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娩赶到的时候,正好是救援僵持的时候,驾驶员被困在车中,救援停滞。
周围不断响起的警笛声混合着救护车的声音,让人感觉强烈的窒息的感觉。
“谢娩,看什么呢?带好耳麦,准备开始了!”同事的声音将谢娩的手从车祸的方向拉回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微笑着说开始的同时,带上耳麦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A台记者谢娩,在我身后就是这次大型连环车祸的事故现场——”
凌晨五点钟,谭裕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医院周围还全部都是警车和家属哭声,但好在所有人都安全了。
漆黑的夜空下,谭裕疲惫地倚在墙角闭目休息,耳畔还能清晰地听到滴滴滴的仪器声。
身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影。
“吃点东西?”季璇将自己手上的一块巧克力送到了谭裕的手上,随意地问道,“我听说,你妙手神医将那个失血过多的驾驶员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季璇跟谭裕是高中同学,现在是一个科室的同事。
“嗯,算是救回来了。”谭裕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咬了一口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但是能不能活过今天,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谭裕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一丝的无奈,这个病人是他亲自去前线救回来的,但是情况很紧急,心脏被钢筋刺入,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风险。
“我听护士说了,按当时的情况,几乎是默认了这个人救不回来了。”季璇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是你坚持爆破车门,取出钢筋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谭裕抿着唇看向天空,气氛有些凝固。
季璇轻咳了两声,扯开话题:“她今天下午来科室了。”
她随意地靠在墙上说。
“说是给你送衣服的,正好跟薛依依碰上了,两个人还发生了点摩擦。”
薛依依喜欢谭裕这个事情,在心外科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时薛依依刚刚到心外的时候,可是一眼就看上高冷的谭裕,之后展开的猛烈的追求。
只是谭裕一直对薛依依没有兴趣,对于薛依依的猛烈攻势也视若无睹。
当时还有很多人觉得谭裕是不识好歹,那么漂亮一个姑娘,家世又好,特意放下面子大方求爱,谭裕却当看不见。
“有你在,谢娩不会吃亏的。”谭裕笑着说道。
季璇只是无奈地笑:“我当时可不在科室,还是后来听科里小护士们八卦才知道的。”
“但确实,谢娩跟以前一样,是个绝不吃亏的主儿。”
周围安静了一瞬,季璇忽然很认真地看向身侧的谭裕问道,“你知道她学了什么吗?”
谭裕抿着唇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记者。”
季璇有些意外:“你怎么——”
谭裕笑了一下说道:“我今天在现场救援的时候,看到她在做报道了。”
“也是,这么大的车祸,她会出现在那很正常。”
季璇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早就已经想清楚了。
“谭裕,我跟谢娩是好朋友......”
季璇刚要开口说话,身后就传来小护士急切的声音:“谭医生,季医生,12床病人出现心衰——”
第四章:出色的记者
谢娩是第二天十点多的时候到的电视台,因为昨天晚上突发事故的原因,周围的同事似乎都没有怎么休息好,哈欠连天的。
她刚刚走到自己工位坐下,身后就传来老师的声音:“谢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谢娩有些茫然,看了一圈周围的同事,起身朝着老师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走进去,秦瑜正在看手上的资料,见谢娩进来了,笑着招呼说道:“来了?坐。”
秦瑜是谢娩的老师,是她刚刚进入电视台的时候就带着的老师,一点一点看着谢娩走到现在的位置,对于她谢娩是真的十分感激。
“昨天晚上那个现场报道我看了,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虽然还是有很多的不足,但毕竟是第一次嘛,还是很让我欣慰的。”秦瑜笑着说道:“你啊,确实跟导师说的一样,是天生做记者的这块料子。”
秦瑜一向是一个眼光很高的人,现在却这样由衷地夸赞谢娩,看来确实是对昨天晚上的那一段现在采访很喜欢。
“都是老师栽培得好。”
谢娩笑着应答,秦瑜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有教什么,你现在的成绩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诶对了,有一个事情,我还是要亲自问一问你。”她放下手中的文案,坐直了身子,表情有些严肃。
谢娩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
秦瑜和善的笑了笑:“看你紧张的,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还没有等谢娩松一口气,秦瑜话锋一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继父陆宴陆市长,宁珂医药的合伙人之一?”
谢娩呼吸一滞,看着秦瑜的眼睛,对方的眸子里明显的带了一丝丝的窥探:“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明不明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觉得有个东西,你应该看一看。”说罢,秦瑜把自己手上的文件送到了谢娩的手上。
翻开文件的第一页赫然就是这些年,宁珂医药制造的医疗仪器的流通。
谢娩拿着文件的手有些颤动,哪怕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她也知道这份文件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她深呼一口气,嗓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您怎么会有这东西。”
秦瑜脸上还挂着笑容,笑眯眯地看着谢娩道:“我知道是想要为你父亲翻案,想要证明,你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庸医,但是谢娩即使你已经找到了相关的证据,那批仪器已经销毁了,你要翻案我手上的文件就是唯一的证据。”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收敛了笑意:“其实当初有人匿名举报说当时的仪器并不合规,但是迫于上级的压力,这份文件被人压了下来,但是现在她在我手上。”
秦瑜嘴角挂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看向谢娩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丝的窥探:“现在我要看看你能为这份证据做到什么地步了。”
谢娩在电视台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已经完成了很多漂亮的采访,在台里是一个不可多得且非常有实力的小姑娘,但她进入台里的目的并不单纯,心里有一个疙瘩。
秦瑜明白,只有自己帮助她解开这个疙瘩,她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事业之中。
“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一名患者叫朱铭,患有严重心脏病,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目前恢复良好,是目前为止A市出现的最成功的病例,这是医学泰斗孟老先生最后一场手术,你只要你能拿下这个采访——”
“我就放开手,让你去做你原本想要做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像是给谢娩打上了一针强有力的定心剂,原本晦涩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她看着秦瑜,眼底都是坚定:“这是你说的。”
秦瑜点头,她认真的看着谢娩的眼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看向谢娩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肯定的欣赏。
等谢娩从办公室离开,秦瑜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办公室的小门轻声道:“出来吧。”
男人穿着白色便服,走到秦瑜面前,莞尔一笑道:
“谢谢了,小姑。”
秦瑜看着面前的人,只是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轻声道:“大恩不言谢,你啊还是想想怎么报答我的好。
她顿了顿,继续:
“不过就你爷爷那个性子,这个采访也绝对不好做的,她要是真的能够拿下爷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姑侄两个人相识一笑,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从电视台出来,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谢娩一个人站在门口,呆愣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小雨一点一点变成了大雨似乎才从刚刚的回忆中抽回了思绪。
她下午请了假,打车去一趟城南的墓地,谢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她买了一束向日葵,一路晚上,在一座刻着“家父谢清誉之墓”的墓碑前停下。
大约是因为很久没有人来了,墓地上覆盖了一层厚重的灰,谢娩拿出纸巾一点一点小心地擦拭,她沉默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爸,我现在是一名记者了。”
似乎是在等待回应,谢娩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她思索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继续:“我知道,你在那边也在等一个结果,相信我。”
一阵风吹过,勾起谢娩超自然垂落在两侧的头发,就像是风在给她回应,谢娩轻轻地笑了——
“阿娩,看爸爸给带来了什么,是小话筒!”
“爸爸知道,我们家阿娩以后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记者。”
晚冬的天很冷,凛冽地吹着,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谢娩看着墓碑上俊朗的男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道:“爸爸,我下次再来看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刚刚上车后,一直安静躺在口袋里手机忽然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谢娩捏了捏眉心,看着来电显示上偌大的两个字,陷入沉默。
她抿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按下接通键。
第五章:诱他上钩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魏侨仪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似乎对面的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有点事耽误了。”
谢娩说得随意。
“晚上八点,圣都国际顶楼,你哥哥回来了。”魏侨仪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给你卡上打了钱,自己去商场里买点衣服,一会儿会有司机去接你,别穿那副寒酸样儿回来,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捡来的呢。”
说罢,不等谢娩回答,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谢娩反驳的机会。
她这个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控制欲极强,喜欢替自己做决定,想要自己按照她预设好的路去走,稍有偏移轨迹的就想要将人摆正过来。
曾经谢娩一度想要逃离她。
她不喜欢新家庭里面的哥哥和爸爸,所以刚刚到陆家的时候,谢娩抗议过,也绝食过,但她永远也忘不掉,医院的病房外,魏侨仪跟姥爷哭着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
魏侨仪一直不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妻子,至少在谢娩眼中,是这样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对于谢娩的人生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现在看来,都是当时能够找到最好的办法。
谢娩回到陆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的,她难得穿上了定制的长裙,漆黑乌亮的头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推门而入的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柔和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衬托着谢娩本就白皙的皮肤更上一层,晶莹剔透。
现场有很多人,但几乎是所有人在看到谢娩的时候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哪怕是放在娱乐圈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谢娩被周围人看得有些尴尬,她快走两步到魏侨仪身侧,乖巧地站在身侧。
“陆夫人这位是?”
台下大多是上流圈子的脸精英,虽然知道魏侨仪跟陆彦结婚的时候是带着一个女孩的,但是到底是没有真的见过谢娩。
“这是小女,阿娩。”陆宴率先介绍道,“现在是电视台的记者。”
台下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关系,看向谢娩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身侧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笑着说道:“原来是陆市长的幺女啊,还真是长了一张芙蓉面呢,跟陆夫人一模一样呢——”
那人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在场谁人不知陆市长和他现在这位夫人是二婚?
谢娩听着那人怪声怪气,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母亲的手,但魏侨仪只是那手背轻轻地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我听说,曹夫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似乎并不是曹先生亲生的呢。”
她将谢娩护在自己身后,笑得殷切,还完全一副可惜的样子,“不过啊,发生了这种事情,曹先生不先去处理自己家的事情,竟然还有闲心将手伸到我们家啊。”
魏侨仪这话说得完全不给人留情面,她出身钢琴世家,并不是那种靠着陆彦才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圈子里面出了名的桀骜不驯。
那曹先生也是脸色一变,随即将曹夫人甩倒在地,他冷声呵斥道:“滚。”
魏侨仪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安保上来将人带走,拉着谢娩的手往外面走。
回到房间,魏侨仪就没有忍住出声抱怨道:“我当初就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还不知道反抗?妈妈养你那么大不是让你当花瓶的。”
她看着谢娩,无奈地道:“以后遇到这种人,你就上去撕烂她的嘴,出事妈给你兜着。”
魏侨仪说话声越来越小:“怎么越大越不知道保护自己,真是养废了。”
谢娩看着自己面前的母亲,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妈,你喊我回来不是参加宴会的吧。”
她虽然跟魏侨仪关系不是很好,但也是清楚,如果不是必要魏侨仪根本不会让自己出现在刚刚那种场合。
谢娩属于小绵羊那一挂的,不适合这个圈子,这一点魏侨仪一直是清楚的。
“拿上那边的东西,妈带你去见个人。”
说罢,魏侨仪转身往电梯走去,谢娩只好拿上东西乖乖跟上。
母女两个来到一个包厢门诊,魏侨仪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敲开了门。
屋子里是个老人,穿着剪裁得体的中山服,慈祥和蔼。
“这位是孟老先生,是妈妈和爸......是妈妈老师,你可以叫孟爷爷。”
魏侨仪介绍道,她看向孟老先生的眼神中充满敬佩,“老师,这位小女,可惜不是学医的料子,现在是名记者。”
她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眼睛里却依旧是对女儿的骄傲。
谢娩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孟老先生的,从秦瑜给她的资料中可以清楚的知道,孟老先生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的疗养院,哪怕是过年都鲜少回来,而此刻,这位医学界的泰斗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孟老先生您好。”谢娩认真地鞠了一躬,看向老先生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这是给您的礼物。”
“好好好,小乔啊,你这女儿,养得很好。”孟老先生慈爱地摸了摸谢娩的头,拉着小姑娘坐下。
老先生随意地跟谢娩母亲闲聊,忽然,孟老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阿娩多大了?”
听到这个问题,魏侨仪和谢娩都愣了一下。
“不小了,过完年就28了。”
孟老先生点了点头,忽然笑道:“倒是跟我孙子差不多大,他马上就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孟老先生刚刚说完,房间的门被推开,谭裕穿着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出现在谢娩的视线中。
他似乎刻意打扮过了,身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露出温润如玉的感觉,甚至连手腕上的手表都是特意搭配。
第六章:撮合撮合你们
大抵是因为孟老先生有意撮合,谢娩和谭裕两个人被单独留在了房间。
谢娩坐在位置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她紧抿着唇,视线不安地在屋子里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