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远和聂芸是初恋情人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或许只能说,是这个世界太小,偶遇太多。
只是……
“聂芸现在每个月那笔钱很大几率就是许宁远打到她账户里头。”
按照这么说来,如果许宁远和聂芸只是单纯的初恋情人关系,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许宁远会每个月都给聂芸打这笔钱?况且,那笔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加上看着这笔钱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流动方向,那就足以证明聂芸是绝对知道有这么一笔钱出现,还接受得心安理得。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现在外界几乎所有认识许宁远的人都已经认定这个人已经死了,倘若许宁远真的死了,每个月自己的账号里出现这么一大笔钱,还是自己初恋情人打过来的,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这背后究竟是藏着什么?
还是说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时间,聂芸这个名字迟迟不肯在我脑海中消失。
我把玩着手里那枚黑曜石戒指,盯着上面那英文字母的刻痕。 开始怀疑这上边的“NY”到底代表着什么。
聂芸?还是宁远?起初我原以为是许宁远,现在半路又突然杀出一个聂芸对得上信息。
如果聂芸是许宁远的初恋情人,那这件事情跟梁宇又有什么关系?
不对,这枚戒指当初是王鹏带过来的……
当时王鹏口口声声说,这戒指是从梁宇身上落下来的,那会不会是这戒指根本就不属于许宁远?而就是梁宇的?
那这字母……
忽然间,我整个身子僵住,双手像突然失去了力度,手里的戒指哐当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这一回到底是我再一次先入为主?还是有人故意隐瞒?
事到如今,我必须要清楚地知道这枚戒指到底是属于谁的。
许宁远下落不明,王鹏即使现在问他,他也不会说真话,那唯一能够入手的也就只有聂芸这个人。
视线流离之际,最后还是定格在了那枚戒指上。
聂芸是阿姨的女儿,找这么一个人,还是相对容易一些。
很快,我就打听到了这个名叫聂芸的女人,简单的介绍了几句之后,她知道是我,并没有什么起疑地同意了与我会面。
我跟她约在了一家咖啡店里碰头。
我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十来分钟,等到差不多时间时,我看到外边有个骑着电动车的妇女,剪着一头短发,衣着打扮很是朴素,简单的 T 恤牛仔裤,身材有些发福,但不算很胖。远远看去,觉得有些眼熟,我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对比了下小秦发来那张聂芸的照片。
我比对了好几遍,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直到她将电动车停好之后,走进了咖啡店,左右都看了一遍,最终视线有些犹疑地落在我身上时,我才确定,她就是聂芸。
我朝她点头打了个招呼,她有些拘束地笑了笑,目光朝下,步履仓促地走到我面前。
“您就是梁太太吧?”她小声地问道。
我放下咖啡,起身邀她坐下,“是,我是。您请坐。”
她连连点头,有些不大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侍应恰时走过来给她递上菜单,她也没有接,看了我桌上的那杯东西,又讪讪地说:“跟这位太太的一样就好。”
侍应瞅了一眼,点头就离开。
我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咖啡,眼神却始终在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我看着聂芸的样子,只觉得她的精神不大好,眼袋很重,跟照片那时候年轻的模样相差甚远。明明比我还小上几岁,可已经一副中年的模样,俨然被生活摧残了不少。
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模样,似乎不常来这种地方。J
一时间,我心里的防备似是放下了不少。
我放下咖啡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面对我的视线,聂芸好像不太敢直面,只是低着个头,双手又有些不安地摩擦着。我感觉到她很紧张,但是具体在紧张些什么,我还不是很清楚。
片刻过后,聂芸像是提起了勇气,试探着问了一句话:“梁太太,您今天约我出来,该不会是我母亲在您府上干活,有什么问题吧?”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否认,“没有。阿姨干活很好,而且平时也很关心我,我很感激她。”
聂芸听到话后,眉头立马松开了不少,像是吁了口气地小声感叹了一句:“那就好。”
“我今天找您出来,其实是为了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聂芸立马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躲闪,双手又开始不安地相互摩擦着,她拼命地吞咽着口水。没一会儿,侍应端着咖啡上来,刚放下,她就直接拿起大口地灌了一口,我甚至都来不及提她一句注意温度。
果不其然,她被烫到了,连连咳嗽。吓得一旁的侍应都有些无措,我让侍应去取一杯温水过来,随后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聂芸。
“小心点。这咖啡是刚刚磨出来,很烫的。”
聂芸这般反应,让我有些意外,我不过是随口一句为了别的事情,她就已经慌张到如此,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又在紧张些什么。
聂芸接过我的纸巾,不经意间,我看到她衣服袖子挡不住的那点肌肤上有一些淤青。忽然间,我想起小秦跟我提过。
“聂芸的丈夫早些年是一个包工头,勉强还是能够赚点小钱,夫妻俩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婚后两年就有了一对儿女,理应这样的生活即使没有大富大贵,但起码还算如意美满。只是早几年因为工地的一次意外,她丈夫好像致残了,家里的经济支柱随之倒下,所以这几年来,基本都是聂芸一个人撑着整个家庭,而且据我所知,她丈夫发生意外之后,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至于酗酒之后会对聂芸做些什么,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手上的……”
我话还没问完,聂芸赶紧拉了拉衣服的袖子,慌乱地应着话:“没什么。”
这时侍应也拿着温水跑了过来,她忙喝了几口,缓了缓情绪之后,我看得出她在强装镇定,硬撑着直面我的目光,“对了,梁太太,您刚刚说,今天约我出来不是因为我母亲工作的事情,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很快地,聂芸就转换了话题,我双眼扫过一下她的手,结合她整个人的状态,我大概也清楚她正在经历一些什么事情。只是,我向来不感冒别人的私事,也不好管别人的私事。不过,这样的人,更容易问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我的嘴角不经意地就扬起一丝笑容。
“没什么,就是有样东西想让你帮忙看看。”
“什么东西?”
在聂芸疑惑间,我已经从手提袋里拿出那枚黑曜石戒指,我悠悠地推它到聂芸的面前。
“这个戒指,您有印象吗?”
聂芸闻言看着那丝绒盒里的戒指,眉头紧锁着将戒指拿起,细细地看了看,摇着头说:“没印象。”
我看着聂芸的神情,想到她刚刚那个状态,这么看她倒不像是在说谎。
“您再仔细想想?这戒指里边还有两个英文字母的刻痕,跟您的名字缩写一模一样,都是‘NY’。”
聂芸朝戒指里头看了下,发现里头确实如我所说的那般,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慌了神的不解,“可是……我真的没有印象,而且,这不是我的戒指,这会不会是碰巧而已?”
“我觉得也是。”我没有否认她的推测,这话一出,我感觉到她精神缓了缓,小心地将那枚戒指放回到原处。
既然她如此笃定这枚戒指不是她的,那就只能是……
“毕竟我也认识一个人,他的名字缩写起来也是这么两个字母,那个人你应该也认识,他叫许宁远。”
许宁远三个字一出口,聂芸整个人如同石化了那般,呆愣在那里,全身仿佛被钉子钉住在椅子上,眼睛里透着不可遏制的害呆滞,双手甚至都微微发抖起来,手里的戒指盒直直地掉了下去。
我眼见着她这般模样,只好自己弯腰捡起那枚戒指。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不舒服,我要……我要先走了。”聂芸双眼噙着泪水,声音都有些发抖地说着。
我见她起身想要离开,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没有给她丝毫缓冲的时间,将她的袖子一把撸起,那一道道像蜈蚣的淤青伤痕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我都不禁皱了皱眉。
聂芸瞪大了双眼,颤抖着身子立马将手抽回,忙不迭地赶紧把袖子拉下,一双手又是局促不安地搓动着。
我想起了小秦跟我说过她现在的家庭情况,我也得知她曾经和许宁远的关系,而且现在她账上那笔钱很大可能就是许宁远给的,如果这一切的假设都成立,那么……
“你身上的这些伤,是不是和许宁远有关?”
我脱口问出。
第五十一章 逼近(一)
我并不清楚,许宁远这三个字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聂芸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倾涌而出,她满脸震惊地回头看着我,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样,很快我看到她的眼里带着一丝怒气,从她进门到现在,她身上都是透出一股柔柔弱弱的感觉,我断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一面。
“宁远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你们还一直要提起?”聂芸带着哭腔很是不解地说道。
看到聂芸的反应,听到她这么一句话,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见她抽泣着讲:“是,我承认,我和宁远是谈过一段时间恋爱,但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况且我们都已经分手了这么久,就连宁远现在也……为什么你们总是抓住这些陈年旧事不放?!”
我没空理会她的哀伤,更没空体会她的难过,我甚至根本不感兴趣她被丈夫家暴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涉及这么一个人,所以她现在才如此应激。
我现在在乎的只有她那一句话。
“你是说,许宁远真的死了?”我还是忍不住强调地反问一次。
聂芸抹了抹眼泪,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有些愕然:“是啊,他都已经走了好几年。”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你是亲眼见到他死去的么?”我似是不肯罢休。
聂芸抹着眼泪,摇着头,语气也是断断续续地说:“没有人亲眼见过,但这已经是大家默认的事实。毕竟当年那场意外,能活下来的根本就没几个人……”
“那场意外?”我想了想,“你是说沉船那场意外?”
聂芸点点头,“当年沉船的意外发生后,没多久官方就公布了遇难和失踪人员名单,那个名单上有宁远的名字,我们当时都以为他只是失踪而已,都在期盼他会回来,结果没两天在我老家那岸边上就有一具跟他很是相似的男尸。”
我看着咖啡上徐徐上扬的热烟,淡淡地问:“所以你们都一致认定,那就是许宁远?”
对于我的问话,聂芸好像很不能理解。
“那不然呢?”
我见到她如此笃定的模样,再来讨论这个想来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我内心对于许宁远已经离世这一说法还是持着保留的态度。
既然一个人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我也没有必要自讨无趣地继续与其争辩下去。
况且,我今日约聂芸出来,也不是想探究许宁远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死去。虽然我也在调查这个事情,但不是今天最重要的目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资料袋,拿出里面的银行转账记录,不急不慢地将其敞开摆在桌面上,缓缓地推到聂芸的面前。
“这些账单,你应该很熟悉吧?”
聂芸凑近看了几眼,神色开始紧张起来,“这……这不就是……”她说话甚至都有些不大利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当确认这就是自己的银行汇款转账记录之后,聂芸立马伸手去收拾起来。
我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别过头轻叹了一声。
“这是复印件而已。你应该清楚我能够查出来,手里就肯定不只有一份。”
聂芸抬头看我,满脸的疑惑以及难以掩藏的惊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她这如此苍白的质问,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却不禁皱眉,这放凉了的咖啡,果然没有那么可口。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给你看看自己的银行汇款记录而已,但我觉得是你的反应好像有些夸张了。”
聂芸紧紧地搂住那沓记录,还是嘴硬地说:“我想任何人看到一个不算熟悉的人有自己银行的汇款记录,应该都会是像我这样的反应吧?这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说着说着,聂芸突然直了直身子,像是提了一口气那样,“反倒是我有些搞不懂梁太太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先是给我看这么一个戒指,又给我提起……”
名字明明说到嘴边,可是聂芸却还是停了下来,我看到她不自然地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大概,许宁远这个人对她来说还是带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聂芸别过头去,似是调整了下呼吸才能够继续平缓地说下去:“现在您又拿出这么一份如此私人的资料出来,我真的搞不清楚您是为了什么。”
我双眼微微眯起,视线也没有停留在她身上赤裸地审视,转而间看着那杯不再扬着热烟的咖啡,手指绕着咖啡杯的杯沿轻轻地转了一圈,语气很是平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为了我的丈夫。”
听到我的答案,聂芸有些震惊。我知道此刻萦绕在她脑子里的问题很多很多……
想必一时间她都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着手问我。
我漫不经心地拿起镊子,夹了一块方糖扔到咖啡里,“咚”的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我眼睁睁地看着方糖沉没在一片漆黑的咖啡中,慢慢地与其融合在一起……
“你或许多多少少都有听闻过有关我丈夫的事情,哪怕你不知道,我现在都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我丈夫失踪了,而且失踪了五年时间,现在仍然一点音信都没有。”
聂芸紧绷的身体这一刻似乎有些松弛下来,但她仍然带着些许错愕地看着我,她的脸上还是充斥着不解,“可是……梁先生失踪了,这……跟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呀……我,我也没见过梁先生,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我没有说话,就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聂芸又像是慌了神似的,赶紧开口澄清,似乎生怕我不信那样。
“梁太太,我真的不认识您先生,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发誓!”
说话间,她已经竖起三根手指准备开始碎碎念那一堆无用的屁话。
我皱了皱眉,我根本搞不清楚,许宁远怎么就会看上这么个女的?还是说,她以前也不是这幅模样,只是这些年来,被生活打击成如此?
“我没有说你认识我丈夫。我只是感到好奇,你银行里的那笔钱是怎么来的?起初我也没怎么留意,只是当我看了下那笔钱的汇入日期,发现恰好就是你母亲来我家里干活那个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中断,我就又觉得有些纳闷,这事情会不会太过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