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特助似乎弄懂老板刚刚的行为了，主权这东西，必须要宣示到位。
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推门下车，拉开后排车门。
“简总，程小姐。”
程以棠没钻进去，“我自己开车去公司。”
“我送。”
简予深拽过她的胳膊，把人往车里一推，待她坐定，弯腰跟着进来。
程以棠歪了歪脑袋，双颊还氤氲着没消散下去的红晕，“下班你接吗？”
简予深特别好说话，“可以。”
程以棠不多废话了，从包包里拿出气垫补妆，余光瞟了眼旁边那位，她之前擦的口红颜色比较淡，还是沾了些胭脂。
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某人没接，而是凑过脸，“帮我。”
她直接把纸巾往他手上一放，“没空呢。”
耳边有低笑声传来，他的气息笼罩下来，一点一点洒在她的侧脸，像被羽毛挠了下，她缩了缩脖子，“走开。”
都被她这般对待了，多少会生气，她都准备好他给她一个脑袋崩，结果，他竟温和地笑着说:“听糖糖的。”
“……”
脾气有点好，怎么回事？
汽车启动，慢慢驶出停车场。
与此同时，停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跟着发动引擎。
车内的男人面无表情盯着前方那辆车，他额头碎发垂下，看不清眉眼，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骨节已经泛出，即便这样，还在不断紧攥。
这一切，程以棠毫无所知。
简予深看不见，但料到简淮下一步的动作，省去于特助的汇报，直接道：“KL项目暂停。”
于特助一顿，好端端的项目怎么说停就停？
这个疑惑没有围绕太久。
10点整，高层会议。
简董主持。
会议前五分钟陆续就座。
最后到的是简董和简淮。
众人起身，唯独简予深坐那，指腹摩挲着杯壁，目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董在大儿子旁边坐下，简淮坐在对面。
一方橡木桌，像一道楚河汉界。
泾渭分明。
简董简单几句开场白，即便没提简淮，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简董在为小儿子铺路。
看来简氏有场很大的动荡。
对他们来说，谁得势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带来利益，就目前来看，简予深管理这几年他们的年分红可观，也不知道简淮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
简董长话短说：“予深，你事情多，把KL项目给你弟弟，正好替你分担分担。”
此话一出，站身后的于特助头皮一拧，怪不得老板叫停项目，合着原因在这。
董事们则是交换着眼神，KL这个项目已经成熟，就等收益，估值起码10个E，而现在简董就这么明晃晃的让简予深让出来，是偏心还是想让两兄弟互相制衡？
他们等着简予深反应。
简予深没任何表情，一派深沉淡然，难以窥探。
在波诡云谲的资本市场待久了，处变不惊，不动声色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他寡淡地抬了抬眼皮，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您决定就行。”
简董突然看不懂这个大儿子了，手臂屈于桌面，指骨不轻不重地叩了下，“还有没有交待的？”
简予深瞥了眼父亲，“您想我交待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落在简董耳里成了嘲讽，这些年，已经习惯他这般态度。
转而看向小儿子，“你呢？有没有想说的？”
简淮自然得给父亲面子，他从椅子上起身，扣上西装扣子，“还请各位多多指教晚辈。”
态度拿捏的相当好。
众人倍感荣幸，笑着点头。
“哥，”简淮单独望向对面，笑容里压着暗潮，只有表象的恭敬，“以后共事愉快。”
简予深慢悠悠撩起眼皮，笑得温和，“自然。”
会议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这场权斗，简淮赢得滴水不漏。
“予深，你留下。”
简董发话。
其他人拿上电脑离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诺大会议室只剩下父子二人，冷色装潢摆件因为父子不对付的气场显得更为冷冽。
简予深：“有事就说。”
简董直接开门见山，“简氏地产那块儿我打算让你弟弟管理。”
简予深呵了声，声音不大，却足以把那份轻蔑表达的够彻底。
“你老婆到底给你吹了多少耳边风？”
简董的表情黑了一度，“简氏也有简淮的一份！”
简予深的语气没了刚刚的嘲弄，只剩下淡漠，“既然这样，还有咨询我的必要？”
懒得多说一句，起身离开。
门口，碰到了简淮。
脚步不带停，径直朝电梯口走去。
简淮跟着一起进来。
梯厢四面都是金属壁，均匀映出两人修长的身影。
短暂的沉寂，简淮从光可鉴人的梯面看着他，“想不想知道我下一步做什么？”
简予深没作声。
简淮自答：“恐怕你下一步要收购程氏的计划落空。”
侧了侧眸，对视间，唇边弥漫着浅薄的淡笑，“这事以棠知道吗?你说她该感谢你还是恨你?”
又自顾自地说:“撇去其他，她跟程祁感情还挺好。”
自始至终简予深都没开口，眼眸像夜色下的大海，平静无澜，但深处又是谁都探不到的暗涌。
快到楼层，他突然一笑，似是好心提醒，“上跃传媒可以终止增发了。”
简淮挂在嘴角的笑突然凝固，他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简予深想对他名下的公司动手，眯起眼，“怎么，对上跃有兴趣？”
简予深无声地笑了，看上去却愈发骇人，“我更有兴趣毁了他。”
说完这句，电梯到了。
他率先跨出，阔步走向办公室。
第45章 搞人可以，别耽误她赚钱
消息散得很快，不到一个下午，传到陆时谦那儿，他一个电话打过来，“不像你性格啊。”
简予深点上烟，于烟雾中开口：“我什么性格？”
陆时谦：“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一下子送上三个形容词，还都是一个意思。
玩笑开完，回到正经，“简淮不是不愿进简氏吗?”
不然这些年不会待在国外。
有些事，简予深不宜多说，“应该是看我不顺眼。”
也确实如此。
陆时谦轻笑，“就这么忍？”
简予深盯着指尖的烟头，不温不火地反问：“你觉得呢？”
陆时谦懂了，闲扯几句便结束通话。
简予深手上的烟还没抽完，趁这功夫拨通置顶号码。
“您好，哪位？”
“……你到现在还没存我的电话？”
反问又是质问。
程以棠这时候正在听八卦，没注意来电是谁，只用余光扫了眼。
强行狡辩，“这不是没来得及。”
简予深又被气到了，“昨晚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不够你存？”
程以棠对答如流，“不够呀，晚上要睡觉，早上要吃饭，现在要工作。”
简予深：“……”
气归气，但心情因为她变得有色彩，“一会儿记得存。”
程以棠正想继续气气他，座机响了，是总裁办。
“不跟你说了，有事要忙。”
放下手机，拿起话筒，那边只有一句，“程经理，关总找你。”
程以棠：“马上。”
抱起笔记本匆匆朝顶层奔去。
快到关总办公室时，与关琳来了个擦身而过。
只匆匆一瞥，便在她眼里看到敌视。
程以棠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
事实猜得没错。
一进去，就听关总说：“珠宝秀你跟另一个组一起负责。”
她知道还有个但是等着她。
接而又听到，“你协助秦娜。”
从主策划变成跑腿。
程以棠呵呵了。
她只关心，“那绩效怎么分？”
搞人可以，别耽误她赚钱。
这话倒是让关邵霆出乎意料，还以为她会抱怨，或者借简予深的势来夺回这次活动的主权，话说，简予深有这么抠门？
人两口子的私密不好多问。
脊背往后靠了靠，“跟之前一样。”
程以棠稍微舒坦点，“行。”
关邵霆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没其他要求？”
这件事对程以棠来说多少有点不公平，但他没办法，是小叔亲自压到他头上。
琳琳竟幼稚到想用工作为难程以棠，墨迹一个上午见他没同意便给小叔去了电话，以他宠琳琳程度自然如昏君，最后，这个罪人他来当。
程以棠神色平淡，“没要求，不影响我们整组利益就行。”
关邵霆担保，“这个不会。”
程以棠怎能不知道，这一切是关琳在背后搞鬼。
妈的，她又不想要简予深了。
回到办公位不久，耳边蓦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鞋跟声。
抬眼。
秦娜踩着七寸高的靴子朝这边走来，脸上堆满了笑。
她比她笑得还灿烂，人还没靠近就开始笑脸相迎，“秦经理，有事吗？”
秦娜清了清嗓子，拿腔作调地说：“麻烦尽快把方案做好。”
顿了两秒，像是在思考，“明天下午，可以吧？”
就在前半小时，她还在忧心t程以棠是否真的同简总有什么匪浅的关系，现在完全放心了。
要是有一腿，会让她这么被动？
“估计难，”程以棠指了指桌上叠了一层高的文件，笑容不离脸，“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秦娜嘴角的笑一凝，只是一瞬，重新弯起眉眼，拿上头的命令压她，“关总让你协助我。”
程以棠顺着话说，“所以这次秀就劳秦经理多费心了。”
秦娜：“……”
静默两秒，她发出一声极短促的笑，唇瓣涌起的弧度染上几分不明显的嘲弄，“你是不是不服？”
闻言，程以棠掀了掀眸，与她嘲讽的目光短暂交锋，“我说没有你肯定不信，你就我当我有吧。”
目光回到电脑上，“秦经理，我先忙。”
秦娜就看看她还能嘚瑟多久。
衣摆一甩，鞋跟重重敲击地板。
人影消失，声音还在。
程以棠揉揉耳膜，这女的有点烦。
田甜就在附近，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完了，被截胡了。
一脸幽怨。
在她发牢骚前，程以棠说了句她爱听的，“放心，绩效一分不会少。”
田甜的小脸由阴转晴。
有点没搞懂，“那为什么不把初稿给秦娜？”
程以棠：“你信不信她看都不看就说不行，要求重做？”
田甜懂了，之前秦娜一直眼馋他们这个组案子接到手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主权，不得挫挫他们的威风。
胳膊弯了弯，凑到她跟前，继续刚刚的八卦，“程经理。”
明知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冒犯，但还是忍不住，“你跟简总…？”
说真的，那样的危急情况下说不是真爱都不信。
程以棠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滚动鼠标，语调温淡又漫不经心，“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田甜：“……”
她就爱打听，大概是这位上司平时太和蔼，经理也不喊了，直接喊了声以棠姐，软磨着她，“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对外说。”
程以棠扯了几分淡笑，果断隔绝了她的好奇心，“我都被秦娜压一头了，你说我跟简总什么关系？”
田甜前一秒还在肯定，这一秒摇摆了。
对啊。
要是他们老大的后背靠山是简总，别说秦娜，关总都得礼让三分。
程以棠看了眼电脑下方时间，下班还有十分钟，食指在她脑门抵了抵，戳得她一耸一耸的，“去摸会鱼，准备下班。”
田甜就爱这句，“谢谢以棠姐~”
六点，程以棠准时收到简予深信息，“在停车场等你。”
信息没回。
刚要把电脑装进包里，秦娜过来，丢了份资料在她办公桌上。
这姿势，不知道以为是她领导。
语气更甚，“加个班，把这次秀的媒体列个清单出来。”
程以棠半配合，“明天上午给你。”
秦娜语气强硬，“就现在。”
程以棠淡淡地扫她一眼，“你要是急就自己弄。”
说完，拎起包包从她眼前走开。
第46章 就算要沉沦，也得清醒
今天，气温逼近零度。
程以棠一路小跑钻进某人的车里，简予深却认为她在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不冷不热地搭她一眼，“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程以棠还没暖和过来，反应有些慢，“啊？”
简予深瞅她，“装什么傻。”
这下，程以棠的脑子转通了，左右顺着他的话，“对啊，不然咧。”
语调轻快，但细细琢磨勾着淡淡的情绪。
简予深凝了她两秒，“怎么感觉你不开心？”
本来挺开心的，就因为他的桃花害得她有些被动。
程以棠撇了撇唇，“这就要问你了。”
简予深：“？问我什么？”
程以棠微笑地说出关琳的名字，然后又问：“这人熟吗？”
简予深如实回答：“不熟。”
末了，补充道：“关邵廷堂妹。”
程以棠继续问：“那她是不是喜欢你?”
简予深：“可能吧。”
对于这回答，程以棠意外又不意外，目光移向窗外，表情淡漠，眼神失温。
过后，转过脑袋，挑了挑眼尾，三分清冷，剩下的全是妖娆，“简总，订婚前记得说声，我可不想背上小三的骂名。”
又补了句，“我说的不止是关琳，包括其他世家千金。”
简予深的脸色因为这句话陡然起了变化，但却微笑着，“听你语气挺希望我订婚？”
程以棠没作声，与他在沉默中对视了半分钟。
男人眸光冷冽又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