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与川的眼眸闪了闪。
祝鸢看着他,笑着说,“那件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也早就已经走出来了,与川,你也不要一直将自己困在原地,没有人怪你,没有人记恨你,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沉默了一会儿,祝鸢抬手看了看腕表。
“我得走了,小麦还等着我,你快些回去吧。”
说罢,祝鸢对着他挥了挥手,抬脚离开了医院。
霍与川在原地站了很久,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神跟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注视着她,平静地碎了一片。
-
时麦给祝鸢发的定位在某家商场的茶餐厅内。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看见祝鸢时挥了挥手,“这里。”
说起祝鸢的近况,时麦听完很是心酸。
时麦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鸢鸢,都怪我不好,”时麦说,“那时候撺掇着你去找他……我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觉得终于有人可以收拾贺屿了,可是现在眼看着你真的和他走到了一起,我还是很不放心……”
“池家是什么地方,不是你能把控的,鸢鸢,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缺钱我也可以给你,至于池景行那……”
“小麦,”祝鸢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救急不救穷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更何况,正是因为我重视我们的友谊,我才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牵扯到钱,我知道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时麦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有点想哭。
祝鸢又笑了,“再说了,你现在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每笔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你天天给我钱,就不怕程牧哪天来我公司找我算账?”
时麦也笑出了声,白了她一眼,“他算什么东西,敢来找你,他自己天天在那些酒吧夜场花的钱,我还没跟他算呢。”
也许是担心祝鸢心情低落,时麦大手一挥,佯装无所谓地道,“也好,有了池景行,不说别的,至少在海市横着走,咱明天就给贺屿埋了,后天把贺屿那个穷鬼公司收购了改成洗脚城……”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了然。
半晌,时麦看着面前女孩明明青春年华,却又疲惫不堪的笑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鸢鸢,你记住,池景行那个人啊,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是疯起来也很疯的,你和他待在一起,各取所需,不动感情也好,免得你自己陷进去,到时候抽不出身。”
疯?
祝鸢微微挑眉。
她倒是在池景行身上看不出“疯”这个字。
祝鸢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一个一出生就拥有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的男人,一生之中,应该很少会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很少会为了什么而疯狂。
疯是穷苦人的专利,有钱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时麦见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
“鸢鸢,你知不知道池景行曾经有个女朋友?”
第42章 :背影
时麦突然开口问的一句话,让祝鸢愣了愣。
她摇头,“不知道。”
“那个女的可厉害了,”时麦说,“我没见过她的样子,只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看见过她的背影,身材高挑,皮肤白得像陶瓷一样,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我在圈子里见过的白富美不少,但那女的一个背影,直接秒杀所有人。”
时麦微微仰头,似乎在回想当晚的情形。
“当时的池景行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虽然对人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是整个人很柔和,那女的每次说话,池景行都会侧过去很仔细地听,晚宴好几百人,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我曾经还和我妈说过呢,没想到这个圈子里,竟然还有真正的爱情。”
祝鸢安安静静地听着,手里拿着的银勺轻轻搅拌着浓稠的海鲜粥。
“是吗,”她的语气没什么波澜,“那后来为什么分手了?”
时麦撇了撇嘴。
“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啊,”她小声说,“后来那女的背叛了他,而且对象还是他大哥。”
祝鸢这时才抬起头来。
“池景行有哥哥?”
“是啊,”时麦道,“不过不是亲生的,好像是他爸爸的朋友去世后留下来的,从小就养在身边,对外都声称是池家大少爷,听我妈他们说,要不是那个大少爷身体不好出国疗养,池氏集团不一定轮得到池景行接手。”
祝鸢一怔。
她实在搞不懂这些豪门世家。
放着亲生的儿子不管,把家产给别人家的儿子?
她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要是每个资本家都这么大公无私,世界上也许就没有穷人了。
祝鸢站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时麦点头。
等祝鸢走远,时麦无意中瞥了一眼她的背影。
忽的一怔。
恍惚之中,她似乎回想起不久前,她陪着祝鸢一起去挑礼服时,她看见祝鸢穿着那件浅紫色礼服,一瞬间感到非常熟悉。
那时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可刚才她说起了池景行之前那个女朋友,才忽然惊觉——
祝鸢当时穿那件浅紫色礼服的背影,几乎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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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台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祝鸢觉得工作了一天后的疲倦都消散了不少。
水滴顺着她的肌肤滑落下来,她不由得想起方才时麦的话。
那个女人……
池景行出差前的那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兴致缺缺,应该就是因为那个原因。
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什么想法,也许觉得有些猎奇。
在她看来,池景行不像是会沉溺于情爱中而失控的男人。
她擦干手,回到座位,却见到时麦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祝鸢问。
时麦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扯了扯嘴角。
“没事,吃饭吧。”
她看着祝鸢垂眸吃饭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如果祝鸢和池景行的关系真如她所说,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知道这些事情,对她而言也许反倒会成为负担。
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能更置身事外的权衡利弊。
心事重重地吃完饭,分开前,祝鸢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回事,一会儿高兴得像个孩子,一会儿愁眉苦脸的,白富美不应该都是心机深沉,情绪不外露的吗?”
时麦还是撇撇嘴,不肯说话。
祝鸢抱了抱她。
“小麦,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要往好的方面想,虽然你不爱你的丈夫,但你父母健康,生活富足,至于程牧,我觉得他人不坏,你们互不干涉就好了。”
时麦忽然觉得有些鼻酸,“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你先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哦对了,我给你的名片你记好电话没有?下次要是我参加晚宴接不到电话,你就打那个,知道了吗?”
“知道啦。”祝鸢笑笑,“快回去吧,拜拜。”
坐在车里,时麦很不争气地红了眼。
她的鸢鸢那么好,明明自己背负了那么多压力,却还是会担心她的状况。
回到程家的时候,程牧坐在客厅打游戏,巨大的屏幕上闪现处各种打斗的画面,让时麦一阵心烦。
但是今天,她并没有发脾气。
她走到程牧身旁,心不在焉地开口,“怎么还没睡?”
程牧挑了挑眉,看了看窗外。
大晚上的,也没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啊。
时大小姐竟然主动和自己讲话了。
程牧暂停了游戏,“您找我有事?”
时麦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揶揄,佯装不经意间提起,“好久没见到池少了,你们是不是好久没聚餐了?”
程牧这下更觉有鬼了,“你问他干嘛?”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笑了一下,“你那个姐们儿又出什么事了?”
时麦忽的有些心虚。
“关鸢鸢什么事?”
程牧嗤笑一声,“他俩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看得出来,景行对她挺不错的。”
“真的?”时麦瞪大眼睛,身子也不由得靠近了一些。
程牧一回头,见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一怔。
空气在一瞬间静止,一旁荧幕上暖黄的光芒映射在两人的面庞上,气氛忽然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时麦猛地移开视线,身子后仰,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态有些不自然。
程牧微微“咳”了一声,看向荧幕,继续打游戏。
“过几天池家有个家宴,”程牧说,“我爸让我带上你,我尊重你的意见,去不去看你。”
时麦想了想,“去,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默了默,时麦拿起包走上楼梯,程牧一边操作着手柄,一边不自觉地皱眉。
时大小姐忽然这么好沟通,不会是有什么诈吧?
-
凌晨一点,池景行乘坐专机抵达海市。
早上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陈明恩正在车上和他汇报会议议程。
车子从偏远的机场路开回市区,经过一大片还未拆迁的老城区。
池景行忽然觉得窗外的街道有些熟悉。
他随意扫了几眼,看见一颗茂盛的银杏树。
某个记忆片段闪进他的脑海里。
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
陈明恩许是注意到池景行有些分心,合上收文件看向窗外,笑了笑。
“这里的房子有些年头了,祝小姐好像就住在这里。”
池景行收回视线,并不做声。
陈明恩像是又想起什么,“政府似乎是在规划这片地的拆迁开发,我之前同投资规划部的许部长讨论过,这片地很适合用来开发集团打算修建的体育赛事馆。”
池景行扫了他一眼。
“如果陈特助能配合许庭拿下招标,我会计入到你的绩效里面。”
陈明恩笑了笑,“听说这片地的风水很不错,只是因为太老旧,治安好像不太好。”
池景行阖上眼皮,揉眉小憩,没有理会。
第43章 :小偷
出狱后的每个深夜,祝鸢总是睡得不踏实。
她本来就睡眠很浅,又常常梦魇缠身。
梦境中的动静越来越真实,祝鸢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但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没有消失。
不是梦。
她从黑暗中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天使雕塑,紧紧握在手心,慢慢下床。
声音是从客厅里面传来的,老房子的隔音不好,一片静谧之中,翻箱倒柜的声音尤为明显,祝鸢心里跳了跳。
家里似乎是进小偷了。
老旧小区的外墙有许多坑坑洼洼的洞和一些住户违规搭建在外面安置的一些屋棚,小偷很容易就顺着这些东西爬上楼,翻到家里面来。
祝鸢一手握紧陶瓷雕塑,一手拿着手机报警。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编辑短信发送,她从前看过新闻科普,在12110后面加上区号就可以通过短信求助了。
可能因为太过紧张,祝鸢打字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着。
她发送了自己的地址,报完警后,忽然发现外面的动静没有了。
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小偷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离开了家里,也不敢贸贸然打开卧室门,只能将耳朵贴在门后仔细听。
她的视线微微下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式房屋的房门底下都留着大概一厘米的空隙,这个空隙原本会有一些光亮,但是此时此刻,光亮处有两处阴影……
就像是人的两只脚站在那里,挡住了微弱的光芒。
刹那间,祝鸢全身汗毛直立,冷汗涔涔!
她知道,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她的卧室门外!和她一门之隔!
就在她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面前的门把手忽然转动,外面的人正在拉开她的卧室门!
门锁早已年久失修,祝鸢迅速抓住门把手,用身子死死抵在门后,情急之下,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声叫喊!
“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点起床!——”
祝鸢知道,老小区的隔音很不好,而能快速引起邻居注意的方式,就是大声叫喊“着火了”。
虽然邻居们也不能进到她的家里来,但至少,有其他人的声音能让门外的小偷乱了阵脚。
她想尽一切办法自救,可身体的力量终究是抵不过外面男人的力气,“砰”的一声!门外的男人猛地推开了卧室门,祝鸢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推翻在地!
男人想也不想地便向她扑来,空气中随即刮出一阵男人的体臭和白酒混杂的味道,祝鸢翻身躲开,拿起手中的雕塑狠狠砸向男人的脑袋!
“啊!”男人痛呼一声,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看着祝鸢,“臭娘们儿,老子弄死你!”
说罢,他伸出手抓住祝鸢的手腕,将她死死地往床上扯!
小区里的人渐渐听到了动静,说话声音渐渐传了进来,祝鸢大喊,“救命啊!有强盗进屋了!救命!”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口鼻,祝鸢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咬上去!
随即,祝鸢尖叫着用指尖狠狠地挖他的脸,大拇指对准他的眼睛便用力按了下去!
“啊——!”男人发出一道哀嚎般的叫声,抬手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祝鸢的脸上!
祝鸢几乎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额头撞在床头柜上,额头处传来的剧痛和逐渐开始涣散的神情让她感到绝望……
这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小区里几个老太太猛烈敲门的声音。
老太太们尖利的嗓音穿透进来,“姑娘你没事吧!我们都报警啦,警察马上就到!姑娘再坚持一下啊!”
另外一个老太太尖声辱骂着,“天杀的狗东西!好事不做做这档子缺德事!也不怕不得好死!”
“警察要来了!把你抓紧去关一辈子!”
屋内,祝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终于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的警铃声。
面前的男人终于才慌了神,慌慌张张跑出卧室,打算翻窗逃走!
一道喇叭声音响起,“嫌犯在东门外墙处抓获!上楼去检查伤者情况!”
祝鸢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一行眼泪在黑暗中掉落,她终于后怕地哭出了声音……
警察在外面敲门,祝鸢平复心绪,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开门。
额头上的血渍让面前的女警一惊,“先去医院吧,等养好精神再去做笔录,那个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别担心。”
祝鸢扯了扯嘴角,“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