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反手拿桌上的一个帕子捂住他的鼻子,手扭了扭给他擦了擦。
小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沙不想珩大哥走……不呜……啊!”
祁珩见小沙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他又觉得吵又觉得酸涩。
因为大沙、小沙是自己在十八岁第一次反攻汝川潭城的时候,救出来的奴隶。现在小沙15岁,可还是很黏祁珩,大沙18岁了,可也有点黏着祁珩。
他们两个在戎国人手里待时间太长,整日劳苦、受尽压迫,以至于心智皆停留在幼时。
说起来祁珩最感到愧疚的,是因为救出大沙、小沙的时候,他们的母亲意外身亡。
祁珩拿帕子好好给小沙擤了鼻涕,他声音软下来,哄着,“好了好了,珩大哥不走。”
小沙哭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听见祁珩的话,他止住了哭声,喏喏道:“真的么?”
祁珩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真的,只不过,我带你找大姐姐的事情,不许再往外说,要不然,”小沙不敢说话,一双圆眼紧盯着祁珩。
祁珩嘴角抹笑,“不然的话,就没有最漂亮的大姐姐找我们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沙提问:“真的有大姐姐找我们吗?”
祁珩:“嘘。”
接下来就是祁珩的装*现场!
第30章 祁珩名誉“受损”
小沙深吸一口气,边吸鼻子边摇了摇头,忙道:“不说了不说了,”小沙抓住祁珩的手指,眼神诚恳,“可是……真的会有最漂亮的大姐姐找我们么?”
祁珩腾地一下站直身子,扬起下巴,大拇指指向自己,极为自豪道:“有!怎么会没有,你珩大哥我英俊潇洒!”
小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拍着手掌,“英俊潇洒!英俊潇洒!”
小沙笑得开怀,冷然敲门进来了,“主上,真的不走了吗?那沈姑娘怎么办?”
祁珩瞬间收起自己刚才的样子,故作高冷,“不走了,沈婳有人治。”
小沙噤了声,他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神一直在祁珩和冷然之间打转。
沈娘?娘?大姐姐?咦?
小沙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祁珩转头看他,随后拿了桌上的糕点,将小沙的手指抽出来,把糕点塞进去。
嗔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啃手指头,皮都快没了。”
含飞殿。
沈婳依旧趴在床上不省人事,李贤妃轻声招呼着人,“惊雀,你觉着这屋里冷吗?不会冻到她吧?”
正在加炭火的惊雀笑着回道:“娘娘,咱这屋里已经很暖和了,不会冻到沈姑娘的。”
李贤妃又道:“惊雀,你说这屋里太暖了会不会闷到她?”李贤妃这样想着,她自己觉着也有些喘不过气,忙道:“快,把窗户给打开。”
“阿婵只顾得上朕的巡按御史,丝毫不顾及自己啊?”
惊雀闻声起身行礼。
“下去吧,这里有朕。”
惊雀笑着走了出去,把门也给关严实了。
李贤妃一直看着沈婳,没有看开和帝。开和帝心里别扭,他哀叹一声,“阿婵,你对沈姑娘的关心程度,都要越过你的琮哥哥了。”
李贤妃拿毛巾擦了沈婳额间的汗珠,神色严肃,“请陛下不要拿臣妾打趣。”
刚抱完,转眼就不认人,开和帝也拿她无法,他还能怎样,自己的青梅竹马,继续宠着嘛。
开和帝主动换洗了李贤妃放下去的毛巾,又递给她,不经意间问:“阿婵,先前你同沈姑娘有过接触吗?”
李贤妃摇了摇头,开和帝摸不清头脑,“那阿婵怎么如此关心沈姑娘?”
李贤妃看着沈婳的面容,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久到开和帝以为李贤妃不想告诉他缘由。
李贤妃语速不紧不慢,“先前见过画像,现如今亲眼见了,便更觉得沈婳有几分像明肃皇后,是不是?”
开和帝好奇,“果真?”
他凑过去看沈婳的脸,稍有诧色,“确实有点像……只不过不是很明显。沈婳跟明肃皇后都是一般的绝色女子,长得有相似之处也属正常。”
开和帝趁机搂了李贤妃的肩膀,笑道:“阿婵眼力真好。”
李贤妃眉头轻蹙,再次无情挣开他,顺带给他了一个肘击。
沈婳夜里迷迷糊糊觉得渴,她感觉身旁有人,便开口,“水……”
身旁那人给了沈婳一杯水,沈婳道谢后一口闷掉。
她渐渐掀开眼帘,屋里很暗,并没有点蜡烛,沈婳视线移向一边。
“醒了?”
沈婳几乎是骤然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沉默片刻后,“太后娘娘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相谈。不过还请太后娘娘怜悯沈婳身体不适,恐是不能行礼了。”
“差得是你那礼吗?”
沈婳未答话。
太后轻笑一声,而这笑声,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异常诡异。
她继续,“我这里差的,是你这个人啊。”
刚才给沈婳递水的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彩春,此时彩春已经在屋外守着。
太后坐在桌边,黑色的影子就像深渊里的恶兽,沈婳平复思绪,让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
她抑制着情绪,佯装不解,“差我这个人?民女愚笨,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你是个聪明人,”太后手中捻着佛珠,阖着眼眸,“沈姑娘,最好给哀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婳长舒了一口气,“若是不满意呢?”
太后手中的动作顿住,随后又笑起来,“哀家说过,沈姑娘是个聪明人。”
太后此次来的目的,无非就是那几个,沈婳能猜到一二。
她的手伸到枕头下,试探问:“太后想要招揽民女?民女何其有幸,只不过民女已经是宣王底下的人。这全国之人皆是太后的手中之人,沈婳在哪儿都一样,不是吗?”
“哀家不强要你背叛宣王,”太后继续闭目捻着佛珠,“哀家只要你解决掉定南王。”
沈婳的手从枕下出来,她故作震惊道:“沈婳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同祁将军相比,太后折煞民女了。”
太后无言起身,一步一步往沈婳这边靠。
沈婳捏紧手中的物什,眼睛紧紧盯着那团黑影。
背上传来压力,沈婳瞥头过去看。
原来是太后将手中佛珠置于沈婳的背上,随后她又轻轻敲了几下佛珠。
背上传来丝丝麻麻的痛感,沈婳吃痛,倒吸凉气。
太后语气阴冷,“哀家,给你时间好好思考。”
逃不掉了。
沈婳心想真倒霉,大晚上就想喝口水,倒是把自己给喝进去了。
永安城的夜里一片静寂,可单单城东的一个小茶馆里依旧挤满了人。
沈婳不知道,她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早就在永安城里传了个遍。
“诶诶!听说了吗?祁将军今日为了一个女子闯宫啦!”
“啊?真的假的?”
“想说就说,别憋着!哪个女子?是不是今天被赐官那个?”
众人都安安静静等着人回答。
“你别拽我!我都快被拽出去了,你想听,我还想听呢!”
起头那人抬手劝说,“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起头人下方坐着个年轻女子,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说,会不会祁将军当初收的那个彩球就是她的?”
众人惊叹!皆叹,“有可能!”
小茶馆内瞬间炸起激烈的讨论,众人都谈论地如火如荼。
可偏偏这时候有人唱反调,一个身穿破布衣服的遮面人站起身,他背着手,边走边左右探寻着什么,随后他停在了桌边,迅速挥手一拍桌子!
“不可能!”
一位中年妇人嘴上不饶人,“你这个后来的外地人就会唱反调。说不可能,那你倒是说说给大家伙儿听听啊,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唱反调的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屁股一挤,挤开了一个座位,然后心安理得地坐下,“那彩球,绝对不是那沈姑娘的!”
他们都急了,“你倒是说为什么啊!”
“哎呀!我就想揍他一顿。”
“对啊对啊,快说啊。”众人都起了哄,让他给个说法。
那人兀自笑着,他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最终又坐了回去。
原先那中年妇人看他不爽,要说不说的,干吊人胃口。
她嘴里磕完那个瓜子就面色嫌弃地骂:“得得得!我看他也说不出个什么,大家伙别理他,就一个羊癫子疯。”
那人听这话可不乐意,他又是一拍桌子。
中年妇人哪里能受这个气,嘴里骂着就起身,双手叉腰,双目瞪圆,“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个人啊!要死啊你!”
她说着就要上去撕他,旁边的人都知道虎娘的脾气,纷纷劝导,“虎娘,不必跟外人置气,以免伤了和气。”
虎娘一个挥手,拦她的人竟直接被她推倒,“谁都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眼见虎娘就要挣脱,那个唱反调的人才舍得开口,“因为那沈姑娘啊,是跟宣王一起来的永安城,她可是宣王殿下的人,”那人摊开手,“怎么可能会对祁将军送彩球嘛?”
此话一出,整个小茶馆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突然有人拍掌惊呼,“对啊!这时间也对不上啊!那沈姑娘是跟祁将军一同进的城。”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对对对!当时大军后面确实跟着一辆马车。不是祁将军的,他从不坐马车,林医也是坐的黑轿子,不是那个!”
虎娘动作顿住,大脑迅速整理思路,然后得出个惊人的消息!
虎娘脸上炸出来笑容,但她又故作玄虚地说:“祁将军该不会对宣王殿下带回来的人,”虎娘后面那几个字一个一个往外蹦,“情根深种吧?”
瞬间!小茶馆里又爆起了激烈的讨论!!!
近凌晨时才歇去。
第二天清晨,水汀跑进了霍老夫人的宅子。霍老夫人刚醒,她摸索着自己的床铺,层层搜寻。
“我的簪子呢?记得是在这里啊。”
水汀一进门见老夫人起来了便喊:“老夫人,听说那沈姑娘快要不行了!王爷要带她去汝川寻医仙,现在沈姑娘已经快到定南王府了。”
霍老夫人如遭雷击,也不找自己的哪个簪子了,她手脚慌乱,“快!快,水汀收拾收拾,扶我去定南王府。”
另一边。
沈婳趴在马车的软垫上,祁珩在一旁像柱子一般杵着。他们这一路从宫里出来,听得些奇话也不少。
沈婳见祁珩正襟危坐,端了个君子的模样。她计从心生,调笑道:“听说祁将军对民女情根深种,要带我去汝川寻医仙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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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入住定南王府
祁珩原本掀着帘子往外看,此时他眼神一转,眉头微挑,回击说:“怎么?感动得想哭了?”
沈婳就知道祁珩壳子里装的是什么性子人,她嘁了一声,“我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哪里用得着去寻不离大师。”
“连宫中太医都说可以给你准备后事了,你就那么相信你自己?”
沈婳从容回道:“祁将军放心,就算你在路上一路纵马驰骋,民女也不会中途暴毙的。”
祁珩眼前一黑,但他念沈婳受着伤,不想同她争吵。转念一想,他又不能回回吃瘪,最终斟酌着用词,“你浑身上下,最硬的也就是那张嘴了。”
可不嘛?这刚挨了打,第二天就有精气神同他攀扯了。
沈婳不再理他,整理着自己的幂篱。
她的身子确实用不到去寻不离大师看,沈婳内里空虚已久,几年来都有人在给她暗自传药,给她养身子。
可外面的医官不知,见到沈婳此等脉象,说她行将就木也属正常。
等到了定南王府,冷然带着人抬着担架出来,侍女们小心将沈婳从马车上挪下来,放在担架上。
沈婳头上还带着幂篱,祁珩身体一倾,伸出手,食指微曲敲了一下幂篱,笑问:“怎么还带着幂篱啊?是怕见人?”
沈婳用手扶稳幂篱,像是咬着牙说的话,“是啊,怕有人心怀不轨呢。”
沈婳抬手时祁珩见她手臂上也缠着绷带,不由自主问:“胳膊怎么回事?”
沈婳的手一顿,幂篱下的沈婳看不到表情。
沈婳慢悠悠说:“因狗伤的。怎么?将军要替我灭同类么?”
假装听不出她的话里话,神态放松背着手。
他绕着担架走了两圈,随后手迅速在幂篱上敲了一下。
沈婳刚摆正的幂篱一歪,她的手顿住,太阳穴突突地跳。
最气人的是祁珩敲完就跑!
沈婳瞬间就怒了,但还是强忍着稳住。
不生气,不生气,不值得。
她重新将歪在一边幂篱扯住,在头上摁了两下戴好。
一言不发。
动作又不小心牵扯到背上的伤,沈婳愈加恼火。
她恨不得立刻掏出自己的弩机,无限连发,给他来个万箭穿心!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冷然尴尬地咳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打过场,就选择了闭嘴。
沈婳被抬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沈婳一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气,心想这种温度很适合人生存,她恨不得每天都是这种温度。
冷然给沈婳把大氅拿进来,挂在衣架上。
床上趴着的沈婳不作声,死死抠着自己的幂篱,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这看得冷然心惊胆跳。
沈婳抠的好像不是幂篱,抠的是他家主上的血肉啊。
冷然放好大氅之后,像是没看到沈婳的动作,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说:“沈姑娘就先在这里住下,主上已经请了人来给姑娘养身。”
沈婳抠幂篱的手顿住,她转头问:“不是说好去汝川么?怎么听你的话,倒像是要在定南王府久住?”
冷然不看她,反而是盯着门口,“姑娘有所不知,王爷无意间寻到个游医,说是能帮沈姑娘调理身子。”
沈婳嗤笑一声,将幂篱扔到床边,语调上扬,“我看他是早就打算好了吧,就等着我入套。”
沈婳语气骤冷,“我要见他。”
冷然兀自说道:“沈姑娘也不必担心,这王府人少,不会有些个流言蜚语,王爷现在些许正忙。”
冷然边说边往外退,“不过,王爷会来见沈姑娘的,沈姑娘先歇息,冷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