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驭——臣年【完结】
时间:2024-05-28 17:14:13

  朝徊渡的休息舱是整个邮轮最豪华的位置,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飘窗,观景效果绝佳,可惜是夜晚,连片的海浪浮沉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室内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毕竟别人的地盘,檀灼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会儿。却感觉越来越热,忍不住用微凉的手心贴了贴脸蛋,不是错觉,真的在发烫。
  脑海中浮现出那杯荔枝味的酒……
  唔。
  那酒后劲儿好足。
  檀灼打了个呵欠,眼睫被雾气氤氲得潮湿,软软搭下,原本端坐的仪态也保持不住,伏靠了下去。
  朝徊渡连续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刚推开舱门。
  空气中漂浮着陌生的清甜香气与蛊人的酒精。
  抬眸看去。
  少女懒懒地伏靠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纤薄脊背折出柔软脆弱的弧度,垂坠感极强的墨绿色长裙铺散了满地,露出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
  像是一个漂亮香艳的礼物。
  等着主人拆开。
  朝徊渡脱西装的手臂蓦地一顿,随手搭在沙发。
  檀灼惦记着正事儿呢,虽然眼皮很重,但坚强地没有被酒精彻底打败,听到开门声时,挣扎着撩起眼睫。
  语调掺了丝醉后迷糊的娇气,“你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她就睡着了。
  那可不行。
  朝徊渡这么难见,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必须得……
  得干什么来着?
  这时西装滑落。
  顺势遮住了少女双腿。
  酒精后劲儿太大,檀灼根本没意识到,反而嫌热,一把就把西装推到地毯上,连带着绸滑的裙摆更往上了。
  朝徊渡反而添了几分兴致。
  檀家倒是会养,把豪门名媛养成这么随心所欲的脾性。
  想起了那张重见天日的婚约书,他反手合上了舱门,开门见山:
  “檀小姐,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
  半晌,慢吞吞地坐起身……
  然而因为酒精作用,她身子软得没力气,差点磕茶几上。
  幸而朝徊渡绅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男人指骨冰冷修长。
  檀灼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冻了一下后,她想起来了:要让朝徊渡认下她这个未婚妻!
  梁颂在豪门二代里算是天之骄子了,可面对他的秘书都那么客气有礼,可想而知,朝徊渡在圈内的背景地位如何显赫,并非传闻夸大。
  如果有他庇护……
  檀灼略略清醒了几分。
  所以——
  檀灼轻轻吐息,让自己保持冷静,眼睛望着他问:“你单身吗?”
  少女思维出乎意料,更得朝徊渡意。
  他应了声:“嗯。”
  檀灼又问:“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檀灼歪头仔细打量站在暗色里的男人。
  依稀可分辨他极为优越的皮相,俊美脱俗,似是九州山水之间隐匿的仙雾,孤高飘渺,无欲无求。
  帅成这样,传闻他眼光高也不奇怪。
  她这么美,眼光也高。
  向来对自己容貌格外自信的檀大小姐,磕绊了一下,大胆自荐:“你缺老婆嘛?肤白貌美…嗯,还温柔贴心那种?”
  少女眼波轻颤,带着不自知的蛊惑媚气,却一副天真无辜的语调。
第3章
  肤白貌美没夸大其实,至于温柔贴心?
  朝徊渡极淡地笑了声。
  人不大,野心倒不小。
  檀灼迷糊间看到男人俊美面容一闪而逝的笑痕,漂亮的眉头皱起:
  “你在笑话我?”
  少女生了一双桃花眼,内勾外翘,眼尾自带薄薄的粉色,瞪人的时候,像是抛媚眼儿……招人的很。
  朝徊渡视线停了几秒,抽出被她攥得发麻的指尖,刚准备回答。
  忽而,他私人手机响了。
  看了眼屏幕显示,朝徊渡静默几秒,俯身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西装,“稍等,我接个电话。”
  离开船舱,他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夜风很大。
  朝徊渡嗓音似染了夜风的冰冷:“爷爷。”
  那边传来朝家老爷子略带病态的声音:“你回江城半年了,也不回老宅住,我养病都不安心,时常担心你无人照料起居。”
  朝徊渡淡淡道:“有生活助理。”
  不接老爷子的茬儿。
  朝老爷子装模作样敲了敲拐杖,有意无意,话往联姻上说:“生活助理也不如枕边人照料得心,你的婚事就定下吧。”
  整个朝家,也就老爷子敢过问朝徊渡的婚事。
  朝徊渡薄唇勾起一抹厌烦的嗤然:“定您初恋情人的孙女?”
  朝老爷子:“蓁蓁哪里不好,出身书香世家,端庄娴静、温柔贴心、才貌双全,乃是上上人选,配得上朝家女主人的身份。”
  当年他没有将心爱的女人正大光明的娶进朝家,成为风风光光的朝夫人。
  如今对方的孙女与自己孙子如此登对,自然是不想断了喜结良缘的机会。
  话顿两秒。
  见电话那头朝徊渡无声,没了回应。
  朝老爷子补充道:“更何况,为了更名正言顺的掌权,你也该结婚了,毕竟族规在上,爷爷也压不了他们太久。”
  朝家百年族规,继承人只有结婚了,才能得到族徽戒指,成为真正成为掌权人。
  而朝徊渡虽然实际掌权。
  但还缺了最重要的信物。
  去年朝老爷子病重,朝徊渡在朝氏实际掌权后,六亲不认,将公司所有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蛀虫全部换掉,其中包括朝家直系族亲。
  这半年来,族亲闹个不停,以朝徊渡没有族徽戒指为由,说他这个位置坐得名不正言不顺,没资格把他们赶出朝氏集团。
  朝徊渡流淌着朝家的血,欲望、野心、掌控、权势以及不甘人下。
  所以朝老爷子笃定,即便为了族徽戒指,孙子也会应下婚事。
  朝徊渡修长指骨微微屈起,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栏杆,这次倒没推拒:“您说的对,我确实该结婚了。”
  “您喜欢端庄贤淑,温柔贴心的孙媳妇?”
  朝老爷子面色松泛了些:“喜欢极了。”
  朝徊渡:“一定让您满意。”
  这厢。
  檀灼还窝在沙发里怀疑人生。
  毕竟听到她这样肤白貌美,身娇体软大美人未婚妻的自荐,对方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檀灼先是炸毛,而后开始怀疑自己。
  听说这些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愿意选娴雅端庄的妻子。
  她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檀灼脑洞一开,根本停不下来。拿起搁在沙发的企鹅抱枕。
  细指攥紧了抱枕两侧的小翅膀,无意识用力,原本泛着淡粉的指尖都发白了。
  下一刻,伴随着房门开启,灯也被打开。
  原本昏暗的室内,猝然亮了起来。
  是朝徊渡回来了。
  檀灼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松开了被揉搓到小翅膀都变形的企鹅,双手放在膝盖,维持乖巧端正的仪态,第一时间问道:“婚书是真的吗?”
  男人沉敛从容的嗓音徐徐传来:“是真的。”
  紧接着,他从茶几下方拿出婚书的另一份,不紧不慢地推到檀灼面前,“你可以看看。”
  就着明亮炽白的灯光,檀灼也拿出随身手包里塞着的婚书铺在茶几上,两份婚书摆在一起,明显可见,是同一年份的薄绢纸。
  字迹与印章皆一模一样。
  婚书果然是真的!
  峰回、路转?
  就在檀灼迟疑着要说什么时。
  朝徊渡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直奔主题:“檀小姐,结婚吗?”
  “啊?”
  檀灼愣了下,吃惊之余低呼出声,“结婚?”
  这下是真被吓得酒彻底醒了。
  她起初真没野心勃勃到成为朝怀渡的合法妻子。
  方才试探着自荐给他当老婆,也仅仅是为了落定‘朝徊渡未婚妻’的身份!
  根据让步效应——首先提出一个大要求,然后提出一个同类性质的小要求,这时小要求更有可能被接受。
  所以她率先提出给他当老婆,按照传闻中朝徊渡的行事作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这样她再顺理成章退让一步,拿出那封婚书,不要求对方履行婚约,只要让她暂时顶着未婚妻名头行事就行。
  计划非常完美。
  然而第一环就出了意外……
  檀灼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试图捋清这团乱麻。
  不得不说,朝徊渡这个提议,与她而言,跟天上掉馅饼没区别。
  朝徊渡没催促她。
  气定神闲地在对面坐下,开始煮茶。
  男人动作极为优雅,是那种真正名门世家浸润出来的出众气质与礼仪修养,像是画中人一样。
  在檀灼细品朝徊渡时,朝徊渡也在欣赏她。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此时歪着小脑袋,用那双眼尾泛粉的桃花眸打量人,天鹅颈纤细脆弱,似一碰即折的娇花儿,漂亮珍稀。
  檀灼有点不明白。
  她向来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性子,沉吟片刻,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娶我?”
  反正不可能一见钟情。
  倒不是檀灼妄自菲薄,而是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根本没有情爱,无波无澜,浑身上下写满神圣不可侵犯矜贵气场……
  朝徊渡偏冷的音质淡而平静:“我刚好缺个肤白貌美,温柔体贴的老婆。”
  听到这话,少女极为蛊人的眼尾忽而低垂下去,试图掩住眸底的心虚。
  有时候个人简历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艺术性美化,这是职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作为集团掌权人的朝总,应该会理解吧?
  那、她应该不算骗婚?
  朝徊渡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气定神闲地将冒着白色热雾的茶水推过去,“醒醒酒,考虑清楚明天再决定。”
  望着男人冷白修长的指节,檀灼眼睫微动,其实她酒早醒了。
  迟疑片刻,她抿了口热茶,湿润红唇溢出极轻的一个字音:“好。”
  梁颂给檀灼安排的贵宾舱也在六楼,虽没有朝徊渡那个讲究奢靡,但也算豪华。
  不知有意无意。
  仅一墙之隔。
  回到房间,檀灼先去洗了个澡。
  花洒喷出温热水流,冲刷着少女泛着淡淡粉色的肌肤,热气逐渐弥漫在整个浴室。
  檀灼半搭着湿漉漉的眼睫,脑子却越发清明。
  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是未婚妻,但如果是朝太太,有了这个名头,简直就是横行圈内的护身符,日后谁还敢烦她、辱她、用权势压她。
  工作室那日日不断的玫瑰,肯定也消停了。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万一朝徊渡明天后悔了?
  也没个凭据。
  也没个证明。
  她手里那份婚书,还被朝徊渡收走了。
  檀灼猝然抬眸。
  等等,我靠!
  朝徊渡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她冷静下来一想:朝徊渡这身份,跟谁结婚都是扶贫,不至于蒙骗她这朵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小娇花。
  但不管是不是,必须得给这件事盖个章,上个保险。
  朝太太这个身份,她要定了!
  浴室炽亮光线下,热雾散开,清晰可见少女桃花眸有种摄人心魄的清明,哪有半点无助小可怜的模样。
  零点时分,舞会已经结束,整个邮轮陷入长久的安静。
  朝徊渡披着黑色真丝睡袍,即便自己在床上,也穿得严丝合缝。
  此时斜倚在床头看文件,往日这个点,原本该是他休息的时间。
  他向来自我要求严格到近乎苛刻,今晚与檀灼的谈话,是行程之外,工作没处理完。
  忽而。
  敲门声响起。
  很轻,似幼猫用粉色肉垫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挠门。
  朝徊渡打开门。
  少女慵懒地倚在门口,像是趁夜来蛊惑人心的美艳妖精。
  微凉海风卷起她如绸缎的乌发,摇曳间,仿佛下一秒就会剥开她身上烟粉色的睡裙,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肌肤。
  “朝总,我有点不放心。”
  朝徊渡:“嗯?”
  檀灼:“无凭无据,怕你骗我。”
  “听说越厉害的资本家,越喜欢欺骗我这样的单纯少女。”
  朝徊渡似笑非笑:“是吗?”
  檀灼轻轻踮起脚,扶着他的手臂,吐气如兰地在男人耳畔最后落下一句,“让我盖个章。”
  直白的要命,胆子也大得要命。
  夜黑风高。
  成年男女。
  朝徊渡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暗示,薄唇溢出低沉的音色:“檀小姐,我是比较传统的男人。”
  男人真丝睡袍都能穿得一丝不苟,不露分毫肌肤,俊美面上温润从容,像极了圣贤古籍堆砌而成的圣人君子。
  然而。
  即便逆着光,依旧可分辨出这位圣人君子黑色睡袍下原本蛰伏的凶兽,正慢吞吞地开始变换成伺机而动的巨兽形态。
  相当明显。
  相当坦诚。
  他传统……传统个毛线呀!
  檀灼顿了下,提醒道:“你硬了。”
  朝徊渡从不觉得有反应是一种羞于启齿的事情,况且,这本就是他的地盘。他毫无遮掩的意思,勾着慵懒不羁的声线,漫不经心问:
  “所以?”
  还,还在变化?!
  檀灼没想到他长了张无欲无求的性冷淡脸,那里……那里居然这么……惊人。
  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自我安慰:吓人是吓人了点……但书上说这样的男人,才是顶级神品,再加上朝徊渡这个身材长相,顶级里的超顶。
  总之。
  紧要关头,绝不能退缩!
  檀灼压住内心羞耻和退缩,假装冷静地上前一步,几乎完全侵进了男人的私人领域:“所以……”
  “做吗?”
  她眼睫撩起,语调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比朝徊渡的身体还要露骨。
  离得近了,朝徊渡微微垂眸。
  少女薄而细腻的肌肤,是不曾经受过风雨洗礼的脆弱娇贵,像他收藏的甜白釉瓷。
  甜白瓷釉质细滑,薄而莹润,需要反复烧制,才能呈现出最美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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