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慢了一些车速,回到池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了。
池景行下车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
抬起眼看见一向昏暗的大厅内,竟然发出了暖黄色的光亮。
也许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迟疑了两秒才想起来。
祝鸢在家里。
他面无表情地拿着外套走进去,一打开门,他便看见了正从楼上走下来的祝鸢。
池景行的眸色闪了闪。
他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祝鸢。
一袭淡紫色的缕空睡衣,胸腔前的蕾丝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傲人的曲线,她白皙的肌肤印上了暖黄色的灯光,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祝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局促,但很快被她抹了去。
她小跑着下来,帮池景行接过他手中的外套,声音娇软乖巧。
“池少回来了。”
池景行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她,带着酒意的眼神翻滚着海浪,将祝鸢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他一把扯过她。
“等我多久了?”
祝鸢的胸腔贴着他的心跳。
“没多久,刚洗完澡。”
池景行埋在她的脖颈间闻了闻。
“怪不得,很香。”
祝鸢轻轻地笑了笑,勾住他的脖颈。
池景行搂紧她的腰身。
“要不要再洗一遍?”
“好啊,”祝鸢扬起脸,明媚的五官上绽放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上楼吧。”
池景行看着在视线里陡然放大的那张脸,也许是因为酒意的原因,他觉得喉间忽然就有些痒。
他看了她一眼,松了松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水声,祝鸢抬头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转身走进了厨房。
今天下班的时候去超市买了点洗浴用品,顺便看见了杨梅,便买了一些回来。
听陈明恩说池景行有胃病,她想着杨梅开胃。
正好,现在也可以做点醒酒汁。
以前爸爸身体还不错的时候,每天晚饭后都喜欢喝点小酒,林兰就会在睡前给他熬一碗醒酒汁,一边递给他一边埋怨唠叨,祝青华就会笑着说,“我就是为了你这口酸梅汁才喝酒的呀。”
想到父母,祝鸢又不由得笑了笑。
她端着酸梅汁上楼的时候,池景行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冲了个澡之后,他的神情明显比方才要清醒许多,眼神也变得淡漠了一些。
他没什么表情地打量着祝鸢,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那个水杯上。
祝鸢走向前去,将水杯递给他。
“我做了酸梅汁,醒酒开胃的,池少要不要尝一尝?”
池景行抬眼看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祝鸢说,“刚刚。”
他嗤笑了一笑,并不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反倒是走向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后背轻轻靠在背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手没力气,”他说,“你喂我。”
第57章 :很疯
很亲昵的语气,却更像是一种命令。
祝鸢勾了勾唇,抬起手喝了一口,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来。
池景行眸色加深。
祝鸢看着他深褐色的眼眸,凑近了些,嘴唇对上他的。
很快,一股酸甜的液体没入池景行的口腔中,带着杨梅的清凉和少女的甘甜。
池景行并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眼眸一直锁定着祝鸢,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几秒钟之后,祝鸢的嘴唇微微离开他的,轻轻一笑。
“喂完了,”她扬起脸问他,嘴唇上还沾染着酸梅汁的颜色,“好喝吗?”
他评价道,“意犹未尽。”
“那……”祝鸢正想说话,池景行却打断了她。
他接过她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随后揽过她的腰身便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跌倒在柔软的床榻之间,池景行的手掌撑在祝鸢身旁,俯视着她。
“祝小姐的醒酒汁没什么用,”他吻住她,轻声呢喃,“因为我更醉了。”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一道响雷,祝鸢从黑暗中惊醒,眼神有些惶恐地看向窗外。
她微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看着身旁的池景行熟睡的脸。
池景行有着一张很好看的脸。
无论是他淡漠的时候,情动的时候,甚至是对着她冷嘲热讽的时候,祝鸢都会想,就算他没有拥有那么多名利,他也会是一个让人很愿意发展一段关系的情人。
祝鸢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弄笑了。
可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和池景行待久了,她也鬼使神差的变得吊儿郎当起来?
又闪过一道闪电,祝鸢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池景行。
腰腹间忽然搭上一只手臂,祝鸢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受到那股力量将她往后面扯,直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里。
池景行浓厚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间。
祝鸢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很少在事后对她这样亲昵,她以为他是又想做些什么,他却没有再继续做别的动作。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祝鸢侧过去看了看他。
池景行的脸近在咫尺,好看得有些过分。
她松了一口气,想着他可能是做梦了。
正要闭上眼睛,却忽然听见,他低喃地说出了一句话。
不,严格来说,是两个字。
雷雨交加的夜里,他的声音很低,但祝鸢听得很清晰。
他说,“苏梨。”
-
祝鸢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得着。
说不出来为什么,原本困顿的思绪在听见池景行口中的那两个字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却又被他搂着,动弹不得。
苏梨……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苏梨就是时麦曾经告诉她的那个,池景行曾经的女朋友。
她记得那个女人后来嫁给了池景行的大哥。
饶是如此,池景行依然会在睡梦中叫她的名字。
祝鸢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时麦会说那句话。
——“池景行这个人,很疯的。”
祝鸢闭上眼睛,心里弥漫出一道浓稠的情绪,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胸腔闷闷的,不舒服。
上班的时候,时麦给祝鸢发了一张照片。
就是她先前找她要的,相机里贺屿的全家福。
她有些紧张,专门挑了杜春华没在办公室的时候点开照片来仔细比对那家公司的法人证件照。
可让她失望的是,那个叫做杜长军的男人,并没有在贺屿的全家福里面。
难道只是她想多了?
那家有问题的公司和贺屿没什么关系?
祝鸢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烦躁。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像从昨晚开始,在听见池景行叫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之后,她就没来由的觉得有些闷闷的,好像胸口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不舒服。
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尹漫。
“鸢鸢,我刚好找你有事情。”尹漫远远的就冲她挥手,脸上虽然是笑着,但眼神之中略微有点苦涩的情绪。
祝鸢不免觉得奇怪。
一直以来,尹漫这个池家唯一的大小姐向来都是无忧无虑,有池景行的疼爱庇佑,集团里没有人敢和她不对付。
就连贺屿那样的人渣在她面前,也要装处一副情深难抑的模样。
很难想象,像尹漫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烦恼。
祝鸢猜得没有错,尹漫刚站在祝鸢面前,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祝鸢觉得好笑:“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难题了?”
尹漫摇摇头:“鸢鸢,这几天,你要多哄哄小舅,我很担心他。”
祝鸢一愣。
她回想起昨天池景行有些反常的模样,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尹漫继续说:“昨天的家宴,我外公外婆又吵架了,还险些动手打起来……”
尹漫垂下眸,小巧精致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可能是大哥大嫂要回来了吧,我很担心小舅……”
祝鸢的内心微不可闻地顿了顿。
她喝了一口咖啡,佯装不经意地问:“大嫂?是苏梨吗?”
尹漫抬起头来:“鸢鸢,你认识苏梨姐啊?”
祝鸢随意地笑了笑:“不认识,只是听小麦说过。”
尹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是啊,苏梨姐怀孕了,在国外有些水土不服,孕吐很严重,外公说苏梨姐可能要回国养胎。”
所以,昨天晚上池景行之所以兴致缺缺,就是因为苏梨马上就要回国的缘故吗?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如果苏梨回来了,她还能待在他身边吗?
思绪游走之间,她听见尹漫在叫她的名字。
祝鸢回过神来,扯了个嘴角笑笑:“你放心,池少不是不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尹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她看着祝鸢,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
“可是苏梨姐,是唯一一个会让小舅丧失理智的人啊。”
第58章 :越界
这句话轻飘飘的钻进了祝鸢的耳朵里,拨动了她原本就不算平静的心弦。说完这句话,尹漫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看了看祝鸢。
“鸢鸢,你放心,在你和苏梨姐之间,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尹漫笑着给她鼓气,“苏梨姐总是给人一副很高傲的样子,她也一直把我当小孩看,我和她聊不到一起去……再说,当初是她先背叛小舅的,就算小舅会原谅她,我也不会原谅她!”
祝鸢顿了顿,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尹漫解释。
她和池景行的关系,还没有到她有资格去介意苏梨的那一步。
尹漫离开之前,祝鸢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话。
“苏梨她……什么时候回来?”
尹漫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祝鸢。
等祝鸢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尹漫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揶揄。
祝鸢觉得有点难堪,但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尹漫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还要等一段时间吧,最近那边乱,回国的签证可能不是太容易。”
祝鸢点点头,算知道了。
尹漫凑近她,给她鼓气。
“鸢鸢,你加油,我看好你,干掉妃子,你就是皇后!”
祝鸢不免失笑。
她还记得最开始,她接近池景行的时候,时麦也说过差不多的一句话。
“池景行不就是有个白月光吗?咱努把力,当他的朱砂痣!”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
池景行爱她入骨,人尽皆知。
祝鸢看似平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乱糟糟的,让她有些躁动。
-
带着这样的情绪下班回到家,见到池景行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其实除了深夜睡觉时,他很少会在家。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祝鸢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还是强扯了一个笑容,面上的情绪一闪而过,显得很温顺乖巧的样子。
“池少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池景行轻扫了她一眼。
他感觉得出她现在的情绪并不好,但还是会本能地扬起笑脸讨好她。
此刻的祝鸢就像一个假人,他并不回答她的话,径直走上了楼梯。
祝鸢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进入卧室之后,她从衣柜里面拿了一套睡衣给他递了进去。
池景行却并没有抓住衣服,反倒是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也拉了进去。
他刚刚换下衣服,健硕的身材曲线在氤氲的水蒸气下显得格外性格,祝鸢随意地扫了一眼,脸色微不可闻地红了红,语气却没什么变化。
“池少想要一起洗?”
池景行扯了扯嘴角,“也不是不可以。”
祝鸢点点头,将他的睡衣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开始解开睡衣的纽扣。
池景行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祝鸢不解地抬起眼。
池景行的眼眸深深看进她的眼底,手掌缓缓上移,拂过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头顶。
祝鸢怔了怔。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祝鸢的身子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地蹲了下来。
等到视线和他的某处平行的时候,祝鸢的脸颊贴上灼热的温度,此刻才忽然惊觉过来,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脸,眼眸闪动,带着一丝祈求,看着上方的池景行。
殊不知她这个似乎像是要破碎的模样落在池景行的眼里,除了会给男人带来怜惜以外,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想法。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声音也沉了下来。
“你不是想要一个医院的临床试验名额吗?”
祝鸢一瞬间怔住。
“乖,大家都是成年人,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不是吗?”
也许是浴室里的水蒸气太重了,祝鸢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
某些恐怖的记忆从封尘中钻了出来,傍晚的晚霞,狭窄的房间,慈祥的男人,邪恶的动作,渐渐占据了她的脑海。
祝鸢的心跳陡然加快,那些她以为她已经淡忘了的恐惧卷土重来,依然让她无法招架。
她的手掌紧紧抵住池景行的大腿,身子微微颤抖。
“池少……我不行……”
“求求你……换一种方式……”
“我做不到……”
祝鸢的声音越来越小,池景行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一把拉起她。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神情,声音也清醒了几分。
“祝鸢,你怎么了?”
祝鸢还是垂着眸,紧紧逼着双眼。
“没事,池少……我……对不起。”
她依旧在道歉。
池景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放开她,独自一个人走出了浴室。
-
等祝鸢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重新走出浴室的时候,池景行已经睡下了。
他还是照例留下一小盏夜灯,微黄的光线让房间内的氛围轻松了许多,祝鸢松了口气,动作小心地上了床。
以往睡在池景行身边,她总是睡得比较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