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旺贵人(出书版)——千寻【完结】
时间:2024-05-29 17:14:18

  啪的一声门被人用力推开,吓得屋里两人惊惶失措。
  裴翊恩狰狞地看着宋窈娘,眸光犀利。“所以就弄死她,栽赃嫁祸给夫人?虎毒不食子啊,宋窈娘……你比老虎更毒,我总算是认清你了。”
  他闯进来那刻,宋窈娘傻了,翊恩哥哥怎会突然出现?为什么满院子下人都不吱声?
  东窗事发了吗?他一直站在外面,听自己和刘厨子的对话?现在自己该狡辩还是求饶?
  下一刻,她断然下跪,抱紧裴翊恩的双腿放声大哭,“我失心疯了,我只是太害怕,翊恩哥哥原谅我吧,我好怕你不要我,我已经没有爹娘、没了哥哥,要是再失去你,真没法儿活呀。”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你可知道,我明知道玖儿会伤心,还是百般劝说让你留下,玖儿明明痛恨三妻四妾,还是因为同情,继续照顾你的生活,结果居然养出一只白眼狼,连毒害稚子这等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只是知难而退,就要用上红花?你这是在谋害我的子嗣。”
  “我……翊恩哥哥想要儿子,我帮你生,我们的儿子会比暖暖可爱一百倍。”
  他真是睁眼瞎啊,竟把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多年。“你要玖儿怎么知难而退?我们是皇上赐的婚,这辈子我的妻子只会是玖儿,你凭什么欺她、害她,凭什么谋杀她?”
  “她又不爱你,你该真心对待的人是我,我不怕危险,执意跟在你身边,不管风风雨雨,我的心都无比坚定,我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你怎能在成亲前跑来告诉我,要拿我当妹妹看待,你怎能撇清我们的关系!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你辜负我的感情,难道我没有资格怨恨?难道就因为她的出身比我好,所以她有权霸占你,而我就只能被抛弃?”
  “我要讲几次你才能明白,我从来没要抛弃你,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
  “像养只狗那样?供我吃喝、把我囚禁在这座小院中?”
  “我问过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寻一门好亲。”
  “好亲?你告诉我,哪个高门大户家里的贵公子还愿意娶我为妻,不可能的,我为你生下孩子,我已经是残花败柳。”
  原来她只要“高门大户的贵公子”?好大的心,就算不是残花败柳,身为罪臣之后,任何高门贵户都不是她能够涉足之处,不管她是否生过孩子。
  “你要讨论『残花败柳』吗?可以,请问当年我是酒后纵欲还是遭人算计?你老实说吧。”
  在他灼灼的注目下,宋窈娘想说谎却开不了口。
  他知道了?是刚知道还是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些年来他不提那晚,不愿与她行夫妻之事,就是因为其实心里门儿清?
  裴翊恩冷笑,她不说话是表示默认了?
  是的,依她的性格,如果没做错,必定会振振有词、咄咄逼人。
  “我自认酒量不差,怎会到你那里,两杯黄汤下肚就乱了分寸?我始终拿你当妹妹看待,即便失去理智也不至于欺凌于你,为什么我会夺去你的清白?那晚的水酒里,你加了什么?”父亲与淑嫔的事给了他提醒。
  “我、我……只是……”
  他没让宋窈娘说完,自顾自往下讲,“你哭过、求过也问过,你做错什么?为什么我不肯将错就错,视你为妻,为什么不愿对你做该对妻子做的事?现在我回答你——我不允许自己犯相同错误,我个性较真,将错就错不是我的风格。”
  “你怨恨我在成亲前对你说的话,你把那些话算在玖儿头上,你可知道那些话,恰恰是我对你的怜惜,我希望你看清事实——这辈子你都不会是我的枕边人,我希望你抛开束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但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你承诺会尊重玖儿、与她好好相处,只求我别让你和暖暖骨肉分离,我还以为你即使听信谣言,但终究疼爱暖暖,为了她愿意放弃下半辈子的幸福,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乌头,你想要谋害暖暖的命?天底下怎会有你这种亲娘,我还想不透呢,为什么暖暖能这么快就认玖儿作娘,原来她心里有一把尺,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待她。”
  裴翊恩口气阴凉,他一步步咄咄逼人,把宋窈娘逼到墙角,连半句能够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唯有眼泪扑扑簌簌的往下掉。
  但是这回,他再不认为她可怜了,只觉得她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他冷眼看向静儿。“宋姨娘被禁足了,从今以后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否则唯你是问!”
  丢下话,他往外走,拉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外等待自己的妻子,苦苦地,他笑了。
  邵玖望着他,无比的心疼,心疼他被自己折腾。
  原来成亲前他就要与宋窈娘兄妹相待,他只想与自己执手相携,共度一生。
  原来他和宋窈娘之间只是一次意外或者谋算,他是不肯将错就错的好汉子。
  原来宋窈娘从来不曾在他心底驻紮,她不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她只在乎这点呀,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握上他的手,紧紧的、牢牢的,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宋窈娘说错了,我是爱你的,过去五年,我确实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未来五十年,我会与你形影不离,永世不分。”
  他与她对望,眼底熠熠生光,裴翊恩感动更激动,拥她入怀时真心地笑了。
  “说话算话,以后不可以再去撩拨阿珩,不可以再说要嫁给他。”这事儿,总是闲来无事就跳出来酸他几下,没错,他很计较。
  邵玖呵呵笑开,再次踮起脚尖,这回亲上他的脸颊。“不会了,我也害怕啊。”
  “害怕什么?”
  “害怕冰山融化。”也害怕温室效应、全球暖化。
  邵玖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现在的她无比开心。
  不确定说出真相之后会迎来什么,但他们还是决定把当年的事向皇帝坦白。
  因为,要替死去的母亲讨回公道,要卫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便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一早,邵玖忧心忡忡地送走裴翊恩,中午时分,裴家父子双双打入天牢的消息传来,她立刻召集府中下人,告知侯爷入狱,侯府遭蒙大难一事,并立即颁下命令,倘若愿与侯府同舟共济,待侯府渡过难关,必能获得重用,假使不愿意,可以拿走卖身契以及五两银子遣散费,立马便能自行离府。
  正常主子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有着现代思维的邵玖,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无法自私地让仆人陪自己冒险,于是短短一个早上,府里近八成的仆婢纷纷整理行装准备出府。
  “常总管,你不走吗?”邵玖歪着头,看着刚上任不久就要下任的总管。她能够顺利接管中馈,常总管带给她极大的帮助。
  “不走。”
  人生本就是场赌博,赌赢了前途光明;赌输了不过是再被转卖一次。
  他不害怕,老妻已逝,蒙瑞王妃恩典,儿孙脱去奴籍,入平南侯府数月,他不得不说侯爷和夫人都是好主子,他相信这样的人必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好,那么帮我做一件事……”邵玖低声吩咐过后,回屋里帮裴翊恩整理行囊,卫梓青递话过来,要领她进监狱见他一面。
  然而,比预期中更快,行囊还来不及打包好,就听见宋窈娘求见。
  自真相揭发之后,她再没见过宋窈娘,还以为对方会伤心、忧愤、憔悴,但是并没有,她依旧精神奕奕、充满战斗力。邵玖相信,这些天她肯定没有白白浪费,定是在想尽办法,企图把死局盘活。
  有时候真羡慕这种野心满满、战斗力也满满的人,这种人就像野草,走到哪里都可以恣意生存。
  可以不见她的,但是邵玖知道,虽然话说得决裂,但翊恩心底肯定有那么几分歉意与罪恶。
  就像他对父亲那样,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父子亲情,却仍时刻注意着永安侯府的动静,虽然自我放弃,却还是想要得到父亲的关注。
  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呐,如果真把宋窈娘送到庵堂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他肯定会很难受的吧!
  所以她决定把选择权交到宋窈娘手上。
  “是真的吗?”宋窈娘一进门就质问,丝毫没把“夫人”看在眼里。
  “什么真假?”
  “他们说侯爷下大狱了。”
  “对,我刚看过名册,归雁阁的下人除静儿之外,都领了卖身契准备离府,这几天可以自己动手的,就先亲力亲为吧。”
  “为什么?皇上不是很看重侯爷,侯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没道理……”
  前世翊恩哥哥风光了一辈子,不但建和帝器重,新帝更视他如手足,怎么可能会不一样,难道是她的重生改变翊恩哥哥的命运?
  “是很没道理,但事已至此,不认也得认。”邵玖看一眼守在门边的静儿,又说:“你劝静儿离开吧,好歹主仆一场,终究盼着她有个好下场。至于暖暖,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求瑞王妃,如果我们没入官妓或流放边疆,瑞王会向皇上求情,把暖暖养在身边。”
  静儿望着夫人,心中无比动容……她想走,只是宋姨娘又哭又闹,硬拉着她不放。
  “侯爷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皇上翻脸不认人?”
  “是永安侯犯下的错——谋杀皇嗣,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谋杀皇嗣?前世没发生过这件事呀?宋窈娘无法理解,怎么会突然天降大祸?难道她就不配尊贵?不配得到幸福?
  “我们都是侯爷的女人,逃不掉的,你回去耐心等待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个知会你。”邵玖不再跟她多话。“小雪,把柜子里的伤药找出来,侯爷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刑。”
  宋窈娘看着桌上的衣物,心中千回百转,邵玖没必要演这出戏,更没必要遣散仆人,这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平南侯府真要败了?裴翊恩的命运和前世不同,她又要再度成为罪臣家眷?
  收拾好行李,邵玖看一眼还待在原地的宋窈娘。“你想跟我一起去探监吗?”
  宋窈娘猛摇头。“把静儿的卖身契给我吧。”
  “去找常总管,每个出府的,都会额外给五两月银。”丢下话,邵玖头也不回地离开,匆匆带着小雪出府。
  直到天黑邵玖返家,常总管过来禀事,说宋窈娘把静儿绑在屋里,顶替她的名字逃出了侯府。
  听见这话,邵玖轻叹,竟然被自己料中了。
  宋窈娘的真爱,最终也不过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也好,她选择白己想走的路的同时,也解除了翊恩心底的愧疚。
  跪在皇帝跟前,这是邵玖向卫梓鑫求来的机会。
  她非常紧张,必须用深呼吸来克制恐慌,平稳心底的躁动。
  皇帝看着桌上的菜肴挑起眉头,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做菜?
  一块块的排骨堆叠成山,颜色鲜红看起来相当美味,送到桌上时还是热腾腾的。不过更吸引皇帝注意的是摆盘,用萝卜雕成的男子高举大刀,站在排骨山中央,旁边还有一堆用芋头刻成的小人,看那打扮,应该是衙吏。
  “这是?”皇帝指指上头的人物。
  邵玖鼓起勇气说:“站在中间那位叫做张文祥,河南汝阳人,他在浙江开了家典当行,时局不稳他被征兵,战事结束后返回,却发现家产和妻子被一个叫做吴炳燮的人霸占,对方强势,他只有挨打的分,不得不离开。”
  “后来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另外开了一家典当行,这时浙江巡抚马新贻到宁波视察,张文祥拦轿喊冤,但马新贻觉得事情太小便不予办理,甚至下令取缔张文祥违规经营的典当行,让他再度走投无路。”
  “于是他开始到处寻找机会刺杀马新贻,历经将近两年的时间,一天马新贻在返家途中,有人喊一声『求大人申冤』,正当所有注意力被那人吸引时,张文祥从人群里冲出来,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捅进马新贻胸口,造成他当场死亡。
  “护卫们猝不及防登时乱作一团,但张文祥并不逃跑,他高声嚷道『刺客就是我张文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有同伙,不要胡乱抓人,养兵千日用于一时,我为天下除一恶贼』,语毕,仰天狂啸。”
  卫梓鑫听懂,皇帝也听懂了,重点在这儿呢,哪是特地为皇上做菜。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想让朕放了裴家父子?”
  “是。”
  “凭什么?朕失去的是一个儿子。”当年淑嫔流掉的是个成形的男胎。
  “回皇上,妾身初遇夫君那年只有十岁,看着满脸桀惊不驯、彷佛要与全世界对抗的他,打心底认定他是个坏蛋,后来方知他不是天生恶劣,而是早年失恃,与严厉的父亲沟通不良,再加上一个处处想置他于死地的继母,让年纪正值青春的他,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他本该拥有疼爱他的父母,本该被宠爱着长大,而永安侯本该有个温婉善良的妻子,美满和乐的家庭,却因为一个陌生女子的爱情,一场始料未及的算计,彻底结束他的幸运。而永安侯和皇上一样,也失去一个来不及出世的儿子,但他更悲惨,还失去深爱的、挚爱的妻子。不管是相公、永安侯还是皇上,你们都一样,都是受害者。”
  “真正的凶手是那个占人家庭、杀人妻母的恶女,即使她身上流着高贵的血液,也无法洗涤她满手的血腥。皇上是贤明圣君,当然明白谁才是该入狱、该承受千刀万剐的始作俑者。”
  这些话谁都知道,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为情绪或私心,处死两个对朝廷大有助益的男人。
  但那位智商稍稍欠缺的男人职称是皇帝,手握至高权力,他想要谁死,阎王都不敢留人过五更,有钱有权的他,当然有资格任性。
  所以邵玖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连气都不敢喘得太用力,因为皇上的目光很……威风凛凛。
  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她可以试着用更温柔的口吻来讲故事、说道理,像为暖暖讲床边故事那样。
  可惜泼出去的水、冲出口的话,通通收不回来,她只能咬紧牙关假装镇定。
  领她入宫的卫梓鑫和郁珩站在一旁,神情无比焦虑——
  郁珩本是座冰山,这会儿都吓化了,冷汗湿透背脊,冰刀子似的眼神频频往她脑袋射。
  这丫头的胆子是有多肥啊,怎地什么话都敢讲?她不晓得坐在上头那个,一句话就能血流成河吗?
  裴梓鑫低着头,嘴角颤抖,她……好吧,都敢恐吓自己不能对郁珩始乱终弃,否则就要把他拉下龙椅的女人,对皇上讲几句“重话”,肯定也不当一回事吧。
  “意思是,不放裴家父子离开,朕就成了昏君。”
  皇帝的口气很阴森,邵玖感觉身边围了一百个青面鬼,同时往她身上吹气。
  补救、快补救,虽然不知道补救还来不来得及,但她相当识实务的。
  用力吸气,她试着当相声达人,“不,妾身的意思是,身为英明果断、日理万机、雄材伟略、纳谏如流、励精图治、叱吒风云、英武仁勇……的千古名君,皇上必定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万万不能因为一点微小失误而留下遗憾。”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