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4-05-24 23:07:44

  二皇子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乖巧又冷漠的李春昼,忽然心里有些疲惫,像是意识到什么正在一点点流逝,但是他抓不住它。
  二皇子扭过头说:“爷还有事要处理,你先休息,想要什么东西就遣人要。”
  二皇子出去以后,有两个穿着浅色布衣的侍女走进来,两个人动作整齐地低着头,等听到李春昼说要衣服时才抬起头来。
  李春昼大片光洁的脊背都暴露在两个侍女面前,两人不敢细看,匆匆又把头低了下去。
  李春昼任由两名侍女帮自己穿上繁琐复杂的衣物,丝毫没有羞耻。
  只有下位者的身体会被凝视,在她和二皇子的关系里,她或许是下位者,但是在李春昼和侍女的这段关系里,她显然不是。
  两名侍女大概是被交代过什么,不敢随意跟李春昼交流,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不论李春昼去哪里,都像两个挂坠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李春昼身旁。
  虽然被拴在梁长风身边,但是二皇子没有禁止李春昼去任何地方,只是不许她离开府邸。
  二皇子府的下人里有不少是认她的,李春昼绕开二皇子所在的主院,四处逛了逛。
  前面的一百多次轮回里,从花魁大选开始,皇帝的病情逐日加重,李春昼与二皇子的接触在这期间不算多,更别说跟二皇子回到府邸四处逛。
  因此李春昼也是第一次意外地发现,二皇子府里居然没有姬妾,更没有通房丫头。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王府花园中也格外宁静,鹅卵石小路上的青苔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淡淡的清香,树影婆娑,远处的池塘中,一轮红日已经悄然西下,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泛起一层金色的涟漪,仿佛是一尊古老的铜镜。
  李春昼的影子在水面上缓缓移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清香,要是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李春昼或许能有心情欣赏,可惜她现在满心想起的都是京城里关于二皇子弑母的流言。
  没人知道二皇子不近女色是不是因为早逝的先皇后,可他若是真的对女人没有兴趣,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带到府中呢……?
  李春昼低头思索着,首先排除了二皇子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可能性。
  在之前的轮回里,她也曾试过让李折旋去读取二皇子的记忆,但是梁长风城府太深,就像读不出齐乐远的深层记忆一样,李折旋同样看不到二皇子跟先皇后之间的往事。
  在水流潺潺流动的声音当中,还混有一阵阵不明显的打鸣声,李春昼扭头问身后的侍女:“王府里还养鸡了?”
  侍女茫然地摇摇头,李春昼心里一动,沿着鸡鸣声向前寻找,果然在一个偏僻院落里看到了熟悉的人(鸡)影。
  是丽丽。
  李春昼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快步走过去,把齐乐远抱进怀里,低头问:“丽丽你怎么来了?”
  齐乐远看了一眼跟在李春昼身后的侍女,没说话,又捡起了之间跟她沟通的老方式,开始打字。
  齐乐远:【你被二皇子的人打晕以后,我就被简候带走了,我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来找你的。】
第72章
  李春昼开心地把头埋进齐乐远背后的羽毛里,“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跟他们待在一起了呢丽丽……”
  齐乐远有些得意,但是还是克制着说:【那可不!这下你知道了吧?这个家没我就得散!】
  “红豆她们三个怎么样了?”李春昼问。
  【还在春华楼呢,放心。】
  李春昼开心了一会儿,又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她思索着说:“丽丽……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你在我这里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不行,我得留在这里保护你。】
  李春昼诧异地说:“二皇子不会杀我的,我这里没有什么危险。”
  齐乐远幽幽叹出一口气:【我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李春昼愣了下,勾唇一笑,眉眼弯弯地说:“怎么会……”
  一人一鸡对视片刻,齐乐远认命地说:【好好好,我承认……我其实是想赌一把。】
  “赌什么?”李春昼抱着丽丽往前走,拐过了一道弯,眼前的景色更加幽静,两名侍女跟得更近了些,生怕一直跟鸡聊个不停的李春昼精神真的不正常,再伤到她自己。
  【赌你的野心】齐乐远继续打字道:【你一直把简候往重启这条路上逼,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李春昼低头轻抚一朵开得正盛的蔷薇花,“现在比起‘重启’……我更想要杀了他。”
  她用力地揉碎了花朵,掌心被染成了深粉色,随后李春昼漫不经心地把碎开的花瓣扔开。
  【现在说这话,多少有些困兽犹斗吧……?】齐乐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春昼,等待她的回答。
  “不,”李春昼果真如齐乐远所想的一样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齐乐远听着这句话难免觉得耳熟,上一次李春昼提起陷阱,他以为她是在说这个副本世界是一个针对玩家的陷阱,如今看来,更像是针对简候的“陷阱”。
  齐乐远心里兴奋起来,甚至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在各种副本中历练也有十多年了,与鬼怪对抗,与副本对抗,都不如与主神系统对抗来得让人兴奋。
  他就知道!这么多次轮回里,李春昼不可能对外面的世界丝毫没有好奇,见过了那么大的世界,她难道还会甘心留在盛京城的一个小小青楼里做一个妓女吗……?
  齐乐远不相信,因为他心里清楚,人的野心是没有边界的,这种人类的情绪,简候理解不了,但是齐乐远能够体会。
  就算现在落于下风,但是齐乐远觉得李春昼应该有兜底的手段或者说……事先准备。
  齐乐远挺起蓬乱的胸膛,说:【虽然现在你的棋子都被吃完了,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做新棋子。】
  李春昼歪了歪头,“……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现在没有需要的东西,如果你成功了,‘苟富贵,勿相忘’就好!】
  李春昼注视他良久,渐渐松弛了眉眼,笑着说:“好啊。”
  齐乐远摩拳擦掌,【所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等着三十天一到或者简候找过来。”
  【……?】齐乐远懵了,【什么也不干的话,简候离开副本了怎么办?虽然他对我不会怎么样,可是你……】
  “他离不开副本。”李春昼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他能破解全部四个凶煞的能力,但是这个结界覆盖的范围远超出他三十天内所能到达的极限,只要结界不破,他就没有办法用任何技能,也没办法跟主神系统联系,而且‘管理员’的权限究竟有多大,现在我还不了解,只能见招拆招。”
  齐乐远松了一口气,用喙梳理了一下自己胸前凌乱的羽毛,问:【但是简候一直在找李折旋的心脏了,没关系吗?】
  李春昼听到李折旋的名字,动作顿了顿,虽然还在生气,但是李折旋毕竟是李春昼从小看着长大的,相伴整整十年了,从吞下李折旋心脏那一天开始,他们谁也无法抛弃对方,不管怎么抱怨疏远,都只能共同漫步在尘世烟尘弥漫的道路上。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即使两个人全部化身为雨露和泥土了,他们的命运依旧会紧密相连,共赴生死轮回。
  李春昼想,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就算因为私心没有拦下梵奴,那也不能完全算作他的错。
  李春昼还是心软下来,对齐乐远问道:“李折旋……现在在哪里?”
  【简候把他泡在水银池子里了。】
  “水银?”李春昼蹙起眉头,想起李折旋一直躲避五毒散的场景,原来他害怕的不是堕胎药,而是里面的水银……
  李春昼与李折旋的情感共享并不是双向的,李折旋能时刻察觉李春昼的情绪变化,李春昼却不会被他的情绪所影响,因此她一直没有看出李折旋对水银的恐惧和厌恶。
  “把时兽泡在水银里面……会怎么样?”李春昼忍不住问。
  “我只看了一眼……那小子好像在一点点溶解,但是速度很慢,要是以现在的速度,想要完全溶解起码需要三四天。”
  据历史记载,秦始皇陵地宫,乃是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宏伟建筑。其中,以玉石为基调的“水银池”尤为引人注目。此池长达38米,宽20米,深1.3米,水银倾注其中,犹如流动性液体,自由地在池中徜徉,营造出一片如诗如画的境界。
  “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如今想来,除了用水银来模拟江河大海,从而在地下世界中继续维持其帝国的威严和秩序以及防腐之外,也可能是为了防止活在那时候的时兽盗取死去君王的身体,霍乱国家的统治。
  李春昼摸着齐乐远羽毛的手忽然攥紧,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齐乐远忧心忡忡地问:“万一他真找到了时兽的心脏。”
  李春昼轻轻摸着自己小腹的位置,低声说:“不,他找不到。”
  ***
  当天晚上,是齐乐远陪着李春昼睡觉的。
  二皇子不知是去了宫里还是有意要冷一冷李春昼,自他离开以后,李春昼再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李春昼在床外侧给齐乐远用被子搭了个鸡窝,齐乐远第一次获得上床睡觉的殊荣,舒舒服服缩进被子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睡在这里,梁长风不会生气吧……?”
  李春昼侧躺着看他,笑着说:“我听说有些地方还有用公鸡代替新郎拜堂的呢,丽丽不知道吗?”
  齐乐远一时间有些心浮气躁,心都跟着李春昼脸上甜美的笑容飞走了。
  李春昼撩拨人心的习惯几乎刻进骨子里,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都要下意识都要逗齐乐远一下,因为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时刻笼络别人的心”成了最能给她安全感的手段。
  齐乐远这边想入非非,李春昼却是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不算安稳,半夜时分,床上的齐乐远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扔出去。
  二皇子带着一身夜间奔波的寒气,站在床边看了李春昼许久,他俯身用冰凉的手指摸了摸李春昼皎洁的脸,看着她因为宜人的凉气往自己手边靠了靠,二皇子最后还是躺上床,屈起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春昼熟睡的脸。
  一开始确实是把李春昼当做个随时可以换掉的玩意儿养的,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态发生转变了呢……?
  梁长风记不清了,也无意去深究,反正他现在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力的孩子了,只要是喜欢的,他就能够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永远,永远……
  原本睡得好好的齐乐远幽怨地站在地面上,盯着床上的二皇子看,像是要用视线在他宽阔的背上盯出一个洞来。
  ***
  第二天,在李春昼醒过来之前,二皇子就提前离开了,除了床上的褶皱,什么都没有留下,齐乐远愤愤不平地向李春昼告状,把二皇子昨天晚上来过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一干二净。
  “他过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呢?”李春昼低头思索着,“难道他真的对我动感情了?怎么可能呢……梁长风那个疯子。”
  如果李折旋没被带走,李春昼或许还有闲情逸致过几天松快日子,然而那孩子还被浸泡在水银池里,实在不能这么拖下去。
  梁长风对李春昼避而不见,李春昼也毫不着急,山不就我我就山,从早晨开始,她一粒米也没吃,不管身边的侍女怎么劝,李春昼都坚持等二皇子来了,她才愿意吃饭。
第73章
  暗卫把李春昼绝食的消息上报给二皇子时,他正端坐在宽背椅上,太医和宫人在前面进进出出,为了延长当今圣上的生命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大梁仅有的五位皇子都在场,但只有二皇子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坐着,大皇子来回踱着步,脚步中透露出一股焦躁和不安,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弟弟则各自一副自扫门前雪的与世无关模样,而另外两个被找回来的父皇的私生子,大皇子则看都没看一眼。
  一切朝政大事早就交由顾首辅处理了,皇上偏偏在敌军进犯的时候病倒了,大皇子表现出来的担忧半真半假,一方面确实有着对父皇的担心,另一方面他表现得如此焦急也是为了在群臣面前做个样子。
  这个储君之位在突厥人西北防线溃败之前是炙手可热的好东西,然而现在突厥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下一任国君的身份反倒成了烫手山药。
  要是这时候接位了,说不好大梁就要灭亡在自己手里……大皇子不愿意成为被后世戳着脊梁骂的亡国之君,但是他作为长子,又是朝臣一直以来青睐的继承人人选,要是在这种危难时刻直接撂挑子不干,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如今就只能祈祷父皇再多活几天,若是大梁要亡,最好直接亡在他们多年不理朝政的父皇手里……大皇子心里怀着隐秘不能宣之于口的复杂心理,转眼看到坐着喝茶的二皇子和站着跟宫人调笑的三皇子,心里又一阵冒火,有点嫉妒也有点不屑。
  二皇子羽翼早就丰满了,大皇子干涉不了他的事,便只能抓住三皇子发作:“老三,父皇如今身体抱恙,国家上下都是积患等着我们兄弟几个齐心协力共同治理,你怎么还一心想着玩闹?像什么样子!”
  三皇子滚刀肉一般笑嘻嘻地说:“大哥怎么这么说话,盛京城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咱们大梁的担子注定是要交给你身上的?有什么事儿你拿主意不就得了,往常不也是这样办的吗?什么时候问过二哥和我的意见?这时候火烧起来了倒想起我们了?”
  大皇子被他绵里藏针的话气得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二皇子只是品着手中的香茶,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争吵,他的眉宇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变化,显得从容又冷漠,身边的随从小声把暗卫的话转告给二皇子,二皇子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大皇子却有意逼着这个深浅难测的弟弟表态,对他说:“二弟,你看他这没个正型的样子!你说说怎么办?”
  “怎么办?”二皇子轻轻哂笑一下,随手撂下手中的茶盏,懒洋洋地说:“大不了就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要是父皇的命填不满大梁,那我们几个就跟着把命赔进去……这样大哥满意了吗?”
  大皇子看着他眼里的凉薄和无所谓,开始后悔招惹这个疯子了,他早该知道梁长风根本就没什么求生欲,他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大皇子看着这一屋子“无可救药”的天潢贵胄,只觉得无比心累,恰好太医从内殿出来了,他忙借此上前关切询问父皇的病情。
  二皇子走出宫殿大门后,仍能感受到淡淡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中,殿内炉火微微闪烁,烟雾缭绕,而眼前朱红色石柱巍然耸立,承托着上方华丽的彩绘天花板,恰似挂于苍穹一般。宫殿内外皆是静谧优雅,宫人穿着华丽的服饰,行动轻盈,似隐似现,谨慎地维持着这份宁静。殿外台阶下大臣恭敬肃立,等待着皇帝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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