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程如男翻书的手蓦然顿了顿。
沈风禾拍打精华液的手也停了下来。
任晓声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在她的印象中，蝴蝶一般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蝉才这么聒噪。
岳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说。
心澄眯起眸子，看她这个样子，是真的对他情根深种了。
“哪个师哥？”
“自然是林昭苏师哥呀。”林碧儿忘不了他们二人一起走进漫天飞雪中的画面。
“哦，他呀。”心澄暧昧一笑，只说半截话。
“对呀，就是他呀。”虽然林碧儿走的是文艺少女的路线，但她眼角的高傲一直流露的都是不好惹的感觉。
“他怎么了？”只是可惜，心澄长这么大，还没有真的怕过谁。
“心澄，你知道的，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师哥，你如果和他走的太近了，别人会怎么看你？我很担心你被误会成抢室友男朋友，这个名声对你不好。”
还真是个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心澄很感动。
毕竟，就算是她的朴美珠都更热衷于瞧她的热闹，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人，除了姨妈喻文沛，再没别人了。
只是，她和他之间的事情和她童心澄又有什么关系呢？林碧儿有这个时间在她面前扮演柔弱，还不如直接去林昭苏面前哭，没准他心一软，他们这好事就成了呢。
现在不是就流行男人都爱娇软，万物皆可甜宠嘛，她到时候就用她这柔嫩修长的双臂抱住他的腰，再樱唇微张，眼神迷蒙地自下而上看着他，她向她保证是个男人都会胸口微窒，喉结滚烫。
嗯，林昭苏嘛，毕竟，也是个男人。
“他已经是你男朋友了？”心澄想了想，认真地问道。
“可毕竟是我先认识的他呀！”
“所以呢？”
“他早晚会是我的男朋友的。”
“早是多早，晚是多晚？”心澄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眼前这个面中凹陷，眼神凌厉的小姑娘，兴致盎然。
“本来我是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的，只是你好像一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好心提醒你，女孩子空有美貌只会沦为男人的玩物，没有一个清醒的男人会选一个对他毫无裨益的穷姑娘的。而我，和我的家庭，可以给他，很多。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不要自取其辱。”
林碧儿这只小猫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的爪子。
“如果我不呢？”心澄笑。
“你！你意思是你也要追师哥了呗。”
“啊，那倒没有，不过，他要是追我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本来我对他吧，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突然又有点兴趣了。”
开玩笑，心澄把人气吐血的时代，林碧儿大概还只是个小蝌蚪吧？
“那你就继续做你的美梦吧。”林碧儿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任晓声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愧是，她喜欢的姑娘呀。
李山教授今年难得安排了本科生的课程，所有人都听得很仔细，包括从大一入学以来便稳居专业第一的纪清尘。
作为金融学院的院长、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李导不仅学术造诣高，而且极具人文情怀。
纪清尘当年弃考清华，报考东大时就考虑好了以后要做李导的研究生，这也是他三年以来努力的动力。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纪清尘却迟迟不动。
“老纪一块去食堂吃饭啊？”舍友背上书包准备离开了。
“唔，你们先去，我把笔记整理完。”
“哦，懂了，你是在等那个朝鲜族的小姑娘吧？”
“什么小姑娘？”纪清尘假装听不懂。
“别装了，兄弟们看到多少回她在教室门口和宿舍楼下等你了。”
“你们不会忘了咱们宿舍的不近女色公约吧？”
“行，为了和兄弟们保持同步，你这可真够义气的，不过，她那个紫菜包饭做的可真好吃，你要是不喜欢别忘了都带回宿舍来啊，我们很乐意效劳。”
“你们再不走，食堂没饭了。”纪清尘很无语。
“好啦，先撤了。”
纪清尘想起那个满身花花绿绿颜色的小姑娘，突然很头疼，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他和这个女孩子的相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荒唐。
那还是九月，他作为学生会干部去看望夜训的大一新生，路过体育场的时候，她正坐在马路牙子上哭。
他本来没想理会的，可她却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
她越哭越伤心，引得一大群学生驻足观看。纪清尘尴尬至极，有话好好说，这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你怎么了？”纪清尘俯下身。
谁成想，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撒开了抱着他大腿的手，转而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一边抽泣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她这是喝酒喝出幻觉来了吧！她认识他是谁吗？
“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女孩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纪清尘青春期后就没跟女生这样亲密地接触过，身体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完全不知该如何自处。
书里不都是描写女生是温香软玉吗？这什么啊，臭烘烘一身酒味！
他嫌恶地想把她推开，可她却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他只好抱着她坐到旁边的长椅上。
十分钟后，她终于睡熟。他试图把她放平到椅子上。
可谁知，她竟调整姿势一下子枕在他的腿上，两手还环着他的腰！
她温热的呼吸刚好喷薄在他敏感的位置，呼的一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山火燎原，一下子从内到外烧了起来。
原来，女色是这个滋味…
心澄和美珠还有易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个只属于三个人的聚会。
这其中的快乐和放松外人没办法懂，即使是谁的挚爱伴侣也不行。
“哎，橙子，你认识你们学院的纪清尘吗？他这个人怎么样？”忍了半晌，美珠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啪的一声，心澄的书掉在了地上。她用极其惊愕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美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造化弄人，天意难违。
“啊，清尘师哥啊，挺好的呀，怎么了？”心澄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慌。
“我听说他是你高中校友？”
“啊……是啊。”
“那我去你们学校那么多次，怎么一次都没碰上他过。”美珠的脸上都是少女的娇羞。
不会吧……
心澄几乎哀嚎出声。
“可，可能他忙着学习，没怎么出门？”
“哎，他高中时候一定很多人追吧？”
“应该吧……”
“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今天一直跟你打听他？”美珠不满地嘟起了嘴，她都不关心她！
这还用问嘛！她朴美珠向来就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这会差不多已经在脸上大大写着这样一段话了：我喜欢纪清尘！超级超级喜欢！我要追他！心澄，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心澄，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挺帅的？”
“啊……还行吧，不过，我不太喜欢不爱笑的男生。”
“你自己不也不爱笑吗？你还嫌弃别人？”美珠愤愤不平。
“美珠，有个事儿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什么？”
“美珠，纪清尘这个人呢，他，他是……”心澄怯懦着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哎呀，你急死我了，他是什么啊？”美珠放下冰激凌就来摇心澄的胳膊，她太迫切了解他的一切情况了。
“他是个gay！”
心澄和美珠愕然的同时回了头，是易冬。
“你胡说！”心澄看到美珠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听完我的故事，你再来判断我是不是胡说。”
今年的雪连下了好几天，窗外的雪仍然洋洋洒洒，行人脸上是见到雪的喜悦，而易冬的神色却像是天地间一切风景都被移除，一片孤寂的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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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纪清尘是咱们上小学六年级时候搬到东原的，他爸妈工作调进了奶奶原单位，然后他们家就和我们家成为了邻居。”
“怎么那个时候从没听你提起过他？”
美珠、易冬和心澄是小学同学，美珠是五年级时候从外地转进来的，这么说，她和纪清尘是前后和易冬认识的？
“我为什么要提起他。”易冬无语。
“那个时候我爸不是刚走没两年嘛，奶奶身体不好，大姑一家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表哥吴迪，心澄应该有印象吧？”
“嗯，记得。”心澄的外婆张新兰和易冬的奶奶欧阳瑾用现在的话说是好闺蜜，她小时候几乎长在他们家。
“我们家这不是好歹是言情书网嘛，我爸和我爷爷这人没了的就不说了，我奶奶这著名作家，在省作协还挂着头衔呢，也算是有点声望吧。然后纪清尘他那个妈，孙咏梅很快就过来和我们家结交来了。”
“你好像很不待见他那个妈？”心澄心思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易冬语气里的嘲讽。
“回头你要有机会见到他妈你就知道了。她原来是下面县级市的一个蒙古舞演员，有一年带着个金牌节目参加了咱们省里的春节晚会，一下子就被上面的某个单位看中了。然后没过多久，她就把她和她老公的工作关系调上来了，还一并解决了房子和纪清尘的学籍和户口，你想想这女人是一般人吗？下面县级市的文化单位本来就穷，得多不容易才能培养出一个人才，她这个行为，和忘恩负义有什么区别？”
“可是纪清尘本人还是挺好的，不是吗？”美珠低声嘟囔。
“是，我承认纪清尘本人还是不错的，没有他爸妈身上那种令人讨厌的市侩人精味儿。不然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会和他成为朋友？”易冬的脸上都是淡漠和悲伤。
“他和吴迪？”心澄好像有点品过来味儿来了。
“嗯，我大姑那个人你也见过，她就没有一点像易家人，她只爱钱。然后大姑父也爱钱，这俩人做生意是真的合拍，但是性格实在不合。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是常事，夫妻对打干到警察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啊……这为啥不离婚……”心澄表示她不理解。
“你问我我问谁。反正吴迪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然后他性格就特别内向、懦弱，遇见事儿想得还多。”
“这也不能怪他，他这父母太不靠谱了。”心澄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个清秀又爱害羞的模样。
“嗯，后来我们家和纪家就一来二去熟起来了嘛，我们俩和纪清尘也就慢慢成了好朋友。纪清尘那个人吧，从小就聪明、老成、有主见、点子多、胆子也大。我们俩就天天跟着他混，混了大概有个两三年吧，初中你们上的不是十一嘛，我们仨上的附中。”
“幸亏没跟你上一个初中，要不然我这前二十年见你的日子都要比林昂多了。”心澄故意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纪清尘和吴迪比我大一届，但是我们仨几乎是天天都在一块，我们俩都管他叫哥，他对我们也是相当照顾。然后，青春期就来了。你也知道嘛青春期的男孩要是说长大，那可是真的一夜间就长大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心澄总觉得他最后这句话，有歧义……
“纪清尘是最先长个的，我和吴迪就慢点，俩人在他跟前弱的就跟小姑娘似的。但是体内那个荷尔蒙的觉醒是一点没耽误，反正我那会就是特别躁动你知道吗，也焦虑，还敏感。”
“嗯，还知道还知道追小姑娘了。”心澄记得他好像初中就换了三个女朋友。
“反正我不是第一个谈恋爱的，纪清尘才是。”
“什么？纪清尘初中就早恋了？”美珠扁起了嘴，他明明是那么克制的一个男人。
“怎么，人家一辈子什么事儿也不干就等着遇见你啊？”
“你不是说，他是gay吗……”
“他谈恋爱后就不怎么搭理我和吴迪了，天天放学骑自行车送人家小姑娘回家。然后，我那个人渣大姑父就在那段时间，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他那小秘书……”
“你大姑父那长相放电视剧里那就是个实力派演员，再加上你大姑那个脾气，那小秘书还真是口味重，胆子大……”心澄忍不住毒舌。
“架不住他有钱啊，他和那女的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然后有一天，他俩就被我大姑给撞见了……我的天，我大姑这两口子做事可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家里老人和孩子的感受，那时候我还在易家住着呢，他们那个架吵的，就差没把房子点了，奶奶被气得住了院……然后，我表哥他就，彻底自闭了。”
“很严重吗……”心澄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严重到没法去上学。他爸妈怕丢脸，不肯送他去医院，就那么一天天把他关在家里。那段艰难的时光，是纪清尘陪他熬过去的。不管他妈孙咏梅怎么反对，他总是一放学就来我们家，给吴迪念课文，讲笑话，帮他擦身体，喂他吃饭……这样的日子差不多过了一年吧，一直到纪清尘中考前夕。”
心澄所认识的纪清尘从一开始就是个冷若冰霜的男孩，她竟不知道他曾经这样像太阳一样温暖过别人的人生。
“有一天，我和纪清尘一块做着作业呢，吴迪就在旁边的床上看着我们，然后他突然就来了一句：‘她呢？’”
“谁？”美珠不解。
“对啊，我和纪清尘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然后纪清尘就试着问了句：‘谁？’，他就答：‘她啊，坐在你自行车后座的那个女孩。’”
“他的思维一直还停留在过去？”
“看起来应该是那么回事，纪清尘和那个女孩分手都差不多有一年了，这一年他又忙着中考，又忙着照顾吴迪，哪还有时间交新女朋友。纪清尘就答：‘早分手了。’”
“然后？他俩就在一块了？”不知道怎么，心澄竟然有些感动。
“没……我们只是意识到，表哥这次是真的醒了，因为他的眼神里有内容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纪清尘抱着他，不停地转圈，快乐地大笑，笑到最后他哭了，泪流满面那种。”
“他应该是被生命的奇迹感动到了。”美珠怔怔地，她好像跟着易冬穿越时光看到了曾经那个有担当的热血少年。
“吴迪的清醒这把全家高兴的呀。我大姑当下就给孙咏梅一家送去了大礼，本来大家都放弃吴迪了，谁能想到纪清尘会真的把他叫醒呢？大姑父甚至都试着回归家庭了。后来就中考，你也知道了纪清尘考得很好，全市前几考进咱们高中实验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