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提前跨年吧?”
两人齐齐瞅了她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出息。”
程以棠笑着拍了他们一下,“等着,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欢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再次出现是两分钟后。
礼物用包装盒包着,小小的一个,看不出是什么。
她依次递给,“就算不喜欢也得睁眼夸。”
简予深先表态,“垃圾袋我都开心。”
这对关径山来说是无价的,他摩挲着礼盒,爱不释手。
女儿送他的第一个礼物。
程以棠在两人中间坐下。
当摆钟敲响那一瞬,不用她出声,一左一右几乎同时把礼物放到她手上。
她先拆的爸爸,是条钻石项链,差点闪瞎眼,彩色系列,透着贵气。
她喜欢。
接着简予深,也是条钻石项链,就连大小都差不多。
她眯着眼睛笑,“你们约好的?”
简予深本打算拍下关叔手上那款,结果抢先了一步,只能找朋友,切割前叮嘱了一句,不能把岳父比下去,得顾及下老人家面子,当然了,也不能比他小。
他这个人,主打公平。
关径山凉飕飕地斜了眼那小子,“故意的?”
简予深挪到女朋友身后,弯腰拿走他的那条项链,戴上后才搭了一句,“真要故意我就拍大点。”
关径山的胸口开始闷了,指着门口,“赶紧走!”
眸子映过女儿时,语调明显变得温柔,“别人东西要不得。”
程以棠扶额失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系在脖子上那条项链,灯光下,钻石项链熠熠生辉,宛如无数颗星星在颈间绽放。
她都喜欢。
“爸爸,我135戴你送的,245戴这个。”
话刚刚落音,两道声音齐齐在客厅响起,“星期天呢?”
“……休息。”
简予深见老岳父没异议,他也不作声了,拆开女朋友为她准备的礼盒,一副袖口。
不自觉伸着脖子望向岳父那边,关径山做了同样的举动,当看到互相的礼物一样时,放心了。
简予深突然来了攀比心,“我和关叔的哪个贵?”
程以棠无语失笑,那个高冷的简总哪去了?
她点了点他的下颌,“要是爸爸贵呢?”
简予深略一沉吟,似是让步,“生日礼物比关叔贵点。”
关径山脸上的嫌弃表情一点都不带隐藏,“你一个外人哪来那么多要求?12点了,快走。”
简予深还在等媳妇回答,见她光笑不作声,提手拧了拧她耳朵,“听到没?”
程以棠抿着唇笑,“简总,你的度量呢?”
简予深拆下原来那副袖口,换上女朋友送的,漫不经心道:“被你气没了。”
程以棠笑着捶他一下。
今天,她很开心,有他,有爸爸。
……
元旦,又是晴天。
程以棠睡到自然醒,收拾好自己去了隔壁,床铺已铺整齐,没有任何褶皱,看来简予深已经起床了。
楼下只有爸爸坐那看报纸。
“简予深呢?”
关径山:“走了,过来吃饭。”
阿姨放下手中活,从厨房端来鸡蛋羹,还有以棠小姐平时爱吃的那几样。
程以棠最先吃的是鸡蛋羹,只一口,便尝出自于谁手。
捞过手机点开某人的聊天框,【手艺又进步了。】
简予深刚到母亲这,他推门下车,边走边回信息,【晚上再给你做。】
一进门,就见阿姨端着托盘从旋转楼梯下来,早餐几乎没动过。
拧眉,“怎么了?”
阿姨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
简予深瞧出她的欲言又止,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昨天也这样?”
阿姨默默地点了点头。
简予深拧着头从她手里接走托盘,“我来。”
二楼右手边第二间是母亲的房间,他叩了三下门,“妈,是我。”
隔了好一会里面才传出声:“要是没想通别来见我。”
简予深直接扭门。
窗帘是敞开的,日光肆意洒进,母亲整个人浸在朝阳里,她背对着门口,看不清神色,只觉得这道背影更消瘦了。
简予深把餐盘放在母亲附近,拿起一碗粥递给她,“妈,吃饭。”
韩苑没动也没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冷凝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即便暖阳照射,也化不开。
最后,还是简予深打破沉寂,“您打算用绝食的方法逼我?”
沉默须臾,韩苑转过脑袋,神色难辨,她动了动发干的唇,“如果我说是呢?”
一天没进食,别说气色,就是说话声都弱了不少。
“然后呢?”简予深望着母亲,嗓音低又沉,“逼我娶一个不爱的?”
“只要不是程清苑的女儿,你娶谁我不会插手。”
“可我只想娶她。”
“那就别来见我!”
韩苑强撑着身子与儿子切齿,“明知道我恨什么,你还我伤口上撒盐,简予深,你什么居心,跟你爸一样,都被那对母女迷魂了眼!”
只说了那么几句,情绪已经抑制不住,胸口不停地喘,既愤怒又悲哀。
简予深伸手,还未碰到,便被母亲拂开。
他喉结微滚,“您要这么做我不拦着,但如果最后娶的不是程以棠,我大概比爸好不了多少,不用怀疑,我百分百出轨,就算程以棠嫁人了,我也会纠缠到底。”
“所以,您希望我成那样的男人?”
您最痛恨的。
韩苑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心跟裂了缝的冰面,四分五裂,她颤着唇,“你…你是在逼我?”
简予深压了压嗓子,神色比先前更加沉重,“妈,是您在逼我。”
“我逼你?”韩苑她笑得冰凉,笑得神情悲怆,一个程清苑磨掉她整个青春,也磨掉对婚姻的期待,现在又来了个程以棠。
笑容倏尔止住,整个人瞬间沉了下来,“既然你这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逼一次,我倒是要看看我生的儿子选谁!”
这句话让本就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将到冰点,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卧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两人之间陷入了无限的沉默,直到墙上的短针转了一圈。
韩苑坚持不住了,动了动发麻的脚,这一动,人也虚弱地踉跄了几步,简予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吃点东西吧。”
长时间没说话,他的嗓子又哑又沉。
韩苑没有任何回应,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过,去了另一间房。
举动很明显,不考虑清楚别来见她。
简予深长长吐了口浊气,试图将胸腔里的积郁一道呼出,可没什么用,有种真真切切的无力感像乌云样笼罩头顶,逼得他透不过气。
第115章 心碎
日落月升,暮色四合。
程以棠毫无坐姿地歪在沙发上,剧也懒得刷了,眯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来呢。
拿出手机低头打字,【在忙?】
【临时有点事,明天给你做鸡蛋羹。】
程以棠感觉这男人在给她画饼,她心情好不计较。
【忙吧~少抽烟,少喝酒,多想我~】
简予深退出聊天框,给家庭医生去了电话。
母亲一天没吃,他也陪着一天。
过了二十多分钟,楼梯口传来脚步不一的走动声,大概是医生来了。
他撑着沙发起身,踱步隔壁房间,敲门没反应,扭了扭门把,反锁了。
叫来阿姨,“把钥匙拿过来。”
门推开,里面漆黑一片,走廊的灯光溢进,能模糊看到母亲的身影,她依靠床头看着窗外出神。
简予深没进去,示意医生打营养针,知道母亲不会配合,在她有动作前突然问道:“妈,您知道当年我有多怕吗?”
当年…....
一下子,韩苑忘记挣扎,任由医生摆布,瞳孔也失去了焦点,她只记得在失去意识前是儿子的不断呼喊声,伴随着低泣。
之后,什么都t记得了。
爱恨悠悠,搅人心肠。
针头扎进皮肤的疼痛唤回韩苑飘远的回忆,也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唇瓣轻蠕,“既然这样,我就依你一次,营养针我不会拒绝。”
语调平静得近乎残忍。
简予深听懂言外之意,在他没妥协之前母亲是不会吃东西的。
闭了闭眼,眉宇间压着道不出痛苦,他喉结一哽,“所以,您打算用死逼我,是吗?”
说完,留下一道极其落寂的背影。
汽车如开了刃的剑,疾驰于夜色的公路上,凌晨两点,拽出两道斑斑星影。
倏然间,他踩下刹车,车身剧烈一晃动,猛的停住路边,他缓缓折下脖颈,埋于方向盘上。
许久,才直起身,重新发动汽车,匀速朝苑居驶去。
程以棠都准备躺下了,某人一个电话打进来。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下楼。”
她微微一怔,掀开被子趿上拖鞋跑到阳台,视野里,男人倚靠车门,他落着眼睫,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他那双漆黑狭长的双眼。
似乎感应到,他抬起脑袋。
明明人在眼前,却无端感觉到有种距离在隔开他们。
心口一下子就刺痛了,很短暂,一秒瞬逝。
转回房间,披了件外套下楼。
关径山还在客厅,见状,撇头问道:“去哪?”
“简予深来了。”
脚步不由加快,几乎小跑。
简予深拉开车门,待她坐进跟着进来。
还没坐稳,程以棠便爬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嗓音甜软,“说,是不是想我了?”
简予深笑了声,清润的目光掩在月色里,“想,特别想。”
她对他,一向是牵着魂,扯着肉,无时无刻不在想。
程以棠也笑了。
车内没开灯,外面的路灯光影薄薄,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重。
手指落向他眉骨,缓缓移动,停在这双深邃的眼眸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简予深,你不开心。”
肯定的语气。
简予深无声地望着她,目光深邃专注,仿佛能融化她。
“有点,项目出了问题,得出差几天。”
程以棠面色微滞,是这个吗?
不是。
心细如她,怎能猜不到呢。
心口像被什么重物捶了下,又钝又麻,迟迟不消。
突然间,有些绷不住了,还好车内昏暗,看不见。
伏在他脖窝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去吧去吧,多赚钱。”
眼睛在他胸口上一蹭,然后循着气息找寻他的唇,衔住,想狠狠咬住,可她舍不得,温柔地刮着他湿润索取,最后,唇停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等你回来给我做蛋羹。”
简予深慢声地笑了笑,手臂偏生青筋蔓延,他把她挤压在怀里,没有一丝缝隙。
半晌,才从齿间溢出一个字,“好。”
程以棠咬唇压着颤抖,在眼泪坠落前从他身上挣脱出,语调轻松,“我刷剧去啦~”
转身那一秒,泪滴滚出。
怕被爸爸发现,她从侧门上了楼。
而关径山的视线一直注视在停车坪,当看到女儿这般伤心从车里走出,外套也不穿,径直走向庭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
里里外外全是质问。
简予深自嘲地笑了笑,“关叔,要不我也出点意外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关径山听懂了,面色更沉了,他冷声道:“你真要这么做,即便你母亲点头,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简予深就这么寂静无声地望着窗外,他落下窗户,夜色浓重,寒风冷冽,一点一点刮着他的神经。
他慢慢启唇,嗓子如混入沙砾,“那怎么办?”
这句话有无力,关径山感觉到了,眸色又深了几度,“你母亲用命逼你?”
简予深低低地嗯了声,“关叔,求您一件事。”
关径山不想答应,但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如果…如果真有那天,能不能让糖糖包养我,我不要什么名分,只求您别把她嫁人。”
……
接下来的两天,程以棠都没见到简予深,信息有,分别是早安,晚安。
安吗?
她一直都不安。
四号这天是爸爸生日,她抛开所有的情绪做了碗长寿面。
可能是味觉失调,她尝不出味道,但老父亲说好吃。
到公司不久关琳找上门,她没心情周旋,让助理打发掉,谁知,她径直步入。
跟在身后的助理一脸为难:“抱歉,程总监…”
程以棠不怪她,关琳再落败,身份在那。
“你去忙。”
瞥了眼关琳,“有事赶紧说。”
赶人意味很明显。
关琳现在心情极好,她踏着步,走路摇曳生姿,“知道韩阿姨为什么不同意你和简予深在一起?”
她也是昨晚在书房偷听到的,当时妈妈边骂边同爸爸说出当年的牵扯。
真没想到长辈间还有这段渊源,简直不可思议。
程以棠眼眸眯了一度,她深知关琳还有后话等着她,先下嘴为强,“同不同意无所谓,你再怎么翻简予深都不要你。”
这句话瞬间让关琳冷下脸,她讥讽,“你别得意,除非韩阿姨死,否则简予深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用最狠毒的语气道出真相,“当年韩阿姨割腕自杀全是因为你妈,你妈害了小叔就算了,还害韩阿姨差点没命,她怎么可能让他儿子娶你?做梦!”
说着又笑了,阴冷的笑如毒蛇的信子般,扎进她细密的毛孔里,“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怎么办呢,要怪就怪你死去的妈!”
程以棠只觉得耳膜一震,脸色以可见的变化,白了又白,没有半分血色。
关琳每句每字对她来说都是暴风雨的霹雷闪电,她被冲击到了,震惊得忘记用水泼她,忘记给她一巴掌,整个人像挨了一棍子,嗡嗡响成一团,甚至一刹目眩。
无意识喃喃,“不可能…”
妈妈一直爱着爸爸,怎么可能跟简董扯上关系…
可现实逼着她不得不去承认,这几天有件事没想通,她是关径山的女儿,按理说,她的身份比关琳有优势,可…他母亲却依旧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