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来没有想过,祝鸢会用“爱”这个字。
他一直都知道祝鸢是有些喜欢自己的,那些相处时的微妙气氛他不是感觉不出来,他对祝鸢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这些年来,祝鸢是唯一一个让他愿意和她待在一起的人。
池景行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爱,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池景行站在那里,似乎沉默了一个世纪。
直到祝鸢等不到他的回答,再次伸出手,将他推远。
明明他只是后退了一步,再看着祝鸢的时候,却仿佛跟她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池景行,我们分手吧。”
-
一直到祝鸢杵着拐杖离开了很久,池景行还是站在原地。
他的眼神依然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当他转过身去拿起水杯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水面上激起的阵阵涟漪,终究还是暴露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那抹慢慢散开的疼到底从何而来。
他喝了一口水,可还是觉得口腔干燥。
心烦意乱的感觉慢慢缠绕上来,池景行伸出手松了松领带,眼神阴郁。
……
差不多第四天的时候,祝鸢腿上的石膏就拆了。
霍与川来医院接她,看着祝鸢,总觉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车子行驶在星光天地附近的时候,祝鸢看了眼手机:“就在这放我下去吧,我约了人。”
霍与川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什么,靠边停了车。
只是在祝鸢下车之前,霍与川忽然开口道:“既然约了他在这里,怎么他没去接你?”
第188章 :庆祝
祝鸢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霍与川说的“他”,是池景行。
祝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扯了扯嘴角。
“我约了时麦,她刚刚从国外旅游回来,约我吃饭。”
至于她和池景行的事……
她没有刻意和霍与川提起这件事,她担心他会问些别的,而她又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时麦在星光天地的日料店等她,一个多月没见,时麦看上去似乎胖了一些,神采奕奕的。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和池景行一起来呢。”
祝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时麦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吵架了?”
祝鸢垂眸笑了笑。
“没有,只是分个手而已。”
时麦:“……”
她觉得这个对话有些离奇,沉默了一会儿才和她确定:“分手了?真的?为什么?”
祝鸢却抬起眼来看着时麦,语气很轻。
“还能为什么。”
作为祝鸢的闺蜜,时麦一下子就懂了,她看上去愤愤不平:“一定是因为那个苏梨吧?我就知道那女的回来准没好事儿,都嫁给池焰了还要吊着池景行。”
说完,她连池景行也一起骂:“池景行也真是够贱的,都这样了还要顺着她,他是不是有那什么的倾向啊。”
祝鸢很轻地笑了一声。
时麦观察着她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鸢鸢,你没事吧?都怪我,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祝鸢却摇了摇头。
她夹了一块生鱼片,放在芥末盘里。
“我觉得挺轻松的,真的,”祝鸢说,“我不用担心他会突然离开我,也不用再每隔半个小时看一次手机,想着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用去猜他和苏梨在做什么,我真的很轻松。”
为了转移祝鸢的注意力,时麦在吃完饭后拉着祝鸢一起在星光广场逛了一会儿,走进一家彩妆店的时候,时麦扯了扯她的胳膊。
“这个国产品牌的唇釉挺好看的,咱们去试试,有好看的我送你一支啊,”时麦笑着说,“当是庆祝你劫后余生,以后好日子在后头呢!”
祝鸢不想时麦替自己担心,笑了笑,跟着她走了过去。
只是在看见彩妆店门口的巨大荧幕广告时,祝鸢看着荧幕上的代言女星,步子顿了顿。
这个女明星,有些眼熟。
可是祝鸢一向不喜欢看电视剧,她根本不认识现在绝大部分的明星艺人啊。
就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了。
这个女星,就是那天被她撞见和程牧待在一起的女人,程牧当时骗时麦说出差,结果一直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祝鸢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她忽然转过头去问时麦。
“你最近和程牧怎么样了?”
时麦愣了一下。
她刚刚在看手机,并没有看见刚才荧幕上的女人,于是随意地耸耸肩。
“还能怎么样,敌不犯我,我不犯人。”
祝鸢想了想,旁敲侧击地问:“他……最近都和你在一起吧?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时麦一怔,正想说话,眼神忽然向她的后面看过去——
时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祝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池景行和苏梨。
第189章 :替身
苏梨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池景行搂着她的肩膀。
不知为何,祝鸢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既然已经看见了,就没办法装作不认识。
时麦在一旁没什么好脸色,眼神有些鄙夷地看着苏梨,随后淡淡看向池景行,翻了个白眼。
倒是祝鸢还算平静,语气没什么起伏。
“真巧,”祝鸢说,“你们慢慢逛,我们就先走了。”
“等一下——”
叫住她们的却是苏梨。
祝鸢蹲下脚步,看向她。
苏梨看了看祝鸢,又看了看在一旁沉默寡言的池景行,说道:“祝小姐,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占用了你的男朋友,很抱歉。”
祝鸢还没来得及说话,时麦却终于忍不住了。
她冷着一张脸听着苏梨的茶言茶语,嘲讽道:“知道是人家的男朋友,你不也霸占着不放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亲亲老公死了呢。”
苏梨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闺蜜,这口气她可忍不了。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们鸢鸢不要这个一天到晚陪着别人老婆的男朋友了,你俩什么锅陪什么盖,请便吧,只是以后要是再冤家路窄,大家就不要打招呼了,省得我这个人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让您这本来就弱柳扶风的身子承受不住晕倒了,我可赔不起。”
池景行没有理会时麦语气里的嘲讽和埋汰,沉沉的眼神看着祝鸢。
她看上去气色好了一些,依然是那副从容的样子,就连和他对视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晃动。
祝鸢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生怕下一秒,她眼底的波澜就会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他的眼里。
苏梨的眼眶慢慢变红了,似乎时麦说的话让她觉得特别委屈。她看着祝鸢,低声喃喃道:“祝小姐,等我好一些了,我会把阿景还给你的。”
这一声“阿景”,让祝鸢的眼神闪了闪。
她记得很清楚,池景行和她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就是那样抱着她,让她叫他“阿景”。
她其实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她就不过是苏梨的替身而已。
但替身做久了,心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祝鸢淡淡地笑了笑。
“是我把还给你才对,”祝鸢扯了扯嘴角,“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他现在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你们请便,我们先走了。”
祝鸢说完这句话,便拉着时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到她们消失在拐角处,苏梨看着池景行有些阴郁的脸色,才轻声开口问道:
“阿景,是因为我,你们才分手的吗?”
-
池景行收回了视线。
他淡淡地垂了垂眸,却没有看苏梨。
“和你无关。”
他说。
苏梨的眼神划过一丝失望,其实她是想听见池景行说是因为她的,至少这样还可以证明,池景行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想起池焰那天对她说过的话。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失去池焰,但是她不能失去池景行。
这个已经爱了她整整五年的男人,如果连他也不再爱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人来人往之中,苏梨伸出手,忽然抱住了池景行。
池景行身子一颤。
苏梨把头埋在池景行的的怀里,泪如雨下。
“阿景,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请你允许我自私一次,我请你不要为了祝鸢离开我,祝鸢没有了你,还有别的选择,可如果我没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
离开商场好久,时麦还在骂骂咧咧。
祝鸢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但看见好友为自己出头气愤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好笑,她看着时麦揶揄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你以前不是从来不敢惹池景行的吗?”
时麦翻了个白眼。
“以前我自己一个人,我当然不敢惹了,不然我们时家还能在海市混?”时麦说,“但现在我和程牧结婚了,我还不信这个池景行会为了那个苏梨,连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都能一起对付。”
“你别看池景行这副样子,他和程牧关系铁着呢,十个苏梨也没用。”
饶是心里再难受,祝鸢此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以为你真是仗义执言呢,结果是站在程牧背后装老虎啊,程牧要是知道你这么讽刺他的好兄弟,回家了不和你闹?”
“闹呗!”时麦音量大了一些,“我怕池景行,难不成我还怕他?!”
祝鸢又笑了一会儿。
忽然,时麦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侧过脸问道:“鸢鸢,你刚才问我程牧身边还有没有别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啊?”
第190章 :礼物
祝鸢怔了怔。
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一时上头没把住门,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好友说,主要不知道程牧和那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本来程牧和时麦最近的关系似乎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要是让他们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祝鸢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程牧以前喜欢和那几个公子哥一起去夜场玩,你们结婚了,要多看着他一点。”
时麦“嘁”了一声。
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事。
那次程牧生病,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梨花带雨地跑到病房里来,好像叫什么……
林思鲸?
时麦回到家的时候,程牧还是那个老样子,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打游戏,巨大的投影荧幕里发射着各种光线,映在程牧的脸上。
程牧因为在玩游戏的缘故,客厅没有开灯,所以玄关处有些暗,时麦换完鞋往里面走,脚下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下,差点摔了。
她一下就怒了,“啪”一下打开开关,亮堂堂的光线照射下来,程牧的眼睛被刺了刺,没能躲过对方的攻击,瞬间Game Over。
他皱眉看过来,有点不爽,但看了一眼时麦,还是没发脾气。
只是把手中的手柄往一旁的沙发上甩过去,站起身来想回书房继续玩儿。
“给我站住!”时麦忽然开口,气冲冲的,“自己的东西不好好放,我要是被摔骨折了,你赔得起吗你?”
程牧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不是吧时大小姐,就这么摔一下还能把你摔死了?”
“那我不得防着点儿?”时麦也冷笑,“毕竟现在我们是夫妻,我要是死了,财产就是你的了,你们男的为了钱杀老婆的事还少了?”
程牧:“……”
时麦的一张嘴,从结婚开始,他就没吵赢过。
他明显也有些生气了,看了她一眼,没理她,自己转身上了楼。
时麦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垂眸看向地上的那包东西,原本她是不想管的,但忽然看见了里面的一角,觉得有些眼熟。
她蹲下身来,拿起里面的东西,怔了怔。
过年的时候,程时两家一起去欧洲玩了一趟,在法国参加巴黎时装秀的时候,时麦看上了一款宝石项链,但当时有巴黎当地的财阀小姐也看上了,时麦为了在异国他乡不惹事端,便忍痛割爱,将项链让给了那位小姐。
可是现在,这套项链却出现在了这里。
时麦忽然一顿,想起时装秀结束的时候,程牧让他们先走,说自己有点事儿。
时麦当时还讽刺了他一句:“程少爷真是贵人事忙。”
当时程牧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是啊,要去见一个法国妹妹呢。”
没想到——
他是去见那个财阀小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那位小姐愿意把项链让给他。
时麦的心里一瞬间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时麦并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她只是很不喜欢自己的父母用自己的婚姻给家庭铺路,所以连带着连程牧也一起讨厌。
再加上程牧吊儿郎当的性格,故意和她对着干,久而久之,两个人就越来越不对付。
但其实说到底,程牧也没有做过什么真的惹到她的事情。
再加上这个项链……
时麦是个耳根子特别软的人,哪怕嘴上厉害,内心还是很容易内疚,尤其是发现自己错怪了程牧之后。
纠结了十分钟,时麦还是拿着首饰盒走上楼,敲了敲程牧的房间门。
程牧并没有打游戏,戴着耳机在看电影,时麦瞥了一眼,是一部她也很喜欢的电影,叫《赎罪》。
时麦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程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按下暂停键,取下耳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看她这个样子,程牧也猜得出来,时麦肯定是知道了刚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估计开始内疚了。
程牧就像个学生时代的小痞子一样,吊儿郎当地笑着,等着这个说话不饶人的时大小姐给自己道歉。
时麦也确实是想道歉的。
但她这个人吧,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心里想说的是一回事儿,但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比如现在——
“喂,”时麦干巴巴地开口,“你别以为用这个就可以贿赂我,我可不缺你这点儿东西,以后少多管闲事,我也没多喜欢这个。”
-
话一出口,时麦就已经巴不得在心里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