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了,我虽然平时里爱说笑了些,但是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罢。”
“是,是,是。”宝玉忙笑着应了,却又说道:“不过你们这般出来,他们便也没拦着?”
“这倒没有,不过也只是笑话了一场,却没别的什么事情,可能也是觉得无趣了罢。”
“但愿如此罢。”
孔信听着宝玉的语气,有些拧住了眉头,又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宝玉只是觉得尹斌此人,并非善类,但若说此事还会有什么影响,他却也说不出什么,便只好摇头道:“也没什么。”
“那既然你问完了,也该我问问你了?”
宝玉挑眉,将他胳膊放了下去,说道:“问我什么?”
“你那日信中说的妹妹,就是林姑娘罢。”
宝玉却也不理他,只换下外衣,躺在床上,随意拿了本书看着。但孔信却并不罢休,只又说着:“你不说,那我就当是默认了。”随后又说:“不过好像也正常,原先林大人就是在金陵为官的,他夫人又出身贾家,与你家也算是世交了。”
听他这般说着,宝玉却想起一桩事来,犹豫一番,却还是向着林侨道:“林兄,我有一事相问。”
“嗯。”林侨轻声应着,许是又怕他没有听到,便补了一句道:“请说。”
“林兄本家可是在姑苏?”
“是。”
“那可是与林如海大人同族?”
宝玉瞧着他,等了等,却没得到回复,便又重复道:“不知林兄可是与林大人同族?”
“当然不是,不过是同姓罢了。”
“噢。”宝玉瘪了瘪嘴,点着头应了下来,但心中却并不大信。他刚刚细细看着林侨的面色、眼神,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谎,而这位林兄很明显又不是一位会说话之人,也实在是有些明显。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对这位的身世更好奇了些。只想着承安那边的消息,可以来得快些才好。
--------------------
第17章 变故
这消息却也没有让宝玉等上许久,不过是又一个休沐日,因着天气算不得好,已经连下了几日的雨,地上都湿漉漉的,学子们也就懒怠出门去,便也只待在各自房间里。
承安因着得了宝玉的几句嘱托,得了消息,便连忙往学舍这边赶来,敲了门,向屋里探了探头,见着三人都在各自看着书,便轻声道:“爷。”
宝玉听见承安的声音,回过头去瞧了一眼,见他瞧瞧使了眼神,又看向林侨,心下知晓其意,便放下书就往门外走去,寻了个僻静地,问道:“说罢。”
“回爷的话,那位的事情,有消息了。”
宝玉点了点头,道:“可是与咱们家有什么恩怨?”
“爷猜得了,若说此事还与当初您和小世子救秦姑娘时说起?”
甄璟听着面色一滞,皱眉道:“这两件事有何相干?”而后又疑道:“林兄可是有个姐姐?”
承安点点头应着,又接着道:“正是如此,说来林家也是三年前才过来金陵,用家里的积蓄在这儿置办了个书铺,原也只是想能安分过日子的。可谁承想,有一日这位林大姑娘跟着母亲到醉月阁用膳时,就,碰到了,咱们家大爷,就在爷救了秦姑娘之后。”
“难道大哥,竟盯上了林兄的姐姐?”
“正是如此,那日您和小世子将秦姑娘救出来,皇太孙应是恼了大爷的,所以,他可能也是有些心急了……”
宝玉皱着眉,只道:“但是林家这位老爷总不能像我那便宜舅舅一样罢。”
“林家老爷自然是不肯的,但是……”
承安的话没说完,便听旁边传出来声音,道:“但是你的好哥哥趁着我一个人外出回家,将我掳走,以此要挟我家人,姐姐不愿我遇险。”这样说着,甄璟只觉着声音多了些黯然,说:“姐姐不愿我出事,便同意去……”
“林兄!”宝玉没想到林侨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又忙想解释:“我不是有意去查探你的消息,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而后又低下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家,才连累了你和你家人。”
林侨扬了扬头,看向别处,只道:“不必,我担不起。”
“林兄。”林侨撇了眼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又听宝玉问道:“你,你姐姐现在?”
宝玉低头等着林侨的答复,想着或许如果有可能,也想帮她一次,但却久久没听得声音,还是站在身后的承安道:“爷,林家姑娘,现在还没回家。”
“什么?”
他惊疑着,又见面前之人扒开他的手指,一字一顿道:“她去京城了,随着那位皇太孙。”
“这……”
林侨苦笑着:“可能那个时候,那人觉得我姐姐很合他的心意罢。”
“我,我或许……”甄璟不知事情竟会发生到这般模样,此时此刻的他,颇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感,他忽而又想到了如今正在京中的小世子明湛,试探着说道:“我或许,能帮令姐回来……”
林侨本欲走开了,但听他这话,又不由地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疑道:“你?”但这样说着,又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个少年,比他自己还要小上一岁,虽说家世不错,但哪有能力从皇太孙手里夺人,便只自嘲着笑道:“罢了。”
宝玉瞧他神情,便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前些日子他与明湛通信时,就又细算了这时间,现如今离太子出事也并没有多久的时间了,也不过是明年春天围猎时的事。虽然他如今也不能让明湛帮忙将人救出,但总归还是可以关照一下的,最不济也可以看看她在那里日子过得如何。
这般想着,他便也继续对林侨道:“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一会儿回去就修书一封,给我京中的朋友,他,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林侨看向他,眼中却还是迟疑,宝玉便也只好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总归你们家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便是信我一回,想必也不妨事罢。”
听得此言,林侨方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事,而后却又听人问道:“其实,你是不是认识林伯父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得,只不过我们算是同族,但到底还是很远的亲戚了,所以也并未见过面。”
“原来如此。”宝玉点点头,便又跟着林侨往学舍内走去。
“你怎会对此感兴趣?”
甄璟挠了挠头,扯起一个笑,道:“其实也没有,只是觉得,若你们是同族,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向林伯父求助的,我小时候就常到林家去,他人很好。”
“其实,我也不知父亲为何,算了,总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宝玉点了点头,本想邀着他一同去林家拜访,但又怕自己时时都要给林家惹麻烦,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口。
他们一路走着,刚进了屋内,便见躺在床上的孔信,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林侨脸上也少了往日的不屑,不由一愣,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狐疑瞧着他们,问道:“你们两个,竟有这么和谐的时候,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事情了?”
甄璟瞧了林侨一眼,知道这些事情他未必愿意说出口,便只道:“瞎说什么,我和林兄又没什么矛盾,怎得就不能在一处了?”
孔信打量着他们两个,眼神在两人中间反复看着,挑眉道:“最好如此。”而后便又拿回那书,躺回床上,也没再追问。
宝玉见他如此,想着林侨点了点头,便回到座位上,提笔给明湛又写了封信,信中只粗略将当时之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说望他去打探一些这位林家姑娘的消息。待放下笔,他刚抬起头,就见着林侨正抬眼看着他,又见自己瞧了过来,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他瞧着林侨难得露出的少年情形,心中感慨,知他着急,便也连忙将笔墨吹干,收好后,叫来承安,嘱咐他定要快些时间将信送到。
忙完了这一事,却也到了午饭时间,三人正往饭堂内走,却见着前面有些乱哄哄的样子,许多人正往门口处走,孔信瞧着这番情景,早有些耐不住性子,也要往前走去,看是有何事,但碍着林侨不耐的模样,便只好收了心。
但还没等他们走到饭堂前,便见着有几个学子来叫他们道:“林兄,快去罢,外面有女子找你呢。”
“找林侨?女子?”听着这人的话头,孔信先惊疑着。
宝玉站在一旁,虽未答言,但瞧着林侨,只觉其中似乎有些蹊跷,但又不知是何事,便也只好跟着来人往门口走。
因着今日本就是休沐日,天气又不好,所以大多学子都在学院内看书、闲聊,如今出了事情,又是午膳之时,便又将一半的学子都聚在了门口,所以待他们到了那地方,却已被众人围了起来,全然见不到里面情形。
还是有人瞧见了林侨过来,才让出了条道来,让他们进去,却见着一个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却又有些风尘味的女子站在那里,见着林侨过来,就要扑上来。孔信和宝玉见状,连忙向前站了一步,将他挡在身后,又一同往后退了一步,同她隔开了些距离。
那女子见他们如此,便又拿着帕子,像是在擦泪的样子,说道:“几日前在船上相见,与林公子一见如故,又得公子许诺要为我赎身,但我左等右等,却再未见到公子身影,便只好寻了过来,只盼公子怜惜当日之情,许我一个归处。”
宝玉听着这话,不由有些凝眉,当日的情形他虽未亲眼所见,但是他们二人站在船头的事情,他却还记得,若是真与这女子有什么情意,总不至于作那般举动,更何况林侨向来规矩,怎会有如此事情发生,只怕是遭人陷害。
这么想着,他又看向了孔信,瞧着他的神色,便只自己料想不差,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便听得林侨拨开他们二人,向前走了一步道:“我从未与姑娘相见,不知姑娘为何要作此言语污蔑于我,何况我如今还不过十岁,哪里能与你生出什么情意来,姑娘此言难道就不怕贻笑大方吗?”
“公子,竟如此说?看来是我想得多了,当日与公子相约,虽然知道您年岁小些,但却气质不凡,我们谈诗说话,我……”这样说着,她便又拿起帕子,拭起泪来。
孔信见她这个样子,一时有些气不过,说道:“我说你有话说话,总是哭作什么?”
“话也不是这么讲的,我看这位姑娘似乎是委屈得很。说来我也可以为这位姑娘作一作人证的。”这时,尹斌从人群中站出来,笑着抬头看向他们,戏谑着说道。
“你,你作人证?”孔信瞧着他,冷笑着,又道:“说得也不错,若说我们认识此人,倒不如说是你认识她才对罢?”
“你可以不要乱说,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说认识的可是林侨,与我有什么相干?”
“怎么与你不相干?明明是你……”孔信正要回着什么,却被林侨拉住了手,握紧了拳头,顺了顺气,又说道:“当日我与孔兄去游瘦西湖,在他友人的船上遇到了你,但因为当时船内的情形,我们进入船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站到了船头,直到遇到了甄兄的船只,便回了岸上,试问,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我能在船上做些什么事。”
“你们三人关系这般好,自然都是向着你说,怎么,你说只在船内待了一炷香就是一炷香吗。”
宝玉听到此处,心中亦知是有何事,略思忖了一回,本想唤承安来去林家走一趟,找来当时的护院,但承安又刚被自己派了出去,便只好同孔信二人耳语一声,悄悄退了出去,欲要亲自往林家去。
--------------------
第18章 破局
宝玉悄声来到马厩处,骑了匹马就往林家而去。
因为一路上还有些下着细雨,待他到林府时,身上都有些沾湿了,贾敏见着这般模样过来,不禁有些讶异,忙让丫鬟取了汗巾子来。
宝玉因着事情,等不及这许多,先拱手道:“伯母,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是什么事,倒让你这般着急。”
“前几日,我带着妹妹去瘦西湖的时候,碰到了我的两个同窗,今日他们出了些事情,可能需要当日府上派去的几个小厮作证人才好。”
贾敏瞧着他的神情,想着恐怕事情确实不小,便先让人去将那日的几个家丁唤来,又见着丫鬟已将汗巾取来,便想让人给他拭去身上沾的雨,又问道:“当日到底出了什么事,上次你林伯父问你,你又没有细说,我们只当并无什么大事。”
甄璟接过丫鬟手里的汗巾子,自己胡乱擦着,对贾敏道:“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会闹出今日的事情来,说来,也还是被人诬陷,所以才要些人证,具体的事情,等下次我来府中再告知伯母罢,今日,我可能要先带着人回学院去。”
贾敏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我也便不多问了,人他们已寻了来,你也别太急了,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就来与我说,外面雨还没停,路不好走,你小心些。”
宝玉听着她一一嘱咐,心头一暖,又忙点头应下,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去。去唤人的丫鬟不知道他需多少人,便将当日的几名家丁都叫了出来。
宝玉略问了一句,却只选了其中两人,同他往书院疾行而去。
待他们再回去时,书院门口的人早已散了,宝玉领着两个人下了马,却只见得孔信的小厮在门口等着,显然是急得很,见着他来了,忙迎了上去,说道:“甄爷,咱们家爷就等着您呢。”
宝玉一面往前走,一面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那小厮躬身,站在宝玉后面半步,跟着往前走,又说道:“闹得有些大,院长也知道了,就让人将他们带到了后院的书房里,我们爷怕您回来寻不到,便让我再这儿候着。爷既来了,就赶快过去罢。”
“嗯。”宝玉低声应着,又看向后面二人一眼,示意他们跟上,待到了屋内,却并不像宝玉想得那般吵闹,反而各自安静坐于一旁,除了院长外,刘先生亦在此处,他先向二人行了一礼,又道:“院长、先生,我刚去寻了两个证人来,或许可以为林兄一证清白。”
院长抬头看了看那两人,捋了捋胡子,道:“刚已听说了,人既带来了,便说一说罢。”
得到院长准许,一小厮便欲回话,但刚开口,却见一直坐在一旁的尹斌,先说道:“这几个人,也不知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又凭什么可以信他们呢。”
未等宝玉开口,那小厮便先行礼,又道:“小的乃是扬州知府林大人府上的家丁,那日陪着甄公子往瘦西湖上去玩,正瞧见了这两位公子。”
“你怎么会是林大人府上的?”
“甄璟幼时常跟其母去林大人府上作客,想来两位夫人或许有些交往,如今他一人来扬州,自然会去林府拜访。”未等别人说话,刘先生便先解释道。
“既如此,你便说罢,只说你自己看到的便好。”
“是。”那小厮点头应着,接着道:“小人十日前奉老爷之命,陪着甄公子去瘦西湖游玩,当日公子在岸边便碰见了这两位公子。小人见他们说了会子话后,甄公子便走了回来,随后其余人陪着他登船,小人则留在岸边照看马车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