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八字不合……
许安安自小少有喝药进补的时候,便是偶尔间咳嗽一声,几个梨子下肚便也好了,并不很能感同身受。更何况自来瞧着齐昱上蹿下跳的模样儿,与太医口中病恹恹的药罐子很是不能联系上。
思及此,想到齐昱坚持将披风递给自己的模样儿,许安安心下歉疚犹盛。
太医见许安安方才问得紧,这会儿倒是不言语了,忍不住轻声道:“王妃?”
“嗯?”许安安抬头见太医问自己的意思,当即正色道:“我不大懂您说的这些,论是抓药施针抑或其他法子都好,太医若有事情只管去找顾管家安排,只是恐怕要劳烦太医这几日在王府住下,也好时时照应着一些。”
“是,王妃放心。”
一时众人忙乱开来,待到齐昱醒来时,看见的是熬红了眼睛一脸疲惫的许安安。
目光对视,许安安一声夫君叫得真诚且欢喜。
“夫君,您可算是醒了。”
“许安安。”
“哎,您说。”
齐昱声弱,待许安安凑近了方才听清。
“我以前不大信这些,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八字不合……”
次日里硕硕便悄悄过来传话:“姑娘,方才奴婢往王爷那处去送衣裳,听着王爷说让顾管家去找个算命先生什么的……”
许安安托着下巴一心只盯着跟前儿炉子上坐的药,嗯了一声兴致并不算高。
硕硕四下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姑娘您说,王爷这发热原是受了风寒,找算命师傅能做什么?”
“看八字。”许安安头也没抬。
“这八字还能看病呢?”硕硕讶然。
“不能。”
“那王爷看八字做什么?”
“算命。”
硕硕心下好奇,急得整张脸都凑到许安安跟前儿:“姑娘,您到底听奴婢说话没有?”
“听了听了……”许安安颇为无奈地看了硕硕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他是觉着自个儿近日里倒霉得很,许是自从他娶了我,我和他八字不合的缘故,因而近来诸事不顺,说是这个算命师傅很厉害,能逆天改命,还叫我不必担心,就算是我与他八字不合,也能叫那算命师傅硬合过来。”
硕硕愣了愣,半晌才咕哝了一句:“王爷这脑袋里每天都乱七八糟地都想些什么呢。”
“你问他去,我怎么知道。”
硕硕这方察觉许安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连忙问道:“姑娘,您又是怎么了?可是昨儿晚上没歇好?”
许安安摇头想了想:“哎硕硕,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和他真的八字不合?”
“姑娘,那这八字会不会也忒人为了些。”硕硕挑眉,言下之意则是齐昱这些所谓的倒霉事儿,大多不都是来源于许安安的大计。
许安安面色如常,心下却因着心虚,看火的姿势愈发虔诚了许多:“罢了,如今别说是他要请个算命师傅进府,就是要请个神仙老儿过来,我都不敢说旁的什么,只要他这病能好就是了。说到底,要不是因着我的缘故,他也不会闹到今日这般,我心里头还是有些亏欠的不是。”
“那还不是王爷先在您跟前儿胡说八道的?”硕硕义正言辞。
许安安虽打心眼儿里的赞同,但当初并非是想闹到这一步,因而忍不住叹了口气:“那现在床上躺着半死不活的是人家又不是我,我哪儿知道这人泡个水淹两下就能病成这个样子。可叹我没有幸摊上人家那么个弱身子,你是没瞧见,昨儿嗓子哑的话儿都说不出了。”
“那还是王爷平日里疏于锻炼的缘故。您不也泡了水,怎么不见您像头老山羊似的叫人请算命先生。”
“老山羊?”
硕硕学着印象中老山羊的声音咩了一声。
许安安见状本能的就跟齐昱的样子联系到一起,想笑却又想到齐昱那日里少有的严肃模样儿给她擦水,看着她说许安安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又觉得笑不出来的同时,更添了几分凝重。
“硕硕,你说……齐昱明知道他自己身子不好,为什么不管他自个儿,偏还要跑来给我擦水?”
“不知道。”硕硕想了想,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开来:“只是王爷若知道姑娘您千斤顶都能举起来,不似他那般娇弱,他定是不敢在姑娘您面前逞能。当真好没面子。”
许安安一愣,怒瞪了硕硕一眼摆了摆手道:“我跟你说不来,你快走吧,忙你的去,别跑来耐烦我。”
硕硕不知何意,嘀嘀咕咕地站起身刚出门,这边许安安把算着时辰,起身学着方才那侍女的样子取了帕子攥住把手来倒药,却不想一个没留神,指腹就碰到罐子边上,当即烫得直跳,却还不忘小心将侍弄了快两个时辰的药罐子放在桌上。
硕硕听着声响连忙回头来看,只见许安安虎口处陡然红了一大片,一时急道:“姑娘您说您这些事情叫底下的人来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就是您原先在将军府上时也从未做过这些,还非得逞这个英雄做什么。”
“报应,都是报应。”许安安疼得咬牙切齿,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还真得找那个什么算命师傅来瞧瞧……”
“姑娘您可别胡说了,王爷神神叨叨的也就算了,您怎么还当真听他的。”硕硕连忙掏出随身带着的烫伤膏子,一边轻吹着一边来涂。
许安安低头瞧着硕硕日常挂在腰间的荷包,里头各样治烫伤的、摔打的,甚至止血的,一应俱全,都是因着许安安从前练武时身上大伤小伤不断,硕硕这方贴身带着,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解决。
只是自从进了王府之后,别说是用,见都没见过。
“硕硕,这些年辛苦了。”许安安一时看住了,笑眯眯地抬起头开口。
硕硕动作一滞,垂着脑袋没言语,转身极熟练地将方才药罐子里的药倒入碗中。
“我说认真的,你不言语又是什么反应?这个时候不是该抱着我的大腿对我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的?”许安安不满。
第19章 那夫君快喝药吧
“姑娘想听奴婢说什么?”硕硕吸了吸鼻子回过头:“姑娘,您想没想过,或者说您是否有个期限。比如一年,或者两年,若是大将军还没回来,您有什么打算?”
许安安愣了愣心下一沉:“为什么这么问?”
“姑娘,您如今究竟是怎么个想头,奴婢反正是愈发看不明白了。原先您只说是嫁给王爷,便能激的老爷能回来接您。到后来王爷误会您喜欢他,您气不过,成日里想着花样地折腾王爷。现下瞧着王爷因着您的缘故生病,又觉得心里头愧疚,开始细心照顾起人家来了。”硕硕微微一顿,抬眼认真看着许安安:“难不成……您还当真预备着嫁给王爷,在这王府里头过一辈子呢?”
许安安瞪了硕硕一眼:“你又胡说什么!”
硕硕低下头咕哝道:“总归姑娘您做的,奴婢也不敢多问,姑娘怎么说奴婢怎么应就是了,只求姑娘您好生想清楚才是,莫要忘了咱们当初为什么要来王府。”
许安安自知硕硕打心眼儿里是关心自己,自觉方才反应有些过分,起身从硕硕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丫头,劳你费心。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给你寻个好婆家,再给你添上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出将军府,到时候你可别哭着舍不得我。”
硕硕闻言,脸红到耳朵根,端起药碗故作镇定道:“走吧,没得人家少喝会子药,您又要悔得睡不着觉起来叫人陪说话了。”
齐昱病后,许安安叫人将煮药的地方从小厨房到了正苑旁的一隅,如此也好趁热及时呈上。
硕硕在前端着食盒,许安安在后,方一推门,就听得里头传来哎呦哎呦的叫唤声,随即只见齐昱背对着二人半躺着在床上,搭在腿上的手还不住地随着哎呦的同时拍着自己,正是声音的来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齐昱哎呦哎呦的愈发频繁且连贯。
“夫君,您……”许安安开口,正要上前,却被硕硕一拦,登时不解地看了过去。
“哎,你可算来了……”
齐昱此时嗓子虽还哑着,却不似昨日里那般艰难吐字。伴随着极其虚弱苍白的模样儿,齐昱又是哎呦了一声儿,缓慢回头却意外对上硕硕一张笑眯眯的脸。
“王爷,该喝药了。”
“怎么是你?”齐昱脱口而出。
“王爷不待见奴婢,也未免忒明显了些。”硕硕故作委屈,主仆二人神情很是一致。
齐昱显然一愣,并不想搭理硕硕,转而不放弃的又冲着硕硕身后的许安安有气无力的开口:“我难受。”
硕硕身子一歪,挡住齐昱看许安安的视线:“王爷昨儿还发着热呢,今儿自然是要难受些。不止今儿,明儿也是。王爷且放宽心好生养病,不必费心想些有的没的,自然会一日好似一日的。”
“我身上疼。”齐昱暗自咬牙,又不能发作,缓缓又歪过身子看向许安安。
“身上疼也是正常的,太医都叮嘱过了,奴婢们都省得,定然让王爷好生歇息,少动弹。”硕硕随着齐昱的动作,再次挡了个结结实实。
“你……”齐昱无法,仰头捂住胸口看着床帐顶,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儿:“我胸口憋闷得紧。”
“憋闷……这个太医倒是没说过,想来不大好,怕是还要再寻他来扎一针才是。”
“你……”
昨日太医来给齐昱施针,齐昱号啕的半个院子都听见,只奈何嗓子哑,叫出声儿来也跟野猫子被抓了似的并不大,因而等到身在小厨房刚刚得知这事儿的许安安连忙来看的时候,齐昱只能眼泪汪汪地指着手上并不大清晰的针眼儿给许安安看,颇得了许安安一些言语上的宽慰。
“硕硕,还不快去准备些小菜来,一会儿好叫王爷配粥吃的。”许安安瞧着二人虽打心眼儿里觉得有趣,然听到齐昱说是胸口憋闷,当即适时开口,一面略带不满地瞥了硕硕一眼。
“是,奴婢这就去。”硕硕虽心有看不惯,暗暗想要为自家姑娘报仇的意思,见状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俯身退下。
许安安这才走到齐昱床边上柔声道:“硕硕一个小丫头,往日里被我宠坏了,没个规矩。夫君如今病方好些,与她置气做什么?”
“你没瞧见她刚刚气我?你这是偏她不是?”齐昱也很委屈。
“妾身谁也没偏。”许安安有些无奈:“那妾身代硕硕给夫君赔不是可好?”
“你还说你不是偏她?倒还要帮她赔不是了。”
“那怎么?到硕硕跟前儿帮夫君您赔不是?”
“她明明就是故意的。你说我都生病了,她还跑了来气我。”齐昱腾出捂住胸口的一只手举向许安安的方向:“气得我都喘不过来气儿了。”
许安安瞧着齐昱的样子也是慌神,不知如何是好,敛了笑意道:“喘不过来气儿?那……可需再叫太医来瞧瞧?”
齐昱想要拉住许安安的手却抓了个空,难免尴尬,就势捂住额头哑着嗓子道:“瞧也没有用,瞧了还是难受,哪儿哪儿都难受。”
许安安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要走:“妾身也不大懂这些,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不必。”齐昱连忙叫住:“你不是端了药来?先喝药吧,喝了药就能好些。”
“当真?”
“这种事情,我很有经验,放心。”
一听齐昱这话,许安安愧疚更甚,连忙转身端了药碗来:“那夫君快喝药吧。”
许安安这副温侬软语楚楚可怜的样子,齐昱很是受用,故而身子虽不舒服,然心里头美滋滋的,差点儿就心甘情愿地伸手将药碗接过来。然再对上许安安看着他极关心的模样儿,当即又哎呦着翻了个身。
“夫君怎么了?”许安安担忧的视线跟着齐昱来回翻身的动作愈发紧张。
齐昱声音渐弱:“无妨,就是忽然觉得头疼,手软,动不了。”
第20章 夫君很是勇敢
“头疼手软?那……这又怎么办好?”
“可能是方才太医施针的缘故。”
许安安自小身子强健,从未有过这样头疼脑热的时候,自然不能感同身受,此时瞧着齐昱片刻的功夫已然又添了两个症候,更不知该如何宽慰。
“施针……”许安安看了看手上的药碗又看了看齐昱:“罢了,要不妾身还是去找太医来吧……”
“不必,不必。”齐昱又转头叫住:“其实也无妨,就是药端不起来,旁地倒还好。”
“那……”许安安看了眼药碗问道:“若是夫君不介意,妾身喂您可好?”
“那怎么行,叫你受累,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齐昱一脸真诚。
“无妨,夫君宽心,都是妾身应当做的。”许安安更是真诚。
“既如此,再好不过,就劳烦安安了。”齐昱目的达成,转而又略显艰难地喘了口气儿:“你可喜欢我叫你安安?还是说……叫娘子比较好?好像极配你叫我夫君。”
许安安见齐昱好像霎时间比刚刚略好了一些,并未觉出不妥,反倒露出几分欢喜的笑意:“夫君想叫什么都行。”
“那我叫你安安。”
“都好。”许安安小心翼翼地将药取了一勺递到齐昱嘴边:“来,夫君喝药吧。”
“好吧。”齐昱做出一副迷迷糊糊半死不活的样子张开嘴,余光对上许安安方才烫红的手,当即瞪圆了眼睛清醒道:“你手怎么了?怎么红了这么大一片?”
许安安自来小伤不断早已习惯,自然不觉得什么,涂了药膏后便也忘了包扎,看到齐昱的样子方才觉察,躲不过便轻声说道:“只是方才端药罐子时烫了一下,不妨碍,已然叫硕硕擦了药膏了。”
“你跑去端药罐子做什么?这府上没下人了?倒要让你来做?!来人!”齐昱刚扬声叫了出来,又惊觉不对,随即半真半假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咳嗽起来:“我这嗓子当真……叫不动了……你帮我把他们叫进来,我……我给你做主!”
许安安很是耐心的上前宽慰:“夫君别忙,是妾身听太医说熬药的时候旁边离不得人,火候很是重要。更何况毕竟是夫君的药,妾身自然是要亲力亲为方能放心不是。”
“是吗?”
“嗯。”
“那你疼吗?”
“不疼。”
“你别哄我。”
“不哄你。”
齐昱很是可怜地看了一眼许安安,伸出手:“罢了,你把药给我吧,你手都烫着了,我自己喝就是。”
“没事儿,还是妾身喂您吧。”
“给我。”
“可……夫君身上不疼了?”许安安端着药碗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疼,但是还能忍一下,不比得我心疼你。”齐昱一边说着,一边从许安安的手中端起药碗喝下大半之后冲着许安安咕哝:“可苦了。”
“良药苦口,夫君且忍忍。”许安安转身从食盒里取了蜜饯果子来:“妾身知道药苦,特给夫君准备了些蜜饯果子,想来吃了就没有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