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觉得她提出的问题确实值得深思。
“你们会在这边待多长时间？”
“还不知道。”张弛如实回答。
“可是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了。”
“你要离开？去哪？”林昭苏蓦地抬起头。
“嗯，我要回瑞士了，你们也知道欧洲的教育总归要好一些。”
“你要继续深造？”
“不是我……”
“小姐姐！”
Yeo-Yeo还没说完话，张弛便叫住了她，然后，一张她和林昭苏的合影便出现在了聊天群里。
如男：【是她！】
张弛：【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男姐。】
如男：【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只有我家宝宝才起来喝奶吧。】
张弛：【她们真的长得那么像吗？】
如男：【@林昭苏，师哥，你难道不觉得她就是她吗？】
林昭苏：【可是她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如男：【或许，她只是忘了呢？】
林昭苏：【她怎么敢忘？】
如男：【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她的记忆？】
林昭苏：【什么？！】
如男：【这么多年了，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我们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她的尸体？你不觉得这件事细思极恐吗？】
张弛：【你是说？】
如男：【我和晓声、岳蓉也在订机票了，我们会很快过去。】
“你们怎么不说话？”Yeo-Yeo注意到他们一直在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Yeo-Yeo。”林昭苏突然叫住她。
“什么？”
“你昨天说过的，再见面，你会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
“哦这个啊，很重要吗？”
“对，很重要。”
“好吧，我叫……”
“小姐！”是索朗。
男人靠近Yeo Yeo然后和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不好意思，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我要先回去了。”女孩一下子站起了身 。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忙吗？”林昭苏也跟着站起了身。
“大概是不能，实在抱歉。林昭苏，你把电话留给我一个，等我处理好一切我打给你。”
“哦，好。”
林昭苏在她手机里存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再见。”女孩颔首表示歉意，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哥，咱们怎么办？”张弛没了主意、
“先回酒店。”
“嗯。”
他们赶回酒店的时候，刘昊已经穿好了西装、打好了领带，他这个样子和穿拖鞋的抠脚大汉一点不一样了。
“嚯，昊哥，你这有点帅了。”张弛开玩笑。
“是吧？我要去和我的生意合伙人见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我？”
“嗯，跟你说，他那个私人府邸原来是个王宫，你不想去见见世面？”
“啊，听着不错……林哥你呢？”
张弛转向林昭苏，却发现他正心事重重地抽着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林哥？”
“张弛，昨天她是不是给你写了个有她们家地址的纸条来着？”
“啊，对。”张弛掏出裤子口袋里皱巴巴的纸条。
“我就不跟你们出去了。”
“成，那你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啊。”刘昊揽住张弛的肩膀，然后将他带离了房间。
“昊哥，林哥这边不会出什么事吧？”张弛实在放心不下。
“不会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出什么事，况且，他那事儿只能他自己处理，咱们外人根本帮不上忙。”
“哦。”
林昭苏一整个白天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他攥着那张写着她家地址的纸条，却下不定决心到底要不要去她府上拜访。
他站在酒店的庭院极目远眺，然后发现这个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眼里的色彩变了，变成了温柔的，伤感的豆绿色，她裙子的颜色……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悲伤逆流成河，还他妈是湄公河。
到了夜幕十分，他的电话终于响了。
她的语声平静无波，他不确定对于她而言十万火急的那件事到底解决了没有。
【林昭苏，你想不想去夜市逛逛?】
【哦，好啊。】他自然没有什么不肯。
【好，那我在昨天我们分手的地方等你。】
【那么一会儿见。】
林昭苏到达竹桥边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边等了。
她穿了件黑色挂脖吊带配百褶长裙，头发仍然松松挽着个低髻，耳垂上是两条璀璨的钻石耳线。
这一点她与心澄也不同，心澄更喜欢的是帽衫和牛仔裤，很少展示自己的女人味。
“嗨。”她展颜。
“嗨。”淙淙的流水声仍在伴奏，他想起了她橘子味儿的棒棒糖。
“你怎么不问问我白天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想说的话。”
“我儿子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紧急叫了家庭医生来处理。”
“什么？！你有个儿子？！”林昭苏震惊得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突然我发现我不像你死去的爱人了是吗？”Yeo Yeo挑眉轻笑。
“孩子的爸爸是？”
“一个知道我怀孕就吓跑了的男人，好笑吧？”
林昭苏的脑子现在很乱，非常乱。
“昨天看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深情男人流泪的样子那么迷人，我还以为所有男人都像我前男友那么薄情寡义呢。”Yeo Yeo仍是笑，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孩子几岁了？”
“三岁八个月。”
三岁，八个月……
林昭苏默默念了下这个数字，然后他整个人便开始从内到外的燃烧！
如果，他和心澄也恰巧有个孩子，那么他的年纪也差不多是这么大！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完全重叠的蝴蝶翅膀！除非……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嗯，我叫杨愉，木易杨，愉快的愉。我儿子小名叫小九。”
“你姓杨？”
“怎么了，我不能姓杨吗？”
“不是，我可以去看看孩子吗？”林昭苏被自己脑子中一个模糊的想法吓到，他现在后背上已经都是冷汗。
“不要啦，他已经睡了！林昭苏，世界这么大，我们两个竟然能在这个小城短暂相遇，说明我们之间很有缘分是不是？”
“我们的确，很有缘分。”
“所以，我该以朋友之礼好好招待你才是！”她的眼眼睛灿若星河，里面盛满耀眼的光芒。
“怎么招待？”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毫不避讳地牵住了他的手，像是要带着他奔向她许久不曾拥有的快乐。
林昭苏的心酸楚且苦涩，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住拥抱她的冲动。
琅勃拉邦的夜市很有异国风情，烟火气十足，古旧又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草香，那是一种他从没有闻过的味道。
林昭苏将那个写着她地址的小纸条的图片发给了莫凡。
不到一分钟，那边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莫凡：【这是什么？】
林昭苏：【一个地址。】
莫凡：【什么地址？】
林昭苏：【这正是我想拜托你帮我查的东西。】
莫凡：【这个地址位于哪里？】
林昭苏：【老挝，琅勃拉邦。】
莫凡：【好，等我消息。】
林昭苏：【我还想知道……】
莫凡：【什么？】
林昭苏：【你听过杨愉这么名字吗？】
莫凡：【！！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
林昭苏：【你先别管，你先回答。】
莫凡：【……这是我爸那个私生女的名字。】
林昭苏：【什么！】
莫凡：【到底怎么了？】
林昭苏：【我在琅勃拉邦见到了一个和心澄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的名字，就叫杨愉。】
几千里外的S市，莫凡一下子跌坐在了他的老板椅上。
林昭苏万万没有想到，她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
风情店！
这是！什么情况！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平时都是这么招待朋友的？
而且这边的风情店似乎比霓虹的还要开放，他们走进店门，入目所及的都是年轻男人线条迷人的胸肌和腹肌！
他们……没穿上衣……
“Hi， Yeo Yeo！”接待员满脸堆笑。
看这意思，她还是这的常客？
林昭苏感觉自己肱二头肌突然有点蠢蠢欲动。
“老规矩，把你们店里这个星期人气最旺的帅哥给我请过来。哦，还有，再帮我这个朋友物色两个懂英语的女孩，一定要漂亮。”
“好的，没问题！”
杨愉拉着林昭苏入了座，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怎么样，这不错吧？我跟你说，这儿就是天堂你懂吗？要是没有这群帅哥，我肯定早就抑郁了。”
林昭苏的脸已经被气得铁青了，只不过这里的灯光太暗，根本没有人看得清也没有人在乎他的脸色。
“Yeo Yeo小姐。”两个混血感十足的帅哥贴着她坐了下来，林昭苏目测他们也就二十岁左右。
“想姐姐了吗？”她摸了摸其中一个帅哥的脸。
“想得心都痛了。”
“哈哈，姐姐也想你们。”杨愉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在了桌子上。
她扔的是美元。
那两个帅哥笑得更迷人了。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她给林昭苏点的那两个女孩子也到了。大概是店里很是知道她的财力，这两个女孩子漂亮的简直有些过分。
“林昭苏，你看下你喜欢哪个，一会儿都可以带走，你这五年忍得挺辛苦吧？你遇上我就算你运气好，我请客，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杨愉豪气地大大喝了杯酒。
What the fuck!
“我没兴趣。”林昭苏忽地一下站起了身。
“哎，你别那么决绝嘛！你这才进来，还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呢。”
他一左一右两个美女立刻把他按回到座位上。
“你这五年就是这么过的？”林昭苏眸色如刀。
“你还真别说，这么过的确很快乐，你也可以试试。”她大笑。
原来，她不仅喜欢男人深情的眼泪，还喜欢男人被撩拨时的假克制。
“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咱俩刚好相反，你没有未来，我没有过去。”
“什么意思？”林昭苏听不懂。
“我没有记忆你懂吗？我想不起来小九出生前的所有事，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他来找我，可是一直等不到。你不觉得可笑吗？他不爱我，却送给了我一个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浑不在意的笑着。
“谁说他没有找你？”
“你说什么？”
“你给我出来！”
林昭苏一把拉住她的手，直把她拉出店外，又跑了一两百米才停下来。
“你是不是疯了！我扔了那么多钱，我还没消费呢！”
林昭苏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狠狠地搂住她，然后报复式地吻了下来，他一想到刚才她摸别的男人脸的样子，就恨不得把她生吞了！
这五年为了找她，他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她却在醉生梦死地调戏帅哥！
简直岂有此理！
“哈！你这个深情人设终于保不住了吧？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她的关注点好像完全没有在被亲了这件事本身上。
“你这里一个直径一厘米的红色胎记。”他的右手突然从她的腰下滑到她的臀部。
她终于惊恐地瞪大了眼。
看着她的反应，林昭苏的心，踏实了。
“可是，并没有。”
“什么？！”
“真的没有，不然，我们找个地方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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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看着她混不吝的样子, 林昭苏感觉自己心脏疼，被人生生戳了个千疮百孔再疯狂往里灌冰碴那种疼。
“你活的那么认真不累吗？”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包, 在里面一通翻。
“我现金撒完了，今天晚上接下来所有费用都由你承担。”她终于又翻出了个棒棒糖, 自顾自地剥开糖纸放进了嘴里。
心澄不喜吃甜食, 这一点, 她们也不一样。
“什么费用？”林昭苏冷哼。
“两个帅哥的服务费，除非, 你觉得你一个人可以比得过他们俩，不过, 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毕竟，他们只有二十岁啊！”
林昭苏捂住心脏, 以防自己被气吐血。
“对了，我还没问你, 你今年多大了啊？”
“三十。”
“童小姐能让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如此念念不忘，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
林昭苏倒是想听听她的高见。
“她死在你最爱她的时候。如果，你们跟所有其他的人一样, 从恋爱到结婚然后逐渐在平淡的生活中失去了对彼此的耐心和激情的话……”Yeo Yeo的语言冰冷，可眼神里却一派天真。
“你又没有和谁结过婚, 怎么知道别人的婚姻都什么样？”
她身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他想拥抱他熟悉的那个她，却又忍不住想刺痛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她。
他心里有气，可是却找不到出口, 窒息感让他控制不住情绪的低落。
“我爸妈就是那样啊！他们甚至都不住在一个房间了, 听说结婚久了的夫妻都那样。”
“你爸妈……他们对你好吗？”
“当然好了！特别特别好那种, 我受伤失忆后的第一年，记忆存储功能几乎完全失灵，而且还加上怀孕，我的情绪就特别不好，总是哭。要是没有他们的陪伴和鼓励，我不可能从抑郁中走出来。你能明白那种每天早晨醒来不仅要接受自己、接受这个世界，还要接受逐渐变形的身体的那种绝望吗？其实你现在要问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差不多都忘光了，但是那个溺水一样的绝望感觉就一直留在身体里，到现在都还在。”
Yeo Yeo带着林昭苏沿着河岸慢慢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是讲别人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