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祝鸢的心慢慢放下去,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忽然,缆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祝鸢的紧张感再次达到巅峰,而池景行的视线也迅速锁定了缆车上面的钢绳处。
钢绳忽然开始加大幅度的摇晃,和刚才相比明显异常。
而就当祝鸢想要往后面看看别的缆车情况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他们的后边,并没有其他缆车!
缆车大概五分钟发一趟,而整个缆车时长在20分钟,正常情况下,钢绳上面应该同一时间有四辆缆车才对!
可是走在他们前面的缆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而本应该紧随其后的其他缆车——
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就在他们上了这辆缆车之后,缆车就停止了运营。
祝鸢向后面看去,只看见刚才那个检票员很小很小的一团黑影,即便隔着这么远,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和表情。
但她就是知道,那人在注视着他们。
祝鸢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她神情有些惶恐地看向池景行。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从池景行一上缆车开始的异常表现,祝鸢就明白过来,池景行早就知道有人在缆车上动了手脚,等的,就是他们坐上这辆缆车。
可他为什么还要坐上来!
祝鸢紧紧抓住池景行的手,出于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她脸色惨白,大脑中迅速回想过许多事情。
“池景行……”她只能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下一秒,祝鸢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咔嚓”声响起,缆车剧烈颠簸了一下!
随即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失重感,缆车忽然开始急速下降,车厢内摇摇晃晃,祝鸢根本站不稳,只能牢牢抱住池景行的身子。
而池景行一只手抓住扶杆,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祝鸢!
祝鸢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吓得连连尖叫,闭上眼睛!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等她感受到温度的时候,已经爬遍了她的整张脸。
她在极致的恐惧中强迫自己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池景行那张同样有些惨白的脸。
-
池景行紧紧抿着唇,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也有些不稳,抓住栏杆的手青筋暴起。
忽然,池景行紧紧扣住祝鸢的腰,将她转了个方向。
直到这个时候,祝鸢才清晰地看见——
他们的缆车即将撞上雪山的山壁!
而池景行掉转了方向,就是想让自己当她的垫背,缓冲对她的冲击力。
祝鸢一瞬间心急如焚!
一边是对死亡的恐惧,一边——
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起眼,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牢牢地看着他的脸。
“池景行,我不要你救我——要死一起死!”
池景行却没有时间看她一眼,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他争分夺秒地抓紧时机,目光迅速在四方搜索。
缆车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山壁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池景行忽然大喝一声:“祝鸢,抱紧我!”
就在祝鸢发力死死抓住他的一瞬间,池景行带着祝鸢纵身一跃!
……
“轰隆隆——”一声。
伴随着各种可怖的杂音,方才的缆车已经掉落进雪山丛林的最深处,不见踪迹,只能看见阵阵黑烟从最下面的黑暗中急速冒上来,带着难闻的气味。
祝鸢心神未定,喘着粗气,不敢想象如果再迟了一秒,自己已经和缆车一起葬身异国他乡。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地看向了自己的脚下——
此时此刻,池景行正抱着她,两个人死死抓住一棵还算粗壮的大树,树上的积雪落了一地,他们的脚下踩着一侧的枝干。
枝干摇摇欲坠,不停有雪簌簌落下。
冰冷刺骨的雪掉在了祝鸢的脸上,钻进了她的脖颈里,冷得她浑身颤抖。
可她一点也不敢动,一只手抓住大树,一只手抱住池景行。
“放缓呼吸,保持平衡。”池景行告诉她。
他还在四下观望,忽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转过头来,沉声对着祝鸢说。
“站稳。”
祝鸢抿唇点了点头,池景行又转过头去看了一会儿,才道:“一会儿我说三二一,咱们就一起跳,往九点钟的方向,哪里有一个山洞,能看见吗?”
祝鸢缓缓转头,顺着池景行的视线,果然在九点钟方向的山壁上,看见了一个不知深浅的洞。
她微颤着声音“嗯”了一声:“好。”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忽然在她耳边沉沉开口。
“别担心,有我,只要抓紧我,用力跳。”
祝鸢拼命点头。
事已至此,她此刻能相信的人,只有他。
池景行等着祝鸢慢慢蓄力好以后,他才沉声道:
“一。”
祝鸢抿紧嘴唇。
“二。”
祝鸢渐渐松开抓住大树的手。
“三!”
祝鸢松开一只手,蓄满力气,抓住池景行,对着九点钟方向纵身一跃!
第156章 :生死一瞬间(2)
一切都开始得太快了。
原本充满期待的滑雪之旅,却让祝鸢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瞬间。
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心跳声已经盖过了其他的感官,似乎连耳膜都在跳动。
除了极度的恐惧以外,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
祝鸢和池景行准确无误地跳到了这个有些狭小的山洞里,洞里面很暗,很冷,只能借着外面的光看清楚里面的大致情况。
而一旁的池景行似乎也是累极,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也脸色惨白,重重地喘着气,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一只腿蜷缩着立起来,手臂搭在那条腿上。
祝鸢往外面看了一会儿,因为刚刚他们用力一跳,方才那根他们站着的枝干已经折断掉落了。
祝鸢不敢想象,要是他们再晚一点跳的话……
她闭了闭眼睛,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才转过身去看向池景行。
他的脸色有些白得吓人,祝鸢走过去问道:“池景行……你还好吧?”
池景行的心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毕竟有所准备,他比祝鸢要镇定许多。
“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吧?”池景行难得还有心情揶揄。
祝鸢抿住唇忍了忍。
可终究没忍住。
眼泪喷薄而出,刚才被冷风吹得有些干裂的脸沾染上温热的泪水有一股刺痛的感觉。
她忽然扑上前去抱住池景行。
“池景行……我刚刚真的很害怕……我真的……”祝鸢哭得有些哽咽,“我真的很害怕我会死在这里……”
池景行任由着她抱着哭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祝鸢,好了,先别哭,”他声音有些轻,在她耳边说,“我们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或者说,我们现在也随时有可能会死。”
祝鸢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池景行甚至饶有兴致地掐了掐祝鸢的脸,给她抹干了眼泪。
“这里的温度零下二十二度,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热源,没有食物,我们甚至熬不过今天晚上,你懂吗?”
祝鸢这时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现在不是在国内的某个森林。
他们在瑞士。
在海拔三千米的滑雪场。
而他们所藏匿的这个山洞,没有手机信号,没有食物,没有保暖工具。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定位自己到底在哪里,要怎么和外界取得联系。
池景行见她意识到了这些危险,把手撑在地上站起来,又拉着她起来。
“站起来暖暖身子,看看能不能竭尽所能折一些山东外的树枝,等晚些的时候可以生火取暖。”
祝鸢惨白着脸点点头。
池景行看她的样子,心疼里夹杂着一丝好笑。
“也不要这么悲观,”池景行说,“我的冲锋衣和随行包里带了很多食物,都是饱腹感强并且可以即食的,我们两个人靠这些食物,撑个十天没问题。至于口渴的问题,这里随处都是干净无污染的雪,所以——”
“只要我们解决了寒冷的问题,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死的。”
-
池景行给祝鸢打了一剂很有用的强心针。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池景行和祝鸢两个人就顺着山洞的边缘折了很多树枝下来。
树枝都被雪包裹了,索性这些积雪实在太厚,水分都凝结了,所以里面的树枝比想象中要干很多。
至少池景行试了一下,生火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们搜集了一大把树枝,就在祝鸢以为池景行会在这个山洞里生火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里太狭窄了,不通风,生火量太大的话,很容易会引发中毒,所以我们要出去找一个空旷一点的地方。”
祝鸢正想问这山洞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们要怎么出去,却顺着池景行的视线看向了山洞另一边。
这个山洞的构造很神奇,从外面看,洞口很大,所以他们能相对轻易地跳进来,但是里面非常狭窄,有一个很细的缝隙,人可以侧过身子勉强进入,所以乍一看这个山洞只有一个口,但其实有两个出口。
池景行往里面看了看,用打火机探了探路,随后回过头对祝鸢说:“我先过去,你跟紧我。”
祝鸢点点头。
果然,等池景行和祝鸢在那个狭小的过道里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就在祝鸢觉得没什么希望了的时候,忽然,前方竟然慢慢溢出了一道微弱的光。
越往那边走,那道光就越亮。
直到十五分钟以后,祝鸢和池景行终于来到了一处比方才的山洞更大、更空旷、也更能看见阳光的——另一个山洞。
两个山洞就靠着刚才那个狭窄的通道相连,而这边的山洞,看出去完全是另一个风景。
一个更有希望的风景。
因为他们在这边的山洞脚下,看见了几个零散的住棚,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但依稀能看出房子的形状。
祝鸢试着大声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人回应。
“省点力气,”池景行说,“这里不会有人定居,大多都是小镇居民和别的地方的人偶尔会过来旅游租住的民宿,白天都没有人,等到了晚上,再看看有没有灯光。”
祝鸢恍然大悟,不由得有些佩服,池景行怎么懂得这么多。
她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狭窄的过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通道是可以连通的呢?这也是根据山洞里面的什么特征观察出来的吗?”
“那倒不是,这我真不知道,”池景行忽然笑了笑,“只是我猜的,赌对了而已。”
祝鸢:“……”
随后,池景行的眼神又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只能说,要让某人失望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祝鸢心里那个积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在此刻问出来。
她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树枝整理好放在地上,抬起眼问他。
“池景行,”祝鸢轻声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缆车会出问题?”
第157章 :监视
池景行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似乎是早就知道祝鸢要问出这个问题。
“嗯,”池景行说,“毕竟有人处心积虑,我要是不配合一点,怎么让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池景行就地坐了下来,拿出包里的打火机,选了几根树枝,架起来开始生火。
微弱的火光开始蔓延,祝鸢也蹲下身子,坐在他的对面。
池景行在这时开口。
“从遇到Reggi开始,我就发觉我的行踪被人察觉跟踪了,”池景行拿起一根树枝随意地炙烤,“所以我将计就计,也算是知己知彼。”
祝鸢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惊诧地问:“……你的意思是,Reggi小姐她……是故意接近我们的?”
“不是我们,是我。”池景行说,他的嘴角噙起一抹笑容来,“一个自小在瑞士长大、隔几年才会回国看看母亲的人,怎么可能对前年才从海市运往瑞士的古董如数家珍,又怎么可能说得那样一口流利的英语,更不可能对池氏集团的业务和规模那么了解——”
“至少,池氏集团的业务,从来没有涉及到瑞士。”
池景行这样说。
原来如此。
池景行继续说:“而且一个在瑞士长大的人,需要靠着瑞士的旅游宣传画册来和我们商量去哪里?她只是故意让你知道她怕高,然后让你选择缆车。”
那个缆车管理员,想必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祝鸢不禁觉得后背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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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池景行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知道这一切的。”
祝鸢抿了抿唇:“在你说,你的冲锋衣里有很多食物的时候。”
“平白无故的,你往衣服里装那么多吃的干什么,而且那些食物应该都是你昨晚临时吩咐顾叔准备的吧?就是为了应付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有刚上缆车的时候,你叫我不要系安全带,就是因为你察觉出来缆车会出问题,担心跳车的时候会被安全带影响。”
池景行唇角勾起一抹笑来,揶揄地看了祝鸢一眼。
“嗯,挺聪明的。”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空气中只剩下漫天飞雪簌簌落下和树枝炙烤的声音,祝鸢感慨了一句:“其实说起来,我确实也有很久没有看过雪了。”
上一次看雪,好像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和贺屿一起去度假山庄……
等一下——
祝鸢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想到贺屿,她的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了她最后一次和贺屿见面对峙的时候,贺屿说的那句话。
“你和池景行在一起很危险,有人要他的命!”
祝鸢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池景行。
“要杀你的人,会不会是……你大哥?”
池景行的眼神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掀起眼皮:“你认识池焰?”
祝鸢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只是之前贺屿要见我的时候,他提醒过我。”
池景行没说话。
祝鸢的大脑此刻在逐渐升温的温度里恢复运转,她好像联想到什么——
“如果说要害你的人是那个池焰,那么贺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因为贺屿和池焰……早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