江墨砚暗暗咬牙,昨晚的事怎能说出来,若让齐王脸上无光,他定不会轻饶她。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我不与你分辨!”说着江墨砚要退回去关上大门,而这时他看到一人坐在黑马上,正冷冷的睨着他。
江墨砚想起早晨这人眦目欲裂的样子,恨不得撕碎了他,此时想来仍心胆俱寒。
不过他到底什么意思,是让他放苏知微进门还是不放?
第一百零七章 妥协
他来了,就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
苏知微知道,但她没有回头,仍直面江墨砚。
“我和云北王虽有过婚约,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过去便是过去了,如今我已为人妇,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她这话故意说得大声,说的坦然,“若你还怀疑,我便在此立誓,若对云北王还有一丝男女之爱,那我苏知微必不得善终,死后也魂飞魄散。”
她不知道听到这话后的萧定北是什么表情,只看到江墨砚脸上露出惧色,甚至不敢直视那边的人。
“那云北王是什么人物,听说皇上赐婚他和公主,他都不愿意,更何况一个有夫之妇。”
“人家江夫人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把事情说清楚,还发誓了,那些传闻定然是假的。”
“倒是这江家大爷让夫人去给齐王陪酒,畜生也干不出这事来。”
百姓的话锋一下就变了,毕竟江墨砚名声已经坏了,所以大家并不怎么信他的话。
江墨砚听着这些话,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他也嫌丢人,想让苏知微进去,然后关起大门,他再好生教训她。可萧定北在那儿,他揣不准他的意思。
苏知微站在那儿,无声的与萧定北抗衡。
她又想起萧老夫人求她让萧定北死心,她答应了,可老夫人还不放心,最后竟要跪下。
“求您别!别折我的寿!”她急道。
老夫人红了眼睛,无奈的看着苏知微:“你知道我今早来这屋的时候,定北在做什么吗?”
苏知微摇头,她只记得昨晚萧定北跟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害她昏迷之下仍心神不安。
“我看到他在雕刻灵牌。”老夫人道。
苏知微皱眉,“给我?”
“给你俩。”
听到这话,苏知微愣了一愣,“这……这什么意思?”
“你若死了,他也不活了。”萧老夫人说着抹起眼泪,“他说活着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就等死了。还求我一定要将你和他合葬,等来世再续前缘。”
苏知微听着这话,不觉感动,只觉讽刺,后就是不安。
她要死了,但不希望任何人陪她一起。黄泉路本就是孤单的,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干干净净。他若如此,岂不是给她增添业障。
“知微,你知道他的脾气的,犟的不行,我劝不动他,只能求你,求你让他对你彻底死心,求求救救他!”
说着萧老夫人还要下跪,苏知微忙拉住了她。
“萧定北是死是活,其实与我无关,但我答应您了,必定会尽力。”
想到这里,苏知微长长叹了口气。
而她回过神儿来才发觉竟然下雨了,刚刚开春,乍暖还寒的。不多一会儿功夫,便将地面都铺上了白毯。
凑热闹的百姓嫌冷,纷纷散开了,此时只剩下他们几人。
“咳咳……”起风了,苏知微一边咳嗽一边裹紧身上披风。
她坚持不来多久,但即便是倒下了,她也要跟他熬到底。
她不想亏欠他,也不想再续前缘。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在她身后站定,然后他用自己的披风为她遮挡风雪。
她还是没回头看他,即使她感知到了他的悲痛和渴望。
“苏知微,你一定要这样吗?”
她没有回答,无声便是答案。
“哪怕为你自己,离开江家,好不好?”
他又哭了,真是个爱哭的男人。
“你不爱我了,不要我了,要赶我走,我都行。但至少不要……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苏知微心里又泛起苦涩来,她自遇到他,命不由己,实在可悲。可若有选择,她其实还是想遇到他,与他相爱的那一段时光,于她仍是幸福且珍贵的。
风大了,雪也大了,江墨砚就像一个可怜虫一般站在那儿,瑟瑟发着抖,不敢退后一步,更不敢前进一步。
也不知这样在风雪中站了多久,就在苏知微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萧定北退开了。
他看向江墨砚,“我与江夫人清清白白,你再敢出言侮辱他,我萧定北绝不饶你。让她回家,好生照顾,若她有个好歹,我也绝不饶你。”
说完,江墨砚翻身上马。
随着马蹄声远,苏知微知道他走了。她闭了闭眼睛,希望他对她已经死心了。
“苏知微,你能耐可真大。不单萧定北忘不了你,齐王也对你心心念念,看来过去那八年,我没有碰你,着实有些吃亏了。”江墨砚面露鄙夷道。
苏知微一身凌乱,不想搭理,抬步往门前走去。
“苏知微,我可不怕萧定北,你若要进这家门,可想好了!”
即便是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她一个短命鬼。
刚进前院,那江映画冲了上来。
“苏知微,你还有脸回家,我娘还有松儿都被你害死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想霸占家财,你快还回来!”
“你若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那你就去报官。你若想要那些家财,那你不配,因为这是苏家的。”
“你!”
“你和江墨砚以兄妹相称,却暗中苟合,生下江松后,将孩子交给我抚养,将我当成傻子一般戏弄,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们算。”
江映画瞪大眼睛,忙拉过来江墨砚,“哥,你听到了吧,她一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知道松儿是我们的孩。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把我娘送进大牢,害你丢官,还我们名誉扫地,然后夺回了家产,又毒死了娘和松儿,这个女人好可怕!”
江墨砚瞪着苏知微,“映画说的对不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你?”
苏知微轻嗤,反问:“许你们坑我骗我,夺我家产,害我弟弟,便不许我反击?”
“你这个毒妇!”江墨砚咬牙。
“我再毒也毒不过你们两个,毕竟那鸡汤里的毒也不是我放进去的。”说完苏知微往后院走去。
“苏知微,别以为有了萧定北这个靠山,我就不能拿你怎样。你识趣的就赶紧将从我娘名下转走的家财还给我,不然我……我……”
“你怎样?”苏知微侧眸问。
“我,我就将你困死在这宅子里!”
第一百零八章 悍妇
苏知微被明镜扶着刚进西院,院门就被随后赶来的管家带着护院给锁起来了。
“姑娘!”莲心从屋里跑出来扶住苏知微,“您终于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苏知微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您看您脸色多差。”
莲心说着扶苏知微往正房走,“您放心,这家里有一半家仆是咱们的人,他们锁不住咱们的。您先回屋休息,奴婢这就让人破开门。”
“不,锁着吧。”
“啊?”
“我自有用意。”
西院门锁上了,那江墨砚还吩咐厨房不许给他们送吃食。好在她这院有个小厨房,里面的食材够吃几日了。
入夜,铁索打开,江映画得意洋洋的进来了。
“苏知微,你若是聪明就主动将名下产业转到我名下,我一高兴许就会放了你。”
此时苏知微靠坐在罗汉床上,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雪,江映画肩头带了一点,但很快就化了,只剩一身凉气氤氲不散。
“咳咳。”苏知微受不得寒,应激似的先咳嗽了两声,“你以为我蠢吗?”
“什么意思?”江映画眯眼问。
“我将苏家所有房契地契还有商契都送回扬州了。”
江映画咬牙,“送走的也能送回来!”
“呵,你在说笑吗?”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我本来就不剩多少日子了,在谁手里有区别吗?”
江映画握紧拳头,若苏知微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那她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江映画,你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全身心爱江墨砚,可他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你,便是春桃,她还是堂堂正正的妾室。还有你一心为江家,可江家母子却将你当成外人,何其可悲。你毒杀江母,以为能得偿所愿,她却宁愿将产业都还给我也不留给你,而你还赔上了亲儿子。现在的你只想要钱,以为钱才是最可靠的,可你瞅瞅你自己这副贪婪的样子多可憎,小偷始终是小偷,偷来的终究不是你的。”
苏知微一脸讥笑,一字一句的说着。
“苏知微!”江映画低吼一声,“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呵,你能吗?”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说着江映画要上前,但被明镜给隔开了。
“这里是江宅,外面都是我的人!”江映画气得面容都扭曲起来了,她正打算去叫人,这时管家过来了。
他凑过去小声道:“二姑娘,大爷交代,眼下不能动苏氏。”
“留她有何用!”
“齐王和云北王,还是不能得罪的。”
一听这话,江映画脸更扭曲了,她死死盯着苏知微。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真以为找到靠山了?呵,我还不妨跟你说,将你送去给齐王玩弄,本就是我的主意。不曾想那萧定北会突然回京,可那又怎样,你于他也不过是玩物罢了。”
苏知微眯眼,原来让她去给齐王陪酒是她的主意。那上一世,定也是了。
有管家盯着,江映画下不了手,只能丢下这句话,气呼呼的离开了。
苏知微沉下一口气,新仇旧恨,她绝不能轻饶了江映画。
之后两日,苏知微在西院养病。明镜去跟师云落要了几副汤药,喝下去就十分有效。
“他说这药方里有几味药材极为难得,可修补您身体内流失的元气什么的,总归他研究许久才研究出这方子。”
苏知微点头道:“你替我谢谢师神医,让他费心了。”
“他废心是小,这些药材都是主子寻来的。”
苏知微嘴抿了一下,“他回来了?”
“没,派人送回来的。”
苏知微笑了笑,“那我就多谢你家主子了。”
“姑娘还是当面谢他吧。”
“怕只怕,我等不到再见他一面了。”
两日后,西院们突然被破开,一穿着鹅黄春衣的女子大步走进来。她带着全套的红宝石头面,通身贵气,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奴仆,浩浩荡荡进来了。
这女子长相并不算好看,甚至清秀都不及,尤其嘴巴凸出,一脸凶相。
她一进院就喝了一声:“让你们家夫人出来,本宫倒要看看这狐狸精长什么样!”
莲心见这气势,忙跑进里屋。
“姑娘,有人来找事,您先躲一躲吧。”
苏知微好笑的问:“躲哪儿?”
莲心一拍额头,也是,人都堵门口了,她家姑娘能躲到哪儿。
“这可怎么办,这人看着就凶悍,定然来头不小。”
“她是齐王妃。”
一听这名号,莲心更急更慌了。
“没事,扶我出去吧。”
安抚了莲心几句,苏知微让她扶着自己出了门。她一眼看到齐王妃,见她怒目圆瞪的样子,有这般气势,难怪悍妇的名声远扬。
“你就是苏知微?”这齐王妃上下一番打量,目光更凶狠了,“果然是狐狸精,长得一副勾人的骚贱样儿!”
苏知微让莲心扶着下了台阶,其实她病好的差不多了,但故意装出一副柔弱到随意可能倒下的样子。上前行了礼,还未站站直身子,便咳嗽了起来。
因离得太近,那齐王妃怕她将病气传给她,还退后了两步。
“王妃见谅……咳咳……臣妇先前被毒害……身子便这样了……好在还有两三个月可活……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