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靖言闻言,顿时生气起来:“爸,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瑶瑶的身体等不得了吗?”
薄敬城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要是能取代薄修砚,多少个沈家都比不上!收敛起你那些心思,只顾着儿女情长,是成不了大事的!”
话落,薄敬城便愤愤地拂袖而去。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薄修砚的到来,沈妤母女的饮食都变好了很多。
当然,这一点,她们是不知情的。
沈妤只知道,栀这一次吃的格外满足。
夜半。
沈妤轻轻拍醒栀。
“妈妈……”
沈妤用手抵住栀的唇。
【栀,想回家吗?】她打手语问。
栀本来睡意朦胧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立刻点头。
“妈妈,我们要怎么离开?”
沈妤抱起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便抱着小家伙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由于薄靖言的叮嘱,这一次,杂物间的房门没有上锁。
沈妤虽然只有在刚到薄家的时候走了一次路线,但她的记忆里极好,只是一遍,就可以很清楚的记得所有的道路。
她加快脚步,轻车熟路地躲过客厅内的监控,径直朝着外面的花园走去。
夜色朦胧,月光如薄纱般落在地上。
沈妤小心翼翼地领着栀。
只要穿过这条长廊,就可以离开薄家了。
想到这里,沈妤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可谁知道两人才刚刚走到一半,栀就忽然拽住了沈妤的衣袖。
“妈妈,那里……是不是有人?”
沈妤一惊,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有佣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快走!】
沈妤仓皇的打手语,忙不迭的抱起栀朝另外一个方向逃。
“什么人?”
佣人听到声音,立刻追了过去。
沈妤抱紧栀,身后的脚步声紧紧跟随,她立刻慌不择路地往花园的深处跑去。
薄氏老宅是在民国初期建立的,作为寸土寸金的滨海市,江南水乡的建筑光是占地就有十几亩,期间亭台楼阁,假山林木,更是一步一景。
这样大的手笔,让薄氏在滨海市一跃成为了地标性的建筑。
沈妤虽然记忆力惊人,却也在慌乱中迷了路。
“是不是那个贱|人跑了?赶紧找一找!”
身后传来了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沈妤立刻躲到了一处花园的假山后面。
她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却还是将栀保护的很好。
她怎么被欺负都不要紧,但绝对不能让栀跟着自己吃苦。
这孩子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她需要定期服药,已经不能再耽误了。
这也是沈妤今晚铤而走险的原因。
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再也听不到。
沈妤仔细听了半天,直到确认不会再有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怀里的栀“啊”了一声。
沈妤立刻低头,却发现怀里的小家伙正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喷泉水池。
一道犀利的视线锁定,她忽地脊背一僵。
缓缓转身,却发现,那银白色的月光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立在水池边。
淅沥沥的水声,和黑色的衣衫,让沈妤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那俊美如铸的面容,在阴影半掺中,却显得格外阴郁。
沈妤一惊,顿时浑身冰冷。
修长的手指操控着轮椅靠近,薄修砚的全貌渐渐展露在月光下。
他穿着黑色丝绸的衬衫,狭长的墨眸裹挟着清冷的寒意,但那双形状优美的薄唇,却好似沾染了血一样的红。
清冷的月光下,这男人却好似蛰伏的吸血鬼般,优雅,妖冶,却又沾染着残忍的杀戮气息。
沈妤惊恐地后退,视线仿佛被锁定了一般,根本就不敢移开分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薄修砚把自己逼到四角。
她抱紧怀里的栀,面露畏惧。
昨天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沈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她脸色发白,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却染上了一点红。
清澈的美眸在黑夜中却宛如皎月般明亮,潮湿地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清澈中透着几分畏恐惧。
薄修砚一咂,忽地伸手。
“叔叔……”
栀颤巍巍的出声,却让男人的手猛地顿住。
“你会说话。”
薄修砚没有想到,眼底闪过一丝探寻。
“我……我怕妈妈伤心,所以……”
栀怯怯地出声,但语气里更多的是委屈。
“叔叔,你去哪里了,栀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小家伙说着,便朝男人伸出了小手。
俊美如铸的男人怔了怔,最终,把准备去拽沈妤的手转向了小家伙。
握住那稚嫩小手的瞬间,薄修砚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仿佛忽然震动了一下。
栀笑了起来,立刻伸出另一只手,要抱抱。
沈妤被吓了一跳,立刻将栀的手往回拽。
第21章 叔叔没礼貌
“妈妈……”
栀栀有点不理解,可还不等沈妤打手语,怀里便忽地一空。
薄修砚根本就不理会沈妤惊恐摆手的动作,直接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
“你叫栀栀。”
薄修砚语气难得真正的温柔。
沈妤浑身都在颤抖,生怕这个男人是在演戏。
可栀栀却单纯的点头,并大着胆子道:“叔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栀栀!】
沈妤猛地拉住栀栀,不停地摇头。
栀栀怔了怔,却被另一只大手攥住肩膀,转了过来。
“我叫薄修砚。”
男人声音淡淡,视线高远而清冷地睨了沈妤一眼。
他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沈妤诧异又恐惧。
她实在摸不清这个男人的脾性,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好说,可栀栀……她实在是害怕。
但小家伙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只是懵懂的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沈妤更加惊悚的话。
栀栀很认真的询问:“薄修砚,你想当我爸爸吗?”
狭长的墨眸盯着面前的小家伙,顿了顿,桀骜的男人忽然笑出了声。
薄修砚的笑声恣意而狂妄,每一声都让沈妤胆战心惊。
可下一秒,他的嘴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
薄修砚:?
栀栀(小小声):“叔叔,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你笑这么大声,会吵到别人休息的,很没有礼貌哦!”
这话一出口,空气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
沈妤浑身冷汗,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栀栀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连忙打着手语祈求:
【我女儿不是故意的,薄先生,请你放过她,她只有五岁,她什么都不懂,求求你!】
薄修砚眯起眸子,这只有点脏的小手虽然捂着他的嘴,但他却破天荒的,一点都不嫌弃。
他眉峰一挑,缓缓地将小家伙的手拿了下来。
沈妤更加惊惶,生怕这个男人发起疯来,会将她女儿的手给折断。
可让她猝不及防的是,薄修砚却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沈妤愣住了。
错愕不已。
她有点不敢相信,薄修砚……他居然听了栀栀的话,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沈妤更慌了,心脏突突地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
然而,背对着她的女儿,却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亲妈的紧张。
反倒是笑得纯真可爱,又重复了一次,郑重其事地问:“所以,薄修砚叔叔,你愿意做我爸爸吗?”
薄修砚眼底的笑意逐渐消散,待那笑意褪去之前,他便抬起了眸子,望向一边的沈妤。
“沈小姐,你教的?”
他的语调上扬,可那双墨眸当中,分明闪过了一丝犀利。
沈妤连忙摇头。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就算是那个人让她找机会接近薄修砚,她也只会自己想办法,绝对不会蠢到去利用孩子。
可就在沈妤准备解释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薄靖言的怒喝声。
“废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都找不到吗?”
沈妤浑身一颤,立刻把栀栀护在了怀中。
她面露恐惧,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马上双手合十,祈求面前的男人不要暴露她们。
袖子滑落,露出了白嫩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薄修砚的眼神一暗,俊容更加阴郁。
“都怪那个贱|人,害的我们被骂,你们赶紧去那边找找!”
“一定要把那对母女找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妤惊恐万分,立刻蜷缩着将栀栀护住。
小小的孩子也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慌乱和害怕。
那恐惧的眼神,勾起了薄修砚记忆深处尘封的痛苦。
他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在那脚步声逐渐靠近的瞬间,忽然出了声:
“滚!”
铿锵有力的声音,不怒自威,却震耳欲聋。
假山后面的佣人瞬间一僵,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二、二爷!”
“对不起二爷!”
佣人们战战兢兢的认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简直要懊悔死了,怎么忘记了今晚这位阎王爷在家里住?
“太吵,赶紧滚!”
薄修砚冷冷吐字,假山后的佣人立刻应声,匆匆离开。
栀栀愣愣地看着薄修砚冰山一样的脸,又回头张望了一眼。
假山后的人,真的走远了。
小家伙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一点亮晶晶的东西。
【谢谢……】
沈妤手心里都是冷汗,颤抖着打手语。
薄修砚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操控着轮椅离开了。
沈妤怔了怔,怀里的栀栀却小小声的开口:
“妈妈,叔叔是不是生气了?”
她回神过来,朝小家伙摇了摇头。
【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
栀栀的眼睛明亮的点头,满脸的欢喜。
沈妤摸了摸孩子的头,抱起她准备离开。
可冷不防的,那男人又鬼魅般地出现。
轮椅压过小石子的声音,让沈妤猛地停下了脚步。
她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他的膝盖上还放着一个药箱。
栀栀见状,立刻挣脱了沈妤的手,走上前去。
“叔叔,你这里有烫伤膏吗?我妈妈的手臂受伤了,很痛……”
稚嫩的声音,让薄修砚原本有点清冷的表情松缓了几分。
“这可是你来找我帮忙。”
薄修砚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管烫伤膏,栀栀立刻欢天喜地接了过去。
用棉签小心地给沈妤上药,小家伙虽然只有五岁,但做起事情来,已经是似模似样了。
沈妤有点受宠若惊,视线有些闪躲地看了一眼薄修砚。
他眉头紧锁,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
俊容隐藏在半是阴影的地灯边,让人看不清表情。
“吹吹,妈妈不痛……”
栀栀稚嫩的安慰,让沈妤的心又软了半截。
用完了药膏,小家伙收好了转身,准备放回药箱。
“叔叔,你怎么了?”
栀栀惊呼的声音传来,沈妤一诧,立刻上前。
月光下,只见那俊美的男人此刻却脸色惨白,皱眉之下双眸紧闭,就连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来,大手紧紧地攥着膝盖上的布料,明显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第22章 五年前在同一酒店
“叔叔,你怎么了?”
栀栀很着急,连忙回头求助:“妈妈,叔叔好像很难受。”
沈妤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便上前试图检查。
可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粗鲁地打开了。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阴沉着抬起头,一双狭长的墨眸当中充满了戒备。
“滚开。”
薄修砚声音沙哑,显然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柔荑僵在半空中,沈妤皱眉,虽然只有一瞬,但她还是看清了他此刻的状态。
只见俊美如铸的男人双拳紧握,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也因为疼痛紧绷,血管暴起。
栀栀和沈妤对视了一眼。
沈妤从前就是学医的。
虽然因为沈家的事情中断了学业,但她确实是天赋型的学生,即便是在监狱里看书,也学了很多相关的知识。
尤其是中医。
这也是沈妤之前为什么,会在栀栀发烧的时候,针灸的原因。
眼下见到薄修砚这么痛苦的样子,沈妤亦是于心不忍。
不再犹豫,她立刻从药箱里找出了针灸的银针。
栀栀虽然不知道沈妤要做什么,但也十分有眼色地上前帮忙。
柔软的小手攥住了男人的大手,稚嫩地安慰:“叔叔,别怕,我妈妈的医术很厉害的!”
薄修砚痛的恍惚,可栀栀软软的声音却好像缓解了这种折磨一般,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妤立刻抓住机会,用银针|刺进了他手臂上相应的穴位。
薄修砚闷哼一声,更加痛苦地闭上眼睛。
【很快就好了。】
沈妤对着满脸担忧的栀栀比划。
银针一根根地刺入对应的穴位,在巨大的痛苦面前,针扎的疼痛竟然也显得这么微不足道了。
薄修砚紧绷地靠在轮椅上,双腿疼痛,就好似千百万只虫蚁在撕咬他的神经般,蚕食着他的一切感官。
可不知为何,在一阵清风裹挟着淡淡清新味道之后,那疼痛就好似海水退潮般,飞速地消失。
“唔……”
薄修砚浑身冷汗涔涔,夜风一吹,竟是透心凉的舒适感。
他急促的呼吸逐渐稳定下来,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狭长的墨眸,已然恢复了一贯冰寒的质询。
薄修砚有点意外地盯着面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