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二十年后,她仍要派她的女儿来纠缠她的儿子,就算她曾做错了什么,只惩罚她一人好吗?
“你是说她是那个小三的女儿?”莫茉也听懂了母亲在说什么。
“是她,不然她们不会长得这么像……”
“妈,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莫凡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匆匆出了门,小时候挨饿的感觉袭来,他内心的某种渴望到达了巅峰。
凌晨两点十三分。
心澄的手机铃声响起,吓得她心脏一阵狂跳。
迷迷糊糊地挂断了三次,对方却依然执着,她忍无可忍地将那串陌生的号码滑向接听,里面竟传来的莫凡的声音!
心澄本就病得难受,这一晚上林昭苏一直陪在旁边照顾她,他也就刚被她赶回去休息一个小时。
“什么事?”心澄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下来。”莫凡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太晚了,而且我想我和你并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3号楼A座901。”
莫凡的声音低沉却有种冷酷的味道,他这是在威胁她?
“你在哪?”心澄披了羽绒服,推开阳台的门,果然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
“你一定不想我现在按门铃吧?”
“莫凡,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再纠缠我报警了啊!”
心澄感觉自己的脾气一下子就被他点燃了,分分钟要炸。
“给你十个数的时间。”
她还想骂他句什么,可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心澄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咬牙切齿地出了门。
此时夜深人静,全家人都睡得深沉,为了不吵醒他们,她甚至都没有开灯。
出了楼门口,她倚着墙大大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她感觉她今天是没体力打他一顿了。
强忍着咳嗽,她终于来到了他的车前,她特想问问,这大半夜的他到底想干嘛?他为什么非要没完没了地纠缠她?
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他塞进了副驾驶,扣上了安全带,很快车子就呼啸着驶出了小区。
“你疯了!”心澄下意识地去开车门,可是车门早就被他锁死。
车子在午夜空旷的路上驰骋着,她感觉他是想带着她一起去死。
这什么仇什么怨啊,不就是求爱不成吗,这对于他莫凡这种情场老手还算个事吗?
她本以为他至少会和她说点什么,可是他抿着唇,一言不发,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踩油门上。
心澄这才感觉到怕了,她并不傻,大半夜的被一个发了疯的成年男子带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她这才懊丧地恨自己的反应还是不够快,抑或是她骨子里已经开始信任他了,并没有把他视作危险。
她明白,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绝不宜激怒他,否则以现在的车速,她稍微碰一下他的方向盘,两个人都会是个死。
她倒是不怕死,她怕的是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一个陌生男人死在冷寂的午夜街头,令家人蒙羞。
这样想着,她的手已经慢慢伸进了口袋,报警是她唯一可以自救的机会。
可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解锁键,就被莫凡死死钳住手腕。
尽管她一直有做力量训练,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是真的如此悬殊。
以前她还认为那些被瘦小的男性歹徒控制的女性不过是因为心理上的弱势才无法反抗。
“莫凡你别这样,我害怕。”心澄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
可他仍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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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咱俩好好谈谈可以吗?我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批评指正,我绝对虚心接受,好吗?”
心澄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然后用极其可怜的眼神看着他的侧脸,她知道他能感受得到。
“如果我真的伤着你了,我向你真诚地道歉,其实你这人挺好的,是我有问题,我有眼疾,天生的,手术都治不好那种,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吗?”
心澄一边说一边咳嗽,莫凡依然不为所动。
她认出他现在开车的路线,他已经带着她出了城,路越来越窄,周边都是被白雪覆盖的荒凉的农田。
他该不会是想把她抛尸荒野吧?
“莫凡,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将来可是要登上福布斯富豪榜的,为了我这样无名小卒毁了前程真的一点都不值得。”
“你是以为我有多蠢才会把你看作温顺的小猫?你那锋利的爪子是不是正伺机而动呢?”
莫凡将车停在了一片被树木掩映的小路上,立即起身过来抓她的另一手。
而她也几乎同时行动,将摸到的一本书重重地砸向了他的头。
莫凡似乎预料到她会如此似的,只是头稍稍偏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他从脖子上抽下他的领带,三两下就将她的手捆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他的无框眼镜被砸得歪歪的挂在鼻子上,衬衫的扣子因剧烈的动作崩开了三颗,里面若隐若现的胸肌露了出来。
心澄终于感到恐惧了。
“莫凡你混蛋!”
心澄剧烈的挣扎,试图用脚去踹他,可是她已经被他死死地压在了身子底下动弹不得。
“你早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的,我今天就混蛋一个给你看看。”
莫凡说完,就低下头试图吻她。
心澄感觉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混着香水的烟草味越来越重,她不喜欢那个味道,厌恶地皱起了眉。
“莫凡!三年起步一辈子的污点,这真的不值得呀!”
“你是在关心我?”莫凡挑着眉笑,眼神里却全是狠厉。
“你要是敢,我发誓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心澄锐利的地瞪着他,冷冷地说道。
“那正好,我早不想活了。”
心澄明白她很可能即将为自己的自负和愚蠢付出巨大的代价。
可笑她向来洁身自好,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自己以这样的方式交给另一个人。
她始终想不通,那个她认识的七窍玲珑心的莫凡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个冲动而不计后果的魔鬼。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为了一时的快感毁掉自己的前途,犯得着吗?
而且,她不确定他是否一定能体会到快感,毕竟只要不是变态,面对没有回应的一个僵硬的身体,都会觉得味同嚼蜡。
而他,是变态吗?
不是,她很肯定。
凭他的智商,他也肯定不会愚蠢到认为这样会得到她的心。
所以,他这个行为只是在泄愤?
可是为什么呀,她自认为相识以来,除了没有爱上他,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到激起他内心深处兽性的事情。
她此刻完全不敢去想林昭苏三个字,更无法想象他发现她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时候发了疯的样子。
但愿那个傻子不要对她过于执着,这世间还有万般美好,而她不值得。
恍惚间,心澄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到了脸上。
她错愕地抬眸,发现莫凡停在她面前的寸许之间,落泪了。
他到底还是克制了自己,没有真的碰到她的唇。
你大爷啊,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她还没怎么样呢,他倒哭起来了!
这是什么傻X剧情?
“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吗?”莫凡的声音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显得极其性感。
心澄不答,只是毫不回避地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地遏制着咳嗽。
他的眼泪不停地落在她的脸上,然后慢慢流到她的唇里,有咸涩的味道。
“对不起。”
莫凡的情绪完全控制不住,多年以来的压抑和委屈一下涌了上来。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一个女人,更何况眼前这一位是他真的放在心里珍视的姑娘?
他这么做和禽兽有何区别?
和毫无道德边界的父亲杨景琪又有何区别?
他在心里发过誓的,此生绝对不像他一样,伤害自己深爱的女人。
许久,许久,他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也止住了眼泪。
最后,他回到了驾驶位上。
心澄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赌的不是别的,不过是他的一颗心而已。
他心里有她,她知道。
她十分清楚,莫凡跟她一样,不是个肯轻易对外人泄露心事的人,而今天,他向她展露了他所有的阴暗和脆弱,她和他从此又向彼此走近了一步。
她始终觉得,人与人之间,若是不能走进对方内心深处最见不得人的地方,那就算不得真正灵魂相见。
只要是人,就逃不开贪嗔痴爱恶欲,她也一样,没有人是完美的。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今天得知,你母亲介入过我父母的婚姻。”
“什么?”心澄震惊到无以复加。
“喻文茵。”
“你听谁说的?”
“我妈。”
“你相信她说的吗?”心澄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莫凡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本以为她会劈头盖脸先骂他一顿,却没想到她情绪这么冷静。
“我不知道。也不排除她为了阻止我爱你而故意骗我。不过我感觉大概率她说的是真的。”
“那她说我妈和你爸是个什么关系?婚外恋情人?”
“她没那么说,她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那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妈插足你父母的婚姻呢?也许,你妈才是那个第三者?”
心澄浅笑着,却丝毫不退缩。
“可是他们结婚了啊!”
“那是不是我明天和林昭苏领证了,你就可以保证永不出现?我不是说插足别人婚姻是对的,但是我实在忍不住恶意猜测你明知道我心有所属之后的种种行为是遗传了谁。”
心澄讥讽地呛声。
莫凡抿着嘴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了。
“我再问你,你相信你爸爸吗?”
“我已经很多年除了工作内容之外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所以你恨他,因为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心澄冷静的话一次次地直击莫凡的心脏,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只通过只言片语便可以看透事情的本质。
“他们的婚姻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糟糕的。我四五岁时,我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争吵和冷战。又过了几年,我父亲搬出了家门,从此再没有管过家,也再没有管过我和我妹妹。”
“你们的意思那个别的女人是我妈?”心澄冷笑。
“我母亲年轻时候是个思想简单且情绪化的女人,她心里有气不知道怎么发泄,就摔东西,出去喝酒,可能她以为这么作践自己会引起我父亲的注意吧。”
莫凡寂寥的声音混合着心澄的轻咳,有种很悲伤的感觉。
“她连着大半个月不回家,保姆就把她平时受的委屈发泄到我身上,她倒是也不打骂我,她就是不给我吃的……”
他点燃了一支烟,烟草味缭绕,从心澄鼻腔钻入肺里,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是他的味道。
“不幸的婚姻把她折磨得甚至都不像个正常人了,清醒的时候,她知道我们是她亲生的孩子,会无止境的宠,要星星要月亮,只要她能,都摘回来。”
莫凡陷入了回忆中,眼角仍旧有泪。
“发疯的时候,我们就是流淌着我父亲肮脏血液让她的人生变得不堪的拖累,连呼吸都是错。”
“所以他们后来离婚了吗?”
“没有。”莫凡嘲讽一笑。
“我父亲是个智商和能力都很超群的男人,假如有一天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他相貌极其出色,自律,有眼光,有手段,有野心。若我母亲不是莫家独女,他不会娶她。”
“莫凡,我对上一辈的恩怨并不怎么感兴趣。”
心澄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
“我受够了所有像我妈和我妹那样头脑简单容易情绪失控的女人,所以,我才会爱上你……”
“你可快给我闭嘴吧。发乎情止乎礼那才叫爱,你刚才的行为那叫什么?那叫巧取豪夺,那叫不要脸耍流氓你懂吗?”
一提到这个心澄就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拧巴的原生家庭走出来的孩子三观都多少有点问题。
“对不起。”莫凡真诚地道歉。
“你赶紧把这个给我解开,你这个变态。”
心澄白皙的手腕因剧烈的挣扎有数道触目惊心的红,有几处被领带夹割伤的地方尤为严重。
“解开了,你不会把我打死毁尸灭迹吧?”
莫凡这样说着,到底还是三下五除二解开了那根领带。
获得自由的下一秒,心澄便一下子扯住了他衬衫的领子。
刚才他是趁她不备,才占了她许多的便宜,她倒要看看,凭实力她到底打不打得过他。
“把车门给我打开。”
心澄狠厉的几乎是用鼻孔看着他。
“外,外面冷。”
莫凡忍不住露出了他那个招牌的带着痞气的笑容。
“废什么话。”
心澄的侧掌一下子劈在他的脖子上,震得她自己的手生疼。
可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看着她笑。
心澄避开了他的视线。
鲁迅先生说得没错,有间屋子太暗,如果有人提议开个窗子,那么势必会遭到众人的反对。
但如果有人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同意开个窗子。
原来她也一样,摆脱不了人类的劣根性。
就因为他没有对她做最后那一步的伤害,她倒开始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了,这真是忍不住让人爆粗口。
至于这个粗口应该对谁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莫凡终究还是解开了车门锁。
心澄放开了他的衣领,独自一个人下了车。
北地的冬夜并不是色彩斑斓的黑。
被冰雪包裹的城市,是一片因为雪反射光而呈现的银白,凌晨东边的天际,金星亮得耀眼。
莫凡穿好了外套,也下了车,陪她站在一片荒原之上,他不知道沉默的她正在想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茫茫天地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再无烦心事打扰。
心澄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昭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