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廉的眼神锐利如鹰,一瞟就瞟到了那朵标记。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这一声威怒,浑身顿时充满了战场上的煞气,直接把李瑶溪吓哭了起来。
“还有脸哭!”
江云廉怒火中烧,直接一脚把她踹在了地上。
“溪儿!”
白氏和李承楷又怒又惊,李承楷顿时厉声呵斥。
“云廉将军,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何必仗着卫队在侯府就欺辱我们?”
“到底谁在欺辱谁?”
江云廉声如洪钟,一声怒斥震得李承楷耳膜嗡鸣。
他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将插在地上的大刀拔起,一手指着江舒窈的院落,扬声吩咐自己的亲卫队。
“留一半人给我在这里守着小姐,若是让他们再跑进去,自己提头来见我。”
“是!”
卫队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小伙,其中一半人霎时分成两队跑了过去,将江舒窈的院子围得铁桶一般。
“你这是何意?”
李承楷皱眉看着变得肃杀万分的院子。
“我去面圣,你们侯府且等着吧!”
江云廉冷酷地环视了一圈侯府的下人,而后直接带着剩下的人马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面圣?”
白氏大惊失色,跑过来扶住李承楷的轮椅靠背,焦急道。
“完了,楷儿,这些事情怎么好扯到圣上面前去?那不是全完了?”
李承楷沉着脸,思考了一瞬就面露狠戾。
“母亲,方才妹妹被江云廉一脚踹伤了,我们也去面圣。”
“啊?”
白氏刚想说李瑶溪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突然福至心灵,极快地反应过来。
“对对对,没错,他带着人闯进侯府又行凶,根本说不过去!”
她眼珠子一转,看着在一旁低声哭泣的李瑶溪,连忙向周围的妈子们使了个眼色。
待三人退到了江云廉的亲卫队看不见恶地方,两个妈妈上来摁住了李瑶溪的手,白氏闭了闭眼。
“娘,哥哥,你们要干嘛?”
李瑶溪还不知所谓。
“小姐,老奴得罪了。”
谁知下一刻,一旁膀大腰圆的钱妈妈就撩起袍子,朝她的肚子狠狠踹了上去。
“啊!你们做什么!”
李瑶溪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随即一阵剧痛从小腹传了上来。
她撕心裂肺地哭叫着,白氏先开始还闭着眼不忍心,直到听到丫鬟惊呼。
她睁开眼一看,李瑶溪下身裙摆上正缓缓沁出鲜红的血来。
“溪儿?你小产了?”
白氏见惯了后宅女子小产的样子,她震惊地喊道,差点晕了过去。
第87章 皇帝不同意和离
“什么?”
李承楷原本也不忍地敛目坐在旁边,听到白氏的尖叫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妹妹一个闺阁女子,怎会小产?”
李瑶溪此时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哪里有工夫回答他们。
白氏赶紧要下人去叫大夫。
……
江云廉一路直奔皇宫,皇宫的太监认得这位青年新将,见他一声不吭独自回了京也不敢阻拦。
只是进宫不得携带兵器卫队,他只好在宫外解了兵甲,穿着不伦不类的软甲劲装就入了宫。
“江云廉?”
皇帝正和淑妃在御花园下棋下得起劲,听到太监来报,害得他下错了一个棋子。
“大军还在回京路上,他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他还想悔棋,淑妃温柔地嗔了他一眼,一双玉手轻轻挡住了他。
“陛下可不许悔棋。”
“哈哈,你和朕玩乐怎还如此认真。”
皇帝哈哈大笑,但是眼中的兴致已经褪了大半,传话太监适时地插话道。
“回陛下,云廉将军说要为自己妹妹的婚事讨个公道。”
淑妃听到这话眉心狠狠一跳。
昨日三皇子妃跑来找她哭哭啼啼,她才知道成安侯的世子站在了自己儿子的队里。
江云廉的妹妹,不正是成安侯的世子妃吗?
皇帝面露讶异。
“朕记得江云廉的妹妹是英国公府的大姑娘吧,他们成婚……”
“已有两年了。”
淑妃接话。
“两年了,怎么这个时候跑来讨公道?”
美好的下午偷闲时光被打断,皇帝有些不开心。
但他想想,江家胜仗都打了,自己也不能太冷酷。
“叫他到养心殿等着。”
他衣袖一挥,起身准备去前朝宫殿。
“陛下。”
淑妃叫住了皇帝,眉目柔和地接过身旁小宫女捧着的披肩,亲自披到了皇帝肩上。
“风大,您仔细别着凉。”
皇帝紧皱的眉眼松了松,拍了拍她的手。
“朕知道。”
江云廉在养心殿内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墙上的字画。
他正斟酌着待会要如何同圣上说效果更好,殿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皇帝走了进来。
江云廉心里一“咯噔”,皇帝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啊。
“云廉啊。”
皇帝一屁股坐到御案后的椅子上,抬起眼皮看着江云廉。
见他胡子拉碴,满头灰尘又穿着软甲的样子,皇帝吓了一跳。
“你怎么穿成这样?”
江云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臣……着急进宫,衣着不太整齐,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打胜仗的功臣。
他盘着桌上的核桃团团,语气和缓。
“说吧?你妹妹怎么了?”
江云廉神色严肃了几分,直接“哐当”一声跪了下来。
“臣斗胆请皇上下旨,赐臣的妹妹与成安侯世子和离。”
“胡闹!”
皇帝的手一下拍在桌上,核桃弹了弹,滚落在江云廉膝边。
“朕金口玉言,从来只有赐婚的,哪有下旨让臣子和离的?”
江云廉早就知晓和离一事会有些艰难。
这种事一般都是到皇后那处理,可他们家阳盛阴衰,和宫里的娘娘们没什么关系。
眼下妹妹都快被折磨死了,除了告到御前,他也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一直把卫队留在侯府,那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陛下,臣的妹妹自嫁入成安侯府后,世子接连纳妾、豢养外室,挪用正妻嫁妆……各种折磨手段更是数不胜数。”
江云廉原本在腹内打好了草稿,可此时真的说起来,他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不免红了眼眶。
“我收到妹妹的求救信后急着赶回,今日直接遇到了妹妹被刺伤,性命垂危,侯府却拦着不让下人找大夫,要眼睁睁看着我妹妹去死!”
他“呱啦呱啦”说了一堆,再瞧瞧觑了一眼皇帝,心里就有些打鼓。
皇帝眉头皱得老深,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声声打在江云廉忐忑的心上。
“陛下圣明,臣的妹妹已在侯府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不和离,以后多半只能成为一g黄土了呀。”
他跪在地上声声泣血,皇帝却有些无动于衷。
“赐座。”
他一挥手,身边的太监总管把江云廉搀扶了起来,扶到了凳子上。
“云廉啊……”
皇帝沉吟。
“但凡男子,总是三妻四妾的,你妹妹一直未诞下继承人,朕觉得,世子做得倒不算很过分。”
他见江云廉抬头要反驳,连忙抬手阻止。
“挪用嫁妆和欺负你妹妹的事是有些不妥,但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朕可勒令成安侯府往后必须敬待你妹妹,和离的话,还是过分了些,于你妹妹的名声也不大好。”
江云廉的心拔凉拔凉的。
他知道皇帝为何不愿江舒窈和离。
他们英国公府世代忠烈,到了他爹这代时,已有了颓势,所以当时妹妹也只能找到成安侯那样的人家相配。
可如今他立下战功,水涨船高,恐怕英国公府也要起势了。
江舒窈若在这时候和离,必将有其他重臣前来求娶。
而望族联姻,氏族权力巩固,这是皇帝不愿看到的。
天子无情,江云廉感到十分愤怒。
皇帝见他垂头不说话,怕寒了臣子的心,于是又缓和道。
“云廉啊,此事也不算小了,你让朕再想想,过几日给你答复。”
江云廉没想到皇帝会松口。
不管他满不满意这个结果,他也只能收敛起不满的心思,脸上露出憨厚的感激之色。
“臣叩谢陛下。”
江云廉回到侯府时,天边已染上了一丝余晖。
门房不敢拦他,他一路往江舒窈的院子里走也未遇上白氏等人。
听见东边吵吵嚷嚷的,他问留在江舒窈院内的卫队头领。
“我走后他们可来烦小姐了,为何现在侯府里这样吵闹?”
头领面上露出些怪异神色。
“将军,方才你走后,他们想把李大小姐的伤势加重一些,去告御状,结果不知怎得,现在李大小姐好像小产了。”
他们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方才虽然白氏有意躲着,还是都被他听到了。
“小产?”
江云廉微微吃惊。
那李瑶溪不是未出阁吗?怎么会小产的……
不过他不爱管闲事,总之这侯府蛇鼠一窝,爱怎样怎样吧!
他进了院子,江舒窈已经醒了,伤势不算重,彩杏正伺候她喝药。
“杳杳。”
江云廉大步跨进房内,看到江舒窈柔和的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哥哥。”
江舒窈脸上气色比刚受伤时好多了,她惊喜地看着江云廉,谁知他下一秒就面露愧色。
“哥哥无能,圣上不同意你和离。”
第88章 谁也不许让你受委屈
江舒窈一怔。
“哥哥你进宫了吗?”
江云廉点点头,如实把自己和皇帝的对话都说给她听一遍。
江舒窈倒没有很惊讶。
她有信心亲手解决和离之事,只是因为和离需得两族长辈在场,她才一直等着父兄归京。
“无事的,今日是我不小心着了道,以前我可把他们治的死死的,谁都不敢烦我。”
她笑吟吟的,江云廉只当她怕自己担心,在说玩笑话。
之前边境战事吃紧,他也有一年多未见过妹妹了,在他心里,妹妹还是那个嫁了人就敛眉做贤妇的样子。
低眉顺眼,不被侯府拆骨入腹才怪。
“哥哥放心,我自有筹谋,就算圣上不同意也没关系。”
江舒窈看兄长面上难过,赶紧安慰道。
“你这样我实在难以放心,今日我先回府,卫队给你留下?”
他叹了口气,想着父亲还在归来路上,自己也不好一直待在侯府,只好叮嘱了几句,准备离开。
江舒窈摇摇头。
“我其实花重金请了四个女护卫的,今日你若再来晚些,我也要叫她们出来了,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好吧,我明日再来,若你有事,就让你的护卫回家找我。”
江云廉拗不过她,只好带着亲卫队一步三回头地离了侯府。
彩杏见大公子走了,这才捧着补汤进屋。
“小姐,咱们是不是快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今日发生的事太可怕了,下午她在院里和淡绿抱头哭了一场,这时的情绪才算好了些,但一双大眼睛此时也高高肿起。
“是的,很快了。”
江舒窈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思忖,彩杏以为她心里不舒服,于是打起精神神秘兮兮地在她身边小声说。
“小姐,今日李瑶溪出大事了。”
“哦?”
江舒窈挑了挑眉,伤她的人是李清妍,怎么出事的是李瑶溪?
“奴婢听说,今天下午不知怎的,李瑶溪被白氏身边的钱妈妈踹了一脚,结果当场小产了!”
“哈?”
听了彩杏眉飞色舞的描述,江舒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的药还没用上呢,李瑶溪的肚子挺争气的。”
“小姐,什么药啊?难道您一早就知道她有孕了?”
彩杏见她似乎知道内情,连忙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和小姐嘀嘀咕咕什么呢?”
淡绿端着热水进来,见状也凑了过来。
“都过来,我叫昭华讲给你们听。”
明明还受着伤,江舒窈兴致却不错,她唤来昭华给两个丫鬟细细讲了一遍李瑶溪的事情。
“哇,未婚私通,”彩杏的嘴一下长得老大,“李瑶溪的胆子真大啊。”
“柳三少既然喜欢她,为何不光明正大上门说亲?”
“是呀,就算今日不出事,那日后她肚子也要大起来的,总有遮不住的一天。”
淡绿她们常在内院,不知柳白之在外面的花哨风评,还以为这是公子小姐相爱的故事。
江舒窈嘴角露出一点冷笑。
“柳家何等门第,不过是花点心思和银子玩玩她罢了,只有李瑶溪这个蠢货被那些金银珠宝迷了眼,还做着母凭子贵,嫁入柳家的美梦。”
她看着油盏中的一点星火,估摸着此时李瑶溪必定已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供不供出柳白之,她都算完了。
受了伤的人总是虚弱些,江舒窈今日心底十分踏实,早早就睡下了。
到了半睡半醒时分,她突然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江舒窈先是悚然一惊,闭着眼睡意全无,然而她想到既然四个暗卫在,那此刻摸自己的也只有李偃珩了。
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还没做好面对李偃珩的准备。
一念之差下,江舒窈决定接着装睡!
只是那只带着粗粝茧子的大手像是有妖法般,触到哪里,她就觉得哪里火烧似的滚烫起来。
再想到两人之间深深浅浅的纠缠,江舒窈不禁有些心头酸胀。
要是……要是她当初嫁给李偃珩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李偃珩看着床榻中纤细的身影,眼神晦暗。
今日听到她被刺伤,自己险些在宫内露出破绽。
他的手指在江舒窈脸颊上流连着,仿佛有了自己的思绪般,迟迟不肯离开。
结果就摸到了一点潮湿的痕迹。