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家亲兄弟还在的,就这样把人带走了!
“将军,殿下担心郡主心切,这才将郡主带去太子府了,您别担心,郡主定会受到最好的照顾。且殿下也已吩咐了太医去英国公府,您不若先带着小小姐回府修养,这里的一切自有奴才处理。”
李旺低声下气地解释,好在江云廉对燕桁与自家妹妹的关系早有猜测,闻言也未有太大反应。
“行,那就劳烦旺公公了。”
他是不担心江舒窈的,在太子府,妹妹得到的一定是顶级的看护。
马车接连驶回京城,娘娘庙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一桶桶水泼上去也只是杯水车薪,瞬间便被蒸发成了热汽。
李旺瞧着被烧得垮塌的庙宇叹了口气。
如此火势,那被钉在柱子上的王顺贵必定是救不出来了。
这样便少了一条追究的线索。
他打起精神来,吆喝着燕桁的人开始收拾残局。
……
江舒窈陷入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中,一会儿是死去的娘亲摸她的脸,一会儿是明姑姑哭着问她为何不听自己的话,一会儿又是自己蛊毒发作死了,两个孩子伏在自己身上大哭……
“别哭了……娘不会死的……”
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陷入梦魇之中,一旁守着的人连忙握住她发力的双手。
“杳杳,你做恶梦了,快醒醒!”
一声声温柔的呼唤陷入梦境,江舒窈在迷蒙中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燕桁担忧的脸。
“呜……”
她没死?
江舒窈刚想发出声音,没想到嗓子如同粗砺的砂纸般摩擦,传出剧烈的疼痛。
“别说话,你吸入了火场里的浓烟,嗓子被熏坏了,要慢慢恢复。”
燕桁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又亲自从桌边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江舒窈的唇边,一点一点慢慢哺给她。
温茶入喉,刀割般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江舒窈看着燕桁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中蓦然涌上一股酸楚,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落进了杯子里。
美人落泪,犹如海棠滚露,眼眶红了一圈,烫得燕桁的心也如同烧刀子一般生疼。
“怎么哭了?是不是难受?”
他放下茶杯,手足无措地凑近了,直起身想要宣太医,又觉得不太妥当。
见到燕桁罕见的慌张,江舒窈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起来。
见她笑了,燕桁如释重负,凑上来拧了拧她冰冷的鼻尖。
“逗我玩?真是个坏东西。”
江舒窈眼神极为眷念地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帐内氛围一时变得无端的温情脉脉。
燕桁真的太好了,她好想和他相守一辈子啊。
江舒窈心中一直故意竖起的高墙酥酥落下齑粉,就这一刻,她想忘记那些沉重的过往,纯纯粹粹地和燕桁待在一起。
江舒窈难得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燕桁没有说话,只是单膝跪在床边,两人亲密无间地靠着,呼吸交融,仿佛一对幸福的眷侣。
直到心口传来微微的抽痛,江舒窈下意识捂住心口,又在燕桁狐疑的目光中赶紧松开手。
蛊虫动了,不能让燕桁看出她身体的异样。
“王顺贵……污蔑你。”
嗓子自刚才喝茶后好了许多,江舒窈勉强发出嘶哑的声音,燕桁听了,赶紧阻止她说话。
“已经连夜查清了,王顺贵被烧没了,但他那枚声称是我给他的扳指还在,是府中下人出了细作,把我手上扳指的细节说了出去,被仿制了一枚。”
他轻咳一声,朝屋外扬声吩咐:“李旺,把扳指拿进来。”
江舒窈看向燕桁的手,见他手上那枚扳指还好端端的,不由得觉得奇怪。
既然那枚扳指是个烟雾弹,那当时的调虎离山之计岂不是不成立了?
看出了她的疑惑,燕桁又解释道:“这次幕后人是真的想要你们江家的命,他让王顺贵那么说,你们觉得我有危险,只留下了一部分暗卫,这才方便他后手射出那一箭。”
“他最初想除掉的是江云廉,只是他没想到你的侄女受了惊吓,反而只让你近身,这才阴差阳错,差点伤到了你。”
听了燕桁的话,江舒窈攥紧了手。
江家已经低调到这般境地,居然还有人想夺哥哥的性命!
“是……谁。”
想除掉江家的主心骨,无非是忌惮着西北的大军,听说最近北凉又在蠢蠢欲动,这种节骨眼上,明眼人都不会去动武将的。
能动心思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第241章 赝品
江舒窈眼神沉静如水地看着燕桁,燕桁深吸一口气,面露一丝歉意。
“杳杳,是我连累了江家。”
他沉声道:“还未完全查出真相,但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老七。”
七皇子?
江舒窈愣了。
七皇子虽然风头正茂,但到底年轻,又站稳了没两年,这就急匆匆地对江家动手了?
燕桁眼中讳莫如深:“老七这么急,是因为最近父皇的钻心蛊发作得厉害,常常深夜唤太医,精力大不如前了。”
自古皇帝年纪渐长后,最忌惮的永远是自己年富力强的儿子们。
也不知皇帝知不知道,自己最为宠爱的七皇子居然是最先着急动手的人。
江舒窈坐在床上消化燕桁给的消息,李旺捧着托盘走进来,绕过屏风后见她已经起身,连忙跪下贺喜。
“奴才恭喜郡主逢凶化吉。”
燕桁笑了笑,抬手笑骂道:“行了,你这鬼精的,说话一套套的,扳指拿来。”
“哎。”李旺笑眯眯地捧着托盘凑近,燕桁一只手伸出床帐,抓起上面的扳指递到江舒窈眼前。
“这就是王顺贵拿的那枚假扳指。”
这假扳指也是上好的玉料做的,即使残留着火灼的痕迹,依旧温润溢彩。
单看上去,也是极佳的物件,只是和燕桁手上的真品比起来,到底还是显露出了三分呆板的刻工。
“这玉是和田玉,刻工也算精致,即使是仿制,幕后之人也花费了大功夫。”
燕桁收起扳指,重新向江舒窈解释:“府中被收买的下人已经查出来了,与他接头的不过是个喽,你那侄女当时说王顺贵与紫衣人见面,此人极有可能就是七皇子身边的第一谋士――江涛。”
江涛……
江舒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她在脑海里苦苦思索,一抹极快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想起来了!
“怎么了?”
被她突然攥紧胳膊,燕桁惊讶发问。
“写……”
江舒窈嗓子说不出来,干脆直接要来纸笔。
守在一旁的李旺赶紧从桌上递来纸笔,江舒窈奋笔疾书,几行字让燕桁变了脸色。
“江涛此人还曾做过老三的客卿?”
他手里握着大半的暗卫势力,皇城司卫中也有部分不服路巡的人为他所用,可以说,他的情报势力在京城中算是无人能及。
可他的人翻来覆去地查,也只能查到江涛以前是江南人,后来因缘际会做了七皇子的谋士。
江涛身上可没有任何与三皇子相关的事迹!
但燕桁知晓江舒窈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他蹙眉看着江舒窈写下的消息,有些困惑。
“杳杳,江涛此人的经历极为隐秘,据我所知,他并未与老三联系过,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些?”
江舒窈心中一凛。
她才醒来没多久,又一心担忧燕桁的和江家的处境,对江涛的印象,全是她从前世那点记忆中搜罗来的,如今告诉了燕桁,却是十足的疑点。
她失踪多年,又是不理朝政的女子,怎么会这么了解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谋士?
【是偶然间在外面逛铺子时,听到路人闲聊的。】
江舒窈抿了抿嘴,写下一行自己都不信的话。
燕桁沉甸甸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收了她的纸,又让李旺端了药来喂她服下。
“早些好起来吧,江家那边,我与云廉将军说了,你暂且在太子府养病,不用担心。”
重新给她掖好被角,燕桁轻轻在江舒窈的额间落下一个吻,放下床帐后留她一人在药力作用下慢慢睡去。
出了房间,燕桁脸上的温情顿时荡然无存。
“去把昭月给我叫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开口,阴影中传来一声极细的呼哨,自有暗卫去联系昭月。
不过几息功夫,昭月便领空而降。
“殿下。”
她单膝跪地行礼,燕桁负手立在庭院外面,确保江舒窈在屋内听不见任何声音。
“郡主身体到底有什么隐疾?告诉孤。”
他十分确定,江舒窈一直疏远他的理由一定和她的身体有关。
每次情到浓时,她都会时不时捂住胸口,看起来疼痛难忍。
可太医在他的授意下十分精细地诊断了数次,并未看出一点异样。
昭月是神医谷出来的,又长期跟在江舒窈身边,也许她知道。
昭月确实知晓江舒窈的身体情况,可她略一犹豫,却只低头认错。
“太子殿下恕罪,我是郡主的暗卫,没有郡主吩咐,我不能告诉您。”
她既然已经认江舒窈为主,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江舒窈不点头,她就不能说!
燕桁没想到昭月会这么说,他眼中爬上阴郁,愠怒道:“好你个昭月,是不是忘了是谁当初救了你的命?”
昭月当初被江湖人追杀,若非燕桁的人救下她培养成暗卫,恐怕当时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殿下救命之恩,昭月没齿难忘,但我是郡主的暗卫,我必须对郡主忠心!”
昭月硬气地梗着脖子,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燕桁的惩罚。
她的身手虽然高超,可燕桁手下的每个暗卫都一样,若他们一起出动,她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
“很好。”
燕桁沉郁地盯着昭月的头顶,半晌轻笑一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哑声道:“你走吧,记住,要一直这样忠心下去。”
也许是昭月对江舒窈的忠心让他愉悦,他不再逼迫昭月,而是唤来自己的暗卫吩咐道:“分几个人去神医谷,给我把药谷子找来。”
得令的暗卫面露难色:“殿下,药谷子据说常年云游,神医谷的入口也是变幻莫测,恐怕要耗费很久。”
燕桁却半阖双眼:“我会给你们一封信,带去给平南王叔,他会告诉你们药谷子在何处。”
江舒窈还不知道自己在燕桁面前漏了陷,她将养了两日,李院判妙手回春,开的润生津丸把她的嗓子治好了八成。
至于脸上的灼伤,江舒窈自己懂得一味秘药配方,借着太子府的药房就给自己做了一盒膏药,两日抹下来,伤痕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再敷上粉,便是一点瑕疵也看不见了。
“这膏药效果极好,那日不少暗卫为了救我,也被烧伤了,麻烦旺公公将膏药分下去。”
江舒窈准备回英国公府,临走时,特意拿出十几盒膏药交给李旺。
暗卫也是人,没道理她受伤了得到好好的照顾,他们却要忍受火灼之痛。
李旺在宫中浮沉多年,见惯了佛口蛇心,面美心狠的女人,如今见江舒窈善待他们下人,顿时心生感动。
“郡主劳心了,暗卫们定然会好好使用这膏药的。”
第242章 龙凤胎归京
这几日朝堂上暗藏汹涌波涛,燕桁去上朝了,江舒窈前一夜与他打过招呼,便乘太子府的马车回了英国公府。
李福的信昨日送到太子府了,今日两个孩子就要抵京,她还要赶紧布置。
英国公自能坐起来后,都在府中溜达活动,江云廉为了瞒着他,只好谎称江舒窈带着江廷玉游玩时感染了风寒,如今太医严令两人卧床修养,不得见风。
得了妹妹回府的消息,江云廉早早就在府外候着,待江舒窈的马车抵达时,他偷偷摸摸地带着妹妹从偏门摸进了后院。
“哥哥,我如今已是无恙了,玉儿情况可还好?”
江舒窈担忧侄女,跟着江云廉一路穿过小径时,不禁发问,又拿出自己配置的膏药,让他拿给江廷玉擦伤痕。
“还不错,除了夜里离不得人,总是惊魇,其他的都看不出大恙了。”
江廷玉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事情,如今晚上非得他与许白英作陪,否则整夜都无法入睡。
这倒是无形之中修复了他与许白英的感情,自陈琦那事水落石出后,江云廉惊觉自己实在粗心,再对待许白英时,就细致了许多。
“再就是这孩子太过懂事,总觉得那日是她自己贪玩想看猴戏才被人捉了去,心里一直惦记着此事。”
他叹了口气,江家行伍出身,教养孩子都是往粗了教,如今女孩子心思细腻了些,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都是正常的,今日鸣珂和锵玉回府,到时候要他俩与玉儿一同玩乐,应该会好些。”
江舒窈连忙安慰兄长。
虽说江廷玉比姐弟俩团子大了几岁,可团子们鬼精鬼精的,说话做事老成十足,除了个子矮,恐怕和江廷玉的心智要不分伯仲。
这话就不用和江云廉说了,江舒窈安慰了几句,转念一想又问道:“浩安那小子这几日可还安分?”
西南商线的出发日越来越近了,她正准备寻个时机和家里人说这件事,只是不知道江浩安这小子收敛了几分没有。
提到继弟,江云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那臭小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这几日老实得紧,听娘说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还找我学了几招防身术,我看他这是在外头鬼混被人阴了,终于知道男子汉得有点武力,不能弱歪歪的。”
江舒窈闻言放了心。
看来江浩安心思还是纯良的,虽然误入了歧途,可被她一拉就回来了,还有心为自己去西南商线做准备。
她这个做姐姐的心没白操。
等回了院,丫鬟们都围了上来。
江云廉早就派人和她们说过了,丫鬟们虽然担忧她,但院里一切都打理得有条不紊,并未慌乱。
“今日我那两个龙凤胎就回府了,房间可都收拾好了?”
江舒窈笑吟吟地被她们围着,彩杏闻言挺起胸膛骄傲道:“小姐,您交给我办的,我可都办好了,小少爷小小姐的房间就在您的两侧耳房,只是乳娘和丫鬟您没吩咐,我们也不敢擅自作主。”
寻常富贵人家,一个孩子带一个乳娘和两个丫鬟是标配,江舒窈这两个孩子一来,院里就要增添六个人手,她没吩咐,丫鬟们确实也不能自己去找管事。
江舒窈无谓地摆摆手:“没事,现在院里的人够了,再添两个粗使婆子就行,我那两个孩子从小也没什么下人伺候,早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