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没事吧?”凝露看到顾枝枝在这里，弯着腰跑了过来。
顾枝枝摇摇头，继续往山坡那一边看去。
“说好的山匪，怎么半天没见到一个人呢。难不成只是吓吓我们的吗?”凝露跟着望了过去，两天跟个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久到凝露受不了，鼓着嘴说道。
一边的顾枝枝听到凝露的后半句话，倒是有点认同， “还真说不准是来吓唬我们的呢。我看山匪不一定有，但是京城来的悍匪应该是有的。”
她这句话落下后，四下风平浪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从山坡的那边冒出来。若不是地上还留着那么一两颗没有掉下崖的山石在彰显着刚刚那一场无妄之灾的存在，大家还会以为真就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枝枝说的对，悍匪确实是多，所以我们得赶紧去往京城了。”慕行之走了回来，他低头看想顾枝枝，清浅的笑了笑。
两人并肩走向马车，顾枝枝的余光瞥到了那还未出鞘，静静的躺在慕行之掌中的长剑。她倒是看到对方拿了多次这把剑，可还真是一次都看到长剑出鞘后的样子呢。
“枝枝在看什么?”
“没什么。”本来只是把心思留在剑上的顾枝枝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注意力就转移了去。
慕行之声音如初雪降临，清清淡淡的空灵而动听，仿佛用雪水煮开的白茶，留下慢慢的余香。相对于平日里那如蜜橙一般咬一口满口清甜的音调，现在的慕行之言语间便有了明显的不一样。
这怎么提着剑后，声音和周身萦绕着的感觉还不一样呢，难道习剑的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顾枝枝这会儿也没能想到其他的地方去，她看到那把剑便惯性的以为是长剑给人带来的变化。
一行车队继续赶路。接下来的一路他们加快脚程，倒是没有再出现不见人影只余山石的山匪，不过几日他们便达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后，慕行之给她留下了一半铸剑山庄的弟子后，这才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顾枝枝在后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对方走得不是那么的轻松，但再一眨眼，又觉得对方走得十分的轻快。
天机阁在京城的商铺和在芜洲城的大致相当，设有书斋，茶楼，酒馆，绣坊，以及青楼和小倌馆，还有一座是最近才建好的瓷窑。
顾枝枝到戚管事准备给她小住的宅子的时候，几家掌柜的以及在里边等着了。
她坐在主位上，听着下边的人一一道来，可算是把京城这边的脉络都给拎了个清清楚楚。
其他都还好，没有受到世家的针对。尤其是书斋的书，还有许多世家的子弟主动来做宣传，告知其他人这家书斋的书不一般。甚至有的人知道隐士老人的事情后，不知哪里听来的传言，也要跟着南下偶遇对方。
就连青楼和小倌馆换了戏曲后，平日里也有一些人来观访，虽说比不上芜洲城那边的热闹，但是人也不少。
问题倒是都出现在苏绣和瓷器上。苏绣的出现让世家贵族给皇室那边的上贡显得平庸极了，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毕竟这可是一大块肥肉，谁也不想被一个江湖的门派抢了去。
况且芜洲城的江湖人最是不听朝廷的话，若是被天机阁抢去肥肉，他们未来也不好拿捏对方。
而瓷器历来都是世家贵族最喜的收藏物件。对于瓷器，他们一般不在乎这是官窑还是民窑出来的，只要是精良有收藏价值，他们都欣然接受。
天机阁这批瓷器在芜洲城的盛况京城这里有涉经营的世家都略有耳闻，不管是官窑还是民窑都有所忌惮，这才联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根源上破坏这批瓷器的销路。
要知道，就算你做得好再好，也没有那家贵人会接受一个有传有恶闻的瓷器。
凝露给每个掌柜递上茶盏后，顾枝枝便开口了。
苏绣和瓷器的名声得挽回，可别什么帽子都往上扣，这她可不接受。
不过这个挽回的方式，可就不能在用芜洲城那一套了。要知道京城内的市集可不是芜洲城那样简单的小市民，怕是没有点势力很难传出流言来。
最好的方法还是让茶楼的说书人来讲述苏绣的独特和瓷器的美闻。不过茶楼吸引人来的方式还是没有酒馆来得快些，或许应该在酒馆也设下一个说书的位置。
“晚些我送上一份菜谱和两份书籍过去，明日酒馆就可以换上新的菜品，顺便设上一个说书人的位置，和茶楼讲一样的故事，就讲书籍的内容。”
“绣坊和瓷窑暂时先休息休息，书斋，青楼，小倌馆照常即可。”
“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会在京城，出现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这间顾宅和我说。”
几个掌柜的见顾枝枝开始说话后，纷纷把手中的茶盏都放了下来，一个个神情认真，丝毫没有任何瞧不起或是质疑的神色。
虽说阁主面容娇艳好似不谙世事的世家少女，举止也更是温和柔顺，但是他们却不敢小瞧了对方。
要知道这半年来，天机阁能一跃泛发生机，可是少不得阁主的在背后出谋划策。
几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应下后就转而说起了这半年来的收支，以及京城中的几个有背景的商贾。
江湖这边的只有他们和铸剑山庄;普通商贾里有两家势力最大的，一是江南王家，二是最南边的甄家，其中甄家在今年年初还取得了皇家承认的商贾供货牌匾。
除了上面说的四家，还有一家是堪称京城商户里的小霸王，这便是京城贾家了。贾家清高，不愿与他们这些商贾混为一起，只给皇家供货，平日里也是不怎么出现在大众面前的。
然而说是如此，贾家的敛财能力却一点都不低，京城地段最好的铺子，有五成都是他们的。
而贾家背靠京城最为出名的世家贾氏一族，是贾氏的旁支。贾氏的正只被成为朝堂的半把手，从后宫的中宫之位到前朝的一半及以上的五品官员，不是出自他们氏族的便是他们的门生，是真正有实权的氏族。
几个掌柜的以前就是收集这些信息的，因此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甚至不避讳世家的隐密。
“戚管事在阁主来之前，替阁主约好了甄家家主一叙，不知阁主要将时间定在何时?”
酒馆的掌柜这一句话给顾枝枝点醒了。她在天机阁的时候确实是说需要找个结盟的好抵世家的威胁，没想到戚管事已经帮她安排妥当了。
“那便明日吧。”顾枝枝按下茶盏的盖，一言定论。
本来是第一次来商谈结盟之事，顾枝枝一夜连着白天都在琢磨要怎么说服对方，面上不显露，心底还有些揣揣不安。只是在她见到甄家家主的时候，这一点不安统统化为了飞灰。
实在是甄家家主的长相，像极了前不久才向自己告辞离开的孤傲少年。
因此顾枝枝的第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瞬间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第35章
独特的衣裳
平日里京城的夜间比起芜洲城的花灯节一点也不差，繁灯点缀，可堪比星辉。
此时正直夜里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一辆马车随着人流慢慢的停在了酒馆的门口。
京城最常见的便是这种低调却不失奢华的马车了，因为就算人多也没有人为此停留多久。只是当顾枝枝走出来的时候，有些人的目光就暂时驻停住了，连带着其他人也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便再也走不动脚步了。
京城的美人良多，往日里也是常见，因此他们停下可不是因为顾枝枝的容颜，而是因为顾枝枝那一袭独特的长裙。
少女一袭绿衫素雅却不失精致，几只立体的银色蝴蝶点缀在上面，本想看清楚的人还需的从另一个角度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银色的蝴蝶换了个角度，竟是金光灿灿的。
懂绣的女子们惊叹于这样的手艺，好奇得想上去查问这是哪家绣坊的衣服;不懂绣的男子们则是觉得眼前一亮，想到了送人之举，也想去问问哪家绣坊能做这样的成衣。
“前边的人怎么不动了?”
两个衣锦华丽的女子面对面坐在马车里，本是要从这里过来的，谁知马车停了许久也没有动静。其中一人掀开窗边的帘子一看，这才不解的问外边的车夫。
另外一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只见前边的人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不再走动，好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的目光顺着那些人的视线跟着抬了上去，一眼就扫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嗯?怎么会是看一个女子就原地不动了呢?
况且这女子好眼生，也不像是哪个公主或者是世家的小姐啊。总不能是因为对方生得貌美吸引了众人吧?可是不走动的明显是女子较多，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呀。
“小姐，那边的人说她们在看罗裙。”
听着车夫的话，两人也跟着看了过去。本来还不以为然的两人，却是一眼就被惊在原地。
只见那罗裙的裙摆上几只蝴蝶萦绕，正想问这夜里哪里来的蝴蝶的时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活物，这明明就是绣上去的。
薄薄柔弱的布料上，蝴蝶以银线绣成，晚风带着光晕打在蝴蝶上边，打弯了蝴蝶的那一瞬间光晕也覆盖了上来。
不过一瞬之间，蝴蝶复而立，光晕流转在上边，就好像是蝴蝶活了一样，跃跃展翅高飞。
细看过去，刺绣蝴蝶的针脚细密看着并不难受，反而透着层层叠叠，好似水波堆积在一块，堪称一句世间绝技。
只是等那个女子走下去后，其中一人要眼尖，恰好看到了那蝴蝶不一样的色彩的另一面。
“你不觉得这衣裳看着很熟悉吗?”
两人已经放下帘子坐了回来，马车也恢复了行驶。过了好一会儿，一人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莫不成是在哪家的席面上看过?”另一人并不知道这是想到了什么，只能疑惑的问了回去。
第36章
亲兄弟
“之前京城有传言，说是天机绣坊这一批新衣裳是双面绣花的，我当时听了还只当那是夸大。再加上有的世家传话出来说那衣裳不合礼制，我便也没有去看。”
“你是说，刚刚那罗裙可能是天机绣坊那处买来的?只是不合礼制这句话是贾氏那边传来的，我们就算去买了，那也穿不到宴席上，不然岂不是得罪贾氏。”
“衣裳而已，就算不能穿出去那我也要去买，放在家中，看着赏心悦目便好。”
这人的家族会比另外一人强上许多，说是与贾氏并肩也是可以的，因此一点也不怕贾氏对她做些什么。
为了不引起两个家族的纷争，她是可以不穿着这样的衣裳出去。但是直接不买?那可不是她的性子。
想着她也就照做了，直接让马车调转了方向，去往天机绣坊。
顾枝枝往后一侧，透过酒馆的门可以看到外边的动静，看到那辆世家的马车停顿调转了方向后，她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阁主，这个方向去是的天机绣坊。”掌柜的看了一眼后说道。
“既然贾家把那批货还了回来，有来有往，咋们怎么说也该还个礼给他才是。”
“阁主说的是。”掌柜的抬眸看了这位年轻阁主一眼，心下暗道还好自己一开始站队没有站错。
“甄家家主是去年才换的人，年轻有为也有热劲。适才他也到了，比阁主快了一步，现在已经在厢房等着了。”
顾枝枝没想到对方居然和自己同时达到，却悄无声息的上了二楼，她往那边望了一眼， “那我们快些上去吧。”
才一踏入厢房，就看到一个穿着靛青衣袍的男子倚窗而站，回头看向来人时，眸光微凉，却是端得一副书香淡雅的模样。比起说是一族之主，更像是来京赴考的读书人。
两人打了照面后，都互相惊叹了一下。
甄家主虽然知道传言不可信，但是却没想到传言中的顾枝枝和实际见到的会差距那么大。而顾枝枝却看着他那张脸，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甄公子可有一位在武林中还未归家的弟弟?”大概是因为相处了一段时间，对着这样一张脸她倒也不感到陌生，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句话来。
顾枝枝平日里并非沉不住气的人，也不是好奇心如此旺盛的人，但是一踏进包厢内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就想起了丫丫，如此便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顾阁主见过家弟?”他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一副家长要打小孩的模样。
顾枝枝看着甄家主也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如此这一表现，看来只能是因为对弟弟的爱太过浓厚深沉吧。
“前不久他才离开中原。”不过对方似乎没有露出恶意，只是对弟弟的管教之意显露于表，顾枝枝这会儿便也就实话实说了。
“这小子，又去了大漠。”
顾枝枝不习武却也听到了对方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不禁愈发好奇这是什么样的一对兄弟了。弟弟孤傲冷峻，哥哥沉稳大气，这一组合看似正常却还透着一点奇怪。
第37章
娘家
“家弟沉溺于江湖争斗，过于顽劣，到了年纪竟也不回来定下婚事，委实叫我这个做哥哥的愧对家长长辈。适才一时激动，还望没有吓到顾阁主。”
顾枝枝这会儿已经坐下了，听着对面甄家主的一席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她这听着怎么感觉这两亲兄弟是不是有些许不熟呀?怎么哥哥一心一意想让弟弟成家立业，却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了弟妹的事情。
对于亲弟弟的事情，有点关心，但关心不多。
感到对方并没有怀心思，她默默抖露消息， “我倒是听说，那小公子似乎已经成了亲，是有婚契的。前不久离开中原，好似是为了随妻子归家去探望妻子的娘家人。”
她这话可是实话实说，就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而已，总归看听的人是怎么想的了。
甄家主身躯一僵，一时半会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脸上五味陈杂，最后慢慢的显露出了一点点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句话来，连带着拍手称赞， “家弟不愧是家弟，如此做法实在有前程。”
就在顾枝枝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又接着说了， “顾阁主消息灵通，是为上佳的盟友。今日一会，我甚感荣幸，不如就此将天机阁于我甄家的商货往来签下书契吧。”
第一次跑出来谈生意还没开始施展口才就直接就得到了几份书契的顾枝枝拿着手中纸笔，坐在位置上愣了一瞬。
别说是她，就连亲自来上菜的见多识广的掌柜这会儿进来，看到两人移步到桌案边正在写着什么的时候，都跟着惊住了。
他知道阁主是和传言中的有所不同，刚刚他也见识到了阁主的能力，但是这才哪到哪，就已经开始拟定事宜了?
顾枝枝回过神后心神都投入了这几张宣纸中，翻来覆去也没找出问题，反而发现甄家给天机阁的收益反而比自己想象的高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