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出你这周有好好练习,相信再过段时间,你就能超过我了。”司然不吝夸赞,她是真的讨厌赵巧姝的打压式教学,那样只会让她更加厌恶学习,这也是她兴趣班有六七个但没有一个是她真正喜欢的原因。
小男孩得意地扬起脑袋, “那样妈妈肯定就会带我出去玩啦!”
“嗯。”司然走近,拿起琴谱翻到第十八页, “目前我们练习的都还是比较基础的曲目,要想更加精进,我这次会给你提高难度。”
“尽管来吧,我不怕!”
司然将整首曲目演奏给他听,男孩认真看着琴谱,是很陌生的音调,他不大记得住。
她打开录音机,回放刚才的声音, “你先听,再试着一小段一段的模仿。”
两人在琴房复刻G小调,天赐练习期间,司然打开微信,还是新号的聊天界面,陆行言在十分钟之前发消息问她在哪。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回复了两个字。
【冰岛】
发送完,那边很快回复: 【很不巧,我就在冰岛。】
他还附带了一张黑沙滩的照片。
司然羞耻到恨不得刨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双颊赤红地捧着手机,还没回复,那边继续询问: 【告诉我,你在哪。】
【就不告诉!】
【不是喜欢我么?告诉我,让你喜欢。】
司然没料到他背地里这么闷骚,又气又笑。
【已经移情别恋了,我才不喜欢你这种花心无耻下流的大混蛋。】
【?】
【谁知道你加了多少个女孩子聊天?】
【不到24小时你就喜欢上了别人?到底谁更花心?】
司然语塞,这个家伙迟早要噎死她,真的好烦!
正要呛回去,她身后那扇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又被人快速关上,接着,司然听到了保姆的声音。
“谢小姐,天赐在练琴呢,你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你爸好了。”
谢端端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将她一把推开,怒不可遏地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套房子,这整个小区都是我和我妈的!”
司然扭头,便看到谢端端气冲冲地走进来,她面露惊讶,感慨这个世界有些过分地小了。
谢端端自然也看到了她,她一脸嫌恶地质问道: “瞿司然,你怎么在这?莫非那个狐狸精和你是亲戚?”
司然不明所以,摁灭手机,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在这里当钢琴家教。”
“呵,穷人和小三果真是臭味相投!”谢端端奚落完,扫视了一眼琴房里的各式乐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连那架钢琴都是限量版的斯坦威,可见谢启德对这个孽种的重视。
闻声,司然蹙额,这栋房子平时只有天赐和保姆在家,天赐的妈妈就在试课时旁听过两首曲子,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这么久下来,她确实没有看到过这家里的男主人。
“然老师,她是谁呀?”天赐眼中没有善恶观,但对方来势汹汹,让他感到害怕。
“孽种,就是你,对不对?你的父亲是不是谢启德?”谢端端是百分百的厌恶这个凭空出现的“弟弟”,她走上前来恨不得掐死他,被司然拦住, “谢端端,你要把他怎样?就算他是私生子,那也是你父亲的错,小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他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你说他无辜,那你把他花的钱全部还给我呀!”谢端端当了十七年的独生女,她早就做好了继承家业的准备,呵,这下好了,再努力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杀人是犯法的。”司然希望她能留存三分理智。
“关你什么事?”谢端端本来就窝火, “你缺钱可以过来当家教,那以后缺钱了是不是也要去当小三?”
司然没有被她激怒,镇定答道: “我是天赐的钢琴老师,现在课时还没到,你没有理由来打扰,有气的话你应该去找你父亲对峙,出轨是他的不是么?在这里欺负五岁的小孩子像什么样子?”
谢端端吼道: “我高兴我乐意,你现在就给我滚!”
司然不想与她争论,把孩子护在怀里,直接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谢端端见状,直接拍翻她的手机, “我要带他去做亲子鉴定,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谢启德的种,你别没事找事!”
司然并不退缩,把人护在身后, “那也要经过他家长的允许。”
“瞿司然!”谢端端面容扭曲,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动手,所幸琴房门被人猛地从外推开,谢启德快步走进来,看到谢端端,率先给了她一巴掌, “胡闹!”
“我胡闹?谢启德你个畜生,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背叛妈妈背叛我,你是不是忘了你发达前的第一桶金是谁给你的!”谢端端气得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谢启德不耐烦地将她一把推在地上, “你再闹腾,以后一分钱也别想分到!”
谢端端瞪着他, “你敢!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这里,到时候和你同归于尽!”
“疯子!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个疯子?”谢启德挥手,让司机将她拖出去。
谢端端嘴里的咒骂声就没有停,等那声音消失,蔡薇才出现。
天赐看到了妈妈,受惊过度的他终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司然松手,将孩子归还给她,突然目睹了一场丑事,她神色略微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薇倒是不那么在意,温声感激道: “司然,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天赐凶多吉少。”
“不客气,换作是别的孩子我也会保护,只是希望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小孩子。”说着,她拿起包,捡起地上的手机,不检查还好,一看,手机正处于通话中,而接听的人,是两周前的新联系人,陆行言。
第43章
呢喃
将听筒靠近耳边,那端平静的语调率先传来, “瞿司然,你在哪?”
司然正欲解释这通电话不是她主动拨打,又听他说: “我回来了。”
她应该要说他回不回和她没半分钱的关系,可分开这么久,她没法再违心将他推开,她就看一眼,最后一眼,从今往后,彻底断了心底疯狂滋长的想念。
报出地址,那边让司机切换目的地,森园与这里离得并不算远,在小区门口只等了十来分钟,司然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埃尔法。
仔细算下来,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大于在一起的时间。
再相见,他放下车窗,眉眼间尚带着一丝困倦,定睛看向她,她同样眼也不眨地在看他。
两两相望,她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有委屈,怨怼,厌烦和喜欢。
他一如既往的沉寂淡然,像是在招小猫小狗似地,曲起食指朝她勾了勾。
司然瞪了他一眼,能明显感知到心跳在加快。
这个人没有为不告而别道歉,也没有因为她在电话里刺他而生出隔阂,他对她还是那副老样子。
咬了咬牙,她想问他,不喜欢笨蛋,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去和聪明的人玩不好么?
他微信上不知道有多少个仰慕他的女孩子,随便拉一个,也好过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可那都是她的小号,无法宣之于口,现在的她就是看他一眼,仅此而已,不想再继续纠缠。
“麻烦送我回学校,谢谢。”她走近,却没坐在他身边,而是上了副驾驶,对司机叔叔说完,便扭头看向窗外,不再给后面人一个眼神。
陆行言盯着她后颈看了半晌,没有说话,重新躺下补眠。
到了公寓门口,她松开安全带,没想吵醒他,刚走出两步,岂料他也跟着她下了车。
司然提步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你不回家?”
论坛里那么多人讨论他,她可不想被卷进去被人说闲话。
“宿舍也有我的一半。”他拎起大大的书包,从容不迫地走到她前面,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指纹解锁。
司然先是暗骂他无耻,想到前天打印的论文还在茶几上,她慌不择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他,将摊开的那些A4纸收好,想放进抽屉,又怕他看见,一脸警惕地避开他上了二楼。
他不明所以,将书包放在一旁,走到阳台,有意检查一下那株龙沙宝石的情况。
花已经谢了,叶片状态还算不错,重新走入客厅,沙发旁的那张A4纸上赫然印着他前两年研究的专题报告,微挑了挑眉,他算是知道她在极力隐藏什么了。
拾起来,他上楼,看到正在试图将那沓研究藏到衣柜最深处的人时,他为她递上封面,淡声说道: “漏了。”
司然回头,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一片,缓过神来,她极力想要辩驳,又无法自圆其说。
动了动唇,对上他那张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时,她难堪到用力推了他一把, “谁让你上来了?你烦不烦?”
他忍笑, “我想告诉你,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我只是想看你都写了些什么破玩意,结果没意思透顶了!”她说完,听到包包里手机的振动声,避开他,转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是赵柯打来的,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觉,突然打来,她心中隐约能猜到是谢端端引起的。
果不其然,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在哪。
“学校宿舍。”
赵柯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些沙哑, “我给你打视频。”
司然犹豫着回头,陆行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去外衣霸占了她的床铺,她蹙额, “你不相信就算了,你找我,是想说谢端端那件事吧。”
“没错,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你在瞒着我给别人当家教。”赵柯很少会用这种讽刺的语调同她说话, “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我只是想学着不靠父母,和其他人一样,尝试养活自己。”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不喜欢,我就没和你说。”
“你缺钱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你去别人家里当私教,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不缺钱,再者,你的钱是你的,我是的我的,之前说了的,不要有任何金钱上的来往。”
“那你就没想过后果?”他假设道: “今天还好去是的谢端端,那下次对方要误以为你是第三者,直接泼你一脸硫酸,那还了得?”
“你与其和我在这里争论这些没发生的事情,不如让你的表妹想想要如何才能守住属于她的财产吧。”她提点道: “她父亲明显更喜欢那个男孩子,当然,你表妹确实不讨喜就是。”
赵柯脸色不悦, “她已经够崩溃了,你少说两句吧。”
“好,那就不要说了,你们才是一家人,她难受你去安慰她好了,跑来和我吵架做什么?”司然挂断电话,这阵子,她能明显感受到他对她的冷淡敷衍。
她从小就很敏感,对方态度的变化,她能够立马捕捉。
他没有了往日的事无巨细,也不会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距离真的会磨灭那些热情,不知道是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还是他对她的喜欢已经瓦解殆尽。
阶级,观点的不同,让他们产生的分歧越来越多,话不投机,自然也就失了倾诉欲。
闭上眼睛,或许不用再等多久,他就会主动向她提出分手。
一分钟,两分钟,微信,电话全都没有新消息。
放在以前,他会在第一时间来哄她,现在这种待遇没了。
她该感到高兴,这样她也不必因为喜欢上别的人而对他产生愧疚了。
转身,陆行言双眼闭合,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她走近,拧住他的耳朵, “要睡回家睡,别赖在我这里,你和赵柯一个比一个讨厌!”
他反扣住她的手腕,把人一把拉到床上抱住,司然睁大双眼,惊讶地看向他, “陆行言,你在做什么?”
“两个人也能睡下。”他在船上的那十几天根本没法进入深度睡眠,下船后仅是法国修整了一晚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真正困到了极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看见你。”
他闭着眼睛在她额头亲了亲, “再吵,我就再亲一遍。”
司然心悸到不行,又怕他真的说到做到,想挣脱,被他更加用力地环抱。
“离开的原因是我妈的船撞到冰山了,嗯,不要气了。”他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像恋人间的呢喃。
她纵然气他丢下她,与别的女孩不清不楚,但着实是没多少立场,听到陶景枫的遭遇,她不确定地问道: “她人呢?”
“被南极科考队救了,不过,艾米莉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
“噢。”难怪他会和她一起离开,至于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没法问。
“乖。”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自带的少女温香,很快便沉沉睡去。
留下清醒的人心跳如鼓的同时,又忍不住垂眸,静距离地打量他的眉眼。
醒着的时候生人勿近,睡着了睫毛竟然那么长。
第44章
退潮
司然本来就醒得迟,才晚上七点她根本就睡不着,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稍稍往下缩了些,终于成功脱离他的束缚。
天气太热,她进浴室冲了个澡,下楼吃了一个苹果算是解决了今天的晚餐。
茶几上的马哲完没看还,她捧起来继续往后,不多时,窗外传来新生军训的口号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起身关上了客厅通往阳台的木门。
隔绝外间的嘈杂声,整个室内都显得异常安静。
沉浸在书海中,一道震动声将她的思绪拿回现实,微信通知,是邹沅发出了新消息。
上条聊天记录是她想打语音告诉她实情,结果她把她拉黑了。
现在可能是以为她没发现,又偷偷把她加了回来。
这次不需要提示,导致她可以堂而皇之地将照片发给她。
由于是偷拍,第一张照片有点糊,但司然还是看出了里面的人是赵柯,他正拿着汤匙低头品尝那道菜品。
第二张是邹沅窝在被子里,光着肩膀,神色慵懒。
第三张,是一面限量版篮球鞋堆成的墙。
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真实性,邹沅还明目张胆地发了所处位置给她,就在耶鲁大学附近的别墅区。
“瞿司然,我说过,我会得到他的。”
她挑衅十足,发来语音。
司然听完,没有愤怒,反倒如释重负,一阵轻松。
她仅仅是因为喜欢上别的人就愧疚内耗了好久好久,而他嘴上说着山盟海誓,转眼间就和看不上的邹沅搅和在了一起。
变化这么大,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应该高兴不是么,从头到尾,赵柯于她,都写满了不合适,无论是性格还是家世。
点进朋友圈,将那条所有高中同学都可见的牵手官宣照删除,背景图重新恢复默认的壁纸。
她回到与邹沅的对话框,将她发来的照片截图后,将她与赵柯一起拉进群聊,附带照片,发了一句“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