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默默听着,这是前世她从未涉足过的地方,这等秘事,李偃珩居然也直接这样告诉了她。
“这次出事,太子直接拦到圣上身前,被刺中了一剑,所有证据直指蒋家,这种情况下,三皇子都岌岌可危,更不可能保住蒋家。”
在李偃珩耐心的解释下,江舒窈终于明悟。
“不管是不是三皇子筹谋的此事,他已有了充分的理由和动机,所以这次的赢家……是太子?”
在她看来,太子虽然受了伤,但皇上必定也会为他的举动感念,太子本就受宠,再加上三皇子受挫,接下来岂不是太子的天下了?
李偃珩摇了摇头。
“你还不够了解权力。”
他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江舒窈细嫩的脸颊,被她一巴掌打开。
瞧着她怒目而视的眼神,李偃珩离远了些。
“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些都与你无关。”
“谁说的。”
江舒窈被看轻了,气鼓鼓道。
“我将来可是要嫁太子的人,太子占上风我才高兴呢!”
李偃珩闻言笑意更甚,仿佛江舒窈一心要嫁另一个男人是个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江舒窈只觉得今日李偃珩心情不错,一直在逗弄她,她不和他胡搅蛮缠,直接回到正题上。
“今日那流言李司长可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李偃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他嗤笑一声,面色沉了下来。
“一个心存侥幸的跳梁小丑,竟敢误打误撞直接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人我已经处置了,那些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到底是谁?”
江舒窈更好奇了,莫非是李偃珩的仇家么?
“甄芷柔。”
李偃珩冷冷吐出几个字。
江舒窈面露诧异。
“竟然是她?”
她想到净云寺上当时看的那一角衣料。
“她难道……知道了我们的事?”
“非也,她不过是那些日子见我也在山上,又嫉恨夫君打你的主意,于是为你挑了个人配对罢了,毕竟山上人少,也方便旁人遐想。”
确实如此。
江舒窈也赞同这点,她倒是没有很生气。
甄芷柔从江南来,还不知道李偃珩的恶名,选谁造谣不好,竟然选了他和她!落到李偃珩手上只会比她自己出手更解气,
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被李偃珩瞧见了,又打趣道。
“想什么这么开心?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舒窈睨了他一眼。
“就是想到甄芷柔这么恶毒,落到了李司长手上,定要受一番苦头罢了。”
李偃珩闻言哂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倒是乖觉,没错,我已暗中安排好了,明日你注意着消息,保准让你扬眉吐气。”
他拢袖站着,突然在袖中摸到了什么,取出一个精巧瓷瓶。
“险些忘了,这是岭南传回的解药,已找人验过了,是安全的。”
江舒窈接过那被捂得温热的瓷瓶捧在手中,有些不可置信。
“这便找到了?”
“你以为很简单么。”
李偃珩哼笑,又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纸。
“那神秘势力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我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截住了一队人马,夺到了一颗解药,但什么也未从他们口中撬出来。”
他将羊皮纸打开,里面卷着一根已经断裂的……香?
“这便是那队人马保护着的东西,从岭南一个富商家偷的,可惜那富商一问三不知,连这香在他们家中都不清楚。”
江舒窈瞧着那根香陷入沉思。
又是岭南……自己的亲娘也自岭南而来,岭南的势力为何盯上自己,会和娘亲有关系吗?
若事关身世的话,那影响可大了,她暂且不敢告诉李偃珩这个信息。
“多想无益,你且安心为我译字就好。”
李偃珩见她这样似乎又在绞尽脑汁,不禁发笑。
他伸手敲了敲那瓷瓶,眼中含笑道。
“赶紧服下解药吧,我很期待知晓,自己是如何成为世子妃的心上人的。”
第83章 拿我做替身?嗯?
江舒窈脸颊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热度又升了起来。
她抿了抿嘴,打开瓷瓶,捻起里面滚出的药丸放入口中,在唇边顿了一下。
“怎么,害怕我故意下毒害你不成?”
李偃珩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靠在架子床柱上瞧着她。
江舒窈心一横,一口吞下了黑漆漆的药丸。
苦涩蔓延在口腔里,满室寂静,唯有她的心跳如擂鼓。
“这解药多久起效啊?”
“应当立刻就起了。”
李偃珩经过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此刻竟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他喉头发紧,又去倒了一杯茶,仰头尽数饮下。
江舒窈抿着舌尖的苦味,一味盯着房中挂着的侍女采桃图,只觉得那侍女的脸要动起来了。
头部传来一丝疼痛,她轻轻竖起指尖放在鬓角上,李偃珩见状放下环抱的双手,凑近了关切道。
“头疼?”
“嗯。”
她皓首轻点,心中还有份不可言说的仓皇。
她可没忘记自己忘掉的是两个人,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她的两鬓,江舒窈吃惊地抬眸,只见李偃珩掌内源源不断的热力熨烫着她的鬓角,那份痛楚也减轻了两分。
“且忍耐些,应该快好了。”
“唔……”
不待她点头,脑内更剧烈的痛传来,江舒窈一下子缩成了虾米,面上的娴雅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痛?不应该啊,昭月!”
李偃珩的声音有些慌张,他陪着江舒窈蹲下身,正想喊昭月下来为她瞧瞧,江舒窈无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快好了……”
她气若游丝道。
脑中的痛来势汹汹,退如潮汐。
江舒窈喘着粗气,定定地盯着李偃珩腰间那紫金镶玉销金兽的腰带,脑海里涌上无数片段……
嫁入侯府后初次见到李偃珩的……
在宫宴上看见太子放声大笑砍掉内侍脑袋的……
她目光怔忡,脸色越来越苍白,李偃珩还以为她疼得厉害,不敢动她。
“如何,想起来了吗?”
见她好不容易目光回神看向自己,李偃珩温声问道,话语中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江舒窈不知如何与他说,她弯了弯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我……我确实恢复了记忆。”
她声若蚊呐,硬着头皮继续道。
“但我的记忆中,对李司长只有对大哥的敬重,没有丝毫爱慕。”
她还是说得委婉了,记忆中她和李偃珩打照面的机会屈指可数,面对他除了几次问安,内心简直毫无波澜。
倒是太子……
她记起了极小的时候,她随母亲进宫,在宫内不慎掉进了池塘,还是孩童的太子一把抓住她捞了起来,自此她走到哪对太子总有份特殊的关注。
她以为是感激,难道她这么多年都在喜欢太子吗?那忘掉李偃珩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舒窈面露迷茫之色,她肯定不能说出自己和太子的事。
她不是笨蛋,从这次李偃珩潜入马车后对她的一些举动看来,他是有些喜欢她的。
方才他们之间气氛那样好,李偃珩应当很期待她恢复对自己的记忆,可这下自己这般,该叫他如何自处?
“你说什么?”
李偃珩果然变了脸色,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舌头舔过一排后槽牙。
“江舒窈,这种时候还玩笑的后果你知道吗?”
他语气轻柔了一些,江舒窈却微微抖了抖。
她知道,李偃珩生气了。
“我、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但是……”
未尽的话语之下,两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李偃珩,他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
“我中的秘药真是那种效果吗?会不会是假的……”
江舒窈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面前脸沉如修罗的男人。
“真得不能再真了。”
李偃珩气极反笑。
“当初查到这种秘药后,我又寻到了一颗,早已找人试过了。”
江舒窈心中一点渺茫的希望之火也被扑灭了。
她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呢。
想到太子的身影,江舒窈眼中又闪过一丝慌乱。
她此时方才觉得李偃珩有些时候的身影气质和太子挺像的.难道她对太子的感情移情到了他身上,所以把两人一起忘了?
她胡乱猜测着,那丝慌乱被李偃珩的鹰眼捕捉到,他想起净云寺面具脱落那一夜,江舒窈嘴上喊着的话。
“你不是他……”
李偃珩阴恻恻地问着。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
“没、没有!”
江舒窈吓得身体一抖,赶紧摇头。
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什么都被看了个透。
李偃珩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见她这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底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愤怒,面上却越发平和,甚至还轻轻笑了两声。
“好你个江二。”
江舒窈家中排行第二,前面还有个哥哥江云廉。
见他这样称呼自己,江舒窈毛都炸开了。
李偃珩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凤眸幽深地盯了片刻,江舒窈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拿我做替身?嗯?”
他温热的呼吸吐在江舒窈冰凉的鼻尖,江舒窈被掐着脸疯狂否认。
“没有、李司长,我、我也只有过你一人,你应该知道的。”
她眼里浮上一点泪花,李偃珩却完全不为所动。
他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笑着凑近了她白皙的耳畔,眼里却寒冰万里,轻声问道。
“那……那夜你说我不是谁?”
“什么……”
江舒窈满脸迷茫,看在李偃珩眼中,却是她又在装模作样!
“女人……”
他闭了闭眼,喉结涌动,面上闪过一丝讥讽。
早该知道的……女人,都是会演戏的骗子罢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陷进去了。
江舒窈心中涌上莫大的惶恐,她双手攥住李偃珩的手臂,面露一丝哀求。
“李司长,我真的没有……”
“滚开!”
李偃珩陡然张开双眼,一把从她手中抽出手臂。
他双眼血丝蔓延,如坠阿鼻地狱的修罗,深深看了她一眼。
第84章 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胸口
她浑身冷汗涔涔,虚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张嘴抖得说不出话来。
“很好,江二,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江舒窈只听得李偃珩冷冷地搁下一句话,随后便甩袖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静静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很久。
她在怕什么,左右自己与李偃珩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他喜不喜欢自己又有何干系?
那一夜后,是他不肯负责的。
她要嫁东宫,他会助她,一切都商量好了,他凭什么这么气。
这般想着,江舒窈苦笑了一下,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妆容。
随便李偃珩如何吧,她要报仇,要改变自己和英国公府后来的命运,可没空去管这些情情爱爱。
“小姐,您怎么这样了?”
彩杏得了吩咐进房,瞧见江舒窈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热水盆,上前替江舒窈更衣。
“我想小憩片刻的,做了个噩梦,吓死了。”
江舒窈笑了笑没说什么,看见彩杏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紫色的罩裙,她立即想到了李偃珩常穿的紫色蟒袍官服。
“不穿紫色。”
她淡淡地搁下一句。
“啊?为什么呀小姐,紫色衬得您皮肤多白皙呀!”
彩杏歪头看着手里这套素色金丝百蝶留仙裙,面露不解,小姐以前很喜爱这条裙子的呀!
“没什么,”江舒窈攥紧的手掌又松开来,“就是突然觉得紫色有些暮气,想换个活法,不穿这种颜色了。”
“奴婢晓得了。”
彩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的呢,小姐不过双十年华,穿那些鲜亮些的会更好看。”
“嗯。”
待彩杏给江舒窈换好衣裙,她正准备继续绣方才被打断的绣品,李瑶溪又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妹妹,没人教过你进门前要先通报或者敲门吗?”
看着李瑶溪身上簇新的头面和首饰,江舒窈勾着唇角、抬起眼皮淡淡道。
“你都要和离了,还管我做什么?”
李瑶溪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站在她面前。
“父亲下令的禁足解了,我要出去交际,你给我的月例恢复到以前。”
“公中还亏空着,我上哪去为你恢复月例?”
江舒窈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专注绣着手上的绣品。
早知道就不绣这梨花了,她从小就绣不好花蕊,如今修补了好几次,还是觉得不甚满意。
李瑶溪闻言面露不满。
“我们节衣缩食了那么久,怎么府里还在亏空,莫不是有什么老鼠一直在啃我们省下的粮食吧?”
她暗指江舒窈在其中搞鬼,捞了管家的油水。
江舒窈嗤笑一声,一双眉目冰冷如雪,静静地抬眸盯着她。
“说话前过过脑子,我虽然管家,可庄子上、铺子上、府里的采买管事,那些有点油腥的位置,哪里不是你母亲的人,若有老鼠,那这老鼠也不是我院里的。”
她放下绣架起身走到李瑶溪面前,用手指弹了弹她发簪上垂下的珠串。
“这是南海明珠吧?一颗就要上百两,这么一长串的珠子,瞧起来倒是光辉灿烂得很。”
得了她的夸赞,李瑶溪又得意又心虚。
她退后两步,一把捂住发簪警惕道。
“朋友送我的,关你什么事?别把我的发簪弄坏了。”
她心里不踏实,只觉得自己把发簪戴着还是太冲动,一心想回去摘掉。
“站住。”
江舒窈慢悠悠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