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又愿意了?”
祝鸢明白这个“又”字的意思。
早在他第一次强吻她时,她很坚决地拒绝了他。
可后来,她又愿意和他走。
甚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她忍着剧痛坐起来,用被子裹住自己。
“因为你是池景行啊。”
她的神情还带着有些异样的红晕,面上似笑非笑,语气微微上扬。
池景行垂头笑了。
他很满意这个回答。
成为他池景行的女伴,这本身就是一种加冕。
他喜欢诚实一点的女人。
池景行熄灭了烟头,转身走进浴室、
水声哗哗传来,祝鸢的身子终于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全然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轻松无谓,剧烈的疼痛仿佛将她的身体撕成了两半。
可是这点痛,比起在监狱里那两年所受的内心折磨,根本不算什么。
她之所以愿意和他,的确是因为他是池景行。
只有池景行,才能让陷害她进监狱的始作俑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3章 :款待
池景行走出浴室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祝鸢有些紧张,池景行挑眉笑了笑,裹着浴巾走出去,片刻之后,提着一个很有质感的包装袋走进来,轻扔在床上。
里面的裙子散了出来。
祝鸢了然。
她的衣服被撕碎了,池景行叫人拿了新的来。
这架势,是要赶她走了。
祝鸢不算太笨,她知道这样的男人,最忌讳女人不识好歹地缠住他,尤其是仗着自己第一次把自己当回事。
她原本也只是想要利用池景行,建立好感的第一步,就是让他知道,她很知趣。
她迅速换好衣服,经过池景行身边时,唇角轻弯。
祝鸢有一双很勾人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扬,像是一种无声地邀约。
“今晚夜色真美,有幸和池少一起度过,是我的荣幸。”祝鸢理了理头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池少,回见。”
池景行盯着她,眼里似乎有不易察觉的火焰。
半晌,又点了一支烟,淡淡道:“客厅里有我的名片,祝小姐有需要的话可以带走。”
祝鸢挑了挑眉,笑道,“就不打扰池少您嘞,我有您秘书的名片,有什么事的话,我会联系他的。”
池景行眯着眼睛看了看她。
欲擒故纵玩得不错。
他挑了挑眉,没再说话,放了行。
祝鸢缓步离开套房,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卸下伪装,脚软得险些站不稳,强撑着靠在一旁的墙上。
和池景行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她真的很心虚。
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用自己的身体打了一个赌。
-
祝鸢离开酒店,打了个车。
车子驶离了繁华街道,开向了老旧小区。
没有电梯,漆黑楼道里的灯坏了很久,这里的一切就好像被世界抛弃在许多年前。
和她一样。
到家后,祝鸢径直来到卫生间,打开了花洒。
管道已经老旧,花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出水来。
热水的水雾逐渐升腾起来,模糊了祝鸢的视线。
雾气弥漫之中,祝鸢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噩梦时刻。
两年前,她和昔日男友贺屿共同创业,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贺屿负责对外业务,她留在公司里做财务。
那时她刚毕业,身上也没什么钱,除了贺屿的本金,她还借了一笔父母的积蓄,一起投资在那家公司里。
可天公不作美,仅仅半年不到,父亲身患的糖尿病突然严重,突发了各种并发症,需要马上做手术。
她把大部分积蓄都投进了公司,就在她打算清账腾出一笔钱来给父亲治病时,却发现了贺屿背着她做了好多笔虚假业务提高流水,但实际上,公司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
……
温热的水热自高而下,淋湿了祝鸢的身子。
她闭着眼睛站在水里,任由水迹漫过全身,舒缓了整个身体的劳累和酸痛。
可是一闭上眼,贺屿说过的那些话就像梦魇一般源源不断地缠着她。
“鸢鸢,我求求你,税务那边的人已经查到了,我不能去坐牢啊,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我不能让我的人生毁于一旦啊!”
“鸢鸢,你代替我去坐牢吧好不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叔叔阿姨的,等你出来,我就娶你!我们就结婚!”
“祝鸢,你是公司的财务,公司的资产出问题,难道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祝鸢!你爸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你乖乖听话去坐牢,我会拿钱出来给你爸做手术,你要是不去,就眼睁睁看着你爸死在医院!”
最后,她认下所有罪名,以商业诈骗罪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而就在她入狱后三个月,便在监狱新闻里看见贺屿和海市首富家池家千金订婚的消息……
祝鸢自知遇人不淑,独自吞下这份恶果,用两年青春为自己荒唐的“爱情”画上句号。
可谁曾想,等她出狱后去看望父亲,才知道当初贺屿根本没有拿钱给父亲做手术!是社会救助协会的好心人捐赠了一笔钱,才让父亲得到应有的治疗!
而正是拖延手术的这段时间,让父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遗留下了诸多后遗症……
那一刻,她的愤怒值达到了顶峰。
她看着父亲的模样,捏紧了双拳,指甲镶嵌进掌心,疼痛让她更加坚定——
她一定、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所以,她今晚和池景行说的那句“因为你是池景行”,是她的心里话。
池景行、池景行……
他是那位池家千金的舅舅,也是现在池家的掌权人。
只有池景行,才能让她的复仇之路,更顺畅一些。
-
池景行坐在车里吸了口烟。
天色已晚,海市的夜景却灯火通明。
特助陈明恩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道,“池少,今天是周三,您无论多晚还是得回老宅一趟的。”
池景行冷冷笑了笑。
豪门世家,最在乎的就是所谓颜面。
无论池家内部关系有多畸形淡漠,都要给外人做出一副家庭和谐、父慈子孝的假象。
一支烟抽完,池景行掐灭烟头,阖上眼。
“走吧。”
到达老宅时,池家人已经吃完饭。
池老爷看见池景行,眉头皱了皱,“我打电话问了,都说你今天很早就走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池景行换完鞋,淡淡道,“有应酬。”
池老爷冷哼一声,“你大哥以前有应酬的时候,再晚也会打电话回来说一声!”
听到这话,池夫人便沉下脸色。
“什么大哥大哥的,池焰又不是池家亲生……”
“闭嘴!”池老爷大喝一声,怒视着妻子。
池夫人脸色愈加不好看,转身便上了楼。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池景行一眼。
大姐池卉一言不发,倒是池景行早已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
池老爷当年老来得子,大姐的女儿尹漫只比池景行小五岁。
眼见着气氛不妙,尹漫趁着池景行去阳台外接电话时偷偷跟了上去。
池景行挂断电话,就看见尹漫站在他身后,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小舅,最近忙不忙呀?”
池景行原本想点一支烟,看了一眼尹漫,忍住了。
“有事说事。”
“嘿嘿,”尹漫缠上他的胳膊,“屿哥前段时间拿下了个大项目,最近公司流动资金有些困难,小舅,要不你也投资投资屿哥的公司呗?”
池景行的眼神冷了冷,淡淡道,“小女孩家家的,别管男人的事业。”
尹漫撇撇嘴,“屿哥也叫我别管,说不想让我担心,只是我心疼他嘛……”
池景行勾了勾嘴角。
“真正不想让你担心的男人,根本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
第4章 :好巧
次日上班,祝鸢没在酒吧里看到池景行。
倒是她嘴角上被他咬伤的痕迹结了痂,落在嘴角上,格外引人注目。
她和以往一样沉默地做完自己的工作,一个人回到那个老旧的小区。
她不用看路也记得楼梯的步数,该转弯的方向,只是今天,临近家门口时,她被一道力气拉了过去,来不及尖叫,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熟悉的气息传来,祝鸢瞬间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祝鸢,你真让我好找啊,我还打算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直接去医院拜访叔叔了呢。”
楼道里老旧的声控灯亮起,浅浅的灯光打下来,那张让祝鸢恨得夜不能寐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祝鸢死死盯着他,眼神似是要浸出血来。
“贺屿,你有什么脸找我?你有什么脸去看我爸?你把我和我爸害得还不够惨吗?非要我死你面前你才满意是吗?”
贺屿紧抿唇角,眼神牢牢地锁定着她的面容,一秒也舍不得移开。
即便现在的她如此震怒,即便她不施粉黛,素净如斯。
但她依然美得动人心魄,就如同他看见她的第一眼那样。
两年前,他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已放弃了祝鸢,他挣扎过,犹豫过,后悔过,但最后他还是告诉自己,男人,必须要以事业为重。
但他从来没有忘了祝鸢。
他发过誓,等祝鸢出狱,等他名利双收,他一定会将这些年亏欠祝鸢的所有全部弥补给她……
因为她永远都是他曾经精心呵护、舍不得品尝的白月光、朱砂痣。
贺屿的视线缓缓向下,忽然,他的目光顿住,落在她的唇角上。
那个小小的、已经结痂的伤口是那样触目惊心。
贺屿眯了眯眼。
身为男人,他很清楚,这样的伤口是从何而来。
他眸光变了变。
“祝鸢,你找男人了?”
祝鸢冷冷一笑。
“是又如何?”
贺屿的心里冒起一股火来,却死死压住,只是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微微用了些力,轻声质问:
“谁?”
祝鸢狠狠吐了他一脸口水。
“是谁都跟你没关系!”
“鸢鸢,别故意气我,”他温柔地用以前的语气轻声哄她,“我们曾经那么好,我都舍不得碰你,你肯定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对不对?”
说罢,他便作势俯下身子吻她!
祝鸢强烈抵抗,死咬嘴唇,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抓起过道处不知道谁放在哪里的扫帚,猛地向贺屿的头上砸去!
“啊!”贺屿一声吼叫。
他捂住额头上的伤口,剧痛让他在那一刹那失去理智,语气也变得狂躁了一些!
“祝鸢!想必你出狱后已经和你妈妈打过电话了吧!也应该知道她现在在我家里做保姆!如果鸢鸢你总是惹我不高兴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祝鸢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当然知道,父亲重病后,一直在家里做全职太太的母亲为了补贴家用让父亲得到更好的治疗,到处出去找工作,可是她一个中年妇人,有哪家公司肯要她?
最后是贺屿出面,将她带回他家里做保姆。
父亲昏迷躺在医院里,母亲在面前这个始作俑者的手里。
此刻的祝鸢就像搁浅在岸上的鱼,逐渐窒息,渐渐失去活力。
见她这副模样,贺屿的情绪渐渐平复,走上前来温和地循循善诱。
“鸢鸢,你相信我,当初我是没有选择,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财权双收,在海市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
祝鸢抬眼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而她的沉默给了他希望,他的眼神亮了亮,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鸢鸢,我早就安排人给你准备了一套别墅!你答应我,和我好好儿的,我会负责你爸在医院的所有费用,也可以联系最好的专家团队给他会诊!以后海市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良久,祝鸢突然笑出了声。
贺屿也跟着笑了,“鸢鸢,你是不是愿意……啊——啊——”
一声声尖叫响彻这栋老旧的小区,祝鸢趁他不备狠狠踢向他的下体!然后拿起扫帚猛烈地砸向他!
“贺屿!我祝鸢就是死!就算是沦落到街头要饭,我也不会和你有半分牵扯!”
声响惊动了这层楼的邻居,一个老妇人打开门,看见杀气腾腾的祝鸢和满头是血的贺屿,吓得报了警。
警察很快将两个人带走。
祝鸢是有案底在身的,警察一查便知,看了她一眼,皱着眉道,“刚出来才一个多月,怎么又犯事?”
祝鸢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是他骚扰我在先。”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警官,”祝鸢仰起头,“你觉得我一个女生,挣脱得了他的束缚报警吗?”
祝鸢生得漂亮,肌肤白得透明似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尤其是刚刚哭得红肿的眼睛,格外晶莹。
小警察刚从警校毕业,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看了她半天,又看向一旁满头是血的男人。
实在想象不出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一桌之隔的地方,贺屿看似平静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祝鸢。
小警察察觉出不对劲,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微微弯下身,小声问她,“他跟你什么关系啊?”
祝鸢抬了抬下巴。
“没有关系,一个疯子。”
贺屿轻笑了一声,眼神却无半分波澜。
门口处响起一丝动静,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
一道分外熟悉的声音自祝鸢身后响起。
“出什么事了?”
祝鸢身子一滞。
即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是池景行。
毕竟,池景行和贺屿的关系……
见到来人,贺屿收敛了几分,站起身来。
“小舅。”
池景行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你和漫漫还没有结婚,不必这么客气。”池景行态度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