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冰面上，白霜从冰层爬到我的身上，似乎是想把我冰封进冰块里。
呼出的哈气在空中一秒变成小冰碴，睫毛，眉毛和头发上都结出白霜。
我冷得心尖都在跟着打颤，怕被冻死，我也不敢再躺着了，赶忙忍着疼爬起来。
我一拐一瘸站到林小秋身后，“林小秋，这只男鬼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林小秋点头，她抬起手中铜镜，对准男鬼，厉声道，“厉鬼，你若愿意下地狱去赎罪，我可饶你一命！”
“赎罪？”男鬼身体的抖动突然停了下来，哭腔也没了，声音从胆怯变成了阴险。
林小秋冷笑，“终于露出真实面目了！你刚才的样子果真是装的！”
“呵！”
男鬼依旧低着头，把脸埋在双腿间，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可仅仅只是一声冷笑，我们脚下的冰层就像是受到了攻击，顿时就裂开了。
冰层裂开一条缝隙，缝隙延伸，从我们身下穿过去。
毫无疑问，这只男鬼比我见过的赵飞和母子煞都要厉害。
我有些担心，“林小秋，你打得过吗？”
林小秋吞了吞口水，“我负责拖延时间，小宁，你快请蛇仙过来。”
得了，这就是打不过了。
我不敢耽误时间，赶忙唱起了帮兵决。
帮兵决是出马弟子请仙家上身时吟唱的歌谣，唱的时候就跟电视上表演的跳大绳一样，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迈着小碎步转圈，手里还要拿着文王鼓，敲打着发出鼓声。
现在条件有限，没有文王鼓，我只能用手打拍子。
“日落西山……”
我刚唱出四个字，咽喉就猛地一紧，一阵寒凉袭来，仿佛有一块冰塞进了我的咽喉里，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噎的我呼吸困难，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我痛苦的双手捂住脖子，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都闭嘴，你们实在是太吵了！”男鬼低着头，声音带着迷茫和恨意，“我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你们为什么来惹我？我害怕你们，我都躲起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们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欺负我！”
最后一句话落下，男鬼猛地抬起头。
他脸色变成了铁青色，血泪干了，两道血痕黏在脸上，一双眼看不到一丝眼白，纯黑的眼睛带着阴鸷的煞气冷冷的盯向我和林小秋。
“靠，进化了！”林小秋慌道，“小宁，你快把蛇仙请过来！”
“你们都欺负我，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男鬼嘶吼着，身体如飞箭一般的朝着我和林小秋冲过来。
林小秋不敢大意，口中诵念法咒，同时高举手中铜镜。
随着法咒念诵，铜镜亮起金黄色的光，光柱打在男鬼的身上。
男鬼似是十分惧怕这道光，惨叫一声，身体摔到地上。他痛苦的捂住眼睛，身体快速缩到角落里。
我震惊。
林小秋这么厉害的吗！
我正惊讶着，就听到林小秋气息不稳的对我说，“靠！这一招太耗蓝了，我蓝条不够了。小宁，把蛇仙请来，要不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我，“……”
敢情她是上来就放了一个大招。男鬼要是再冲过来，她也没力量应对了。
我心里着急，可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焦急的对着林小秋摇头。
林小秋这会儿终于意识到我嗓子出问题了，她瞪大眼睛，“发不出声音？”
我点头。
“那咋办呀！”她有些急了，“小宁，我替你唱能行不？”
按理说是不行的，她又不是堂口仙姑。可我和朔白也不是寻常的出马弟子和仙家的关系，我俩之间的联系应该更加紧密吧？
而且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我对着林小秋点头，让她试一试。
“咋唱来着？”
林小秋想了下，试探性的唱道，“日落西山……红霞飞？”
我，“？！”
哈！
第36章 036声东击西
我现在不想弄死男鬼了，我想弄死林小秋！
靠点谱行吗！
咋的，唱个《打靶归来》还能把仙家给唱来呀！
林小秋显然也知道自己唱得不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宁，我不知道词。”
我无语地翻个白眼。
“你们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就只欺负我！”
这时，男鬼从角落里站起来，盯着林小秋嘶吼。
他的声音像是从环绕立体音响里发出来的，整间教室，四面八方都传来他的声音，阴冷渗人。
“小宁，”林小秋大喊一声，“跑！”
林小秋话落的同时，男鬼再次向着林小秋扑过来。
我不敢耽误，转头就跑。
林小秋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然后再次念诵起复杂的法咒。
她手中铜镜再次亮起来。林小秋手持铜镜，用光柱去照射男鬼。
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男鬼动作灵活地躲开光柱。紧接着，他飞扑到林小秋的身前，暴长出的黑色鬼甲闪着寒光，抓向林小秋的心口。
林小秋慌忙躲闪，可依旧没能躲开。
鬼指甲割破她的肩膀，在她肩头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血珠飞溅，林小秋暗骂一句，然后抬手把铜镜朝着男鬼扔出去。
男鬼躲开铜镜的同时，林小秋双手紧握降魔杵，用力向着男鬼的面门就刺下去。
“你是被霸凌而死的吗？可你看清楚了，老娘不是当年霸凌你的人！你心里有怨气没问题，但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去死吧！”
林小秋大吼一声，降魔杵金光亮起，打向男鬼。
林小秋和男鬼的距离非常近，她手中的降魔杵能打到男鬼，同样的，男鬼的鬼爪也能刺穿她的心脏！
这一点，林小秋也发觉到了，可她距离男鬼太近，再加上她的动作已经做出去了，她收不回动作，更加没办法朝一旁躲闪。她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以同归于尽的姿态。
我不知道被降魔杵打一下，男鬼会不会死。但我能确定的是心脏被刺穿，林小秋就肯定活不成了！
我吓得不轻，也不想着逃命了，掉头就朝林小秋跑过去。
我向着林小秋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把她把拽过来，让她远离男鬼的攻击。
可我太没用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就算拼尽全力，我的速度也比不上男鬼！
眼泪涌出，从眼角飞落。
我紧盯着林小秋，被冰冻住的咽喉微微发颤，我拼了命的才终于挤出两个字，“朔……白！”
话落的一瞬，我就感觉身体猛然一轻，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出了体外。
与此同时，咽喉冰冷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物感。像是有一颗珠子卡在了我的咽喉处。
原本距离我两三米远的林小秋，瞬间到了我的眼前。
不是林小秋移动过来了，而是我眨眼间就冲到了她身后。我抬起手，一把抓住林小秋的后衣领，将她用力地往后一扯。
林小秋被拽的身体顿时向后飞出去。
同时，‘我’抬起脚，一脚踩在男鬼的脸上。
砰砰！
接连两声响。
第一声是林小秋摔在地上，第二声是男鬼被我踹得飞出去。
林小秋只是摔个屁股墩，而男鬼就惨了。
男鬼被踹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摔在冰面上，然后向后滑去，直到撞到墙壁才停下来。
‘我’冷眼看向男鬼，“怎么？想魂飞魄散？”
朔白的声音从我的口中传出，语调冰冷，暗藏杀气。
“我去！”林小秋惊叹，“这就是请仙上身吗？我算是开了眼了。被上身后，小宁，你好帅！”
这会儿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只能在心里念叨，让林小秋赶紧闭嘴。她要是胡说八道惹怒了朔白，小心朔白连她一起收拾，朔白可不是个脾气好的。
男鬼似是能看到上我身的朔白，他趴在冰面上，又变回最开始那副唯唯诺诺的神情。
“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我没有干坏事，我没有偷钱，我没有向老师告状，我也没有杀人……我错了，别打我，我害怕……”
很明显，男鬼的精神是有点不正常的。
他虽然已经是厉鬼了，有了置人于死地的本领，但内心却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被霸凌的男孩。
“这男鬼是被欺负傻了吧，我都说了我们不是当年欺凌他的同学，他怎么还这幅样子！”林小秋道，“不会是许婷婷遇到了他，他把许婷婷错认是欺凌他的同学，所以把许婷婷杀了吧？”
我的想法跟林小秋差不多。男鬼精神有问题，又是精神病又是鬼，Buff都叠满了，杀个人也不是干不出来的事。
“人不是他杀的。”我开口，朔白的声音传出，“他怨气重，才化为厉鬼。但他身上没背着人命，他的灵魂还是干净的。”
说着话，‘我’朝男鬼走过去。
停在男鬼身前，‘我’低头看向男鬼，问他，“你叫什么？”
男鬼身体不停发抖，胆怯的回道，“徐……徐路。”
“徐路，你可愿意进我堂口做兵马，听我号令？”
朔白此话一出，不止男鬼，就连我都惊了下。
“朔白，你要收他进堂口？”太过惊讶，我脱口而出的问道。
我本以为朔白上了我的身，我就不能说话了。
可没想到我一开口，声音也同样从我的嘴里发了出来，只是这次发出的是我自己的声音。
朔白回答我，“他因怨气重不能投胎转世，若放任他在此，难保他日后不会害人性命。且他虽为厉鬼，但却心思纯净，可收入堂口做清风。”
徐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昂头看向‘我’，一双满是黑眼仁的眼恢复成了普通的双眸。
他眸光纯净，完全是一个干净的少年。
被霸凌而死，虽有怨气，但却从未害过人命。若把他除掉，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收入堂口做清风，对徐路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我……我……我愿意入堂口，听从仙姑和掌教大教主的命令。”
徐路跪下，对着‘我’重重了磕了一个头。
‘我’点头，又问，“昨晚有个女学生死在了这里，你可知是谁杀的？”
有了容身之地，并且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他，有了安全感，徐路也不再疯疯癫癫的。
他沉默片刻，随后似是想到什么，神色一惊，忙道，“回教主的话，是一只女鬼，她穿着一身红衣，我从没见过她。她是追着那个小姑娘来到这里的，她把小姑娘杀死后，说小姑娘是第一个，她为了报仇，还会继续杀人。”
报仇杀人？
许婷婷一个学生，她做了什么，让女鬼追杀她？
而且女鬼还要继续杀人，她还要杀谁……
想到一种可能性，我惊恐的叫道，“林小秋，是刘念！”
我话音刚落，林小秋就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她一脸凝重的道，“刘念出事了！”
第37章 037只求公平
放学的时候，我跟林小秋要了一张驱邪符，给了刘念，让刘念贴身佩戴。
现在林小秋感觉到驱邪符突然有了反应，这说明有鬼去找刘念了。
“她俩不是在招赵飞的鬼魂吗？这只女鬼又是从哪儿来的？”边说，林小秋边往外跑。
她肩头刚刚被徐路抓伤了，她动作一大，血就从伤口涌出来，疼得她脸色泛白，呲牙咧嘴的。
我担心她，赶忙道，“林小秋，你现在去医院，刘念那边，我和朔白过去就行了。”
林小秋没有坚持，点头道，“以我现在的样子，等我赶到，刘念都凉了。小宁，你别管我了，蛇仙在你身上，你能日行千里，你快去救人。”
朔白在我身上，他能感觉到我的心急，所以也没耽误时间，操控着我们的身体，向着校外就跑了出去。
这速度，少说有六十迈。
我是这辈子都没想到我竟然能跑这么快！
从德育废弃校区到刘念家，只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刘念家院门紧锁。
朔白控制着我的身体也没有敲门，直接从院墙就跳进了院里，双脚落地，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接着，朔白轻车熟路的走进刘念的家里，推开房门，径直去了刘念的卧室。
女鬼已经来杀刘念了，我本以为房门打开，我会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卧室里面的情况非常正常，安静整洁，没有女鬼，刘念坐在电脑前正在噼里啪啦的打字。
整个房间只能听到她打字的声音。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房间，刘念坐在电脑前，她的身影被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的发白。
虽然没有看到女鬼，卧室里也没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我还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对于我的到来，刘念没有任何反应！
她背对着我，身体端坐在电脑桌前，双手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击着。
朔白在我身上，我与他共用一双眼睛。要是有鬼，他肯定能看到。可环顾房间一周，朔白都没看到女鬼，这是不是能说明女鬼还没来？
可如果女鬼没来，刘念又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刘念？”我叫她一声。
刘念就像是听不到，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再快速的打字。
朔白控制着我的身体慢慢走过去。
距离近了，我才终于看清楚电脑屏幕。
电脑打开着是一个论坛，刘念正在一个帖子下面留言。
我仔细阅读了帖子的标题，发现这个帖子是前不久发生的一则新闻。一个离异的年轻妈妈被网暴自杀。
通过刘念打出来的字，我才终于搞清楚这个自杀的年轻妈妈跟许婷婷和刘念有什么关系？
原来发起网暴的人是许婷婷！
刘念是许婷婷的好朋友加跟班，所以在许婷婷发起对年轻妈妈的网暴后，她也在网上发了不少辱骂年轻妈妈的话。
她现在打字，就是在向年轻妈妈道歉忏悔，说明事情缘由，并且辱骂和诅咒她自己以及许婷婷。
朔白站在刘念身后，一言不发也没任何动作。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刘念依旧没有停下来，但朔白却开口了。
“该走了。”朔白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来，“你在她身上太久，她受不住。你会害了她的性命。”
话落，刘念终于有了反应。
她敲打键盘的手停下来，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我’。
这时，我也终于看到了刘念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