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子看到自己的血脉至亲全都跪在殿外,哪里还有胆子隐瞒?
他抬眸,看着坐在众妃之首位置上的柔贵妃,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是柔贵妃娘娘。”
“放肆!”柔贵妃起身怒斥,“康德,你的所有家人都在外面,你还不说实话,还要污蔑本宫究竟是何居心?”
“桃花粉是芍药姑娘给奴才的,芍药姑娘还给了奴才五百两银子,让奴才为柔贵妃娘娘做事,是奴才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请陛下饶命,请皇后娘娘饶命,请长公主殿下饶命啊!”小康子的头叩在地上,哪里还敢抬头。
柔贵妃气得,直接踹了小康子一脚,“谁指使的你污蔑本宫?”
“奴才一家老小都在殿外,怎么还敢欺瞒各位主子?”小康子说道。
“贵妃,是不是你?”皇后冷笑,语气中含着怒意,哪怕平时是最温柔的性子,别人欺负到自己女儿头上来,还能有多好说话。
柔贵妃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娘娘这话何意?没有证据就要冤枉了臣妾吗?”
“有没有证据可不是柔贵妃娘娘说的算的,让陈总管带着人去您宫里走一趟便什么都知道了。”苏云倾端起旁边的花茶喝了几口,这出戏,终于快唱完了。
苏云倾的意思是搜宫,但是柔贵妃作为众嫔妃之首,怎么能受这种奇耻大辱,连连跪在永明帝面前,“陛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怎么会故意害您的女儿呢?”
“那你这般的阻拦搜宫是为了什么,陈总管,你只管带人去,看看柔贵妃到底是一副什么心肠。”皇后看到永明帝对面柔贵妃的请求无动于衷,便直接开口下了令。
陈海见皇后和苏云倾都已经开口了,就算是永明帝没有开口,他也知道了主子是什么意思,便直接带着几个小太监去柔贵妃的未央宫里走了一趟。
陈海脚程快,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那正是桃花粉。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这桃花粉是在柔贵妃娘娘的妆台抽屉里找到的。”陈海将桃花粉呈上,给帝后看了一眼,就赶紧命自己的徒弟将桃花粉拿下去,凤仪宫殿内,可见不得这些。
柔贵妃直接瘫坐在地上,她怎么会蠢到直接将这东西放到自己的殿中,“陈公公是收了谁的好……”
啪!
话还没有说完呢,柔贵妃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脸颊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反应过来才发现,竟然是皇后温玉瑶亲自动的手。
“皇后娘娘息怒。”
众嫔妃从来没有见过皇后这般动怒的时候,连连起身跪在了地上。
“皇后你敢打我?”柔贵妃捂着脸颊,嘴角还挂着温热的鲜血,可见皇后这一巴掌,也是铆足了劲的。
“本宫是陛下的嫡妻,启朝的国母,为何不敢?”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柔贵妃,这些年,她知道永明帝的难处,所以对于柔贵妃是一再的忍让,可是她的忍让换来了什么结果?
承悦自小对桃花粉过敏,大量的桃花粉会要了她的命!
“来人,传本宫懿旨,柔贵妃宁氏,残害皇嗣,心肠歹毒,本该赐死,但念其母家有功,现褫夺封号,降为宝林,禁足未央宫偏殿,二公主娇娇,现交由太妃抚养。”皇后坐在凤坐下了懿旨。
柔贵妃,不,宁宝林宁诗语上前几步,抓住了永明帝的龙袍,泪流不止,“陛下,请您相信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永明帝皱眉,眉宇间满满的是不耐烦,只是轻吐了几个字,“朕倒是希望,你真的冤枉。”
陈海赶紧挥着拂尘,指挥着小太监们将宁宝林押下去。
宁宝林泪流满面地被人拉下去,只觉得自己离着永明帝越来越远了。
永明帝拍着皇后温玉瑶的手安抚道,“瑶儿,朕先回养心殿处理国事,晚些来看你和悦儿,剩下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好。”
永明帝摆驾回了养心殿,即使是刚刚语气温柔,可众人还是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怒气。
皇后心知肚明,宁将军这是马上要进宫面圣了。
“来人,将小康子和芍药拖出去,乱棍打死!”
“纯妃晋为纯淑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这会儿也有些乏了,便吩咐众人退下去,苏云倾和纯淑妃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也一起走出凤仪宫。
“御花园的菊花开了,长公主殿下可有兴致一观?”纯淑妃邀请道。
苏云倾知道,纯淑妃这是有话说呢,便和她结伴步行至御花园。
御花园的菊花,确实是开得不错,尤其是紫色的菊花,说是花房刚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呢。
苏云倾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淡笑,看到对面的纯淑妃对着自己福身下去。
第七十三章 蒙古忠心
“今日之事,臣妾多谢长公主殿下大恩,请长公主殿下受臣妾一拜。”
苏云倾见状,立刻的上前扶住纯淑妃,“纯淑妃娘娘快起来,怎么能够行这么大的礼呢?”
纯淑妃不顾阻拦,向苏云倾全了礼数,“是臣妾自己没有管教好自己宫里的人,让长公主殿下见笑了,长公主殿下今日此举,不仅仅救了臣妾和轩儿,更是救了整个蒙古。”
纯淑妃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儿是宁诗语做的,她尚且被降位禁足,若这个罪名真的扣到了她的头上,那蒙古就准备好陪葬吧。
待到纯淑妃全了礼数,苏云倾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让她起来,说道,“这件事儿,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皇兄圣明,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放过谁。”
虽苏云倾这么说,可是纯淑妃心里比谁都清楚,苏云倾今日的做法,就是在保全她,否则一个小康子,自己就解释不清。
“是啊,她做了那么大的一个局,没想到最后还是将自己给栽进去了。”纯淑妃知道,宁宝林算不上聪明,可是也不至于蠢笨到把桃花粉直接放到自己的殿内,看来这件事儿,还有人在背后操作啊。
而这个人,纯淑妃也能猜到是谁,“还是长公主殿下心细,没有让这作恶之人得逞。”
“本宫虽然是嫡出的长公主,但万一承悦真的过敏了,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本宫,第二个或许就是纯淑妃娘娘,且不说你我二人,就是凭承悦这一件事儿,本宫也没有打算放过她。”苏云倾看向未央宫的方向,眼底的冷意尽显。
纯淑妃知道宁宝林这次是想来一个一箭双雕,但是邪不压正,哪里会让她如意呢?
“长公主殿下这次,不仅保护了安乐公主殿下,还保护了蒙古,臣妾感激不尽。”纯淑妃颔首,再次表达出自己心底的谢意。
“这些年,蒙古一直依附于启朝,每一位皇帝登基,蒙古都会送一位和亲公主过来,蒙古的忠心,皇兄是看在眼里的。”苏云倾看着走在自己旁边的纯淑妃,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嫡出的公主,但是因为蒙古弱于启朝,刚刚及笄就被送来和亲,这些年就本本分分的抚养着时轩,从来没有过半点儿差错,就是这样还要忍受着宁宝林的白眼和算计,也是不容易啊。
纯淑妃看着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那样好,她来和亲的时候,也是秋日,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她也真的不再年轻了。
“只要是陛下能够一直看得清蒙古的心意,只要是时轩能够顺利的长大,臣妾就别无所求了。”
苏云倾淡笑,看似纯淑妃求得不多,其实所求是为了百姓,或许这是每一位公主的责任吧。
“说起时轩,本宫想到纯淑妃娘娘宫里还缺一个掌事太监,若是纯淑妃娘娘信得过本宫,本宫就让丁管家挑个机灵的小太监过去伺候着。”
丁管家虽然去了长公主府,可是手底下的徒弟都还在宫里呢,可差遣的小太监倒是也有。
纯淑妃来启朝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宫女,信任的太监还真的没有,最信任的小康子又背叛了,如今苏云倾送的礼物,正是纯淑妃需要的。
“如此就多谢长公主殿下恩典了。”
纯淑妃知道苏云倾不是宁宝林,不会用那些手段来监督她算计她,所以苏云倾送的小太监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
永明帝回到养心殿,后宫出了这样的事儿,他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工部尚书郑昆递上来的奏折,怒意更盛了,直接将人传进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你这奏折写的是什么意思?江南古桥的事儿怎么和长州知府有什么关系?”永明帝直接把奏折摔到了郑昆面前,让他给解释。
郑昆早知道后宫会出事儿,今日早朝之后就不上弹劾长州知府的奏折了,这不是上赶着火上浇油吗?
“回……陛下的话,微臣和工部侍郎到江南的时候,是……是长州知府李庆接待的微臣和工部侍郎,微臣看着李庆府上虽表面简朴,但是里面的珍贵的物件也不少,那墙上的画,也是价值上万两的。”
郑昆懂画,李庆府上的几幅画他一个工部尚书都没有寻到,怎么会在一个知府的府上?
要么就是别人孝敬的,要么就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江南古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了这事儿陛下寝食难安,长公主殿下更是慷慨相助,他李庆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的在府上挂那么名贵的画,还张口就是给朝廷要银子?
这样的地方官,就真的能为君分忧?
“那你二人就这么回来了?”永明帝在气头上,能有什么好脸色?
“微臣有罪。”郑昆叩拜下去,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永明帝顶嘴。
“就不知道拿回点儿证据吗?空口无凭的朕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又怎么给李庆定罪?”永明帝拍案怒喝,这就是工部的好官员,就是这么为他分忧的。
郑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背上出了一层虚汗。
沈珩一直在殿内伴驾,见状上前一步,帮着郑昆说话,“陛下息怒,郑尚书又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这才一时疏忽了,但李庆实在是可疑,万岁爷细细追查下去,不信他露不出什么马脚。”
“那就你去,明日就出发,务必将李庆给朕查清楚,也给地方官员都立立规矩,不要以为不在朕跟前,就能胡作非为了!”永明帝指了一下沈珩吩咐道。
“微臣遵旨。”沈珩领旨,明日出发,今日还能在东厂,怀念一下自己的亲人。
看到东厂的人都被惊动了,郑昆知道自己的位置算是暂且保住了,连连退出去。
殿门打开,陈海端着一盏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躬身进来,放在永明帝的手边,小声说道,“万岁爷,宁将军和珍小主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
“朕不想见他们。”永明帝刚刚端起茶盏,闻言又直接将茶盏重重的摔在御案上,殷湿了几本奏折。
第七十四章 红豆糕
陈海见状,拿出袖口的帕子,在御案上擦拭着。
沈珩帮着永明帝拍背顺气,眼底多了些冷意,还来求情,这宁家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
“陛下,老臣的女儿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明鉴,万万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啊。”
“求陛下明鉴,嫔妾的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请陛下开恩。”
宁将军和珍婕妤在殿外聒噪,听得永明帝头疼,若是别的事儿,永明帝念在宁家劳苦功高的份儿上,真的会考虑高抬贵手,可是这件事儿,宁宝林残害皇嗣,还想着嫁祸给苏云倾和纯淑妃,难道他都看不出来吗?
“传朕旨意,降宁宝林为御女,你去告诉宁世诚,若是不怕他的好女儿进冷宫,就尽管在养心殿闹。”永明帝指着陈海高声吩咐,殿门还是开着的,永明帝的旨意,宁将军和珍婕妤听得一清二楚。
“是。”陈海看永明帝那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儿谁求情都无济于事了。
永明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皇后将宁诗语降到一个不低不高的位置上,八成是想着等宁将军来求情的时候,他还能将宁诗语的位份升一升以示安慰,皇后总是能体谅他的难处,可是他这一次断然没有这个意思。
“你也下去吧,叫珍婕妤进来。”永明帝对着沈珩挥手。
沈珩行礼告退,出了殿门口就听到陈海在传永明帝的圣旨,宁将军虽然接旨了,可依旧将担心与不甘写在了脸上。
“微臣为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陛下,难道微臣现在连一个真相都不配得到吗?”
“桃花粉是在宁御女的殿内搜出来的,真相就在眼前,宁将军与其在这里闹,不如就相信自己的女儿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七年了,沈珩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沈珩,本将军的女儿再如何,那也是陛下的嫔妃,是主子,你一个阉人,没有资格僭越。”宁将军将火没忍住的发到了沈珩的身上,殊不知这未央宫的桃花粉,就是沈珩的人按着苏云倾的指使放进去的,这才坐实了宁御女的罪名。
“那宁将军看看,咱家有没有这个资格僭越!”沈珩对着守在门口的南风招手,“来人,将宁将军给咱家请出去,若是请不出去,就直接扔出去,别在御前聒噪,惹得陛下不悦。”
“本将军是国之重臣,谁敢动本将军一下?”
宁将军还没有嚣张完,就已经被沈珩手底下的几个小太监抬出去了。
沈珩也离开了养心殿,去东厂处理公事。
珍婕妤进了养心殿,看到永明帝无心处理奏折,正站在御案前练字,“嫔妾叩见陛下。”
永明帝继续练着字,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宁御女心里有火定然会发在你和你姨娘的身上,你也不必太担心,朕已经吩咐暗卫照顾好你姨娘了。”
“但是朕也有一件事儿要吩咐你,你回去之后,替朕监督宁御女的言行,朕想看看,朕宠爱多年的贵妃,究竟是一副什么心肠。”
珍婕妤行礼应下,“臣妾遵旨,但是臣妾需要一件东西,还请陛下您恩赏。”
永明帝听完珍婕妤的请求,随即就命陈海去准备东西了。
*
宁御女搬到了未央宫偏殿之后,只觉得自己的生活一落千丈。
从高高在上的众嫔妃之首柔贵妃娘娘,成了宝林,现在又成了御女,不仅仅是去了自己女儿的抚养权,还失去了陪自己从小到大的芍药。
从前的她,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现在的她,一身素衣,头发仅仅用一根簪子固定着,坐在偏殿的椅子上伤神,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这又小又暗的屋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小主,您用些膳食吧。”一个小宫女端着午膳进来劝道。
宁御女抬眸,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她之前是未央宫的一个二等宫女,也是她入宫那年内务府分配来的宫女,刚刚未央宫的很多宫人都被遣散,难为她还留在自己身边。
“翠儿,你先下去,本宫吃不下。”即使是已经是最末的御女了,宁诗语还是习惯自称本宫,习惯是最不容易改变的。
“小主,您吃一口吧,奴婢求求您了。”翠儿直接跪在了地板上,但是无济于事。
“你先下去吧,本小主劝劝姐姐。”珍婕妤的声音从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