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
翌日，等林灿向来是日头已经跃上屋脊，云院内依旧安静，只有君洄的房间门大敞着，一主一仆一坐一立围着桌子。
林灿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打着哈切进了房门，相对于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桌边的两人看着精神奕奕明显早就起了。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啊。”
君洄似乎已经彻底恢复如常，看着软耷耷的趴在桌上的林灿，对着旁边的听风摆了摆手，听风颔首出了房门，他挑眉道：
“是你起的太晚，起来，吃了早饭该去军营了。”
林灿哼哼唧唧的不想动，君洄无奈抿唇，伸手将她从桌子上一把扶起，少年的脑袋顺势朝着他倒过来，黑发犹如流光的锦缎沿着她的肩膀倾泻在自己的手臂上。
又是那股熟悉的冷香，就是这股专属于少年的香气，如今自己的床榻、枕头被褥之上都是这股香味。
没人知道，昨夜就是这股味道，害得君洄辗转难眠，一直醒到天亮。
他眉心几不可查的动了动，心底似乎漏了一拍，但很快就被自己忽视，佯装生气道：“坐好。”
林灿瞌睡其实早醒了，刚进门虽然还有些困意，但看到这张俊美无铸的脸时，仅剩的那点起床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此刻，听着男人咬牙切齿无奈的语气，她心底想笑脸上却还是装作迷糊着，脑袋歪歪扭扭的往他身上靠就是不坐好。
君洄咬牙，“林灿！”
鼻息间是男人身上的清冷之气，林灿没忍住勾了勾唇，恰巧落在男人眼底。
君洄推搡着她的大手一顿，眸光深深的流转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少年半个身子都悬空在两人之间，只靠着他的一只胳膊和手掌支撑身体，脑袋几乎抵在自己肩膀上，这种耍无赖的讹人姿势，看的君洄心底扑通扑通跳的狂热。
“诶？”一直闭着眼睛的林灿突然睁开眸子，刚好对上悬在自己上空的那双鹰眸，“你心跳怎么那么快？！”
一句话，打破了君洄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他一把将林灿推开，面无表情道：“你听错了，快点吃饭。”
听错了？
林灿自认五感都要比常人要好一点，怎么可能听错，看着男人搬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看着另一边，她心底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时，听风端着一盘早饭从门口进来。
随之而来的食物香气瞬间吸引了林灿的注意，这个点确实不早了，她肚子早就大唱空城计了。
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个包子塞进嘴里，林灿满足的闭上眼，发出一声喟叹，“太香了！”
几大口下去，一个成年男人拳头大的包子已经被林灿啃掉大半。
她端起旁边的碗连喝几口，软糯鲜甜的粥光滑的充斥着整个口腔，瞬间解了包子带来的干噎。
“你们不吃吗？干嘛都看着。”
看着林灿将普通的小咸菜夹起来放到包子的缺口上，再一口咬下去，吃的一脸满足，听风不自觉的吞了吞唾沫，干笑道：“我们已经吃过了。”
林灿鼓着塞得慢慢的腮帮子看了眼听风，又看看旁边的君洄，没说话埋头继续吃。
不得不说，看林灿吃饭真的是一种折磨，明明已经吃过饭了，吃的还都是一样的东西，可看着林灿吃听风竟然莫名觉得嘴馋，似乎她吃的东西和自己不一样格外香。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君洄，发现自家主子也不时的看着林灿，想到他早上根本没吃几口，不由询问：“主子，您要不要跟着再吃点？”
林灿第二个包子刚咬了两口，听到听风的话也想起旁边的男人似乎饭量很小，每次都吃一点点。
她视线一掀看向旁边的君洄，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发现他的眼睛似乎落在自己手中的包子上，迟钝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
放下筷子，另一只手抓起个包子递过去，“喏，知道你想吃，快吃吧。”
堂堂北夏世子，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投喂，投喂的还是一个白胖胖的大包子。
君洄在林灿直白的眼神中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那个包子，当温热的触感从手指传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迟疑着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味道明明还是一样的，却意外觉得好吃了几分。
突然，手上的包子微微一动，被自己咬过的那个缺口多了几块小咸菜，他侧首看向旁边的少年。
第163章 霸虎营--戚先成
对方捏着筷子正将一小簇咸菜同样放在自己包子上，眼中闪着细碎的微光，冲着目标张大嘴咬了下去。
在林灿的引诱下，向来饭量愁人的君洄又多吃了一整个大包子。
听风端着空空如也的餐盘送到厨房后，厨房的韦通韦掌厨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都是那位林公子吃完的？！”
旁边的几个小帮厨也是满脸惊诧，六个大包子，一大盆粥，还有一盘咸菜，这......一个成年壮汉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听风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不是，还有主子。”
韦通眼底更震惊了，拉着听风道：“你说什么？”
“六个包子，林公子吃了五个，主子吃了一个。”
这下，整个厨房的人都竖起耳朵，一脸惊讶的看向听风。
他们没听错吧，世子殿下竟然吃了一整个包子！
圆润的脸上满是开心，激动地攥着围裙不知该说什么好，端起空空如也的餐盘看了又看，最后拽着听风道：“听风，你也知道这些年为了殿下用膳，我真是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是收效甚微。”
韦通也是定疆王府的老人，早先年定疆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宫内伺候，后来定疆王受封开府又跟着出了宫。
自幼，君洄的饮食就是由他亲自负责，干了这么多年，如今他越发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殿下可不只是定疆王府的殿下，也是整个北夏的殿下，王爷是信任我才将我分到云院专门伺候殿下的饮食，可惜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摸清殿下的喜好。”
韦通的烦恼听风能体会，论起来自己主子吃饭是完全不挑的，什么东西都吃，只不过都是浅尝一口，一顿饭下来大多时候比那些名门闺秀还吃得少。
这还是在府内或者条件不错的情况下，若是像之前去忻州那样恶劣的环境，主子基本就是啃一两口干粮，再就是喝水。
平日里主子一旦放下筷子就意味着已经吃好了，任凭什么人劝都不会再多吃一口。
没想到，今天他不过就提了一下，林灿递过去的包子主子竟然没拒绝，还都吃完了。
韦通还没有见过林灿，只知道殿下带了一个南炎的朋友回来，这下对林灿的好奇更重了。
作为一个厨子，就喜欢那种把饭吃的干干净净的人。
虽然还没见过林灿，韦通却已经对她有了莫名的好感，尤其是她能让世子殿下多吃一个包子，这让林灿在韦通心底的形象顿时神圣了起来。
看来，困扰他们多年的难题，可以从这位林公子身上入手试试。
全然不知道因为一顿早饭就收获了一个拥护者的林灿再次坐上君洄那辆豪横的马车。
听风在外面驾马，三人朝着军营出发。
刚吃饱饭，林灿斜靠在马车内松软的坐榻上，手里拿着一串葡萄吃着。
外面，马车在经过帝京城的主街道--玄武大街，两侧的叫卖声和行人的议论声掺杂在一起，但林灿还是从其中听到了有关君洄的言论。
“没想到你和我也差不多嘛，也是一位招摇过市的风云人物呢。”
君洄靠着车厢闭眼假寐，看似一脸平淡但眉心却微微蹙着，林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的问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给你母亲看诊？”
这两日虽然他们两个的身体先后都有些问题，但君洄不该只字不提有关他母亲的事。
君洄眉心一动，缓缓睁开眼朝她看来，“我母亲那里......情况比较复杂。”
复杂？
林灿不解。
君洄沉默片刻后，道：“等我安排好，再带你过去。”
儿子见母亲还要怎么安排，林灿心底疑惑，吃葡萄的动作一顿，终究没有多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定疆王府的事也不会比护国公府少，她就是来看病的，主人都不急她有什么好急的。
马车遥遥晃晃出了城，上了官道后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进了北夏王军的军营。
听风将车停好，林灿和君洄先后下了马车，俞兴怀已经在不远处神色急切的迎了过来。
“林公子啊，你终于来了！”
林灿刚站定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周围的情况，就被俞兴怀扯着往里走。
“俞先生，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中毒是将士们情况危急，实在是拖不得了！”
两人没多久就进了远处的一顶营帐，马车边只剩君洄和听风两人，身为世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彻底被人忽视。
“参见殿下。”
一个身穿铠甲，眉目粗犷的男人从远处跑来，抱拳见礼。
君洄：“戚将军不必多礼。”
戚先成，统领六万的霸虎营，是君霆手底下的四大名将之一，虽然霸虎营是王军各营中人数最少的，但名号确实瀛洲大陆最响亮的。
霸虎营六万将士都是骑兵，是从一百万的北夏王军中精挑细选出的佼佼者，各个以一敌百骁勇无敌。
戚先成是四大名将中最年长的一个，年近五十却依旧虎背熊腰眸光熠熠，满脸结实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站在给人的感觉就像立了一堵厚实的墙。
“殿下，王爷之前说今年秋猎帝君准备将观赏地点设在鹰嘴峰，现在这情况......”
将士们中了毒俞先生却束手无策，再派别的将士上去也是人心惶惶都有些排斥，眼看着再有一个多月就是秋猎了，拖下去时间上可就来不及了。
君洄看了眼远处的营帐道：“先跟本世子去看看中毒将士的情况，这件事稍后再议。”
另一边，林灿被俞兴怀一路扯进营帐，一进去就看到满地的士兵，偌大的伤兵帐里整齐的躺了大概有二三十个脸色惨白的士兵。
“林公子，你快给他们看看，老夫昨日按你的吩咐熬了催吐利泄的药给他们灌了，有几个倒是醒了，今日看体内的毒素也清了不少，可那几个为什么毫无反应啊！”
俞兴怀将林灿拉到后面的一排士兵旁边，六个人各个面如土色，连气息都感觉很微弱。
第164章 谈钱伤感情
林灿俯身给几人把脉，这里没有现代的医疗器械，诊完脉她又趴在几人胸口听了听他们胸腔内的回声。
“他们这样多久了？”
俞兴怀皱眉道：“这几个是第一批从鹰嘴峰上撤下来的，一开始只是浑身无力，陷入昏迷应该是......四日前。”
四天？
“肺部听起来有音，应该是肺部受到了损伤。”
俞兴怀听得一知半解，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林灿拧眉思索，片刻后道：“你去弄点绿豆汤给他们灌下去，我开个方子你帮我把上面的药配齐。”
俞兴怀点点头，“好，你跟我来，药房在旁边的营帐。”
两人掀起帐帘准备出去，刚好碰到走到门口的君洄几人，君洄看着林灿问道：“怎么样？”
林灿：“基本没什么问题，有几个人可能要麻烦点。”
听到她的回答君洄和听风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旁边的戚先成倒是有些意外，虎眉一皱看向林灿。
林灿也察觉到戚先成的视线，朝他颔了颔首跟着俞兴怀进了旁边的营帐。
“殿下，那位是？”
君洄道：“是我前不久刚结识的义弟，姓林。”
“原来是殿下的义弟，看样子那位公子似乎通些医术，俞先生念叨了一早上的人看来就是这位林公子了。”
君洄但笑不语，视线从紧闭的营帐上收回，道：“戚将军方才说皇叔将秋猎观赏地设在了鹰嘴峰？”
提起这个戚先成就不由发愁，“是啊，一开始王爷以为工期来得及就应了下来，没想到会突然出了岔子。”
鹰嘴峰山背就是与帝京城接壤的最大的草原--巴闻草原，每年秋猎都是在巴闻草原上进行。
北夏人善骑射，秋猎三天无论君臣还是百姓都可参加，优胜者不仅会被赐予猎鹰王的称号，还会由帝君亲自赏赐最丰厚的奖品。
因此，秋猎对于北夏来说，是一件举国同欢的大事。
君洄明白戚先成的担忧，抬头看向远处高耸的险峰，道：“此事我回去和父王商议后再做决定，营中将士们这两日情绪如何?”
"负责鹰嘴峰开掘一事的几个营将士是知道情况的，王爷之前命人封锁了消息，但这两日鹰嘴峰一直没动静，整个营区的将士大都发现了问题，虽然暂时无人议论，但时间一久中毒的事传出去，怕还是会搞得人心惶惶。"
“不用刻意瞒着。”
“殿下的意思是？”戚先成面色不解。
君洄道：“中毒的将士这两日应该就会有所好转，只要有人问就如实相告，隐瞒只会带来各方猜度，更不利于军心稳固。”
戚先成点点头，“末将明白。”
药房营帐里，林灿在药柜前挑挑拣拣，俞兴怀一直跟着帮忙打下手，看到林灿将几味毫不相关的药配在一起，俞兴怀百思不得其解，想问到最后都没好意思问。
几十年的行医生涯被一个毛头小子打脸就算了，若是再因为一个方子被嘲笑，那他这张老脸就真的没地方搁了。
林灿配好药简单的交代了俞兴怀几句，俞兴怀带着两个军医去熬药。
军医的药帐不必正经药房，一圈看下来也没发现什么稀奇的好东西，林灿抻了抻腰出了营帐。
此时正是晌午，营区里基本没什么人，将士们大都在练武场训练，只有几队巡逻的将士在来回巡查。
北夏的营帐和南炎大差不差，林灿幼时去过几次林家军的军营，也见过爷爷练兵的模样，因此对军营倒是不怎么陌生。
凭着直觉，很快她就找到了侧后方的王帐。
“林公子，主子在里面。”
听风守在门口，看到林灿迎了两步顺便告诉她君洄的下落。
林灿点点头，“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里面传来君洄的声音，林灿冲着听风挑挑眉，抬脚进去。
这是用来议事的王帐，此刻君洄就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内，下手坐着两个人，正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阿琪和成然。
林灿意外的看看两人，“就说方才怎么没见到你们，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再帮你们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